《龙女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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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札记-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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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玄那一片混乱的记忆里,苏晋对君言说的话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怨气……?
  不,也不对。
  若说怨气,如果我心中所想没错,问露对那谢醉之动了真情,但那谢醉之和流初本就为同一人,问露今晚还能在这流神宫内跟他成亲,就说明了她虽然无法看开,却也没有执迷于谢醉之本身,和君言不同。而且我之前在殿外也试探过她,她虽有遗憾后悔,却没心生怨气,应当不满足苏晋需要下手的条件才对。
  还是说,他是冲着流初的玉茫过来的?玉茫的确是当世难得的上古神器,但神器认主,尤其是这神霄殿流传下来的上古神器,在三清消踪隐迹几十万年,多少人趋之若鹜,求之不得,到头来还是认了神霄殿的人为主,这其中定有天意。也因此,虽然流初已经在当年被沉新扔下凡时把玉茫给搞丢了,但只要他一天不亲手放弃,玉茫就一天不会认二主,直到他魂飞魄散,它才会再度隐匿世间,于后出世。
  若是为了玉茫,苏晋此番大费周章非但讨不了一点好处,还会将他的存在暴露,惹来麻烦,更何况玉茫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多么大的助力,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能想到的,苏晋也一定能想到,因此,他的目的也不会是玉茫。
  这样可就犯难了,问露身上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流初手中的玉茫他又动不得,或许也不屑去动,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你当真如此笃定这只是一个谬论,”我这边正在低头细思苏晋此信的目的,站在我身旁的沉新却在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了,“你为什么心神大乱?司命。”
  嗯?又怎么了?
  我抬头看向司命,就见司命神情一滞,顿了顿才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心神大乱?”他笑了两声,“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沉新就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如果没有,那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我看着不像是冷的啊,也不像是害怕所致……你在气什么?生谁的气?”
  “……”司命沉了半张脸,神色阴郁地看向我们,没有答话。
  沉新并没有因为他这神色而退缩,反而更增了一分傲气:“被我说中了?”
  “沉新!”我见司命那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连忙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暗示他不要太过了。虽然我之前没看到司命有哪里不对劲,但现在这个神情傻瓜都知道有鬼了,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他不想说,我们也不能逼他,这么咄咄逼人的,没的起了反作用。
  说起来,问露今晚已经和流初拜了堂成了亲,那这件事其实就是天宫的内事了,我虽然是问露的好友,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插手,若非这封信送得恰好,估计我还看不到这封信,不知道这事呢。

☆、第92章 同魂(丑)

  ……等下。
  这么说来,这封信送的时机也太巧了,非但没有直接送到问露手上,而且还挑了个我和沉新都在场的时候,当着我们的面送到了和问露关系浅淡的司命手上,粗粗看来只是我们二人恰好在场,但细想的话,这其中就又有一番究竟了。
  依照苏晋那性子,他一旦行事,那必定是在已经把一切都摸透了的情况下才会出手的,他若想将此事不为人知地透露给问露,没道理挑一个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更何况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的流神宫喜宴。而且我也不信他不知道我和沉新在场,在这样的状况下,他还指名道姓地让一个冒冒失失的童子把信送过来,未免也太过招摇了吧?
  除非……他是有意让我和沉新看到这封信的。
  我和问露的关系自不必言明,加之我之前因为凝木和洛玄二事,对他比常人更要忌惮警惕上三分,若是让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定会死死地追下去,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我死咬不放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他又能在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追查下去……
  ……
  苏晋的目的,既非问露,也非玉茫,他或许知道我,但我身上也没什么令人注意的地方,司命虽然名声在外,但司命簿也不是他能碰的,掌命簿就更别提了。
  这么算下来,剩下来的就只有一人了。
  ——依将军性子,所有闯入者必会一概击杀,但是……若其中那位男子名唤沉新,是一位沧海既出,四海升平的神君,将军便不能杀了他二人。
  ……如果我坚持把这件事继续追下去,苏晋能得到什么尚且未知,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他早在三万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沉新,而且还渊源颇深的样子,但是这三万年来,沉新却没有见过他,甚至连他的事迹也是从我这里听说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如果苏晋的目的不是我和问露亦或是司命,而是沉新,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让洛玄不要对沉新动手,我才可以有机会窥探他的内心,得知苏晋的事,从而通过我之口让沉新知晓这一切,特地挑在沉新和我面前将信送来,一是他笃定沉新身为苍穹弟子不会不管这件事,二是这件事事关问露,我是怎么着也得拖着沉新一起追查下去的,反正他肯定不会拒绝。
  只是……他这么针对沉新,为的是什么?沉新的确修为高法力强,功德也是屈居于天帝之下,可他身上是不会有苏晋想要的怨气的,像引导洛玄和君言那样也不可能,沉新意志坚定,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
  那么就是别的东西了?不是怨气,修为也不太可能……莫非是沧海?
  沧海剑的确是一件不世神器,天下之剑利者众多,但这剑中之首还是要非沧海莫属,因为它不像一般的法器那样要么是一些天生法器幻化而成,要么就干脆是以自身法力为依化出剑身,而是正经采了东海极东之地的万年玄石,在经过了九万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漫天荒火和北海极冰的冰火两重天后方才铸成的一把神剑。虽然名号不及上古神器响亮,但因为铸剑石和淬炼此剑的本身就非凡物,炼出来的剑自然也是不同。
  那些上古神器的噱头都是先天所带的天地精华之气,但这么多万年下来,那些天地精华早就散得只剩下丝缕了,只剩下几个还保全了那万般难得的上古神器,比如常清神尊的那一把画神戟;比如流初的玉茫;比如我爹爹手中的亢金绫;它们才算得上是完完全全的上古神器,其中法力自不必说。其余的则都是画虎类犬了,能感受到它们与其它法器的不同,但真用起来有时还及不上一些后天铸造的神兵利器。
  且沧海剑的出世并非偶然,因着当年帝女遗留给常清神尊的一个预言,不知多少上神神尊亲自为这把剑的铸造出了力,就连爹爹也曾费了不少时日,只为寻到那一块上天入地、只在东海之东才有的铸剑石,又因为用了北海极冰淬炼,此剑就名为沧海,也算不没了我无量海那一番尽心竭力的相助之情。
  沧海一出,四海升平,这话其实并非针对沉新而言的,而是当年的帝女借了常清的口说出来的,由这八字就能见得这把沧海剑的与众不同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把剑为何后来到了沉新手里,而且没听闻过他的前任主人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它在三清一话成名,且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还是沉新在凡间显摆过它,整个九州也到处流传着有关这把剑的传说。既是神器,又非认主困难的上古神器,苏晋听闻并觊觎这把剑,倒也说得通。
  想通了这些之后,我恍然大悟,正想告诉沉新,司命却在此时开口了。
  “好吧,”他在和沉新僵持半晌后终于率先败下阵来,轻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那我可以告诉你们,这里面的确是有隐情,而且……”他顿了顿,“是大隐情。”
  我一听此话,就把有关沧海剑的想法推到了后面,抬头看向司命,准备先听了这隐情再说,沉新也是一脸愿闻其详的神情:“是什么?”
  司命扫了我们一眼,右手一合,那张信纸就消隐于无形了:“这件事不好说,还是你们自己看来得直截了当。随我来。”
  看?看什么?
  我心下诧异,看向沉新,沉新也是面带疑惑,见我看过去,他就耸了耸肩,笑了。
  “管它是什么内情,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走,我们就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大隐情,让苏晋能够借此发挥,也让咱们三清大名鼎鼎的司命神君也大为失态。”
  我被他这话逗得抿嘴一笑,原本有些沉重凝固的气氛也被揉开了不少,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人的笑容就是有一种如此的魔力,让我看到就心境舒适,仿佛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司命带着我们从侧门出了玉华殿,又走了一段与来时不同的路离开了流神宫,那些在殿外不断飘舞的柳絮和花瓣随着我们一路走去变得越来越少,到最后一片花瓣从我眼前飘落时,已经到了神霄殿附近了。
  我伸手拂落拈在衣袖上的一缕柳絮,随口问了一句:“这里的花瓣柳絮还真多,哎,司命,他们是今晚因为大婚才有的,还是平时一直都这样?”
  “你觉得,”司命慢条斯理道,“我二哥一个大男人,会整天弄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吗?”
  “……”我干咳了两声,“那就是今天才有的咯?是问露的主意?”
  他缓缓点了点头:“二哥原本不同意,说是他的宫殿终年积月,本就是清冷的范,突然之间弄这么多花瓣过来,会变得不伦不类。二嫂因为这事还哭了一场,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二哥就同意了。”
  “当然要同意了!”我原先还在暗许那流初为了问露也能费如此心思,原来事实竟是这样的,真是令人扫兴,那流初果然不是什么良配!“女子大婚能有几次?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同意,算什么大丈夫!”
  “哦?六公主是这样想的?”司命就侧了头,用手肘戳了戳走在他身边的沉新,意味不明地笑着哟了一声,“沉新神君,你是什么想法?”
  我咳了一声,低头避开迎面而来的寒风,将暖和的手心捂上双颊。
  “啊?什么想法?”司命又笑着问了一句。
  “我么……”我低着头,尽力让自己去注意听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和天兵天将巡逻经过的动静,可沉新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是飘入了我的耳中,“自然是一切顺着她来了。”
  “哟,不错嘛。”司命那厮还在那边煞有介事地附和了两声,“有前途,有前途。不像我二哥那样,脾气臭,得罪的人简直能从流神宫排到一重天那去,二嫂能嫁给他啊,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就忍不住笑了几声,看来这流初不但做神仙失败,做兄长也很失败啊。
  正低笑着,就听得司命又道:“这流神宫终年月华流转,看上去很华美,其实吧,看多了就觉得冷了。二嫂过了门也好,最起码这宫里终于有点鲜艳的颜色了,再不用看这冷冷清清的月华,心情也舒爽。”
  沉新便笑了一声:“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晚的玉华殿上并未有绮月仙子的身影?”
  “呵,来了如何,不来又如何?能代表了什么?这世上呐,痴心人不止一个,却也不会永远是那一个。”
  在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后,我猛地抬起了头。
  “你说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其中的真真假假爱,你们要想知道,等会儿自己看就是了。”
  “自己看?看什么?去哪看?”我正想继续追问,沉新却抢在我之前开了口,虽然是在如此的境况下,他的话语仍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起来,这条路好像是通往北天门的?你是想带我们离开九重天,去几重天啊?”
  “下九重天,”司命头也不回地道,“去酆都。”

☆、第93章 同魂(寅)

  天宫,神霄殿,北天门,九重天,人间,酆都。
  炎霄勃景,武神吞河,丹井嵯峨通奇灵,连苑亦敷魔。司命带我们来的地方,正是有六天横北道之称的鬼城酆都。
  酆都大门隐于极北之北,终年寒气缭绕,我虽曾去地府的轮回司和转轮殿转悠过几圈,却从不曾来过这极北之地的酆都,此次前来,难免有些好奇,兼之这酆都门前五色霞烟四起,在森森鬼气的衬托之下美得妖艳诡异,更加叹为观止了。
  酆都不比阎罗殿,多是凡人受苦报果之地,与枉死城有几分相像,却要比之更宏伟,也更为阴冷,只是稍稍靠近城门,我就感到了自脚下蔓延起的阵阵寒气,一直从脚踝攀爬到了腿腹处,我打了个寒战,连忙捻了诀设了个屏障在身上,来避开这些无孔不入的寒气。
  沉新在一边看着我捻诀设结界,没说什么,他看上去脸色毫无异样,好似这些森森的寒气对他并无影响一般。
  见我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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