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岱-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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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会……回来吗——？

更新时间：2012…1…6　18：23：37　字数：4270

　　“孟学长，阿筠怎么又睡？”沉沉愤愤不平，要么催她醒，要么自己也睡，这才是仁道。

　　“由她，只要她记全我说的重点，基本上这节课就不算白费，题目做完了吗？”

　　沉沉脑袋耷拉，阿筠做得快肯定是蒙题，偏偏又蒙了个及格。她不敢，作为优等生，她一定要在分数上把阿筠落得远远，欢快的铃声一阵一阵，沉沉立马兴奋，吵死阿筠，看她还敢不敢睡得这么嚣张！

　　筠岱睁了眼，沉沉乐呵地捂着嘴笑，“阿筠，你电话吵你。”

　　看清手机屏幕上跳跃的两个字，脑子一个激灵她全然清醒了，“喂……二婶。”

　　孟轶隐约听见电话那端断续的声音，似是抽咽，看向筠岱，她已起身避到走廊，到底是什么事？

　　“二婶，你别哭，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你和筠嵩到底怎么了……呜呜……好好的兄妹，怎么闹成……现在这样？”

　　一时，筠岱艰难地开不了口。

　　“阿筠，别理你哥……办张银行卡……下午我把钱汇过去。”

　　“婶，不用。”那端的哭声顷刻间骤雨般急促，“嗒嗒嗒”的泪滴打湿了筠岱。

　　“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跟谁学得这么犟……筠嵩不服软，死耗，你也跟他硬拼……呜呜，阿筠啊……”

　　“婶，顶多再僵持一个月，到时候若还是这个样子，你就给我汇款行吗？”

　　“阿筠就舍得婶婶再难受一个月……你再怎么任性都可以，就是不能拿饿肚子这件事来闹……”

　　“不是闹，我很认真。婶，阿筠绝不会饿死，你别怪哥，他有他的坚持。”狠心地掐掉电话，关机，心如退潮的海止不住地翻卷起伏，苦涩。

　　“家里出了什么事？”孟轶来到了她身边，试探着问。

　　筠岱怔怔地望着天空失神，“我，很不孝。”

　　安慰地拍拍她的头，“当年，你就是跟着你二叔不告而别的，是吧？那天早上等不到你，我就带了两个大馒头去你家敲门，岳叔叔说‘阿筠走了’。”

　　听着，筠岱目光悠远绵长，她似乎看得见岳恒的每一寸表情都嵌着哀伤，孟轶沉进了记

　　忆最深处，那个时候——

　　“叔叔，馒头给阿筠留着，她要是知道我上门没给她带好东西，准不高兴。阿筠肯定到了我家门口，我得赶回去。”

　　急欲奔跑的小小身子被岳恒控住，孟轶有些急，“叔叔，阿筠是不等人的，她会生气！”

　　“虎头，”岳恒倾下高高的身躯，眼里死寂无光，“阿筠走了，是离开了伊春，去一个远远地，远远的地方。”

　　似懂非懂，孟轶迷茫的双眼睁得圆圆，“走——了——？那不行，我得把她追回来！”双臂被岳恒更紧地困住，“叔叔你放手！我要去追阿筠，来不及了，快来不及了——！”哭喊变成了哭嚎，声音震颤着林子，红叶簌簌地凋零，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挣扎，孟轶耗尽了所有的努力，精疲力竭地瘫坐在红枫叶上抽抽噎噎，“阿筠……呜呜，会回来吗……会回来的，是不……”

　　岳恒不去看孩子纯澈的眼，却在一瞬间衰老了目光，他眼前波荡的林海连成一片模糊，“会……回来吗——？”轻吟出声，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孟轶爬起来，走得踉跄，他蹲在后院的窖藏里，身后是凌乱的松子、核仁，他要守住阿筠的宝贝，只要她回来就一定会找上这儿，要是少了一件东西，她会……不高兴的……呜呜，就不带我玩了……

　　风起，雪花曼妙地打着转，落。世界素裹着惨白，沉默着悲伤。

　　孟轶蜷缩着自己，紧紧地，他一直等，等……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地栽下去。

　　——

　　“我连着几天都在发高烧，迷迷糊糊中就把你忘了。”往事酸涩，孟轶想质问命运，如果当初不分离，现在的两人会怎样？

　　筠岱眼底潮湿，她抽了抽鼻子止住了泪。

　　“阿筠，”艰难启齿，“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虎头，会不会——爱我？”

　　一辆自行车在走廊不远处的林子骤停，蒙殿认识这个声音，透过叶缝，他看清筠岱眼底溅散的泪花。

　　“真是这样的话，”即便是蒙殿，那时候虎头在心中的分量他亦无法超越，“会。”

　　蒙殿的眼眸深深地暗下去。

　　“可是错过了，虎头你就是我最最亲近的人。”孟轶苦苦笑着埋首在撘于扶栏的臂膀间，心皱缩，遗恨，他无法宽恕自己。

　　道出了最真实的想法，因着坦诚，筠岱的心境豁然开朗。急促尖锐的车铃声划破午后的沉寂，她探过视线，“他怎么在这儿？我下去看看。”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击“噼啪——”，彼此敌对。

　　“蒙蒙，这是你的车？确实有款有型，但怎么着都是人力的，我家笨笨可是电动！”颇得意，筠岱终究是将他比了下去。

　　沉沉也跑出来凑热闹，“说不定比你家笨笨值钱。”

　　蒙殿只是声色俱冷，“上车。”

　　筠岱惊愕了一秒，是错觉吧，“你那什么眼光，这车链是金还是银？顶多就一钢条，我家笨笨值四位数，他这辆”，凑近摸了摸，“值三位数。”

　　“我让你上车！”挨近，筠岱分明听出他声音里的恨恨，她不傻，蒙殿今天有脾气。

　　“等一等！”孟轶从二楼冲了下来，“刚刚发布了橙色预警，暴风雨。阿筠下来，哪儿也不许去。”

　　“关你什么事？放开她的手！”

　　“我……这儿也有短信，可能……真有暴雨。”两个男人争锋间，沉沉抖着胆缓和气氛。

　　孟轶干脆一把将筠岱从后座上扯下，“回教室呆着！”

　　“上车！”

　　两道厉喝，筠岱惊吓着，恰巧一滴雨坠落眉峰，冰寒彻骨。他俩的脸色就是这密云的天，浓黑翻滚，“好像，真的是暴风雨。虎头，如果在这样的狂风里溜车是不是很刺激？别担心，这雷要是敢劈我，看我怎么吼死它！”雀跃地跳上后座，蒙殿脚一离地车子就飞速驶向前。

　　“阿筠——！”风刮着脸，刀削般割疼孟轶。

　　沉沉也跟着巴巴地望。

　　雨紧随车子的节奏由缓转急，“啪啪啪”密集地打下，筠岱揽紧蒙殿，他的车飞速疾驰，横闯进雨雾中旋动起风声呼呼。猛然一个急转，骤停，侧坐的筠岱瞬间不稳，整个身子向后仰就要栽下去！蒙殿伸手托住了她，回身一扯就把她拉下了车，筠岱脚跟还未站稳就被他牵拉着向前冲！

　　雨扑簌簌地刷着脸，飞奔着，在积水的地面踏出一连串的脚印子，筠岱欢快地“咯咯咯”一路洒落笑声，“快点，蒙蒙你拉着我跑快点，呵呵。”

　　“再吵，我就扔了你不管。”手一使劲，筠岱就被蒙殿带进怀里，侧拥着冲至凉亭，两个人的半身已然湿透，“疯女人，这样了你都能笑。”

　　筠岱欣喜地看着亭外瓢泼的雨，树被风刮动着折了腰，“蒙蒙，够刺激，呵呵。小时候雨越是下得恶劣我越是兴奋，特别是看着那么多的人在雨中横冲直撞，相当过瘾。”

　　“所以，你今天得偿所愿？”蒙殿侧头甩了甩发，眉峰剑挺，眼眸是水洗过的凛冽，筠岱第一次发觉他酷。

　　“我也要擦擦发。”趁着对方尚未作出反应，筠岱赶紧钻进他怀里，头抵着他的胸膛就开始磨蹭。

　　“你……在干什么？”

　　“擦擦头发。”

　　鸡皮疙瘩一层层叠起，蒙殿抬手就着筠岱的脑门就是一拍，“你——你——”眼前筠岱恶作剧的笑顿时隐形，转为一点点的伤，她一屁股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沉默。胸前是湿漉漉的衣，心却突然空落地往下坠，她就这么个性子，怎么又控制不住地和她较真。

　　雨砸落的声响一声叠着一声，重重放大，“啪啪啪——”

　　蒙殿将脱下的外衣抖了抖水，再抖了抖水，故意弄大的声响依旧得不到她的注意。天被乌云遮盖得严实，黑沉沉地向下压，一切就只是个暗影，“蒙殿，以后我不跟你闹。”

　　“那你跟谁闹？”语音略带讥诮，筠岱来不及驳斥，缠绕头上的发即被解开，发丝旋转着披散后肩，蒙殿就这么在她的眼皮之上，用手中的外衣将她浓密的发擦拭。

　　震惊，他居然——！暖暖的情愫满溢，筠岱死咬着下嘴唇不让憨憨的笑声溢出，却不知道她现在的这个模样更傻。视线定格于他挽起的袖口，筠岱痴痴地一整颗心都在软化，“可以了，谢谢。”羞涩，筠岱埋首就看到自己身前的衣湿了一大片，她提起领口就开始一个劲地吹。

　　“你又干什么？”

　　“吹干衣服，免得它看起来有些透。”

　　蒙殿手上的动作僵化了一瞬，“这里除了你就只剩着我，防我？”筠岱的脸顷刻间是熟透的辣椒，红红火火。

　　蒙殿挨紧筠岱坐下，解下挽起的袖子伸到她眼前，“袖口有些湿，给我吹吹。”

　　原本嘴里鼓胀的一口气全吞下了肚，筠岱嫌弃地推了推他胳膊，“一边晾着。”

　　“岱，我刚擦干了你的发。”

　　“我脸上就只有这一张嘴，只能顾着我自己。”

　　“你不吹？那我们就进雨里再跑一圈，我不介意你的头发再湿一次。”邪恶地，那只胳膊横了过来，筠岱权衡再三只能认命地吹。

　　雨收了收，却一直没有停的意思。

　　“蒙蒙，你今天本来要带我上哪？”

　　“就这儿。”只要是没有孟轶的地方，蒙殿意识到自己的心胸狭窄，即便她说的只是爱他的假设，他亦承受不起。

　　“我还奢望着下馆子，哎，你看这天色，早已不是暴风雨的黑，时候晚了。”

　　“饿了？”

　　饥饿是可以掩饰的，“不饿。”

　　蒙殿挑亮的视线看了她两眼，“在这儿等着我。”说完他一头扎进了雨帘里，筠岱眼不眨一下地看着他骑回那辆自行车，速度之快，仅仅只是身前的衣襟湿了湿，“这雨没完没了，不等了，雨点不算密，你上车。”

　　筠岱兴奋地一个腾跃坐上后座，而蒙殿却没有开车的意思，“可以了，蒙蒙走吧。”

　　“你下车。”

　　什么意思？脑袋瞬间通透，筠岱双臂赶紧环住他的腰，“蒙蒙，这回真的可以了。”

　　蒙殿有些微的恼，她笨拙的动作却让自己深深的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下车，笨蛋，坐前面。”

　　脸羞而扑红扑红，迟疑地，筠岱走到车旁，“车前的横杠？咯肉。”蒙殿不解释，强硬地让她将外衣罩上，筠岱不明所以地被蒙殿拉上横杠，“钻进我怀里。”顺势将衣帽严实地捂上筠岱的头，车子一前倾就驶进了雨中。

　　雨斜斜飞扬，筠岱竟被隔绝了所有的雨滴，“呵呵，蒙蒙你真聪明。”

　　“老实点，不许乱动。”

　　他的衣，他的发，集聚着雨滴成串地淌下水流，动容着，筠岱转头向前探路，是一个高坡，“不要刹车，一口气冲下去。”

　　“别转头，你抱紧我！”车子此刻就驶在下坡路上，筠岱愣是不听，她看着两旁的疾风斜雨飞逝，神经被刺激得亢奋！

　　蒙殿居然在车子加速向下冲的空挡，单出一只手抱紧了她，只一手掌控方向，“蒙……蒙，扶住车头！刹车，刹车，刹车——！啊——”闭上眼，筠岱想着摔了跤会有多痛，她不敢了，玩不起！耳旁“呼啦啦”着风声，筠岱没胆地早已死死抱紧蒙殿，尔后，睁开眼却是和风细雨，前方一路平坦。

　　“笨蛋，叫什么叫，丢人。”

　　“谁让你一只手掌控方向的，骑车要安全！而况你耍什么酷，我刚刚闭着眼什么都没看见。”真是的，白白便宜了道上举伞的女生，尖叫个什么鬼。

　　闷笑，蒙殿更倾低身子挡住斜飞的烟雨。

　　女生宿舍楼的过道外，急转再加一个刹车，车稳稳停下。筠岱窜下横梁就跳上了过道，隔着雨帘她才看清蒙殿已湿得透彻，而自己脱了外衣就不曾被打湿一寸，隐忍着不舍、泛酸，她就这样楚楚地看着他湿而顺贴的发，静而幽邃的眼。

　　“回去，晾着只会感冒。”

　　伸手触碰蒙殿的脸，湿润渗进指骨里，筠岱鬼使神差地抹着他的脸。

　　“你……”蒙殿怔然。

　　思维一片含糊，只是情难自已，筠岱向蒙殿探过身，一点点，移近——

　　雨丝缠绵着织成情网，漫天里弥延铺散，轻轻的一个吻，唇与脸的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