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阏氏- 第13部分

这日，跟着桂嬷嬷学了些女红，落落便盘腿坐在窗边的炕上，对着针线笸箩发起呆来，小兰从外头进来回道，“四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来了。”

落落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让小兰迎了那姑姑进来。

那姑姑进来后对落落行过礼，说道，“皇后娘娘请四公主去凤藻宫一趟！”

“多谢姑姑了，也不知母后寻我是什么事。”落落一边说道，一边去瞧那姑姑脸上的神色。

那姑姑面色不见任何波动，只说道，“四公主去了就知道了，奴婢也不大清楚，还请公主见谅。”

也问不出什么，落落只得作罢，带了小兰跟着姑姑就往凤藻宫去了。

今日的凤藻宫，比平日里更加肃穆，严整，远远瞧上去，似乎还多了些明黄色的仪仗，落落一惊，莫非是皇上也在凤藻宫吗？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不停，一会儿就来到了正殿之内，老远就瞧见皇后娘娘坐在偏座上，落落心下就明白了，果然是那个皇上爹也来了。

落落低头走上前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行了礼。皇后娘娘温和地笑道，“这孩子，你父皇也在此呢，还不快行礼？”

落落这才猛地抬头，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看了那坐在正座之上的中年男子，明黄的皇袍，紫玉的金冠，疏朗的眉目，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有些苍白的脸色，看着落落的眼神竟有一股子狠戾之色。

落落一怔，本尊和这亲爹之间应该不过是第一回正面接触，为何这爹有这般狠戾之色呢？

落落装作受惊害怕之意，忙跪了下来，低下头，垂下眼眸，刻意压制了声音，“孩儿……孩儿给父皇请安，愿父皇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半晌，才听见皇上淡淡的声音，“起来吧。”落落起身，又听见皇上问皇后娘娘道，“这就是……那孩子吗？”

皇后娘娘温和地答道，“可不是嘛，还是皇上您给取的名字呢，璃落。您忘了吗？”

皇上反复重复着这个名字，“璃落……璃落……可不是吗？朕记得，那日落着狂风暴雨，京畿骤雨不断，几处洪灾泛滥，朕焦头烂额……”皇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他记得那是他除掌朝政不久，事事亲力亲为，却又处处不遂心意，各地还有藩王作乱，边境还有外邦侵扰，朝中也有贪官污吏……勤政殿中，他在焦心政务，却有宫人来报，说当时还是妃位的华妃身边的宫女产下了一个孩子，却是他的，他恼羞成怒，什么时候作下的荒唐事他已记不得了，却没想到这宫女竟瞒着产下了孩儿。

华妃借此大闹，他恼很至极，还好那宫女产下孩子便去了，孩子他不想过问，宫人问起他就随便取了个让他烦心的“落”字，后来的事便交给了皇后，自己便也再没过问了。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竟然也这么大了。

皇上心中想起往事，一时神情有些恍惚，这孩子的娘他早就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她的长相了，只记得好像她泡得一手好茶，好像有一双美目……

“皇上，如今她可是咱们的昭和公主了，也是臣妾的不是，前些年误信了一个管事嬷嬷的话，还以为她早就病死了呢，如今寻了回来，咱们得好好补偿她才是呢。”皇后娘娘在一旁说道。

皇后娘娘的话将皇上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哦，嗯，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皇上对落落说道。

落落便抬起头来，眼神尽量平静地迎向座上的那个自己称为父亲却从未关注过自己、从未给过一丝温暖的男子。

皇上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妙目，瞳仁乌黑，似春日的湖水，又似星空的明月，初望令人神往，细看却又有冰冷无情之感，皇上霎那之间有些错愕，正待细看，落落已经垂下眼眸，

皇上在心里暗哂，不过才多大的孩子，哪里来的冰冷之感呢，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吧，“落儿，你……受苦了，日后父皇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落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牙关也要磕了起来，落落忙用手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紧紧咬着牙关，才控制住这身体的颤抖，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心绪，才让本尊在换了一个灵魂之后还如此的反应呢？

落落尽量平静地说道，“父皇言重了，落落只是苦于没有在父皇母后身前侍奉，没有尽到孝道，落落深感愧疚。”

皇上点点头，皇后娘娘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皇上您真有福气，又多了一个掌上明珠了。”

“嗯，吩咐下去，四公主一切用度仪仗照比大公主，再赐夜明珠一颗，东珠一斛，玉如意一柄。”皇上传令道。

身边马上有太监记了下来，退了出去备着去了。

落落忙再次谢恩，皇上摆摆手，落落这才起身告退了出去。

待落落纤细的身影退出正殿，皇上这才喃喃自语道，“这是像谁呢？朕怎么总是觉得她有些……”说到这里，皇上停住了，没有往下说。

皇后娘娘接着说道，“依臣妾看，倒是像您多一些，您不觉得吗？”

第二十七章　皇后的心思

皇上阴沉着脸，没有答话，皇后娘娘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端过宫人递上的莲子羹，“皇上，春燥肺热，喝点莲子羹，在臣妾这歇一会儿吧。爱殢殩獍”

皇上接了过去，喝了两口，便放下，说道，“哪里有工夫歇呢，还得去商议和亲的事，使臣那边催的紧，得赶紧给个回复才是。”

皇后娘娘听得这句话，不由得眼皮一跳，声音低了下来，“皇上，您真忍心将珠儿她们送去和亲吗？珠儿那孩子，自小身子就弱，还特别黏您，您每次去看她，她都拉着您的衣角，舍不得您走，皇上，您还记得吗？”

皇后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看着皇上，皇上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还真是，珠儿这孩子从小就黏朕，这么大了，还总撒娇呢。”

皇后趁热打铁，幽幽地说道，“臣妾是离不得她的，只巴望着她永远不长大才好……”说着，又用帕子去按眼角。

皇上温和地看着皇后娘娘，“这可是胡话，孩子大了，自然就要离开咱们身边的，你放心，朕也是疼她的。”

皇后听了心里大喜，讨了皇上这句话，她心里就安稳多了，虽然还想再多说几句，但她也清楚，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宫干政，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四公主虽然行四，但到底也是大姑娘了，臣妾已经安排了教养嬷嬷，且她又聪明又懂事，想来与珠儿她们也不差什么了。”皇后娘娘便把话题又扯到落落身上。

提到落落，皇上还是没说什么，半晌才说道，“毕竟是大了，也不好太过随便，她的生母，就给一个妃位吧，这事交给你去办了。”

皇后娘娘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还是一副怜悯的神情，“可怜臣妾那妹妹，怎么去的这么早？”

皇上没有答话，起身离座，随侍太监马上唱了“皇上起驾”，仪仗都摆了过来，皇后娘娘忙也起身，恭送皇上出了凤藻宫。

待皇上的龙辇走远，皇后娘娘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回了后殿更了衣，这才歪在软塌上歇着。

桂嬷嬷走了上来，屏退了其她人，自己半蹲在脚踏上给皇后娘娘按着小腿，“娘娘，奴婢不明白的是，那边跟您总是对着来，您干吗不让她们那边的去和亲呢？”

皇后娘娘闭着眼，微微泛着笑意，“你懂什么？如果让玉儿或者月儿去，那她岂不是又多了一成功劳了？那以后还不得骑到本宫头上去吗？”

桂嬷嬷还没答话，皇后又说道，“保不准她就有这个想法呢，哼，舍个女儿出去，换来皇上对她终生的愧疚吗？她想的倒美！”

桂嬷嬷点头，“还是您想的周到。”

“四公主那边怎么样？”皇后又问道。

桂嬷嬷恭敬地答道，“四公主聪慧，那些个规矩礼仪什么的，一教就会，女红稍微差点。”

“那都不重要，你说说看，她性子如何？”皇后对桂嬷嬷说的都不放在心上，追问起落落的性子来。

桂嬷嬷踌躇了一会儿，“这个奴婢可说不好，到底四公主是金枝玉叶，奴婢不敢冒犯！”

“哼，什么金枝玉叶，本宫说她是，把她捡回来供着，她就是。本宫若是看不上……那她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皇后娘娘冷笑着说道，“在本宫这，不需藏着掖着的，你只管说。”

桂嬷嬷得了命令，这才缓缓地说道，“依奴婢看，四公主虽然聪慧，但到底是半路来的，跟大公主她们天生的贵气是比不了的，到底是怯了些，缺乏些主见，凡事都还是惯于听命的。”

皇后睁开眼睛，笑道，“那是自然的，如果没有和亲这回事，哪里还会有这个外三路的四公主？既然是个好拿捏的性子，你就给本宫看紧点，除了皇上，她无亲无故的，本宫看皇上也不大待见她，这个时候，本宫给她点甜头，以后她不就是本宫手心里的蚂蚱了吗？”

桂嬷嬷连忙赔笑道，“可不是吗，到时候要圆要扁，还不都是娘娘您一句话吗？”

“那咱们就先给她个大甜头尝尝。”皇后娘娘吩咐道，“去内务府传话，叫他们拟几个妃位的封号来。”

桂嬷嬷应了，又疑惑地问道，“都是死人了，娘娘干吗还要给这么高的封号？”

皇后嗔道，“嬷嬷，你可是真老了，你自己不也说是死人吗？死人还有什么好争的，不过一个封号而已，再说了，皇上肯给那个低贱的人这么高的封号，那还不是为了四公主准备的吗？如果不是要把她送去和亲，干嘛这么大张旗鼓的？”

桂嬷嬷假装拍着自己的脑袋，“可不是嘛，奴婢这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还是娘娘您厉害，奴婢怎么就想不到呢。”

皇后也笑了笑，又吩咐道，“告诉如云，别急着回来，好好在四公主身边伺候着，日后本宫少不了她的好处的。”

桂嬷嬷应了，“要不要先放出些风去？四公主的事？”

“嗯，也好，试试水，看看有哪些人闻风而动。”皇后娘娘沉思了一会儿，答道。

“你先回去吧，别叫四丫头看出点什么来。”皇后嘱咐道。

“娘娘多虑了，她才多大点，再说了，您也是关心她，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她可都是照比着大公主的呢，连二公主都比不上她，宫里上上下下谁不赞您贤惠大度呢！”桂嬷嬷阿谕着。

皇后又和桂嬷嬷说了会话，这才放桂嬷嬷慢慢往宜菊宫而去。

而落落此刻正在同小兰说话呢，“你看见桂嬷嬷出去的？”落落问着。

“嗯，奴婢亲眼看见的，桂嬷嬷打扮得可齐整呢，肯定是去皇后那了。”小兰说到。

“也没什么，去也不过是说说我的事罢了，我可是够本分的了，她们若不来惹我便罢了，若是算计到我头上，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落落被和亲一事刺激了，说话也头一次不顾忌起来。

小兰忙要去捂落落的嘴，手到落落跟前，又连忙放下，打自己的手道，“奴婢怎么又忘了，您现在可是大离王朝的四公主呢，您也该记住，在这宫里千万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呢。”

－－－－－－题外话－－－－－－

今天这里是庙会，外边的鞭炮生噼里啪啦的，没法上课了……

第二十八章　生母得封

落落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已。爱殢殩獍小兰又陪着说了半天话才罢。

这一日，在凤藻宫里，四位公主和众嫔妃给皇后娘娘请了安，皇后娘娘命人宣读了对落落的生母李氏的追封，是封为静妃。

听完旨意，落落的眼圈就红了，跪下谢了恩。皇后娘娘命宫女扶起落落，“可惜你生母去的早，不然这会子岂不是高兴？”

落落哽咽道，“多谢母后关爱！母妃在天之灵肯定也是欣喜的。”

华贵妃在一边嗤之以鼻，不过是个没有用的封号而已，皇后那个样子也不过是装给人看的罢了，便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果真是贤明至极呢，可惜我那妹子，怎么就去的这么早呢！”

皇后皱皱眉，正待要说什么呢，华贵妃又自说道，“四公主，要恭喜你了，如今生母得封，眼见喜事就要临门了呢。”

落落心知她说的是什么事，但还是淡淡地说道，“多谢贵妃娘娘了，只是落落从未听过父皇或母后说起什么，不知喜从何来？我们做儿女的，自然唯父母之命是从，贵妃娘娘多虑了。”

落落的话显然就是在说华贵妃多事逾矩了，有皇上这个亲爹和皇后这个嫡母在，怎么也轮不到她华贵妃来多管闲事的，所以华贵妃的话细论起来可不就是逾矩了吗？而且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面前说这话，也是为老不尊了。

华贵妃倒没想到落落会这么说，一时也被噎了一下，皇后娘娘听了暗自发笑，也不说话，成心给华贵妃一个难堪。

到底还是德妃打了个圆场，德妃乃二皇子璃宸的生母，面相温和，慈眉善目，看上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