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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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颜之妃舞帝殇-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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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之,又是多么的可笑!所谓的不喜争名逐利,所谓的中立作壁上观,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假话。

遥遥立于高处,广袖随风飘逸,流仙裙裾清冷如同寒露,在身前这片凝滞的静默中带出深深浅浅的涟漪。转身之间,已将一切看得透彻,我垂眸望向阶下,面容清寂,无波无澜,风过处,牵起如墨青丝飞扬,凌厉之势,几如睥睨天下。

“御林军何在?”

话音刚落,慕夕肇浑身大震,面色惨白,踉跄后退几步,已然明了我的言下之意。

耳畔数人同时应声,一队金甲士兵按剑铿锵而出,俯首拜在阶前,为首一人抱拳高声道,“御林军统领韩琦在此听命!”

“汝南王慕夕肇公然违抗圣谕,将他拿下暂且收押,听候圣裁!”

众人应声领命,挺身便欲冲上台阶,慕瑬景猛一挥手,殿旁两列京畿禁卫纷纷拔剑出鞘,将韩琦等人生生逼退几步。一时间,殿前寒光烁目,剑气逼人,杀意随之弥漫开来。两方怒目相对,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只听韩琦怒道,“你们想造反吗?”

慕瑬景目光一凛,抿唇不答,抬头向玉阶尽处望来。

我拂袖,足尖轻点,挡在慕夕肇身前,拧眉冲他沉声急道,“请爹三思而行,莫要一错再错,君子取之有道,您这一辈子的清誉怎能毁于此时?更何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下若贸贸然生事,锦都必将大乱,一昔不慎为他人作饵,非但得不偿失,日后更将落下千古骂名!”

慕夕肇闻言愣在当场,看向我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面色渐渐转为一种异样的凝重。

四目相视,一番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我抿唇静静看他,目光中唯有坚定,素白广袖之下,五指悄然张开,隐有暗流涌动。一切迫在眉睫,或生或死,是隐忍还是厮杀,全在眼前人的一念之间。

满地残红宫锦污(3)

李亭海自大殿门后闪出,躬身趋前几步,不安陪笑道,“慕公只是过来送些滋补良药,并未到御前,王妃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我一怔,不觉失笑,挑眉看他,“既是送药,交由您代为传递也是一样,为何定要踏进这道门槛?李公公是在教训瑬云应当怎么做吗?还是……就连您也不把皇上的口谕放在眼中?”

话未说完,李亭海已霍然色变,口中除了连称不敢,再也无言以答。

我稳住心神,依旧面无表情抬眸望向汝南王。身前长久无声,内殿七宝灯漏水声清淙,隐约透窗而出,只愈发显出周围的静来。

京畿禁卫人数众多,慕瑬景武功盖世,本身便能以一当十,区区几名御林军根本难以与之相抗衡,韩琦等人个个持利刃在手,心知不能硬拼,唯有暂时静观其变,伺机待发。

“景儿不得无礼!”

慕夕肇骤然抬手一挥,面色清冷,复又转头沉沉看我。我抿唇冲他淡淡一笑,目光直落入一双精眸,深不见底,威不可测。

一时相对无言,沉默片刻,我垂眸敛襟恭敬拜倒在他身前,语带歉然,“爹,云儿……得罪了!”

慕夕肇凝视我,目光深邃,不置可否,静默良久,摇头沉沉一叹,“罢也罢也,如此胆识,如此魄力,可惜了……”

衣袍窸窣,他转身信步迈下台阶,忽而回眸,“云儿,箴言未必便是杜撰,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心头一颤,我震惊望向他的背影,胸口激荡如潮,难以自持。慕瑬景显然不服,抢前一步待要开口,却被汝南王拂袖冷冷打断,背脊一僵,只得还剑入鞘,悻悻然作罢。

韩琦面上仍带惊疑,见我远远冲他点头,也便不再发难,上前亲自押送慕夕肇,态度恭谨谦卑,对他并无丝毫不敬。

自此,仁熙殿重重戒备森严,内有御林军把守,外有京畿禁卫防御,旁人再难得到确切消息。太医院院令荆远奉召入内随侍君侧,却再也不曾露面。

依据眼前种种迹象,宫中渐渐有谣言纷乱四起,说今上已然病入膏肓,药石罔顾。朝臣们虽然个个猜疑不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此前帝师大义灭亲毫不留情亲拘其父下狱,显然有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之意,眼见大势所趋,谁还敢再到殿前大肆吵闹质疑?

那些素来就对我心怀嫉恨之人也只能权且按捺不动,静候一月之期的到来,届时,玄畿宫内免不了乌云蔽日,硝烟四起。举目望远,前方等待我的,将会是一场无比艰难的战役。

日光透进鎏金朱漆殿门,四整块玄色云纹地砖的距离,便再也止步不前。明黄色的帷幔重重叠叠垂落及地,越发显得整个大殿幽寂森凉,阴郁窒人。

“王妃……王妃……”

耳畔传来几声刻意压低了的低唤,我怔忡抬眸,回头循声望去,李亭海以袖掩面,正尴尬冲我使眼色。浑身一震,我陡然醒神,顾衍之的嗓音恰在此时突兀响起,“慕先生这几日伺候皇上伺候得太过劳心伤神了……”

他蹙起眉头,面带不悦,冷笑着看我,把一句话说得语重心长,颇带深意,像是终于抓住我的痛脚,忙不迭的冷嘲热讽,优哉游哉。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一眼扫过殿前,重臣们或是靠着椅背闲闲饮茶,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慵然意态,或是面面相顾,悄声议论,不时偷偷拿眼来觑。唯有一人,自始至终饶有兴味看我,目中透出异样光辉,灼灼逼人。

抬眸怔怔与他对视,那人面色清淡,无波无澜,然而一双深眸温和专注,眉梢轻挑,竟似溢满笑意。面上微微一红,急忙调转目光避开他的凝视,心口怦怦急跳。

“虢州蝗灾,民不聊生,当地官府屡屡开仓赈济灾民,如今已是捉襟见肘,就快要自身难保了,户部到底在忙些什么?赈灾款项迟迟调拨不出,再这么拖下去,难道是想重现文帝九年的那场惨况吗?”顾衍之不假言辞,越发声色俱厉起来。

《漓国志·天朝》,卷六十一,曰:宣文九年六月,永济大旱,颗粒无收,饥民遍野。七月,蝗生,弥覆郊县,草木殆尽,受灾者数十万众。八月,蝗势连云障日,莫见其际,灾民弃田庐逃荒于道。朝廷遣使赈济,沿途屡见饥民易子而食,其景惨绝人寰。

心内一紧,我抿了抿唇,淡道,“顾大人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据我所知,虢州前日曾经下过一场大雨,蝗势锐减,如今诸道转运使正督民捕蝗,交蝗一石给米三升,而这米么,正是当年蝗祸之后,先帝诏令各州府自岁贡中每年留出五十万担贮藏起来,以备饥年赈济之用。我说的对吗?”

语毕,殿内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一霎那全部集中过来,静静等候下文,这其中,有一心只想要看热闹的,也有略觉诧异,自心下暗中揣摩探究我的。

唇角轻挑,我微微冷笑,这人倒是很会抓住时机,已经按耐不住了么?历朝历代,户部一直都为太子掌管,如今趁着宣武帝称病休养闭门不出,太子缺阵,便迫不及待想向户部开刀,未免太过急进了一些。

“照慕先生的话,户部难道就一概不管也不顾了吗?”顾衍之拂袖起身,咬牙愤然看我。

我亦起身,态度不卑不亢,语声激昂,“怎会不管?户部一直都在忙着调拨钱粮,伺机发放,只是虢州蝗灾数日,当地应付有余,一切有凭有据,您一直紧咬着户部不放,意欲何为?户部难不成有亏空落在您的手上?”

殿中顿时掀起骚动,群臣料想不到我竟一口挑明,尽皆失色。

顾衍之面上一白,强作镇定,还待说些什么,已被我抬手狠狠打断,“你们个个身为臣子,不可能不知年前年后朝中一笔接着一笔的大开销!先说年前淞江水患,皇上御笔一挥便是足足三百万两的筑堤银,之后突厥来袭,户部临时紧急抽调库银将近两百万两充当军费。年后七殿下领兵南下平乱,滇南蛮荒之地,作战环境酷烈之极,需要的更是长期苦战,前前后后加起来,又是不下四百万两的巨资耗费!这还没完,眼下突厥可汗以降国国主的身份出使中原,虽然带来大量贡赋,然而我朝亦未手软,礼部光是筹备典仪回礼便花了整整八十万两纹银!其余诸如此前魏相谋逆,皇上责令修筑两道宫门及宫内损毁的殿阁,年后各地大大小小的天灾朝廷分别遣使赈济,圣朝大军及京畿神策两军的军饷,各州县驻防军的军费……哪一笔哪一项不都是巨额花费?”

一字一句,条理有序,款项数字几乎无一错漏,直说得殿前众朝臣相顾点头,啧啧称叹。

大风起兮云飞扬(2)

“啪啪啪!”清脆悦耳的击掌声突兀响起,我怔愕抬眸望去,漓天衡唇角噙着一弯别有深意的微笑,负袖长身而立,炯亮的眸光淡扫,正对上我的眼睛。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军费’一项确实暂令国库吃紧,户部有些忙乱也是理所当然,慕先生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户部不是不管,而是审时度势,开源节流!此次蝗灾,虢州府衙既然能够应付得当,那么朝廷也就省了一笔,岂不很好?”

语气不疾不徐,轻若熏风,缓似流泉,却又饱含威严,不容置疑。群臣连连点头附和,再无其他人有异议。

“说到开源节流……”他淡淡一笑,凝眸看我,“此前西伐大破突厥,边疆既定,父皇属意偃兵息武,国库当即有所缓和,看来户部若想强本节用,单单从军费一项入手,便能收获不小。”

不提突厥则已,这两个字从他口中一说出来,我只觉得万分嫌恶,不由冷笑一声,“怕只怕突厥人的野心不会立止于此!”

眉梢轻挑,他故作颇带兴趣道,“此话怎讲?”

“西域五十六小国,数年来,已被突厥攻占并吞并不下二十座城池,突厥的版图正在日益扩张,一朝败走中原,又岂会打消他们争霸西域的雄心?到了集齐五十六国实力的那天,突厥人想要再次入主中原,势必锐不可当!”

言下之意,如今你与穆勒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他既是你的盟友,也是你日后最凶恶的敌人,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让你如愿以偿,坐拥如画江山,突厥也将同时成为你心头的一根利刺,再难连根拔起。

话音一落,四目猝然相交,殿前如有两股剑气狠狠撞在一起,其势若虹,光亮如电。

“那便乘胜挥师西进,抢在突厥之前,发兵征讨西域诸国,使其一一归附臣服,往后突厥再要有所妄动,便是与圣朝为敌,与天下为敌!”

低沉而冷静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我望着他抿紧了唇,心中旋即激烈起伏。他说得对,以如今的圣朝军威一举震摄西域各国,从而实现天下大统,这恐怕是古往今来每一个有道之君的壮志。漓天衡,并不仅仅只单纯的有谋权之心而已。

“殿下说得有道理,但是滇南之乱尚未平定,眼下若要再行刀兵,所需军费浩繁,朝廷恐将不堪承负,此事或可稍后再议!”

大军动向关乎兵权去留,想要趁此机会谋取兵符,岂能轻易让你如愿以偿,你终究还是小瞧我了。

略一思忖,先前一直面无表情,此刻唇角倏忽轻绽,笑靥如花,看得漓天衡微微一愣,“既然大家一直纠缠户部的问题不放,我倒也有些话不得不说了。近日传闻两军中屡屡有虚报开支,大吃空额,甚至卖官鬻爵的丑事发生,不知大人们可曾听说过一二?”

此话一出,眼前众人尽皆愣怔,继而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先是毫不留情亲自下令拘禁汝南王,如今剑锋又直指慕瑬景的京畿神策两军,正当大权在握的时机,旁人大多不遗余力大肆提携亲贵,我却偏偏于此时不断打压他们,众人当然觉得诧异。

微微敛定心神,面上依旧笑得绚烂夺目,“四殿下既然提议整饬军费开支,那便不妨先从此间入手,清查账目,核实开销,揪出贪墨武将……此事由殿下提起,那便交由殿下着手,相信不日一定能呈给皇上一个最满意的答案!”

大风起兮云飞扬(3)

月上中天,入夏时分,已有蝉鸣切切。殿外几尾修竹倚着玉栏脉脉伫立,清风拂过,枝叶葳蕤,窸窣相击,伴着泠泠水声,风歌一般低吟,只愈发显出侧殿的幽静与深凉来。

埋首于堆积成山的奏章之中,绛色宫装层层轻薄如翼,宽幅广袖捋至臂弯,露出半截藕臂,手中持笔片刻不停,书页翻动,沙沙作响。

有人进来,脚步极轻,未到近前,我头也不抬,“二姐可有消息?”

那人恭敬作答,“回禀王妃,到目前为止,暂未发现慕二小姐任何行踪!只不过……”

“说!”

“汝南王府人人好似全不在意她的下落,倒是非常关心汝南王的境况,他们如今对您颇多怨言,而慕将军就更……”叶翌http://87book。com语声微顿,似在察(炫)言观色,见我依然(书)埋首纸张,无动(网)于衷,方继续道,“王妃的这招鹬蚌相争是否有些欠火候?慕将军毕竟是您的兄长,他手上握着的两军至关重要,您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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