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入梦之怡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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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入梦之怡殇-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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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儿,还没去睡么?做神做鬼儿的干什么呢?〃里屋传来一个声音,我顿了顿步子,手心冒着冰凉的汗。
  〃这丫头,到底是做什么?〃随着一声笑嗔,屋门口闪出一个利落的身影,看清我以后顿然呆住,脸上瞬息万变,百感交集。
  我的眼底涌上一些东西,视线模糊起来。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眼角唇边都带了刀刻般岁月痕迹的人,如何能与那雍容的廉亲王妃相关联?仅仅三年不到,她的骄傲与尊贵已然全都归于平凡,可她爽朗的笑容还一如当年,还是可以让我在为她悲戚的同时被她温暖。
  〃傻在那儿干吗?我真就老得不入怡亲王妃的眼了?〃还是她最先勉强说出话来,〃还是你以为大半夜的见了鬼了?〃
  我笑了,原本憋住的泪水一下子被这一笑带了出去,扳着她的肩,上下打量一番,我摇着头说:〃真好,真好,我可是再不想出去请牌位了。〃
  毓琴捏捏我的脸,说:〃瞧你这样子,这命还不是你们保下的?〃
  〃是,也不全是。〃我陷入沉思。腿突然被后面扑来的小小身体抱住,我这才想起来,赶紧蹲下把绶恩拉到前面,〃快,这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你看,这是绶恩。〃
  毓琴的笑凝固在脸上,随即被汹涌的泪水覆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哽出一句:〃像,真是太像了!〃
  〃什么叫像,货真价实的就是,难不成还是我现捏的。〃我忍不住打趣她。
  她嗔怪地捶了我一下,很快抹净脸,伸手去拉绶恩,绶恩吓得扭头抱住我的脖子,怎么扯也扯不开。我尴尬地看看僵在那儿的毓琴,解释说:〃这孩子的个性可是一点不随你,而且他这个长相,我也只能把他拘在屋里,我们府里的人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所以怕生得很。今后你可有得忙了,叫他适应怕是很要费些功夫。〃
  她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泪珠在眼眶里闪烁着,半天才止住笑说:〃就连这个自小儿见人就躲的别扭劲儿都是一模一样。〃
  〃八嫂……〃我急切地想说点什么,又一下子都给忘光了。
  〃'八嫂'这种话也就不用提了。〃毓琴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进了里屋,我抱着绶恩跟进去。屋里很简洁,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茶几,还有一个供桌。绶恩已经有些困了,小脑袋一冲一冲的。我在椅子上坐下,轻轻哄着他,问向坐在床沿发呆的毓琴:〃这里可还少什么?〃
  〃少?你这话问得奇了,现在哪一样对我而言不是多的?〃
  我无语,把绶恩放在床上,挨着她坐下小声说:〃外头我带来的包袱里还有五百两,还有一张纸写着绶恩平时习惯吃的用的,还有他到换季时常爱患的毛病。一会子我去了,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你,可你要是有了难处,就告诉给你送东西的人。还有那个小丫头,你放心,她一家子都是我们庄子上的,我保证她妥帖得很。〃
  毓琴的眼睛一直黏着在绶恩的身上,轻轻抚过孩子的脸,她笑得很开心:〃有了他,我什么难处都没有。何况,〃她指了指供桌,〃还有眉儿陪着我呢。〃
  〃好啊,咱们白好了一场,你们两个有什么私房话要是偏了我,我可不依,赶明儿个我死了,你也给我请一块。〃
  她立刻皱了眉头:〃你说你都不惑之年的人了,这满嘴胡唚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我握过她的手:〃这倒也不是平白瞎说,算起来,也许不会太久了。〃
  〃去你的!雅柔,有了今日一救,咱们的缘法便是几世也断不了的。凭我对你的了解,要是说上一大车感激涕零的话,只怕招你一顿啐呢。你看咱们三个,真个是同人不同命,同始不同终。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却是什么都不怨,连这小东西都回来了,我这日子自然还是要过。也只望你好好把你的福享下去,就算是你替我们享的,我们替你把罪受了。〃
  我呆住,她淡漠的样子说起过往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原来这么多年相处,我还是没有真正看透毓琴,她不仅仅是个骄傲的女人,她已经骄傲成了她自己的神。
  聊着闲话就忘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丫头探个头进来回:〃福晋,刚才跟来的福哥哥传外头大爷的话,说时候不早了,请您早回吧。〃
  一句话让我顿时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回头看看睡熟的绶恩,还是毓琴勉强打趣道:〃呦,怡亲王贤名在外,这家教可也是忒松懈了,赶车的都敢称大爷了?〃
  我也笑了:〃怎么敢招摇我们家的车子出来呢,这是外头雇的,不知道底细。〃说着就站起身要走,没想到下摆一紧,我回头一看,绶恩半睁着眼睛,瘪住嘴巴,小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我为难地看向毓琴,她点点头:〃走吧,总要过这一关的。〃
  我咬咬牙,回身去握绶恩的手,在他放掉我衣角的同时猛地挣脱开向门外跑去。从屋子到门口的路程没有多远,可我跑得很吃力,风声逆着方向擦过耳边,马车一摇一摇地在视线里放大,我加重自己的呼吸声,努力想去遮盖住什么。
  跑到跟前,我也不等人扶,急急地蹬了脚凳就径自去掀车帘子,一路跑得脚下有些软,蹬在凳子上晃晃悠悠地,好容易才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前面的马儿有点烦躁地跺了跺蹄子,引得车子一阵晃动,我赶紧扒住车门,黑暗里探出一只手,一把把我拖了进去。
  错愕地听到几声轻笑,我这才缓过味来:〃呵呵,敢情这'外头的大爷'是另有其人啊,你又是什么时候跑来的?〃
  〃你这天下第一迷糊人,被另外的车子跟了一道儿都不知道,叫我怎么放心让你半夜三更的自己跑?〃他的眼睛真亮,在这黑黑的车子里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不满地说:〃装神弄鬼地跟着干吗?既然跟了,这会子怎么又冒出来吓人?〃
  他往后一靠,懒懒地说:〃这不是怕你闷么?咱两个说说话,也省得你在车里打盹儿,如今入秋了,夜里怪凉的。〃
  我低下头:〃这会子不想聊天,也不想打盹儿,想哭怎么办?〃
  他回手扒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然后两手捏着斗篷边对着我敞开说:〃那就进来哭,这可不是咱们家的车,没得叫人家听见笑话了去。〃
  我故意夸张地大笑三声便扑了进去,一路上,绶恩尖细的哭声都在我耳边挥之不去,又或者,那根本就是我自己在大放悲声……

  番外之毓琴篇(1)

  番外之毓琴篇 两两相望,今生我们竟这样
  (一)
  〃请八阿哥挑起喜帕,从此鸾凤和鸣,称心如意!〃
  喜娘的话音落了半晌,只见秤杆的一端犹犹豫豫地从帕底伸过来,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仿佛在告诉我拿秤的人有多么的不确定。沉重的首饰压得我脖子发酸,对这满眼红色的屏障也早已是不耐烦了,出门前嬷嬷一直说新娘子不能说话,可是看面前这杆秤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的架势,倘或我再不说话,搞不好还会被塞进花轿抬回去呢。
  想到这儿,我握住秤竿,自己呼啦一下把帕子掀开。一双惊异的笑眼映入眼帘,我跟他,就这么分别握着喜秤两端,开始了大婚的第一次会面。
  〃哎,这会子后悔,可是不能了。〃我坐在镜子前,如瀑长发披在背后,却也再没有往日的女儿态了。
  〃格格从哪里看出我有后悔的意思了?〃他坐在床边,盯着我镜子里的脸。
  我咽了口唾沫,有些结巴地说:〃皇,皇父不是说,说我是个出,出了名任性的格格,我……〃
  他大笑着踱过来:〃你还怪明白的,只是这个事情我可不敢反悔,皇父把你这任性的格格指给了我,也不知道是因为疼你呢,还是因为不疼我呢。〃
  〃胤禩!〃我腮上作烧,嗔怒地瞪他。
  〃你看看,只怕你是大清唯一一个敢直呼夫君名讳的皇子福晋了。〃他的调侃让我更加脸红,刚要转身反驳,冷不防手上的梳子被他接过去,径自替我梳起头来。
  〃弦儿……〃他细长的手指抚着我的头发,口中的轻唤让我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儿?〃我抬头,看到他眼里的灼热情绪,有些不解。
  他不说话,猛地横抱起我走回床榻,接踵而至的眩晕里,他低哑着声音告诉我:〃从你五岁被皇姑带进宫开始,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知道?〃
  (二)
  〃这新弟妹倒合了我的脾气,我一看就打心眼儿里爱上了。〃 从十三弟的大婚家礼上回来,我还在对那个稚嫩倔强的人儿津津乐道。
  胤禩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啊,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的才投你的脾气呢。老十三这回可有的饥荒打了,自己强讨来的媳妇,进门就给了个灰头土脸。〃
  我知道他说的是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四嫂他们面上和气,对这件事私底下都是满怀鄙夷。可是今天一见,似乎每个人都对这个新弟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淡雅纤柔,看不到一点锋芒和尖锐,可是眉眼间脱不去的倔强又让人无法不对她高看一眼。想到那个桀骜惯了的十三弟从头到尾的狼狈神情,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转头看我:〃至于兴头成这样么,下个月老十四大婚,他定下的那个你不是也喜欢得很?你也是怪,太子妃也倒罢了,三嫂四嫂的也不见你亲近,净跟这些小的们好。不过也好,老十三老十四么,呵呵,也好……〃他后面的话变成了自言自语,渐渐听不清了。
  我勾住他的胳膊:〃胤禩,如果我嫁的不是你……〃
  〃那你就嫁不出去了。〃他把我的话噙在口里,唇舌辗转出呢喃,〃弦儿,你是我从八岁就定下的。〃
  (三)
  〃你这是跟谁呕气呢?怎么十三弟纳妾,弟妹都乐得很,把你气成这样?〃他解开衣服斜躺在床上,今天他喝得很多,酒气一阵阵传来,熏得我脑仁儿疼。
  〃乐得很?你们紧着夸她贤惠她能不乐么?可我看着她那副假笑我就别扭。想不通,我实在想不通,看他们人前也处得挺好的,干吗这么跟自己过不去?〃雅柔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还在我眼前晃着,明明连话都可以说得如出一辙的两个人,行事为何一定要背道而驰呢?
  〃这妾是弟妹讨回来的,自然是贤惠的,难道说错了?〃
  〃干吗?你眼羡?〃我心里不自在起来。诚然,兄弟当中,连老十四都在婚前就有了妾室,可是胤禩没有,皇父提过几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掉了,有人都说这是他对我的好,也有人说这是他对我的怕,种种难听的猜测一直在我们周围飘着,有时候我就想,不如我也去给他张罗一个侧室?尽管,我会很难受。
  〃弦儿,〃他借着酒意伸手来扯我,〃我唯你而已,唯你……〃
  〃胤禩,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一夫一妻地过下去多好?我不想跟雅柔一样,我没有那道疤……〃
  (四)
  延禧宫,内廷里位置最不好的宫殿,这里就是他亲生额娘的住处,是我每一次来都如芒刺在背的地方。良妃娘娘是个冷漠的女人,而她这种冷漠在看到我时尤其明显。我知道胤禩很敬他的额娘,我也想爱屋及乌,却每次都被良妃的态度搞得落荒而逃。因此在我听到她亲自召见我的时候,心中的惊讶和期待也就不言而喻了。
  〃孩儿给额娘请安。〃 我怯怯地行礼,从小到大,除了皇上和郭罗玛法,我连我阿玛都不怕,可眼前这个女人毫无表情的脸却让我从心底生出恐惧。
  〃免了,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胤禩的子嗣问题,皇上一直挂心得很,前儿还为这个派了本宫的不是,捎带着赐了恩典。皇上的意思当然违错不得,所以本宫冷眼挑去,这里的香绮丫头看着妥帖得很。你们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你一个人张罗,怪可怜见的,不如把香绮带回去,分分你的担子。〃她紧盯着我,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头上,〃这个主呢,本宫就算是做了,香绮这一胎如果是个阿哥,那就是胤禩的长子,你少不得辛苦担待些,本宫自然也是要上点儿心的。〃
  香绮,胎,长子……我脑中留下印象的,就只有这几个带着针尖的字眼,还有良妃语带嘲讽的话:〃皇家的男人,没有为女人驻足的道理,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站在书桌对面质问,〃前儿才听谁说的,唯我而已呢。〃
  他连眼皮都没抬:〃我不是你可以据为己有的物件,额娘说,人言可畏,这也是为你好。〃
  〃额娘说?又是你额娘说?你额娘还有哪一件事不管?要收房,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地送进来?偏偏弄这种先斩后奏的把戏?难道提防谁下手害她不成?〃 我被心火烧得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将心比心,我纵然任性却几时有过那种歹毒心肠?所谓小人心度君子腹,但凡心术不正的人才会处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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