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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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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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远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有片刻失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说的没错,在她最需要帮助最渴望被呵护的时候,他并没有在。

他去了东海镇,据说东海镇有位方士,能通古纳今、召神劾鬼。他不奢求能将娘亲的肉身召唤回来,只希望有个法子,与娘互通讯息。

行至东平县,偶然遇到了褚永。褚永风采不凡,言谈有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宋修远顿起敬佩之心。

两人说起京城有名的人物,褚永晦涩地说,顺义伯胸中有丘壑,绝非甘居人后的人物,前途不可小觑。

宋修远想起付氏临走前的嘱托,若是可能给宋青葙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过一辈子安安稳稳衣食无忧的舒心日子。

顺义伯既然志向高远,雄心万丈,这辈子注定没法平淡度日,郑德显又是个不问仕途经济,只知饮酒赏花的风流雅士。整个郑家全仰仗着顺义伯,如此看来,郑家必定多磨难,而且以后也未必能得善终。

酒酣耳热之际,宋修远掏出付氏留下的挂件,嘱他替宋青葙退亲。按照他的想法,妹子是个怯弱的性子,退亲后势必待在家中闭门度日,等以后他回京都,再给她寻访个合适的人家结亲。有他给妹子撑腰,又有六七间铺子做嫁妆,谁敢怠慢她?

褚永满口答应了。

后来褚永写信给他,说已完成当日所托,并说五爷很赏识他,希望他能助五爷一臂之力。

他在霸县见到了五爷,五爷跟褚永所言一样,气度高华冷静自持,偏偏对他这个街头混混极为礼遇。

宋修远感觉自己像是无人识的千里马终于遇见了伯乐。

霸县,素有此固三关之锁钥,实则冀中之机枢的说法,他一边暗中训练军士,一边打劫自山东进京的官员。

在那些官员携带的信匣里,得到了不少关于顺义伯的消息。

霸县事毕,他奉命回京,途中听说宋青葙不守妇道纠缠褚永不成,后来嫁给了秦镇。

他不认识秦镇,可对他的事情却多有耳闻。

自己的妹妹本就性子软弱,要再嫁给这么一个蛮人,可想而知会过成什么样子。

宋修远日赶夜赶,城门刚开就进了城,先到兴王府跟五爷回了事,领到赏赐,然后跟章安商议如何把妹子解救出来。

章安是他早年打架时结识的朋友,拜过把子,一同历过好几次险境,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章安有个好处,长得其貌不扬一副老实相,但凡打听个什么事,那些婶子大娘的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章安一早就揣了包窝丝糖在清平侯府角门处等着,见有送菜的马车进去又出来,他便上前问清了望海堂的方位。

按照宋修远的打算,他跟章安偷偷摸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秦镇干掉,等过上半年三个月,再找借口把宋青葙接出来。他可不会让妹子在秦家守一辈子寡。

付氏曾说过,守寡就是折磨女人。男人死了老婆极少有不续弦的,凭什么女人就得守寡?

他的打算很好,却没想到秦镇的功夫这么高,一人对付他们两个还绰绰有余。

早年,他只听说秦家一门三子,哪个都不是善茬,打架从来不讲什么条条道道,都是一窝蜂地上,所以他直觉得认为秦镇就是以多欺少的无赖。

不曾想竟然小觑了他。

明摆着,以宋修远跟章安两人的能力是绝对伤不了秦镇,就是再加一个也不一定能要他的命。宋修远便想干脆把宋青葙带回去,劝两人和离,或者借五爷之力,逼秦镇和离。

再令他想不到的是,秦镇对宋青葙挺好的,他听到他说,天冷,多穿件衣服,又说,他会找到她,接她回家。

那一瞬间,他曾犹豫过,可想起五爷的话,仍是义无反顾地带走了宋青葙。

五爷说,清平侯在贵州军队余威犹在,清平侯夫人出身土家寨,土家寨是贵州最大的蛮夷村寨,不但在土家族有极大的影响力,就是在其它民族中,说话也很有分量。

五爷还说,清平侯跟常太医是生死之交。他已掌握了不少顺义伯延请术士仿着魏晋名士炼制五石散。五石散素有催情之效,淑妃就是那段时间有了身孕。

可五爷始终怀疑,皇上的身体虚弱并非一日两日,临幸的妃子也不是一人两人,怎么偏偏就淑妃怀上了龙子。

五爷在秦镇跟褚永打仗的第二天就拜访了清平侯。清平侯这个老狐狸,脸上挂着谄媚谦逊的笑,要么装听不懂,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

清平侯不欲与五爷相交,也不想跟顺义伯有牵扯,可五爷却容不得他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

要么友,要么敌,清平侯想置身事外谈何容易。

两年下来,宋修远为五爷做事,对他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对他的手段也有所耳闻。

宋青葙留在秦家没什么好处。

可眼下……宋修远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真的不明白,一向没有主见的妹子,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变得这么刚硬起来。

宋青葙是他唯一的亲人,付氏对他唯一的嘱托也是照顾好妹子。

宋修远烦恼地起身,走出屋外。

一夜秋风,地上落下无数枯叶,湛蓝的天空,大雁南飞,雁叫声声。

宋修远随手抓过一片黄叶,劈手撕了个粉碎。

章安正靠在树杈上四下张望,见状“嗖”地滑下来,低声道:“饭菜早买回来了,就放在正房方桌上。已经午时了,妹子醒了吗?”

宋修远摇头,“还睡着。”

章安跟着叹口气,“那怎么办?秦镇那厮厉害得很,要不叫上褚永再去一趟?”

宋修远恶狠狠地说:“别提他,我让他退亲,可没说让他闹得满城风雨,要不是妹子胆子惜命,换个心气高的,早就一头撞死了。等秦镇这事了了,回头我就去教训他。”

章安张了张嘴没说话,昨夜他在门外看得可清楚,宋青葙拿起碎瓷片面不改色地就往手腕子上拉,就这样还叫胆子小,还叫惜命?那么不惜命的是什么样子,直接拿刀抹了脖子?

“秦镇不是说来接她?如果申时前他有本事找到这里,我就成全他,否则,别怪我棒打鸳鸯!”宋修远思量片刻,突然一掌拍向树身,黄叶似断翅的蝴蝶般晃悠悠飘落下来,铺了满地。

章安摸摸脑门,“现在已经午时了,申时之前,能找来可不容易。修远既然有心成全,何不做得好看点?”

宋修远“哼”一声,“他的媳妇他不来接,难不成我还得送回去?”低着头,喃喃自语,“你说,她怎么就转了性子?”

章安看着他,“许是你以前看错了也未可知。再或者,你听听她遇到的那些事,要真跟你说的毫无主见,恐怕早就被撕掳了,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宋修远沉着脸,低声念着,“白家胡同、郑德显、丁骏、还有袁茂家的,这些人,我都要一个个地收拾了。”叹口气,再叹口气,迟疑着问,“你觉得秦镇能靠得住?”

“靠不靠得住,妹子说了算。”章安朝屋里努努嘴,蹲在院子里,沉默会儿眯着眼睛看看天色,“要不,我去给秦镇送个信儿?”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第69章 小别重逢

章安习惯性地爬到树杈上;探头看看;对宋修远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此时,门房里的男子已弯着腰颤巍巍地出来,小心地打开道窄缝;问:“找谁?”

门“哐当”被推开;秦镇面沉如水昂首走进,周身散发的冷厉气息使得原本炽热的秋阳似乎也冷了几分。

章安见势不好;“哧溜”滑下来;站在宋修远身旁;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秦镇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对准宋修远,“三娘在哪?”

宋修远侧侧头;“屋里;睡着。”

秦镇刚想进去,又停下脚步,冷冷道:“看在三娘的面子,昨夜之事我不追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事可一不可二,若有下次,我不会杀你们,但绝对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宋修远欲分辩,可瞧见秦镇的眼眸,欲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他走南闯北这些年,没少见过面相凶恶之人,可秦镇不但凶,而且狠,眸子黑漆漆得尽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直到秦镇走进屋子,围绕在周身的冷意骤然散去,宋修远才感觉轻快了些,侧身与章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宋青葙侧身躺着,身上仍穿着昨夜那件天碧色绣白玉兰花的杭绸小袄,发髻被压得有些散乱,珠簪歪斜着,摇摇欲坠,两只手温顺地放在腮旁,一只腕间戴着翡翠镯子,另一只手腕却缠了条白棉布。

秦镇轻轻拔下珠簪,塞进袖袋中,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视线落在她腕上的白布条,眸光顿时冷了几分。

宋青葙睡得极不安稳,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会是在白家胡同的紫薇花下,付氏淡漠地看着她,上身是人头,下面却是长着鳞片的鱼身;一会是漆黑的深夜,二哥拿着长剑架在她脖子上,恶狠狠地说,跟我回去,走还是不走;一会又是漫天风雪,身穿灰衣的秦镇冷冷地对她说,咱们和离吧,说罢转身就走……她绝望地倒在雪地上,拼命地喊:“不!我不和离!你别走……”

宋青葙一个激灵坐起来,冷汗涔涔。

秦镇掏出棉帕,温柔地拭去她额角的汗珠,轻唤:“阿青,醒醒,醒醒,是做噩梦了?”

宋青葙迷茫地睁开双眼,费力地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梦里的景象清清楚楚地闪现在脑海里,宋青葙一头扎进秦镇怀里,哭喊道:“你别走,你别抛下我。”

秦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住嘴地安慰,“阿青,是我,没事了……我不走,不会抛下你,不会不管你。”

宋青葙死命地抓着他的衣袖,指甲因用力而变得发白,直到感觉到熟悉的怀抱,那颗漂浮无助的心才安定下来。她抽泣着,无限委屈,“你怎么才来,我想回家了。”

“是我不好,来迟了。”秦镇慌乱地擦着她脸上的泪,伸臂取过她的披风,当头把她兜住包起来,低声道,“咱们这就回家……你能自己走,还是我抱着你?”

宋青葙不说话,越发紧地往他胸前靠了靠。

秦镇心里软得像水,拦腰将她抱在怀里,小心地往外走。经过宋修远身旁时,宋青葙轻轻说了声,“等一下,我有话对二哥说。”

秦镇将她放下。宋青葙擦擦腮边的泪,深吸口气,平静地开口,“二哥以后仍住在这里?”

“对。”宋修远疑惑地点点头,眸光瞥见秦镇冷肃的面容,心猛地沉了沉。

宋青葙淡淡地说:“那回头我让人将母亲陪嫁的铺子跟田庄的地契送过来,二哥以后成亲用得着。我靠着世子爷,用不着那些。”

宋修远推辞道:“是娘指名留给你的,你收着吧。我是男人,好男不吃爹娘饭。”

宋青葙垂眸,“那就先放我那里,二哥需要的时候遣人跟我说一声。”顿一顿,接着道,“我跟世子爷过得挺好,二哥无需挂怀。二哥跟着五爷,定然也会前程似锦。以后,我就不来看二哥了,二哥多多保重。”曲膝,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福礼。

宋修远愕然,“三妹,你这是……二哥完全是为你好。”

宋青葙温婉一笑,“我知道二哥对我好。只是我已经嫁了人,出嫁从夫,理应听世子爷的。再说二哥还有大事要做,别因为我们的缘故拖累你……二哥两年多没有音讯,以前总怕二哥出事。现在知道二哥身体康健,我也放心了,再没有遗憾之处。”再笑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看两人走出大门,宋修远喟叹一声,问章安:“三妹到底什么意思,我所作所为都是为她好,她怎么半点不领情,反而颇多怨尤?”

“她不是要跟你断了兄妹情分吧?”章安没怎么听懂,摸摸脑门,“哎呀,这女人的心就是海底的针,有话不明着点说,谁能猜得透?依我看,秦镇对她还算好,你也不必再多牵挂,用心办好五爷交代的事才是正经。”

宋修远无奈地点点头,“也是,女大不中留,由她去吧。明天咱们就去找五爷,顺便跟褚永那狗东西算算账。娘的,还有脸跟我提新刀,美得他。”

章安笑笑,“你那新刀确实新奇,也不知是哪里的工匠想出来的点子,难怪褚永眼馋。”

宋修远从怀里掏出把一寸多长的刀,寻着刻痕将上面的机关都打开,“我娘之前用它削过秋梨,看着挺方便,用来防身稍嫌短了。依我看,就这两柄刀跟短刺用处大,其余这些钩叉之物却没什么用处。”

章安左看右看,突然一拍大腿,“我倒有个主意,咱们拿着这个找工匠照样子多打几把,只留着刀跟刺,其余没用的玩意一概不要。兴许五爷见了也喜欢。”

宋修远拊掌道:“好主意,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找工匠。”

且说宋青葙跟秦镇出门后,一眼就看到正对着胡同口停着辆马车,车夫正跟马车旁站着的那人说话。那人穿素白色圆领道袍,宽大的袖口缀着密密麻麻的金线水草纹,袍边系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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