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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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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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料,那一日婷婷也被教训了一番,念离这满肚子火气就更大了,不仅穿上了牡丹玲珑衫,还捉弄了裘夔和他妹子一把,事后想想,也有几分自责。
  若是太高调了,来日装孙子,岂不是不易发挥么?
  按念离的打算,本是想日后找个合适的时候,花钱雇个戏班的,来举报她的牡丹玲珑衫根本就是唱大戏的衣服。
  然后她就等着裘诗痕去打小报告,等着裘县令来捉人。
  念离就连在狱中打发时间带些什么书都盘算好了。她估摸着,有安家的势力在,裘夔也不敢怎样,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给她上个黑名单,让她从此身败名裂。
  那正和她意。
  从今往后,她就正式成为溯源官府落户的“假宫人、真婢女”了。
  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这个局之中,有故事的不只她一人。
  她是个出逃的宫人,他是背叛组织的影。
  这样的搭配,岂不是绝妙么?
  念离不知是作何表情才好。
  念离自觉把自己隐藏得算是很好,可惜,该来的还是来了,还是被安以墨给吸引过来的。
  来的可不是裘夔那样稀里糊涂的蠢材,而是和她同为四大宫人的惜花。
  那一日回到安园,念离一直心神不宁,总是糊里糊涂就梦见自己刚挂了个“烧火丫头”的名牌,转身惜花就指着她的鼻子说:
  别让她跑了,她就是逐风!
  然后一低头,身上竟然就穿着那身牡丹玲珑衫,招摇地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一觉醒来,念离决定要加快自己“入狱”的速度,要赶在惜花发现她之前,把自己名声先给抹黑了。
  那一天下午,念离就“故作低调实则声势浩大”的开始焚烧家当,谁进了她的园子,她便扯上谁来观礼,先是柳枝,再是小婉,满心要把这事儿给做大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有官府的人等在她房间里,念离简直是感动得痛哭流涕了,谁知,那衙役却不是来捉她的,而是来捉安以墨的。
  念离就差没给他跪下了。
  “大人,犯夫人求您带了我回去吧,我那衣服是假的,我烧了就是为了毁尸灭迹,这么明显的犯罪你都不抓?天理何在啊——”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谁能想到安以墨会突然脑袋进水,替她顶罪。
  谁又能想到,后门来了一只大黑狗,叼了两只茶叶蛋,布袋上竟然写了四个字。
  吾信吾妻。
  吾信吾妻。
  吾信吾妻。
  那一瞬间,念离突然想放声大笑,安以墨啊安以墨,你不是溯源第一奸,不是溯源第一怪,你是溯源第一傻啊。
  眼前飞过高墙背后那无数张脸,五光十色,斑斓绚丽。
  哭的笑的,明的暗的。
  景妃捧着三尺白绫,微微笑着对她说:逐风,我最错的,竟然是信了你。
  桂嬷嬷抚摸着她的脸,临死前终于表扬了她唯一一次:逐风,你终于能成为这污黑之中,最黑的一笔。
  魏皇后穿着大红袍子执拗地走在去殉葬的路上,不肯回头,留给她哪怕是最后的回眸。
  我不是你等待的岚儿。
  我也不是你对坐的妻。
  你为何要信我?难道你不知道,信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么?
  念离捧着茶叶蛋,两行清泪滑落,大黑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温润。

  你的故事有我听

  念离与李德忠见过一面后,就由他的人带着去后门“装孙子”,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有人来传她进去探监。
  一进府衙,裘夔就皮笑肉不笑地迎了过来,“哎呦,安夫人,您怎么从后门来啊,害得你等了这么半天,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都怪您今天穿的不够打眼,您那件大黄色的衣裳呢?好多天不见,我可怪想念的。”
  念离低眉顺眼,什么都没说。
  “哦,对了,烧了,烧了是吧——”裘夔见念离不说话,得意洋洋地说,“裘某很好奇,是夫人您自己要烧的,还是安老弟叫你烧的?好端端的嫁妆,您烧它作何呢?”
  念离吞吞吐吐地说:
  “是相公吩咐我烧的。”
  如今安以墨既然已经替她顶罪,她就不好再让他背负一个欺瞒的罪名。
  只是这戏,她还要唱下去。不仅要唱下去,这本子她也不打算换。
  她在赌,赌惜花不会戳穿。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们就不要公堂上剑拔弩张的了,安夫人是个女流之辈,裘某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这样吧,你把实情告诉我,我自然会酌情处理。”
  裘夔一副纯良父母官的样子。
  念离给他微微作了一个揖,深呼吸一口气,一副受过惊吓楚楚可怜的样子。
  “回禀大人,小女子出宫还乡,父母兄弟皆已不在,无依无靠。为求个好归宿,只能以一时虚名,找来件明黄色的戏服,佯装做戏,自抬身价,嫁入安园。上次小女子肤浅,在大人面前乱穿,大人明察秋毫,逼问我夫君,我夫君虽然表面上搪塞过去,回府后却来责问我,我只好都说了……夫君疼我,不忍我受牢狱之苦,替我圆谎。可没想不该瞒的还是瞒不住的,小女子求大人放了我夫君,将我投入大牢吧——”
  “哈哈哈,安夫人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有所不知,这上面来了大人物,正好那天你烧衣服的时候,你家下人来报,被大人物听见了去,追问起来,我不得已才将安老弟捉起来,安夫人转告各位女眷,我裘夔也是半个安家人,断不会只顾法理不近人情的——”
  听到裘夔这贪心不足的丑陋男人说的那“半个安家人”的话,念离心里恨恨踹了他一脚。这事,无论怎样都得靠安园来破财免灾了。
  只要能逃过上面的追查,她也顾不得考虑安园了,这份人情,她只能以后再报。
  “那小女子能否现在就去探望相公?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需要问问相公的意思,再回府问问安老夫人的意思才好啊。”
  念离微微一欠身,说着就从裘夔身边绕了过去,李德忠的人见机带着她就往牢房的方向去了,却是这个时候,端正地从她正前方闪出一双绣花鞋来。
  明晃晃的,很扎眼。
  念离低着头,步子没有放缓,就这样的在一片梨花香之中,和她擦肩而过。
  梨花香,淡若无味,若隐若现。
  这样的涵养与修为,正是当年魏皇后对她身边的行走宫人的期待。
  可是最爱涂抹梨花香的惜花,却是最招摇的一个,也是最势利的一个。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惜花已经为新帝效命,更没有想到,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不期而遇。
  念离步子向前一寸,惜花也错过一分,两个女人就像彼此不认识的那样,都没有停下步子,也没有眼神的交汇。
  念离的背影远了,惜花才故作惊讶地捂嘴笑了,打趣着问裘夔:
  “这么快就给你送金元宝来了?”
  裘夔哈哈一乐,“全凭大人高招,若是当初就捉了这个女人,怕是安园不肯出钱的,现在捉了安以墨,当然紧张。”
  “这女人本是当主明黄之命,”惜花哼了一声,“她就不应该妄图做个平安妇人。”
  “啊?”裘夔没听懂惜花的话里有话,只觉得糊涂。
  惜花侧眼看了一眼那女人消失的方向。
  逐风,逐风而行的女人,你本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何故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傻还是假傻的寻常商人自贬身份啊?
  我都替你不值。
  “没什么,这女人我确实没有见过,许是个骗嫁的小宫女罢了。”惜花微微一笑,“大人也不用多做什么,就随便记上一笔,让她背个污点,抬不起头做人就好了,这样也对大人的妹子有好处不是?”
  裘夔连连点头答应。
  惜花又一次捂嘴笑了。
  逐风啊逐风,你招摇过世,又当众焚烧,你的把戏,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
  你不过就想逃过避风殿下罢了,正好,我也不想你有朝一日变成我的主母了。
  我们就各取所需吧,只是我可不能让你这样称心如意的,这样一闹,安园破财,你这个富贵宫人,就变成破财灾星了吧。
  祝你,深宅生活的一切顺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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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花没有戳穿我。
  惜花没有戳穿我。
  我还没有暴露。
  念离终于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这个赌,她算是赌赢了,只因为她再清楚不过惜花这个人,是私大于公,情感大于理智。
  虽然她已经是侍卫队的一员,但是她只为壁风殿下一人。
  她爱壁风,却更爱她自己。
  正因为如此,她宁愿忤逆壁风的意思,也不会肯眼睁睁地将避风殿下拱手让给别人。
  从在魏皇后身边起做事的那一天,念离就知道,惜花早晚有一天会爬上娘娘的位子。
  只是,这又是一个何其阴险的女人啊,明明要成全你,却要索要价码。
  只怕自己在安园往后的日子,再也不可能顺风顺水了。
  念离一转身进了牢房的长长走廊,这里不比宫中的囚室,多少还有空气的流通,偶尔还能见到窗子,并不十分阴森压抑,而见到安以墨的那刻,念离几乎要破涕而笑。
  在茅草上,安以墨胸口大开,披头散发,神情轻佻,就和躺在天上人间的塌上一般。
  “来了,娘子,开饭了。”
  安以墨看着念离,猛地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露出几丝笑意。
  念离看了一眼那衙役,他倒是知趣地退了出去。
  “夫人厉害,一个眼色,这衙役就乖乖听话退了出去。”
  念离不动声色地坐下来,拿出几块绿豆糕,突然开口说:“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天山人间钻桌子的那天么?那天早上,我到的比寻常晚了一些。”
  安以墨手伸出铁栏,拿起一块绿豆糕,就往嘴里塞,一嘴的渣子,全不在意的样子,伸出手还要再拿第二块,就被念离的手猛地捉住了。
  安以墨抖了一下,她的手,好凉。
  她的话,更凉。
  “我本是魏皇后身边的行走宫人,直接参与了新帝上位的争斗,现在新帝派侍卫队四处找我,我不得已,才和从前有过交情的李都尉一起,谋划了这个局。”
  安以墨一抬眼,看着念离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泪水,更有从未对人开启的心门。
  “这么说,你故意在裘夔面前露富,又故意大张旗鼓地烧衣服,都是早就计划了的?”
  念离点了点头,有些哽咽,“本来设计好的结局是,我因为蒙骗裘夔而被投入大牢,背上污点,来日上面查人,好搪塞了事。”
  “可是为夫我不明就里,居然莽撞做了一回救美的英雄,殊不知,是搅局的傻瓜——哈哈,人都说我是溯源第一怪,你是溯源第一傻,看来,这倒是说得恰好反了。”
  对不起。
  念离轻轻出口,紧紧地捉住安以墨的手,安以墨轻笑一声。
  “为何对我说这些,不怕我卖了你?”
  “性命之忧虽重,重不过相公留给我那四个字。”
  吾信吾妻。
  大黑叼的那个布袋,上面写的四个字已经被她连夜做成香包,此刻塞入安以墨的手中,还有着她的温度。
  “你值得我信么,念离?”安以墨一扫香包,随意丢在地上,眸子晕黑了一瞬,然后厉声反问道。
  “我们谁又不曾有秘密,难道相公就对我全盘托出了么?”念离依旧没有放手,只是眼神坚定了许多。
  是啊,我们都是背负着孽债匍匐前行的人,或对人欢乐,嬉笑怒骂,或小楼一束,淡薄出世,要真的做到坦诚以对,又谈何容易呢?
  安以墨由己及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呢?女人。”安以墨突然抬起另一手替念离擦去了垂在眼角的泪,“有我的多么?”
  念离半响开口。
  “我杀过人,你没有。”
  那眸子一瞬间极冷的杀意,伴随着些许的颤抖,如同午夜的大海上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就被吞没,水平面上仍旧是一览无余的白光。
  安以墨的手还停在她的脸颊,那手的温度不曾有一份变冷,另一手反过来捉住念离极冷的手,那力度似乎是要传递给她无穷力量。
  “我不曾举起屠刀,却有很多人因为我的这份不愿而死,所以比起来,不知你和我,谁才是更残忍的那个。”
  “时机到了,讲给我听,好么?”念离盯着安以墨,“时机到了,我也会慢慢告诉你我的故事,好么?”
  “时机,什么是时机呢?如果每一次都要夫君我身陷囹圄,那我可要搬张床过来了,再叫你那位李大人的什么人,帮我煮个阳春面,捎壶小酒来。”
  念离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明媚。
  “下一次,我不希望夫君替我坐牢,如果要坐,我们一起。”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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