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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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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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逐风从来都只是她的一层皮,而逐风的故事从来都是别人的故事。
  她从没有让任何人走进她的灵她的肉她的血,走进她自己的故事,那是一个全部封闭的世界。到了她离开的那一天,壁风也只是知道,她没有了亲人,十二岁入宫,在宫中十载,而她的乳名叫做岚儿,她自己却从不让人这么叫。
  终于到了这样的一天,他担心的事发生了,她一朝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就像她被赐予的那个名字一样,逐风而去,再无踪影。
  哪怕此刻他已经成就帝王业。
  壁风半夜醒来,披头散发地走到铜镜前,恍惚之中就看见那一人多高的铜镜之中,他身后,再一次出现了那个早已经比他矮上许多的女子,低眉顺眼,暗藏不漏,手执一把银梳,默默地在为他梳理发梢。
  那些都不该是她亲手做的,她却总说,做的习惯了。
  等到他位至极权,她才放下了银梳,说,如今我的确不该做这些事了。
  他闭上眼,如今他心里这句话,只落得他一个人听了。
  可是我也已经习惯了。
  你究竟在哪里,我真的就那样比不上藏在你心里的那一片天地么?
  你甚至连离开的时候,都不肯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我一定会把你找到的,逐风。
  这一年,她二十三,他二十二。
  她是逃出宫去的女人,他是新登极位的帝王。
  壁风的眼猛地睁开,深夜之中猛地咳嗽了一声,立刻就要掌灯的守夜人屁滚尿流地爬进来,不知这性格乖张的主子又有什么吩咐。
  “一个时辰前魏思量那奴才已经回来了吧!叫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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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陛下,所有宫人返乡后都要报户籍给当地衙门,才能开店谋事或嫁娶往来。我们已经将东南十二郡一百一十八城县所有户籍在案的宫人都做了彻查。”
  “有和入宫记录不符的么?”
  “不胜枚举。当年选宫人黑幕极多,不少地方都是谎报假报,很多人都是跨籍,根本无法从入宫记录上下手。”
  “那就私下之中一个个排查,记住,不可声张,否则她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年龄和逐风大人上下的有二百多位——”
  “那就派见过她本人的一个个去认!”
  “属下,不是很清楚一件事情。”魏思量字斟句酌,“因为属下之中,也只有李德忠和惜花二人见过逐风大人本人,而他们又都和逐风大人交情不浅。”
  “你是说他们知情不报?”
  壁风怒目圆睁,沉思半刻,却又突然大笑拂袖,“这大概是老天的意思,叫我下民间一次,体恤一下民情。”
  魏思量猛抬头:“陛下的意思是?”
  “是与不是,我下去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两百多个人而已,能有多难?不过,李德忠和惜花二人,此期间都给我派出去,不得让过多人知道。”
  “陛下为了一个女人,是否——”
  “这不是随便的一个女人,是帮我拿到天下的一个女人。”壁风沉吟说,“正好也去看看地方官员可有反骨,也未为不可。”
  ……
  “吾皇英明。”

  石头是好东西

  这一天李德忠专门约了念离出来,就在天上人间的一个雅间里面拜别,说是侍卫队突然有了新任务,要调派他去西北。
  “大人放心,上面前几日已经把调查的结果报上去了,大人在衙门上的那一笔可谓是绝妙,加上有裘夔的说辞,很轻松就打发过去了。这样,德忠走的也算安心。”
  “这件事念离着实要谢谢你。”
  “大人太客气了,当年若不是大人出手相救,李某人现在早成为乱石岗一座孤坟了。若是有什么事,请大人务必还要吩咐小人——”
  “既然如此,念离正有一事相求,李大人您这次去西北,如若经过楚廉郡,定要帮我打听一个人,此人名叫莫言秋,乃是借了安园的力起家的,也是我小姑的夫婿。”
  “哦,我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安家六小姐是被休返乡的,难不成大人想叫小的去教训一下这负心人?”
  念离摇了摇头。“这是他们二人的事儿,我不应插手,更不能劳烦李大人。只是这位莫言秋之所以要休妻,乃是因为要娶妻。我听安以柔说,这个人是皇后身边的行走宫人。依我所知,葬月和煮雪都不是西北人,不知她们是和我一样谎报户籍,还是有人冒充生事。”
  李德忠连连点头,寒暄几句,退出了屋子。
  却是不到半响,门又推开,这一回进来的倒是安以墨。
  “你的老部下走了?”安以墨看似无心地问了句,这位高权重的李德忠居然会对念离如此恭敬,这让他心中有股子说不出滋味。
  “相公说笑,”念离一见到安以墨,顿时收敛了与李德忠说话时那般神态,眉目都温和起来,却不似虚假,而是出自真心的欢喜。“故人临行前告诉我一件喜事,黄袍一计已经成功,念离的身份暂时安全,也不枉相公替我挨这一次的牢狱之苦。”
  “如此说来,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安以墨撩拨了一下她的眼神,念离羞赧着脸,屋子里一时间静得吓人,暧昧一寸寸地滋生。
  “只是我这个空空如也的唐三彩,不知摆不摆得上你这镀了一层铜粉的黄金架。”安以墨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念离的心不知怎的就随着咚咚咚地敲。
  “架子本就该摆东西的,何况货都买来了,概不退还,难道商家不是这样的道理么?”
  安以墨听了心里着实受用,却不知为何想要继续试探她一下,不急不慢地说:“摆上去没问题,本就是个样子货儿,你用那湿布随便擦擦,绝对光彩。只可惜夜深人静之时,孤枕难眠之际,这物件只能看不能用,可叫人活活受罪——”
  念离头沉得更低,就想起安以笙那句不知是戏谈还是实情的话:
  我大哥身子绝对没有问题,有问题也只是心里。
  这样的事儿,想来就只有柳若素和裘诗痕心里明白,可是一来这样尴尬羞赧的事不好交流,二来她们素来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三来她已经被很多人嘴舌了、不方便打听。想来想去,念离只能含糊其辞地应着:
  “若是真的喜欢,哪怕就是看着也好。若是不喜欢的,就算是纯金的水缸,装了一世江山来,念离心里也没有那样的位置。”
  “若是真来了个水缸,那不把你这小架子给压塌了?怕是这样的恩宠,你也受不住吧。”
  念离别有感触地点点头,安以墨是说者无心,她是听者有意。
  气氛正是这样一片大好、欣欣向荣、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的时候,突然被春泥打破了意境,那女人水蛇一般地伏在门框上,无限风韵,酥胸半露,手中一个小宝盒,眼中满是看好戏的揶揄。
  “安夫人好福气,这边有夫君疼着,那边老朋友还念着,这不,那位李大人去了又回来,不忍打扰二位,将信物托付给小女子转交,哎,也活该我是个下贱人,眼力价儿就是不如那些做大官的——你们继续,东西我放在这里——”
  桌子不会自动跑过来,自动过来的只有安以墨的手,那晕黑的眸子荡着几分敌意,春泥满心叫好,这敌意是冲着那离开的李大人去的——
  多少年没见过安大少这么爷们了。
  “看来架子上很快就有摆设了,娘子不打开来看看?”安以墨接过盒子,满心想要将那盖子掀开,却是耐着性子一点点转向了念离,眸子快要把那盖子灼出个洞来。
  念离接过来,用手颠颠份量,不是李家的传家宝,心里落下块石头。
  掀开盖子,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德忠,你害惨我了。
  念离脸一阵惨白,那盒子之中放着一块鸡血石,有着天然的不规则的心形图案,念离知道这是李德忠在表“忠心”,可是这到了安以墨眼里,就成了“别有用心。”
  安以墨那张脸可以当做水墨画了,山是黑的,水也是黑的,就像春泥一脚踢翻了墨盒。
  这污黑之中,就他的眼睛是亮的。
  亮的发白。
  ******************************************
  念离觉得自己这一天真的是犯太岁,刚刚在天上人间本来气氛一片祥和,突然间杀出来一块破石头惹事。
  没想到接踵而来的“灾难”,也和石头有关,那就是荷花池里面的一块大石头。
  话说荷花池被重新投入生产利用之后,虽然花季未到,没有鲜花,却养了不少鲤鱼,开始有了生气。
  江南深秋水开始凉了,婷婷这个没有什么养鱼经验的,终日担心鱼儿被冻死,终于在主子不在家的这一天动手开始捞鱼,决定把它们放在浴桶里面搬回屋子去养着。
  谁知道最后的那一尾黑鲤鱼不听话,钻到石头缝里面去了,婷婷撩起裤脚亲自下池子去捞,竟然把胳膊卡在里面,真是狼狈。
  念离“一个头两个大”地回到牡丹园,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幕。
  “婷婷,水凉。”
  “主子,我知道啊——”
  “你这是?”
  “我卡住了。”
  ……
  “我去叫人来帮忙。”念离一瞥那石头就知道她是无能为力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安园虽大,她可以去求谁呢?
  随便叫个下人来吧,肯定又要被老夫人叫去借题发挥,到时候可能连这荷花池都保不住。
  安以墨?
  一想到夫君那张黑脸,念离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是去找安以笙吧。
  安以笙仿佛是能够感应到她的呼唤一样,念离这边正想着,他就出现在院子口了。
  依旧一件青袍在身,却不再有和尚的那层木鱼外壳,这男人是越来越有人间烟火的味道了。
  “二弟,你来的正好,正需要男人上场的时候,我也不知该去找谁才好——”
  念离笑着迎上来,午后阳光大好,照得她眼睛一片明媚。
  可是逆光而来的安以笙却很尴尬,试图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哦,原来我不是男人。”
  一声极冷的话从安以笙的后背穿越而过,破脏而出,“唰”的刮在念离的脸上,不见血的挂彩。
  安以墨那团藏在安以笙身后的暗影慢慢移动出来,眸子里是有些“噬人”的怒意。
  安以笙轻轻咳嗽了几声:“方才一进安园,就听见丫头们嬉笑说牡丹园又出乐子了,大哥便紧忙与我来看看——”
  念离的脑子嗡的一声大了。
  谁会想到平日不着家的安以墨会这个时候回来?
  看着安以墨那万紫千红的脸,念离一双眼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局促地搓着手,半响,池子里面传来弱弱的一声:
  “各位主子,不是奴婢故意打扰你们——”
  “哦,对了,婷婷,婷婷被卡在石头里面了。”
  “石头?个头不小哦——”安以笙露胳膊挽袖子自然而然地就要走上前去,他可是打理着荷花池的主力军,心中一直将荷花池的大小事务作为己任。
  可他刚刚和念离擦肩而过,一片黑衣就在他面前扬起,一只胳膊横在了他面前,杀气腾腾的男人只是愤恨地说:
  “又是石头啊,也不怕把架子压垮了。”
  这话当然只有念离听得懂,又是羞赧又是无辜,心里却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甜蜜,偷偷瞟他一眼,正巧他余光流连而过。
  这幅场景,多像当年,午后山上,他们结伴站在高高的亭子中,看着安家和左家两位老爷下棋。
  但凡她不小心把什么花花草草的玩意儿掉到亭子外去,都是安以笙第一个安慰她,最后却总是安以墨翻过栏杆去捡。
  那时光阴,如此静好。
  他还没有上京,她还没有入宫,他还没有进佛门。
  他们就是三个普通的少男少女,生活无忧,日子很长,幸福也很长。
  这样的一个闪念,不仅如白光一道出现在念离眼前,两兄弟也不禁一愣,彼此对视,最后安以墨摇了摇头。
  “别再想了,她已经不在了。”
  念离知道,他们说的是岚儿,是冰柔,是她亲手埋葬的自己。
  那一刻,不知为何,念离突然想开口说,我就是岚儿,也许这句,会让那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体味到过去那最美好的温暖。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一次想起了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我是杀过人的。
  顿时嘴边那句话又吞回去了。
  安以墨摇晃着脖子,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本是秀气十足的脸,此刻因为那杀气而变得棱角分明,婷婷缩在石头边上,差点晕过去。
  大少爷——
  他他他他——他是在脱衣服么!!!
  念离一个趔趄,安以笙伸手要去扶她,可是就差那么一寸,念离自己稳住了,紧接着看到那精壮的后背,灼伤还依稀可见,每月需涂抹夫子香止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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