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的死魂灵- 第92部分

强大的冲击力并没有使罗兹后退，相反，明明可以顺势后退来抵消这股攻击力的罗兹却稳稳定住了身形，即使嘴边正溢出细细的血线，依然奋力迈前一步。这一刻，在夺目光华的映照下，罗兹单手持握断剑的背影，挡住了艾凡赫的整个视野。

也许是罗兹的行为太过怪异，毕竟他现在所做的事情，除了让自己受伤外，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看着罗兹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动静，对面的攻击反而暂停了下来，这实在是出乎意料，按理来说，那两名枪手应该在攻击奏效后，紧接着继续攻击才对。

“他们的损耗也很大，枪手的弹药不多了，念术师的消耗则更甚……”正在艾凡赫疑惑的时候，罗兹压抑着痛楚的低声话语传进他的耳中，“听好，艾凡赫，我们太过分散，会给人各个击破的机会，我们两人必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直到所有人聚拢到一块，我们才能扭转局势。”

这可真是废话，我能看得出来！艾凡赫腹诽着，眼前的局势是对方掌握了主动，己方任何细微的异动都会引发精确的打击。等到对方休息片刻，就会真正掌握战局的主动，但就凭自己两个人，怎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啊。

“所以我们俩个必须先攻，打乱对方的休息……记好了，我的念术本质是‘切割’，我可以在点和面上切割开任何物体，但无法在切割后让它们分开。从性格上分析，我潜意识中应该是希望割裂与什么事物的关系，可惜的是，我好像永远都无法与这些事物断开……”此时罗兹的话题跳跃的幅度可以说是一个天南海北，让艾凡赫完全捉摸不到他到底想要说什么，而在话语的后半段，罗兹的自曝可以说是让艾凡赫莫名惊诧。

“去思索你念术本质中的含义，发掘你自己的能力……”随着话语的延伸，罗兹的口音开始凌乱，后面的话语已经是混乱不清。

虽然只是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艾凡赫却可以从罗兹肌肉的痉挛中看出他状态的不对。仅仅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罗兹的身形就开始了摇晃，双肩像是承受了无法支撑的重量一样，被颤抖着压低。

移动了一下身体的角度，艾凡赫顺着衣角的边缘看到了罗兹的面部，着实吓了一跳，罗兹的整个面部肌肉都仿佛不受指挥一般的抽搐了起来，每条蠕动的肌肉都像是要挣脱皮肤的约束跳出来，再搭配着罗兹嘴边不停溢出含糊不清自语声的样子，让艾凡赫在惊讶之余，大抵上猜到了罗兹现在所处的状态——莫非这就是曾经听过的，混乱共鸣。

发狂的前兆？艾凡赫被那张如同鬼神一样扭曲的面容所吓倒，惊愕地瘫倒在地面上，无措地瞪大着眼睛，看着做出他无法理解行为的罗兹。

狰狞的面容上，那两只瞳孔扩大到极限的眼球茫然的转动了一下，盯住了满面恐慌的艾凡赫，在罗兹无意识发出的低沉吼声中，两只吓人的瞳孔奋力的收缩着，艰难地对准了焦距，看着艾凡赫的表情，罗兹呼噜噜胡乱冒着话语的嘴角轻轻的翘起，艰难无比地显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来，随后杂乱的话语从罗兹的嘴边吐出，虽然混乱含糊，但艾凡赫还是听清了。

“惹出的乱子要收拾啊……吓死你！……跟上来。”

虽然笑得很难看，但他这么说着。

最后的“跟上来”几乎是咆哮的音量，让艾凡赫很是奇（提供下载…87book）怪，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句话并不只是对着自己一个人说的。

顺着罗兹起动的步伐，一个黑色的晶体从他的袖间抖出，飞快地落向后方，然后在地上弹跳了两次之后，在空中爆出一个瞬间就熄灭的火花来。

这是罗兹留给自己前任搭档的捷径，长久的默契让身处远处的安菲娜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消失在了原地。但在这种时候，罗兹却并非让她跟随着自己，应该是早就算好的位置，让安菲娜的身形再次出现时，不偏不倚地正好出现在漪墨和幻的正前方。

很明显，以罗兹对安菲娜的了解，他在阻止她前来干扰自己。

骤变的事态让对面精密排列的对手们愕然，突然向前突进的身影和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身影让他们发生了瞬间的慌乱，早已准备好的攻击也因为这个，分散攻向了两人。

依托着能够准确防御远程念术的漪墨和幻，安菲娜在手忙脚乱间，险之又险的防御住了分向她的所有攻击，但罗兹这边的情形就完全相反，几乎没有实行任何防御，硬抗住所有攻击的罗兹奋力向前猛冲，就在安菲娜费神抵挡的时间里，已经前冲到了距离对方十米的位置。

他一定是早就这么想好的，艾凡赫确认着面前的状况。

对方预判罗兹会闪避而发动的攻击大多没有命中，但无法转弯的枪弹从一开始就仓促瞄准着罗兹的身体。带着一个喷溅着血沫的弹孔，罗兹用近乎送死的姿势撞破了对方念术攻击的弹幕，然后在对方念术师们操控着各自的攻击转弯时，发动了近乎疯狂的一击。

用力抛出手中的断剑，如同一根利箭一样插在一名枪手的胸口，空空如也的双手上，五指放出闪耀如繁星的光芒，隔着十米的距离，凌空奋力一抓。

与之前任何时候罗兹所发出的攻击都不同，此时在仓促站起的艾凡赫眼中，罗兹指尖的寒芒，甚至在空中延伸划出一道闪亮的光带，瞬息而逝，飞快地没入对方的阵列中。

改变了轨迹的攻击在此时到达，在各色爆发的光彩中，罗兹僵立不动的身躯被凌空炸起，如同一块破布一般，飞向一侧。

罗兹的落地声和被罗兹投出的兵刃贯穿胸口的枪手倒地的声音同时响起，在咚的一声中，对方的阵营中，无数个身影开始慢慢崩解，散成均匀的若干碎块。

鲜血，顺着倾斜的通道面慢慢的流淌下来。

一击搏命。

即便是罗兹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也没有完全消灭对方的所有战力，在刚才的绚烂光华中，依然剩下了四个人，他们像被吓傻了一般孤零零的站立着——即便是罗兹已经努力延伸着伤害面，但终究无法照顾到所有的敌人。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状若疯魔的面孔，不顾性命的突袭和最后的血肉横飞，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所惊呆了。除了一个人之外，艾凡赫用尽浑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向着残余的敌人冲去，脚底粘滑的血浆被踩踏得唧唧作响，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跟上来！

在对方呆滞的表情还没恢复过来之时，艾凡赫冲到了对方的一个念术师面前，挥舞手中的匕首，向着对方胸前刺去。

平薄的短刃毫无障碍的划开了血肉，嵌进人体里，然后在嘎吱作响中卡在了骨头里，最后随着对方护痛的本能挣扎，清脆地断裂开来。

扔掉手上的断柄，艾凡赫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罗兹扔过来的断剑，就插在自己身侧的枪手尸体上，借着扔掉断柄的动作，顺手拔起，右臂划过一个半圆，奋力向着面前的人类脖颈斩去。

杀过人么？答案是否定的。艾凡赫感觉手心微微一顿，轻微的助力随着心头的一声断弦轻响而消逝，直到手中的断剑斫在地板上，虎口传来剧烈的震痛，艾凡赫才回过神来。

断首的对手，胸腔中喷洒出来的血液淋了艾凡赫满头满脸，虽然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艾凡赫心里却很明白一个事实——这是人类的血液。

现在，我杀人了。

短短的惊愕和忙乱后，艾凡赫却猛然镇定了下来，是冷血么？还是狂躁的副作用？或者是本性暴戾的显现？艾凡赫不知道。

一定是有血液渗进了眼里吧，此时的艾凡赫，眼前只有一片血红的模糊影像。

而面前，还有三个敌人，艾凡赫调整着姿势，向着眼中朦胧映射的身影冲去。

而在这时，三个身影也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反击。

“血红色闪耀的光芒，这就是生死的颜色……么？”

在这一刻，艾凡赫无意识的吐出一句低语，是疑问？还是质问？

（沾血的手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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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杀戮与自我
罗兹生死不知地躺在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整个身躯被剧烈的爆炸撕扯得就像一块破布。按理说，艾凡赫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幸灾乐祸或者是愤怒无比，但实际的感觉连艾凡赫自己都感觉怪异，他心如止水。

满心连艾凡赫自己都害怕的冷酷。

即使用飞的，在十秒之内，后方远处的漪墨等人也不可能赶上来。而面前的三人已经开始摆出各自的进攻阵势，虽然在艾凡赫看来有些缓慢，但他们的确已经在变幻自己的站位，相信在移动中，干扰的攻击会马上发出。

而自己，离把他们纳入合适的攻击距离，至少还有十步。

严格来说，这是艾凡赫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斗，没有情绪的波动，没有逃避的仓皇，也没有仁慈和怜悯的摧残。第一次，以一个念术师的思维方式去解构面前的局势，去直面生与死的间隙，去思考如何夺去对手的生命。

……

我，是一个念术师。

时光的流动如胶质一般凝固起来，艾凡赫轻轻地抬起脚步，向前迈出第一步，黏稠的血液在鞋底发出咕唧的被挤压声，然后才传来身上的衣衫轻轻摩擦的娑娑声，周边的空气缓缓地流动，像墙壁一样阻挡着艾凡赫的行动，举步维艰。

罗兹说，他是“切割”。那我应该是什么？我否定了念术的一切，然后又肯定了它们的一切，接着又……包容了它们的一切？那么我潜意识里是如何面对这一切的？我是如何看待它们的？

自打出行以来的所有事件开始在艾凡赫的脑海中轮回，怪异的多次遇袭、阴魂不散的陈思齐、无数貌似不相关却最终可以连在一起的蛛丝马迹。这所有的一切，在透着怪异地一起回旋着，交织混合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的把艾凡赫的意识和判断拉向更深处的深渊。

因缘际会的巧合？强行赋予的使命？或是艾凡赫最不愿意去想象的一个猜想——无法逃离的宿命。但如果是宿命，那自己这种从来未曾出现的念术能力，到底算是什么？我心中所具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

我渴望改变，让整个世界来适应我，因为我不适应着用我自己的双眼所看到、双耳所听到、双手所触摸的世界。但我最终却无法改变整个世界，只能去包容世界的一切。

或许，是这样？

……

第二步轻轻的落下，在艾凡赫没有意识到的细节上，正体现着他自己的身体对眼前状况正在飞快地熟悉，粘滑的血液不再被踩出让人作呕的声响，就像在艾凡赫的脚底接触它们之前，它们就自觉而柔顺地滑开来，让出了合适的位置。

身体所感觉到的阻碍感更强烈了些，压迫着艾凡赫的胸腔，让他感觉到呼吸正在变得困难和急促。

“念术师要掌控整场战斗，那需要冷静的思考和精准的计算……”原话艾凡赫已经不记得了，但这种思维的方式，已经渗入了罗兹所做的每件事情里，精确地传达给了艾凡赫这样的主题。

去揣测对方的念术本质，去了解对方的战斗方式，去找到对方的弱点，然后精准的抓住胜利的一击。

“念术免疫，是你最大的优势，也是你最大的缺点……因为这是你的底牌。”罗兹曾经对艾凡赫说过这样一句话，这张底牌在此刻让艾凡赫无惧于对方念术的轰击，也是艾凡赫最大的优势。

直到这一刻艾凡赫终于明白了罗兹那些完全没有意义的行为的寒意，这是他对艾凡赫的战斗方式的启发，再加上罗兹在学院里刻意安排的体能训练，和在梅菲斯托城里是蓄意安排的躲闪实战，在这里汇集成一句话——不要让对手发现你的这项特殊能力，闪避、接近，即使最终他们发现时，你的攻击就应该在下一刻置于他们……死地。

是的，艾凡赫此刻就准备这么做。

……

第三步落下，轰鸣如浪涛一般的念术攻势已经席卷到胸前。

全神贯注地预估着眼中风华绚烂的线条，计算着这些足以致命的光线所经过的地方，左腿轻迈向前，侧身闪避之余，挥舞着断剑向着无法避免的冰风火焰波浪斩去。

在对手释然的眼神中，艾凡赫此时的动作实在是太迟了，武器虽然已经挥出，却完全来不及在念术爆发的余波伤害到他之前阻挡住毁灭的波浪，攻击得手的庆幸在那一刻在他们眼中燃起。

与之相反，身处在这种身体激燃而心神镇定的状态中，艾凡赫终于明白这种感觉的确是让人能感受到一切皆在自己预料中的成就感。我所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时刻，故意缓慢挥出的武器并非阻挡的主体，握在剑柄上的手臂才是真正的“盾牌”，手臂划过虚空中的波浪，那些毁灭性的能量，在还没有被艾凡赫的身体所感知到之前，就随着呼啸的空气被划开，消失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