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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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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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的!

虽然自己可以上书请求代父服役,但……背上了弑父忤逆的罪名,四房以后还能得好吗?旁的人不论,卓昭节该怎么办?卓昭粹对自己这被宠大的妹妹一直都很忧心,在他的想法里大家闺秀就该娴静文雅、一举一动都守好了礼仪。

可卓昭节也就能装一装样子,她又任性又娇气,受不得半点委屈。

虽然定了亲,可宁摇碧也不是卓昭粹认为可靠的人,本来照着现在敏平侯还在的局势,卓家就弱于雍城侯府了,倘若四房再出事,那卓昭节即使靠着婚事躲过惩罚,到了宁家,孤苦无依……往后能过得好么?

难道自己真要看着这个花儿朵儿一样娇嫩鲜丽的胞妹,落得一个无依无靠的下场?

还有母亲游氏……

卓昭粹牙关几乎咬出血来,他紧紧攥着拳,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迟迟不开口,沈氏心中发急,脸色又冷,道:“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说话?可是气昏了你祖父的人,你不好说?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一回你们祖父须得静养三日才成,可是决计不能罚轻了!必得好生给你们祖父赔礼,再闭门思过一两个月才成!”

闻言,卓芳纯与卓芳礼脸色都是一变,暗骂沈氏好生阴毒!

之前胡老太医说出诊断结果时,只有他们两个并沈氏、卓芳甸在内室听到,而沈氏叫沈姑姑陪着胡老太医去抓药,显然也是防着胡老太医经过外厅时被卓家人拦阻下来询问——胡老太医人老成精,从来不肯被卷进高门大户的阴私之事,只要沈姑姑稍作阻拦,他肯定是装聋作哑迅速走人。

方才留了卓芳甸在里头照顾敏平侯,三人出来后,沈氏直接打发了四房之外的孙辈,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提敏平侯的病情,她脸色是不好看,却也没有露出惊恐欲绝之色,如今故意轻描淡写的说起敏平侯的情况——胡老太医说的是敏平侯若三日之内醒不过来,那就是有性命之危,甚至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到了沈氏这里却是静养三日,虽然措辞仿佛,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

在卓昭粹这样并不知道敏平侯真实情况的晚辈听来,那就是以为敏平侯只要静养个三日就能全好,甚至沈氏还把这次的惩罚“结果”透露了下,无非是给敏平侯赔礼,以及闭门思过一两个月,相对于忤逆的罪名,这罚得不能说重了。

如此,自然更加可以动摇卓昭粹包庇卓芳礼的心!

沈氏这一手,甚至让二房、三房都信以为真,均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卓芳礼自然不能让她如此误导儿子,当下就开口道:“老夫人这话……”

“四郎!”沈氏看也不看的打断了他,淡淡的道,“你不要胡乱吓唬小孩子!”

卓芳礼冷笑了一声:“老夫人也不要误导了我儿!”

“我如何误导他了?”沈氏不冷不热的道,“你们父亲要怎么罚你我管不着这是实话,但我怎么罚都放在了这里了!”

卓芳礼固然说了提醒卓昭粹的话,但沈氏却又误导到了之前她那番话的漏洞乃是只说了她的惩罚,至于敏平侯是不是不再罚可就未必了,然而这又是加深了那句“静养三日”的误导,因为如果敏平侯还能亲自处置忤逆自己的人,卓昭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影响?无非迟些时候传出来罢了,而且若他现在不说,往后敏平侯知道了岂不伤心难过?恐怕对四房罚得还要重一点!

卓昭粹品性纯良,虽然对沈氏一直有防备之心,但究竟年轻城府不深,加之如今心神大乱,却是信了敏平侯并无大碍——实际上,这也是他心中殷切盼望的结果,所以迟疑了下,到底开口道:“方才我随父亲、三哥到了书房,看到……”

四房父子三人闯进书房本来就是听了谣言,含怒而去,进门前听见敏平侯训斥卓昭节,进门后又看到卓昭节一手捂肩、泪流满面,先入为主以为卓昭节是受了文治之非礼,衣襟都被拉开了,只好拿手挡着,而敏平侯还想庇护幕僚——这个当然不能实说,到底要为卓昭节的名节考虑。

卓昭粹说到这里顿了顿,斟酌了下措辞,不想卓昭节忽然抬起头,道:“祖母想要知道事情经过,怎么要问八哥?难道不是该问我吗?”

沈氏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再装慈祥,冷冰冰的道:“霁娘你是这么教导女儿的?一点规矩也不懂!我问小八郎话,她出来多什么嘴?!”

游氏虽然和沈氏明争暗斗很多年了,但这样被公然训斥教女无方还是头一回,自然是尴尬得下不了台,但她反应也快,知道女儿虽然任性,却并非毫无眼色之人,此刻忽然去截卓昭粹的话头,怕是另有缘故,毕竟当时卓昭节也在书房里的,却不请罪,反而道:“母亲,媳妇倒觉得七娘说的有理,毕竟夫君与三郎、八郎是后来才去的,事情的始末,还是最早被父亲带进书房的七娘最是清楚。”

她这么一说,虽然疑惑于卓芳纯为什么一直没帮腔的大夫人也觉得有点不对了,大夫人当年被沈氏算计得没了嫡子,甚至再难生养,与沈氏之间可谓是仇深似海,只要有拆沈氏台的机会,她是绝对不想错过的,当下接话道:“正是这个理儿,母亲大约是担心父亲担心得糊涂了吧?小八郎是后来才进书房的,文治之又只剩一口气了,要知道父亲为何昏倒,当然要问小七娘啊!盯着小八郎这算什么事?”

沈氏阴恻恻的看了眼她,道:“怎么你们父亲还在,你们就要忤逆我这个母亲了?还是以为我是继室就管不得你们!”

沈氏已经很多年没有端出身份来压人,她如今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非要把罪名扣到最有指望在敏平侯没有指定世子的情况下继承爵位的四房头上了!

四房和大房一向交好,落实了四房弑父的罪名,再把大房拖下水——那样即使最后继承爵位的不是卓芳涯,二房、三房好歹与沈氏没有什么大的仇怨!何况如此一来,二房、三房能够继承爵位也靠了沈氏,总有一份人情在!

沈氏毕竟是敏平侯的继室,从礼法上而言,除了敏平侯外,整个卓家都必须孝敬于她!这也是如今敏平侯昏迷之际,她最大的一张牌了。

大夫人没想到沈氏会突如其来的强势一惊,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四房的人,却是吃不准接下来是硬顶着沈氏,还是先圆了场?

就在这时,卓昭节一把推开游氏挽着自己的手,向前冲了一步,大声而不屑的道:“祖母不要问八哥了,八哥一向纯良敦厚他怎么说得出口是五叔宠妾灭妻将祖父气……”

游氏“忙不迭”的上前捂住女儿的嘴,大声训斥:“谁准你如此无礼犯上?你五叔是你正经的长辈,他自有你祖父祖母管教,怎么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跟着她迅速向沈氏一福,“母亲息怒,媳妇确实太过纵容了这孩子,让她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说着“狠狠”瞪了眼女儿,“还不快点给你五叔赔罪!”

第二百二十五章 背水之战(中)

卓昭节哪里不知道游氏这是要敲定了卓芳涯的罪名?当下机灵的对愣在当场的卓芳涯一福:“昭节出言无状,得罪五叔之处,还望五叔莫要与昭节计较!”

沈氏几次都没能插上话,竟看着这母女两个一搭一唱把罪名全部推到了毫无防备的卓芳涯身上——偏偏卓芳涯今早也不知道被那花氏用什么法子哄昏了头,居然在三房新妇敬茶这样郑重的场合把花氏带到了敏平侯跟前!

当时敏平侯训斥卓芳涯,把帮着儿子说话的沈氏都呛得下不了台,这可是卓家上下都看在眼里的,而且谁都晓得当今的淳于皇后最恨的就是宠妾灭妻之人,卓芳涯也就是年岁不大又在长安没有什么声名,高家虽然对他不满但也没有完全和卓家结下仇怨的意思,他宠爱花氏与元配高夫人相敬如冰的事情一直没有传到皇后跟前,这才没被追究,而现在真定郡王得势,延昌郡王一派正自危急,卓芳涯却还不知死活的公然抬举花氏,真叫淳于皇后知晓,连带整个卓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如今卓昭节这么一说,之前没进内室的二房、三房都皱起了眉,显然是信了这番话。

沈氏气得全身发抖,见卓芳涯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反驳,又恨儿子远不及女儿机灵,就后悔刚才没多带几个人进内室,如此也不必留了卓芳甸在里头陪着敏平侯,自己没个帮手,定了定神才咬牙切齿道:“方才下人传说文治之追着小七娘打,尔后四郎带着三郎、八郎踹开上房的书房的门闯进去……不久后你们父亲就吐血昏迷,若是你们父亲为了五郎之事震怒,那为何中间出来寻了人要戒尺时虽然面有愠色,却气色如常?”

她森然望向卓昭节,喝道,“我本来想你小孩子不懂事,又是亲家跟前抚养长大的,亲家年长心慈难免对你多有纵容,小娘子家娇气任性些只要不过分也没什么,却不想你越发的恃宠生骄!居然连祖父也敢顶撞!你不要先回嘴,我问你,若非你气了你祖父,他为什么要出来要戒尺?难道不是为了教训你规矩!?若是为了你五叔,为什么不遣人叫了你五叔过去?!”

“再说下人都看到你被文治之追着打,以至于跑出书房向你祖父求救!文治之跟随你祖父多年,你祖父一直都吩咐合府上下当以先生视之,不可轻忽!可见其人品行才干!说起来你之前在永兴坊别院里小住,文治之还教导过你功课,于你有半师之谊!你是做了什么要叫他气得明知道你祖父就在书房外,还要追着你打?退一步说,即使文治之一时气急,你也叫他一声先生,试问天下学子难道师父要罚时都似你这样不受而走吗?!”

沈氏厉声问,“这就是四房的规矩?!也难怪把你祖父气成如今的样子!”

“老夫人要维护五弟也不要净盯着小孩子栽赃!”卓芳礼本来在女儿忽然开口将事情全部推卸到卓芳涯身上时,既惊讶又百味陈杂,但现在沈氏直接要把罪名扣到女儿头上,他也顾不得多想,只能顺着卓昭节的话,把罪名钉死在卓芳涯身上了!

如今沈氏与四房之间,已无继续维持面上情的必要,因为无论沈氏还是卓芳礼,都判断敏平侯大势不妙,一旦敏平侯西去,他吐血昏迷的事情如今已是合府皆知,必须有人来为此事担责,不是四房背上弑父之名,就是沈氏母子一败涂地!

中间毫无迂回的可能。

因此卓芳礼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他亦森然望向沈氏:“若非五弟宠妾灭妻在前,又口口声声为了子嗣思虑,七娘年幼无知,听信了他的话,所以在父亲问起时擅自为五弟说了几句话,又怎么会惹动父亲着人寻戒尺?说起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五弟连累了七娘!”

卓芳涯莫名其妙的被指责到现在也忍耐不住了,嘿然道:“四哥与小七娘一搭一唱倒是唱得好戏,只是方才小七郎夫妇到来之前,父亲岂非早已训斥过我、甚至还说了母亲,以父亲的为人又怎么可能到了书房里还耿耿于怀?”

他冷冷的看了眼卓昭节,“再说父亲叫小七娘到书房里去难道就是为了问五房之事?真是笑话!先不说小七娘会不会帮我说话,小七娘对我五房之事又知道个什么?父亲即使当真要问到高氏,那也应该问母亲,或者叫了我去回答吧?”

卓芳礼眉头没皱一下就道:“这么说来五弟你是以为我与七娘说谎了?”

“不错!”卓芳涯本来就和大房、四房的关系不怎么样,他今早被敏平侯当着合府之人的面骂过,心情正不好,此刻哼了一声,索性直接撕破了脸,道,“父亲吐血昏迷时,书房里只有一个快死了的文治之!此外全是你四房的人——我看根本就是你们把父亲气得吐血昏迷,为了不让文治之说出真相,故而杀人灭口!”

卓芳涯说出这番话后,堂上顿时一静!

“五叔可真会想!”卓昭节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她再天真,如今也看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在敏平侯吐血昏迷一事上,四房的嫌疑——不,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四房干的,虽然卓昭节觉得卓芳礼诉说的委屈也是理所当然,敏平侯若不先做初一,又何来今日的十五?问题是一旦曝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件事情的根源,还在于她,若非为了她,卓芳礼不会带着儿子闯进书房、将文治之打得濒死!

假如卓芳礼今日未到书房,那么他对敏平侯说的那些话还会压在心底,不至于酿成大错!

疏远苛刻的祖父与一心维护自己的父亲——卓昭节根本就不用考虑就倒向了后者。

她不像卓昭粹那样对敏平侯心怀孺慕,毕竟祖辈的怜爱,她在游若珩与班氏身上已经享受充足,打小被诸多长辈宠爱的卓昭节可不是非要得到敏平侯的认可与在意的人,实际上卓昭节对祖父的感情着实谈不上深刻,从见到这个祖父到现在,敏平侯唯一做的一件让她心存暖意的事情就是在敦远侯之子调戏她时维护了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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