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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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新时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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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叫她的孩子,”看连乐乐蹲在大娘身边,一个陪着大娘的中年女人抹了抹眼泪说,“俺们两家是邻居,我的男人和她儿子都在这个矿上,这都是作孽呀,张婶儿二十多岁就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了他张大哥,因为家里困难,张大哥说了个媳妇,没过几年就带着孩子跟人跑了,这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张婶还有啥盼头。”

连乐乐低下头,看着张婶提的篮子,上面盖的布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白白的一团,细看,是馒头,中年女人说,这馒头是张婶给儿子蒸的,本来是给儿子送来当早饭的,没想到几十里山路赶来,听到的就是矿难的消息。

连乐乐只觉得眼睛酸痛,仓促的起身,胸口好像堵了很多东西,积郁在那里,急需一个出口。夜渐渐的深了,媒体记者们简单的研究了一下,决定分成两个组,一组继续守在井口处,一组去矿场提供的临时住所休息,这是一场持久战,得保存体力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状况。

连乐乐和很多女记者一起留守上半夜,肩头多了一台沉重的相机,石头一样的压着她。她很想和一个人说点什么,几句话也好,可是看看时间,连爸爸和连妈妈一定已经睡下了,手指没什么意识的在手机键子上来回移动,最后停在了写着韩涛名字的一串号码前。

第十一章 讨厌打针行不行

在打还是不打之间犹豫了片刻,连乐乐还是按下了拨号键,她有点庆幸那天还是把纸条上的号码存在了手机里,这会至少还能有个人可以听听她说话。

韩涛的彩铃很有趣,一个童声一本正经的念着,“有一只翠鸟,住在僻静;僻静;僻静;僻静;僻静;僻静的翠树林里……”山里的风声大,连乐乐要很用力的把耳朵贴在手机上,才能听清里面的声音,韩涛许久都没有接电话,于是她重拨了一次,专为了听这个彩铃,心里也不是不失落,但是失落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觉得他不接电话也好,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上半夜井口都没什么动静,只每隔一段时间,井下参与抢救的工作人员会上来,然后休息片刻,由另一班人继续下井工作,但是暂时没有新的情况。凌晨两点多,连乐乐他们也开始换岗了,临时的住处除了能挡住呼呼的北风之外,简陋到可以,一间建成长长一条的屋子里是一铺通炕,炕中间挂了布帘子,一边睡男,一边睡女。

“我的娘呀,睡觉的条件也太好了。”崔英子一路走在最前面,此时对着大炕目瞪口呆,连乐乐和其他几个女记者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基本上是全都绿了。

“我有点后悔了,要是早知道他们矿上就这住宿标准,咱们不如去镇里住了。”市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女记者小小的叹息了一声,赶紧走到了距离男铺这边最远的一个位置上,想坐下,想想又抬手抖了抖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跳蚤。”

“冬天,应该没有吧,夏天保不准。”崔英子把背包放在一边,也去帮着抖被子,连乐乐哀叹,她最怕睡火炕了,小时候去农村亲戚家串门,住一夜还挺新鲜,再睡一夜,早晨都起不来,觉得腰都直到僵硬了。何况男铺这边还睡着几个人,都是各单位的司机,他们不用去井口守望,这会睡得呼噜声此起彼伏。连乐乐想,醒着的时候都觉得吵,要是能睡着才奇怪。

可是,还真的睡着了,抖过被子后,黑灯瞎火的也找不到水洗脸,几个女人都决定和衣而卧,身上有羽绒服穿着,有股味道的被子就只盖到膝盖。火炕比连乐乐记忆中的还要硬,她觉得自己绝对是躺下容易起来难,身上穿得太厚了,胳膊腿都不好回弯,很像熊,而且几乎躺下的同时,人的意识就不清醒了,一觉醒来,天还是黑乎乎的,人居然还保持着躺下时的姿势,动也没动。

手机在包里振动,睡觉前连乐乐也没忘记把包紧紧的抱在怀里,这会睡得晕头转向的,差点从炕上蹦起来,一心只以为又有了新发现,结果赶紧把手探进去,摸出来的时候,一看原来已经五点多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是韩涛。

“喂,”连乐乐很轻很轻的喂了一声,试图起来,挣扎得不成功。

“乐乐?”韩涛的声音似乎不太确定,没听见电话里的人反驳,于是他说,“你还在睡,我吵醒你了?”

“有什么事?”连乐乐再挣扎,总算爬起来了,飞快的穿鞋下炕,尽量小心的开门站到了外面,才稍稍放开了点音量。

“昨天晚上有点紧急状况,我临时加了一台手术,折腾到凌晨,回来看到未接电话,想着就可能是你。”韩涛笑了,声音很好听,没什么疲惫感,比连乐乐精神多的样子,不像忙碌了半夜的人,“当时就想打回给你,但是也怕你睡了会吵醒你。”

“现在才五点钟,你要是七点之后打,比较不会吵醒我。”连乐乐觉得心里头有些暖暖的,自己也说不出来这感觉从什么地方来,总之就是,心头暖暖的,北风吹在脸上,也不像刀扎了。

“等不了了,怕你有什么事,我还没敢睡觉呢,怕睡过了时间。”韩涛说,“本来我还在想,你多久才会给我打个电话,然后这几天都埋怨自己出差走得太急,也没去物业查查你的号码,要不也不用这么傻等着,你说,这种心情你能体会吗?”

“不能,”连乐乐实话实说,她还没有对一个除了父母之外的人牵肠挂肚的感觉。

“那看来我还得很努力呀。”韩涛闷闷的说,“你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听着到处都是呼呼的风声呢?”

“你听得没错,是风声,我在山上呢。”连乐乐终于想起来,她给韩涛打电话的目的了,“发生了一起矿难,我在现场,山里的夜黑得可真纯粹,但是我也没看到星星。”

“……山上?吃住还习惯吗?”韩涛似乎愣了一下,“我这几天就一直在手术台上,交流学习累死人都不偿命,我都没看新闻,情况很严重吗?你得在那里呆几天?”

“不知道呢,有黄金救援时间,估计时间一过,我们就回来了。”连乐乐说,“我还是第一次采访这样的新闻,现场真是……惨不忍睹。”

“大自然面前,人本来就是渺小的,”韩涛说,“看到那些家属,人的心里肯定难受,他们但凡有别的能力,也不会把亲人送去矿场,现在出了事,等于一家人都没有指望了,我都能想象到。不过你也别太拼命了,自己注意身体,还有心理调适,山上冷吧?”

“嗯,挺冷的,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连乐乐打了个冷战,觉得脸上的皮肤好像都冻硬了,风飕飕的透过羽绒服直灌进来,大腿、肚子,有感觉的地方,好像都浸在冰水里一样,到底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着凉了,带药了吗?”韩涛声音提高了些,问她。

“带了,带了,外面太冷,我还得回去睡会,你也睡吧,88。”连乐乐吸了吸鼻子,她带药了才有鬼,谁能预料到会生病,不过韩涛离着远,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是在外面交流学习呢,多说无益。

“那去睡吧。”韩涛相信了,没有再说什么,说了再见,连乐乐就快手快脚的挂断了电话。

天亮之后,连乐乐就开始觉得浑身酸痛,很酸很痛那种,早晨矿场准备了粥、馒头和小咸菜,吃的食不知味,偏偏崔英子凑过来,十足八卦的问她,“半夜里谁给你打的电话呀,还跑出去接,半天不回来,男朋友?”

“吵醒你了?”连乐乐没心思和她扯,面不改色的说,“以前采访过的一个外科医生,凌晨五点刚下手术台,说是完成了一例国内罕见的脑外科手术,问我能不能去采访一下,我当时都想损他两句了,有这样的吗,他不睡觉,别人就和他一样不睡觉了,好容易才忍住。”

“我也遇上过这样的采访对象,要不现在也不用专门换了双卡双待机的手机了,一个卡专门给这些采访对象打电话,白天八小时,随便骚扰,晚上关机,天下太平,不然他们想起来就打电话,从来不看时间,半夜把人吵醒了,发火他回头还得投诉你,不发火是真生气。”崔英子不疑有他,记者都有这个经历,因为手机必须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机,接到骚扰电话也是常事,“不过你脸色可不好。”

“没睡好,有点冻着了。”连乐乐再吸了吸鼻子,放下了粥碗。

经过一夜的抢险,到了上午九点多,井下开始陆续的又往上抬人,这其中有生还者,县医院的救护车早等候在现场,伤者被迅速转运,连乐乐他们也赶紧奔赴县城,到了下午,她开始发烧,不过时间太赶,就买了盒感冒药吃下去,就又奔赴矿场。

采访报道工作在第三天下午结束,黄金救援期过后,生命探测仪显示井下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县里设了矿场家属的接待处,接待、安抚,做善后处理工作。连乐乐和其他媒体的记者陆续撤了回来,晚上交了稿,她才觉得心脏跳得一阵阵的快,退烧药吃了,但是好像还是很热,热气从喉咙里直往外喷的感觉,这会,连乐乐就剩一个想法了,就是赶紧回家睡觉。

回家的路上,她只觉得脚下飘飘悠悠的,怎么打的车,怎么进的小区,怎么开的楼宇门,事后统统没印象,她记得很深刻清晰的就是进了电梯,然后好像就睡着了。

连乐乐醒的时候人在医院,空气里弥漫着医院才有的味道,躺的窄窄的床,一侧是雪白的墙壁,一侧是医院常见的那种阻隔视线的屏风,另外还有一只吊瓶高高的吊在头顶,手上凉凉的,手臂酸胀疼痛,胃里也好像吃坏了东西一样,想吐。

“谁把我弄这里来了?”连乐乐小声的自言自语一句,翻身就准备坐起来,结果心脏跳动得又是一阵异常,唬得她赶紧躺回去。

“醒了?”然后就听见一个男声问她,转动脖子,换个角度看时,居然是韩涛,穿着白大褂,有点小胡子的韩涛,很像个落魄贵族。

“你不是在外地交流学习吗?”连乐乐欣赏过后,还是没忘记问一声。

“回来了。”韩涛说,“你不是带药了吗?你高烧40度知道不知道,还回家,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讨厌打针呀。”连乐乐囧了,她是那种经常吵嚷着生病了,但实际很少得病的人,上次生病发烧去医院打针都是两年前了。当时夜班医生毫不客气给她开了肌肉针,一个奔三的未婚女人打这种针总是尴尬,尽管护士是女的,所以动作不免磨磨蹭蹭,结果被护士鄙视了,所以连乐乐决定,轻易都不要去医院。

第十二章 这算 同居了?

“讨厌打针就该让自己不生病。”韩涛说着,看看连乐乐的吊瓶滴得差不多了,唰的一下利索的把针头拔了出来,拇指用力按住针孔处,片刻后松手。打过的吊瓶丢掉,回来把白大褂脱下啦,挂在衣架上,一系列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末了又来把连乐乐扶起来,“给你开了三只吊瓶,估计得再打几个钟头,我们回家继续吧。”

“我不要打了,我好了。”一只手按住针孔处,连乐乐拒绝,“我觉得我的烧已经退了,不用打吊瓶了。

“是吗?”韩涛也不和她争辩,到屏风外一转,就拿回一只体温计,然后连乐乐惊恐的发现,她的体温居然还是39度,比韩涛说的40度只低了一度,不止这样,她还觉得心跳得很异常,和韩涛说了之后,被韩涛拉去做了个心电图,心电图的现实很不好,“你多大年纪呀?”医生当场问。

“我怎么了?”报了年龄后,连乐乐觉得自己好像要壮烈了,因为医生看起来很严肃。

“你得注意休息,你的心脏比你的实际年龄大了至少十岁,年轻人,长颗老年人的心脏。”医生撕下心电图,交给屏风外的韩涛,“韩医生,监督你女朋友好好休息,平时注意点保养呀。”

“谢谢,”韩涛笑笑,等着连乐乐整理好衣服,穿上鞋子,慢吞吞的出来才说,“你要是还觉得心脏不舒服,我们去做个心肌酶吧,高烧容易引起心肌炎。”

“乌鸦嘴,”连乐乐有气没力,想拒绝,说韩涛你别诅咒我了,但是她是真的觉得心脏不舒服,于是乖乖的跟着韩涛去化验科抽血。化验至少得等一个钟头,韩涛又把连乐乐领回自己的办公室,让她躺着休息会。

“你去看看,结果出来没。”等结果的那一个钟头,连乐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隔几分钟就催促韩涛去看一次结果,同时,也觉得浑身越来越酸痛,吊瓶好像一点作用也没有。天呀,她想,我才三十一岁,多出这一岁还没过生日呢,所以还可以算三十岁,我还没结婚,我还有父母要赡养,我还没有孩子,我死了,我的那些书怎么办,好多我都还没读过,……反正就是,脑子里转得飞快,想了一切最坏的结果。

韩涛很好脾气,基本是连乐乐支使他去,他就出去一次,然后回来告诉她还没出结果,这个等待一直持续了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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