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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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盏灯-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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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说要跟媒体搞好关系。。。〃     〃是很好,我的手下都已经成了他粉丝了,崇拜得五体投地。如果我说半句不是,我想她会跟我据理力争。〃谢小禾耸耸肩,〃只是我设计了好久的一套问题,几乎就没有能够问开去。。。〃     〃    。。。〃周明再度警惕地瞧着谢小禾,后者扑哧乐了,〃哎,你放心好不好,我保证不捡老实的欺负,绝对不会从你这里找缺口。坦白说我虽然会把今天这个病人的情况也列入我整个节目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包括之前那个病人的误解…………但是我没打算问你任何问题,从旁观察的已经够了,我这个题目是打算多角度做的。听你跟家属交代的话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比跟记者交代一套话要有意思嘛。〃     〃我跟家属交代?〃周明茫然地问。     〃嗯,包含了很多有意思的内容啊。比如疾病不仅仅是手术的过程,更不仅仅是医生的努力,可能是一个对病人,家属的打持久战的耐心的考验;比如是坚持还是放弃的选择,其中患者经济能力和其他能力的底线?比如这种由基层医院转由上级医院的患者,如何协调和平衡后期的恢复,什么时候转回去是最佳选择?以往的医疗报道,总是如果病人恢复了,就归功于医生的手术做得好,德艺双馨;如果病人不幸了,就全是手术不成功,往往就归罪于玩忽职守,医德败坏了。〃     周明愣怔着,谢小禾叹气道,〃再问一遍,周大夫,你饿不饿?〃     周明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往电梯间走过去,〃饿,不过我其实。。。〃     〃什么?〃谢小禾跟他一起走进电梯。     〃其实我。。。我除非后面还有手术从来不吃快餐。〃周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但凡能讲究吃的时候,我比较纵容自己挑剔,今天在手术台上快完成时候的已经琢磨待会得到哪里吃饭了。。。〃     〃完全看不出来!〃谢小禾惊讶地望着他。     〃看不出来什么?〃     〃你居然这么有生活品味。。。〃     〃谢谢谢谢。你是第一次往这个方向赞美的这个挑剔习惯的人。。。〃周明笑,电梯这时候已经停在了他办公室所在楼层,他往下走,见谢小禾并没有跟出来,回头道,〃你打不打算欣赏一下我的品味。。。〃     谢小禾眼珠一转,笑吟吟地道,〃打算!不过,我在想,我能不能得寸进尺吗?〃     〃什么?〃     〃我虽然没打算问你手术问题………那不是我的重点,但是很想跟无奈聊聊关于基层医疗的感受。你放心,只是走个后门,听听你的看法,并非将你作为采访对象,我们已经锁定其他的采访对象。我就是从可靠的途径多点了解开拓思路,想来想去你是最靠谱可信的了…………还有。。。〃谢小禾拦住电梯的就要关上的门,咬住嘴唇望向周明。     〃说说。。。〃     〃还有我想欣赏了你的品味之后,回来再去ICU看看这个病人,有可能的话跟家属聊几句。。。如果你碰巧恰好其实也想吃饱饭之后也回来看看,能把我带过去。。。〃     周明大笑,〃走吧走吧。其实我是想跟你聊聊基层医疗的问题。下去的一年半,感想是不少的,其实也是希望有有关人员对许多问题作一些调查研究引起关注的。。。说起来,你算是我自己认识的,最可信任的‘有关人士’了。〃          


第章  谢小禾想,人生中总是充斥着大大小小意外,惊喜的或者错愕的或者迷惑的或者无可奈何的。 她想,对于她来讲,与己相关的意外已经太多,偏偏在不太久远的记忆反围内,这些意外可以归之于‘喜’的又仿佛一点没有,于是,她想,说是坚强了也罢,说是麻木了也罢,又或者说能够坚强的原因也就是已经麻木…………总之,  她自认为对于‘意外’这俩个字,已经具备了见怪不怪的能力。

所以,在名字叫‘风情’的那间酒吧,意外地看见凌远…………且是跟白天,医院里,微笑的风度翩翩的,举止得体的凌远完全不同的那个凌远的时候,她只是惊讶了一下,从他身边经过时候,跟他点了个头,算做打招呼。他看见她,也只是略略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把头埋在舞伴的肩上,继续低声说什么,那个身材极其火辣的女孩子,扬起头来笑,然后,用嘴唇去寻找他的嘴唇。

当时已经是深秋,夜里穿呢子大衣已经嫌冷。当时距离最初谢小禾采访凌远,已经有了半个月的时间…………关于凌远所讲部分的稿子早已完成,跟其他各医院的部分整合,而谢小禾还在跟那个由河北送至北京手术的病人,将那作为10个病情,家庭状况,职业年龄各不相同的病人故事中一个,做进她的节目中去。这天早上,她还去了第一医院,老人已经可以进流食,各项检查情况都不错,ICU柳副主任请外科过来会诊,她恰好还见到了凌远,10小时之前,他曾经是飞快地过目一摞检查结果,数据,言简意赅地给出外科专家意见的年轻主任。那举止,不是不端严的,甚难想象,他在10小时之后,可以与在众人面前,与个相识怕不过几小时的女人拥吻。

这其实是谢小禾头一次来到‘风情’。

在这之前,她去‘美洲’,也去‘欢乐城’,从2,3天的去逐渐变成天天去,有时候是加班到了1点钟也要去混一会儿,有时候是想要规律作息了,已经上了床睡不着,再出去。    她已经5周没有在家住了,托朋友临时租了个单居,厨房设施不错,卧室里面只有一个床垫,对她很合适。母亲出访问已经3周了,父亲去江西调研,爷爷如今脑子已经越发不清楚,她每天会固定在6,7点的时候回去,陪爷爷说会儿话,跟保姆一起照顾他吃了晚饭,看他睡了,然后再离开;大部分时候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完,要回去赶工,也有时候就在街上无目的逛,服装,鞋子,儿童玩具,等天黑下来,她就去那条街上;她喜欢‘美洲’的不太闹的气氛和那些叫不出名字却很觉得好听的歌,喜欢‘欢乐城’凌晨时分的那场疯狂……………很多很年轻的女孩子穿着短裤在桌上跳舞,把鞋子抛起来,也会用自己高耸的胸部去撞身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男人的胸膛,伴着兴奋的尖叫,有时候,会把啤酒和香槟对喷。这个时候她觉得很享受,享受这种被音乐,喧哗,华服人影交叠着占满了自己所有视觉和思想空间的感觉,这是种思维凝固的莫名快感。

那天,‘欢乐城’一个小姑娘跟另外一个小姑娘起了冲突。

起因不清楚,当时她缩在一个角落抽烟,有人拿着酒跟她搭讪,她仿佛没听见似的望着不远处的跳舞的那群;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俩边儿的人就已经从互相推搡发展到了拿酒瓶子照对方的头上砸了过去,一时间惊恐与兴奋的尖叫与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从不同角落响了起来,谢小禾皱眉,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她只是想找个地方混着,不必在床上辗转琢磨那些也许今生也不能再找到答案的问题,却还并不想被卷入一场混乱冒上惊动了民警,需要通知上司拿工作证明去派出所认领自己的危险。

    从‘欢乐城’出去,信步走到‘美洲’,却发现那个学生模样,总是有点腼腆地叫她‘小禾姐姐’的男孩子没有在台上表演,她往惯常自己坐的地方看过去,坐了别人,正犹豫间,另一个弹吉它的男孩走过来跟她招呼,随便聊了几句,她点了杯酒,慢慢喝着,那男孩低声对她说,〃小东去了‘风情’了,他喜欢一人在那里。他走那天跟老板很不开心,以后是不能回来了。不过他有跟们讲呢,如果看见小禾姐姐,告诉他去风情唱了。〃

谢小禾愣了一愣,一时倒是并没有适应这种有些不同的‘情深意重’。    她喜欢那男孩的清秀长相和唱歌的味道,于是时常会凑个趣多花些钱点他的歌,他在场间休息时候,也就会答谢似的,下来在座旁陪聊。  她听过他讲他自己的故事,大约是有个很喜欢的人吧,家里并不答应,他是坚决的,她也是,于是辍学,打算赚足钱,俩人一齐去澳大利亚。

谢小禾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会让那男孩子将她引为知己,她想,多半也不过就是场面上的敷衍,而自己如今敷衍的段数大约是提高了,再或者,其实只因为,那男孩子换了工作地点,想把熟客也拉过去。

谢小禾冲传递消息的男孩点头,说谢谢,喝完了手里的酒,看看表,连12点还不到,于是,打听了‘风情’的方向,在‘美洲’买了一支圣诞老人型的棒棒糖,啃着,溜达过去。  她进门就看见小东在高出地面2尺的舞台上弹吉它唱歌,很投入很开心的样子,并非从前那些有点忧郁的歌;台下,有许多的人在跳贴面,跳贴面的人中,凌远和他的舞伴,显然是最靓的一对。

其实凌远会在这里出现没有什么奇怪…………这些酒吧里从来没有缺少过各行各业的精英………没有好的经济条件,恐怕也负担不起这样的消费;只是,谢小禾饶有兴味地朝着这间酒吧里除了小东之外,这唯一的熟人瞧过去,她很确定,这不是白天,医院里,那个对付记者手段圆滑的,对待突然而来的急症病人沉着冷静的外科主任。他的笑容很颓靡,带着玩世不恭的无所谓,或者,还有着淡淡的厌倦。

谢小禾点了水果,窝在沙发里用竹签扎着吃,面容清秀的小弟跑过来殷勤的招呼这位生客,她向小弟微笑,对他说,我是小东的朋友。

小东所谓惦记的留言多半只是一句场面话,那么何妨她不回上一句场面话。

人生中需要各种各样不同的场面话,譬如白天在医院里,谢小禾组长与凌远主任很尽职责地以记者与外科医生的身份,对对方维持着一种场面,夜里的酒吧,空虚无聊的谢小禾和浪荡放纵的凌远,对各自不同的伴儿,维持着另外一种场面。

那是他的女朋友么?谢小禾很确定地不是…………凌远在5分钟后换了另外一个伴,一样的亲昵。而这时候,小东已经从台上下来,向谢小禾走过来,面上是看不出一点作伪的开心,那笑容很惊喜很灿烂,他在她身边坐下,叫‘小禾姐’,从她盘里抓了块水果塞进嘴里,〃小禾姐,你来了!〃 她冲他微笑,〃听陈乐说,你喜欢的人在这里。〃

〃是啊!〃小东有些羞涩地低了下头………那样欢喜的羞涩。

〃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小美女。〃 她瞧着他,这倒真是个好看的男孩子,如果所讲的故事果真如实,也还十分痴情。这个故事可以提供给她做编辑的朋友,好好策划写本言情,不知能不能大卖赚钱。

他忸尼了一下,有点怯怯又有些不安地瞧了一眼,吞吞吐吐地道,〃小禾姐,你不知道么?〃

〃什么?〃

〃 你没有听他们说,我。。。〃

谢小禾挑起眉毛,逗他,〃怎么?不会其实是单相思吧?〃

〃不是。。。我 。。〃小东咬着嘴唇,低声道,〃 我以为你知道的,还肯跟我做朋友。。。〃

〃啊?〃谢小禾一愣,随机打趣地道,〃你不是拐了谁家18不到的闺女?再或者,是哪家的太太吧?没关系。。。〃她扯动嘴角,没关系这话,这样从自己的嘴巴里跳出来,委实推翻了自己20多年来的家教与有关感情的信条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又何必认真?就算不是这样的地方,就算她曾想结婚生子,生生世世地认真的人,最终又如何了呢?

小东咬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拽了拽她的袖子,努嘴往不远处指了指,〃他在那里。〃

谢小禾顺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个很高的,古铜色皮肤健硕身材的大男孩,在打鼓。

谢小禾愣怔了约莫2秒的样子,然后,想起来他曾经说过的,攒够钱去澳大利亚的话。

忽然间,心里有几分柔软。

澳大利亚,那是个承认与尊重同性恋婚姻的国度。

呵,真真假假,执着与随便,懦弱与坚持,谁能说得清楚? 她回头,伸手拍拍他肩膀,眼光很柔和,至真诚地柔声道,〃小东,祝你们心想事成,梦想成真。〃

〃小禾姐,我去给你唱个歌!〃小东站起来,往台上跑过去,拿起来麦克风,很大声地道,〃各位,我要给我最喜欢的朋友唱首歌。〃

那支歌谢小禾没有记住名字,也没有记住歌词,却记得小东在台上忘情歌唱的样子,和台下那些不知道这‘最喜欢的朋友‘是谁,却应景儿地相和的,衣装华丽美艳的俊男亮女。

那天,一直到离开,谢小禾跟凌远都没有再次说话。

而之后,谢小禾几乎天天到这里来,有时候1小时,有时候半小时,有时候喝酒,有时候只要盘水果抽烟,也有时候,加班加到了10点,过来要套中式西餐解决了晚饭,一直混到半夜打烊。     她见过几次凌远,每次都会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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