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流伤,一笔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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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流伤,一笔夕阳-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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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索性关了手机和安忻坐在有空调的快餐店里,看着电视上播《猫和老鼠》的动画片。

    “boss,”安忻叼着吸管小声说,“有人在看你呢。”她用手指指我的斜后方,又很快埋下头,吸着杯中的可乐。我侧了侧身子,摘下眼镜,假寐。

    我们拥有同样的生活吧?我想。时不时会被歌迷或者画迷认出,在任何地方索要签名或者要求合影。轰轰烈烈到哪里都受人瞩目的生活。你会不会喜欢呢?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你,也会困扰吧?一如很多年以前,众人围着你和安淮,目光都锋芒带刺。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受人追逐的目光和这,竟是别无二致。

    我都有点累了。单薄如你,又是怎样从容地穿梭其中?

    店外突然响起如潮的尖叫,店里也有很多人推挤着拥出去,还是伴随着没头没脑的尖叫。我戴上眼镜抬头张望,安忻已经不见踪影,面前驶过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它似乎觉察不出众人炽热的目光和疯狂地追逐,速度很快地奔驰。

    “是流伤夕阳的车子诶!”片刻,安忻走进来,眸子闪烁着亮晶晶的兴奋的光。我一愣,又抬头向外看了看,尽管车子早都驶出了我的视线。五年了,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你接触吧,不过隔了两道门而已。“开得好快。”我说。安忻不以为然,口气中充满了理解:“慢了会有人扒车的。湛斐那样的性格,落拓不羁,雷厉风行,很正常啊。”我轻笑,问:“没有司机么?”“嗯,湛斐很喜欢开车随风奔驰的感觉,是个跑车收藏爱好者呢!而且别人开车小妍会没有安全感。”安忻诡秘一笑,暧昧异常。

    我不再说话。网上有许多人都在猜测林湛斐和夏夏的关系,他们既没有公开宣布交往却又没有和任何除对方外的人传出绯闻,只是安安静静地做着音乐,回避一切有关感情的问题。还有一种传闻,夏夏真正喜欢的人就是她书中多次提到的那个神秘地“他”,无名无姓无身份。我苦涩一笑,搅糊了杯中的圣代。

    安忻取出包里的演唱会门票,又眉开眼笑地细细端详。票的背面印着流伤夕阳新专辑的宣传照,林湛斐站在空旷的麦田,望着远处背对他坐着的少女,眼中流淌着无法言说的神情。

    于他,留在我记忆中的永远只是多年前那个温和淡定沉着冷静的少年,眉眼间展露彬彬有礼的气质。而现在的林湛斐,陌生遥远。我很想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故,可以将一个圆滑的少年打磨到这般锋芒尖锐。

    将近五点半的时候,我已经和安忻离开了凉爽的空调快餐店,坐在了演唱会会场。盛夏的天气格外燥热,我拿着工作人员分发的宣传单扇着凉,却只感觉热风“呼呼”地在耳边吹。鬼天气啊。我抱怨着扭过头,又见不到安忻的踪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坐在大学校园里“集会式”地等着某个任务出场了,怪异又奇特。

    “哥哥……请问哥哥是英泺么?……”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啊!真的是英泺啊!”惊喜的语气,声音的主人此时正坐在安忻左边的位置。因为她的这句话,周围本来沉闷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我无奈,只得微微侧过身子,轻轻点一点头,礼貌地微笑。“啊!英泺哥哥诶!我超喜欢你呢!”人群开始骚动,刚刚那女生的声音格外大,又惹得远处一些人侧目。我苦笑着翻一个白眼,渐渐被人群团团围住,不得不接过纸笔签名。

    “boss!boss!”几分钟以后,安忻才拨开人群站在我面前,一脸抱歉。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拉着我的手,风一般地窜进了后台。她带着我躲进一个较隐蔽的地方,对着胸口画十字:“阿弥陀佛真主保佑,我还以为你丢了!把我吓死了!”我笑:“又不是小朋友,说丢就丢啊?真是。”她瞪我一眼,双手叉腰气势凌人:“你是来踢馆的,对吧?”我一愣,不明就里:“嗯?”“你再呆在这里大家都会围着你了,湛斐和小妍多郁闷啊。”她嘟起嘴皱着眉头很伤脑筋地沉思。离六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她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指着离我们几米远的乐队说:“这是学校自己的乐队,分配和声,低调点儿,咱坐那儿吧。唉……我的VIP座位……”

    在正式开始的前一分钟,我和安忻被安排在了后台乐队的位置,条件是我要为乐手们每人画一副Q版的肖像。也未尝不好,这个位置比贵宾席离舞台近许多,台上的一切一目了然。

    没有主持人,没有助演嘉宾,流伤夕阳就这样突兀地走了上来,一把吉他,一把键盘,两个人。雷鸣般的掌声和如潮的欢呼,只需站在台上,他们都是最耀眼的明星。林湛斐低头一笑,抬起手做一个安静的手势,周围突然鸦雀无声。

    “今天,来到这里,心情很激动。因为,这里是我和小妍的故乡。”台下一阵哗然,唏嘘不已。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流伤夕阳的故乡是他们成名前居住的南方小镇,夏夏在书中多次提到的地方,温润,潮湿,安谧。林湛斐不理会继续说:“我们有五年没有踏上这片土地了……今天,”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大,磁性厚重,和着另一个温和细腻的女声,“我们回来了!”

    排山倒海的热烈响彻整座校园,音乐应时响起,夹杂着鼎沸的人声,撩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弦。安忻忘记了之前对乐手们“一定不会大喊大叫”的许诺,从椅子上跃起来,压抑不住地激动地喊:“啊啊,流伤夕阳you’rebest!力挺你们!”

    夏夏没有想到伴奏乐队中也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淡淡扭头朝我们这边一瞥,在与我的目光相汇的一瞬间,她脸上漠然不屑的神情中即刻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惊异。我忙低下头,装作寻找什么的样子。“嘿boss,小妍刚刚在看你诶!”安忻兴奋地碰我一下,但还是降低了音量。我的心跳很急促,手心很快被汗水浸湿。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也没有勇气抬起头,看看夏夏被长发遮住半边脸颊的神秘的模样。

    直到夏夏的声音响起,空灵淡定又不乏激烈的火热,我才挑眼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发现我了么?她去过四合院了么?她知道我一直在找她么?

    半个多小时以后,流伤夕阳再也应付不来蹦蹦跳跳的摇滚歌曲了,坐在转椅上浅唱民谣。一段小小的换歌的沉默后,林湛斐仍旧坐在椅子上,紧抿双唇,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湛斐不舒服么?从刚刚开始大部分的歌都是小妍在唱呢。”安忻和所有人一样揪心地看着台上的林湛斐,心疼自是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果然,几秒钟以后,夏夏不急不缓地开口,填补了这段沉默的空白:“因为重感冒身体不舒服,湛斐需要休息几分钟,希望大家谅解。对不起了。”她站起来深深鞠一躬,和工作人员一起扶着林湛斐走下台。我赶忙掏出关机的手机,把头扭向一边乱七八糟的一阵狂按。

    夏夏并没有发现我,她坐在安忻让出来的座位上,看着随行医生给林湛斐检查,心疼的责备:“要你别在空调房间呆太久的,你看现在……”“没关系的。”林湛斐握住夏夏的手,扬起了笑容,是多年前一尘不变的样子,温和淡定充满宠溺。我的心有些疼痛,把头埋进臂弯之间,一声不响。

    “学校有知名度比较高的歌手么?暂时救一下场吧,二十分钟左右就好。”是流伤夕阳的经纪人,略快的语速透露出他的焦急。“没有诶……现在是暑假,优秀的乐队都不在学校啊……”

    台下的歌迷都有些焦躁,场面再混乱下去恐怕不好控制了。“啊!boss!”安忻冷不丁大喊一声,打破了沉寂。我一愣,似乎猜到了安忻要干什么了,身体僵硬掉。我好像感觉到一束束目光如刀般射在我身上,灼烧着我的背,生生地疼。我没动,祈祷有另一个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做“救场如救火”的壮举。

    “boss!”安忻又喊我一声,快步走过来。我实在撑不住了,只得站起来,缓缓转过身,深呼吸。




chapter17

“我boss或许可以帮你们一把。”安忻一字一句地说着,并未注意在场三人表情的变化。夏夏呆呆看着我,双眉剧烈地抖动着,胸口一起一伏;林湛斐怔了几秒,缓慢地站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又好气又好笑的画面,怪异地冷笑一声。我整颗心脏在一刹那间冰冷掉了,没有任何语言、没有任何思维,就那么愣着,任时间流淌。

    “哦?英泺先生么?”经纪人眯眼看了我一会儿,颇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我在很多杂志上见过你和你的画,还有你为新生代画手们作点评的文章,语言犀利睿智画风更是别具匠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果然是气质非凡的优秀画家!”

    我在安忻的提醒下回过神,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笑容僵硬:“过奖了。”

    歌迷们的情绪此时已经越来越不安,来不及再客套,经纪人请求道:“可以帮帮忙么?现场直播,再这样下去演唱会真的就搞砸了,拜托,我们一定会重谢的。”我看看他身后默不作声的流伤夕阳,没有一点犹豫地点了点头。安忻见状,忙跑到车里取来绘画工具,笑容满面地和几个乐手上台提前准备。经纪人再次握住我的手,声音颤抖:“谢谢!”

    我拉好外套拉链,冷着一张脸迈开了脚步。

    “五年前你都不肯帮我们现在这算什么!”林湛斐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们身上。“英泺,你别想我们会对你的伪善感恩戴德!”我微微侧过脸,看着他被夏夏死死箍住手腕,像一头愤怒的小兽。我不语,径直上台。

    “boss……”安忻把调好的水粉颜料递给我。台下沸腾,无需多解释,我不动声色地鞠躬,听着主持人热血沸腾地介绍,“这位是流伤夕阳请来的神秘嘉宾,天才画手英泺!”


    “果然你和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我和安忻被安排在了“VIP中的VIP”的座位,她看着重新上台的流伤夕阳,已然没有了之前狂热的兴奋。我不语,装作没有听见,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宣传册。期间,流伤夕阳走神严重,出错数次。

    “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

    “她的脸怎么回事?”我岔开话题,问。

    安忻摇摇头,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不知道,出道一年一直是这个造型。而且因为她,时下还掀起一股‘半面妆’风呢。”

    “她,有露过正脸么?”我隐约猜出了两三分事情的真相,依旧装做淡然,轻语。

    安忻只顾低头喝水,并不回答。我也不好再问,盯着夏夏看,她似乎觉察出了我的目光,侧身瞥了我一眼,竟是彻骨的冰冷。我一个激灵,轻轻别过头,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五年前你都不肯帮我们现在这算什么!”

    算什么呢?我不知道。我甚至连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无从知晓。可我明白,林湛斐恨我,他们都恨我。如果当年我知道会是今天这情景,还会不会答应苏薇陪她整整一天,还会不会亲手为苏薇戴上那条银质的项链?不知不觉,错过了太多。连儿时的承诺也无法信守。

    “你是‘他’,对不对?”安忻蓦地开口,吓我一跳。

    “谁?”

    “‘他’。《余晖流伤,一笔夕阳》里的‘他’。”安忻并不看我,目光幽幽飘向远方。我愣了半晌,继而扯一抹苦笑,不置可否:“是不是有能怎样呢?这实在不是个有意义的问题。”

    安忻笑了笑,看着台上的流伤夕阳摇摇头:“boss,你的生活都可以拍成一部曲折的纪录片了。”


    我打算放弃订婚。

    在见到夏夏确认她还活着的当天晚上,这个念头就蹦出了我的脑袋,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头晕目眩。

    凌晨三点,我从床上爬起来,意识很清醒。思考了很久以后,我掏出手机发短信给苏薇,“订婚的事先搁一搁,过段时间再说吧。”

    发送成功。

    我仰面躺在床上长长舒一口气,不知是轻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似乎还是儿时的四合院,我坐在院子里等着夏夏拖着长长的水袖走出门,抬头看着如血的夕阳。

    “哥,其实我更想当一名歌手。”夏夏看着我,脸很苍白,衬着如瀑般乌黑的长发,秀美异常。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和你面对面站在一起了呢?我早成人,你已不是豆蔻,便再也无法回到当年深一脚浅一脚的青葱岁月。

    尽管它确实出现在我梦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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