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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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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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煞仙米灵拜在玄阴门下已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师父这般疯狂的神情,他知道苍古虚行为十分怪异,当下再不敢怠慢,一拉碧眼神雕胡天衢,双双向始终枯立一旁的罗雁秋行了一礼。

苍古虚突地哈哈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然后又扫了红衣女飞卫司徒霜一眼,沉言说这:“怎么,你这女娃儿不愿意要这个师兄吗?”

红衣女飞卫司徒霜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一听玄阴叟此言,连忙就势向他叩了三个头,叫了声“师父!”然后又起身向罗雁秋、米灵及胡天衢三人各行了一礼,低呼师兄,暗忖:既拜了苍古虚为师,也不怕雪山派五刃分尸了。

这是一个大大的转变,三人虽凝神苦思,也猜不透玄阴叟苍古虚的心意,仍在错愕之间,却听他正色说道:“这娃儿将是唯一能继承我全部所学,光大我玄阴门户之人,你们俩人虽入门较早,也要以师兄之礼待他。”

碧眼神雕胡天衢闻言,不由暗自着急,心忖:这小子既成为我的师兄,那今后不是杀剐由他了?

赤煞仙米灵方才虽是为势所迫,以师兄之礼拜过了罗雁秋,但仍是心有未甘,诧然说道:

“师父,他既是服用本门秘制‘离魂失神散’过量,不已是无药可救,成为废人了么,你老人家怎还能把他收……”

苍古虚蓦然一声厉喝,打断了米灵未完之言,说道:“就是因他服用本门秘制‘离魂失神散’过量,为师才将他收入门下,你以为师父是傻子吗?”

碧眼神雕胡天衢恭谨地说道:“弟子愚昧,尚望恩师指示,以开茅塞。”

苍古虚又是一阵仰天狂笑,说道:“你们不知,这也难怪,不过这娃儿骨奇神清,是练武的上上之选,你们可看得出来吗?”

赤煞仙和碧眼神雕齐声答道:“这点弟子省得。”

玄阴叟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知道这点就好,今后不要以为入门较早,而心感不平。”

俩人又齐都脸上一红,默不作声,只有司徒姑娘芳心窃喜,娇面上也不自觉地显出一团笑意。

苍古虚见俩人低头不语,颔首说道:“你们的师兄虽服用本门秘制的‘离魂失神散’过量,失去记忆能力,但为师的解药和玄阴九柔神功可助他恢复头脑的机能,不过他以往的经历之事,却已不复记忆,治愈之后,亦将成为一个新人了。”

红衣女飞卫司徒霜闻言一惊,但瞬即又恢复了喜悦之色。

碧眼神雕胡天衢的脸上,也不似方才那等忧急、凝重。

只有赤煞仙米灵因失去了首座弟子之位,心感郁郁不乐。

苍古虚又扫了四人一眼,向米灵和胡天衢说道:“你们俩人先出去,待为师给你们师兄治疗,没有我的呼唤不要进来。”

说完,缓缓下得床来,自灰色长衫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倒出来五粒黄豆大小的红色丹丸,给罗雁秋服下,然后顺手点了他全身十二处大穴,把罗雁秋放在石床之上,又在石洞墙上一拍,拿下一块尺许见方的青石,露出个黑森森的洞孔,顿时,一股阴冷之极的寒气,自那尺许见方的洞中缕缕散出,一旁的司徒姑娘不禁连打了两个冷颤。

罗雁秋服用了他五粒“九转生原丹”,复经他以“玄阴九柔神功”打通任督二脉,不惟毒伤霍然而愈,功力亦大大增进。

他醒来之后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周围的一切人、事、物对他全然陌生,他看到一个灰衣老者和一位红衣少女正自含笑站在一旁,不禁一怔。

红衣女飞卫司徒霜一见罗雁秋醒过来,面色红润,双目神光湛湛,不由大喜,说道:

“师兄,还不快点起来拜见师父,要不是他老人家救你,你早成为一个废人啦!”

谁知玄阴叟闻言却是脸色一沉,两只细小的眼珠一瞪,阴恻恻地说道:“女娃儿,谁叫你多嘴,今后你若再提他过去的事情,当心我一掌将你劈死!”

他说得声色俱厉,直把个司徒姑娘吓得立时低垂螓首,上牙齿紧咬着下嘴唇,几乎哭了出来。

罗雁秋听着俩人的对话,仍是两眼睁得大大的,茫然不解,玄阴叟向他微微一笑,却又对司徒姑娘说道:“你们两个娃儿叫什么名字,怎么也不禀告师父?”

司徒霜受了委屈,本是一肚子气,此时闻言却又不禁觉得好笑,暗忖:你自己老糊涂,连姓名都不问就收人做徒弟,却反来问我。

心中虽如是想,嘴里却恭谨地答道:“弟子双姓司徒名霜,师兄叫罗雁秋。”

略一迟疑,又向罗雁秋叫道:“师兄,请起来拜见师父。”

罗雁秋虽对过去的事物,记忆全失,但对新的事物学习则是快速无比。他又是聪明绝顶之人,凡事一点就透,他一听司徒姑娘叫他,连忙下得石床,望着苍古虚叫了一声:“师兄拜见师父!”

他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直把个玄阴叟听得哈哈大笑,司徒霜虽没敢笑出声,却也是掩口忍俊不住,终于还是吃地一声笑了出来,但同时也暗暗为罗雁秋着急。

玄阴叟长笑声罢,冷冷地向司徒霜说道:“无知的丫头,笑什么?你叫他师兄,他便以为自己叫师兄,同时你光叫他拜见师父,他不知道怎样拜,便只好学着你的话说,这自然不能怪他。”

说完又向罗雁秋微微一笑,道:“秋儿以后见了为师之时,只叫声‘师父’就行,不要什么拜见不拜见的了。”

苍古虚为人虽是阴沉狠毒,对其门下弟子也是严厉冷酷异常,但独对罗雁秋慈祥钟爱,视同赤子,司徒姑娘在大感奇诧之后,芳心中也大是快慰。

自此之后,玄阴叟即专心一志在这九幽谷中传授罗雁秋绝艺,他先天禀赋良好,武功根基未失,且任督二脉又被打通,功力进境,直是一日千里。

在罗雁秋和司徒霜来此一月后,谈笑书生诸葛胆也来过这阴风洞一次,一方面是打探失踪俩人的下落,而最重要的却是玄阴叟百日坐关早已期满,请他出山为雪山派撑腰,但没料到罗雁秋司徒霜都逃来这里,而且又被苍古虚收为门下弟子,自是不敢再提捉拿之事,只好说是专程来请师父出山。

谈笑书生诸葛胆也是苍古虚的再传弟子,平常对他的钟爱远远超过米灵和王雷之上,甚至连为王雷报仇的事也绝口不提,结果谈笑书生是有兴而来,败兴而返,由此称霸武林的雄图也只得暂缓实行,使得这波翻浪涌的江湖表面上又暂时归于平静。

雁秋在玄阴叟全力调教之下,转瞬半年已过,平时,他虽也和赤煞仙米灵、碧眼神雕胡天衢及红衣女飞卫司徒霜等人一起切磋武功,但玄阴叟大都是使他单独受教,而一些武林掌故,江湖经验却由三个师弟、妹向他讲述。

这唐古拉山的九幽谷方圆数十里,在半年多来,几乎无一处没有罗雁秋的踪迹,而他最常去练功的地方,却是谷北方玉柱峰腰的一片宽广约五六丈的平地。

一日凌晨,罗雁秋起得床来,又径自往玉柱峰驰去,他自任、督二脉通后,轻身功夫已甚了得,一跃四五丈,在蒙蒙晨雾下,远远看去,直如一条飘忽的轻烟,使人看不到他真切的身形。阴风洞恰在九幽谷的南方,距玉柱峰约有二十余里,但罗雁秋只不过奔驰了顿饭的时光,便抵峰下。

这玉柱峰确是形如其名,圆圆的如一支冰柱,插入缭绕云雾之中,高不可测。峰腰的那片平地亦距峰下百余丈,罗雁秋在峰下长啸一声,挫腰张臂,施展出节节登空身法,捷如猿跃鹤飞,转瞬攀援而上。

此时正是初秋景色,秋风萧杀,荒草萋萋,旭日早升,但非至正午无法照进谷内,是以仍是云封雾锁,光线幽暗。

罗雁秋先将三式“玄阴绝户掌”及“阴煞掌”练了一遍,然后又一招一式演练起玄阴叟百日坐关期间所修习的“玄阴九柔神功”,那掌势缓慢已极,亦无破空之声发出,但他每出一掌,衰草之上却是一片银白,原来那奇寒的掌风已使露水冻结成霜。

他正在全神演练之间,突然,一声清越悠长的鸟鸣,划破这静寂晨空,在谷内回响不绝。

罗雁秋收势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彩鸾,贴着峰壁,冉冉下降,那彩鸾大的有点吓人,两翅平张,少说有一丈二三,从头到尾,纵长约有九尺左右,罗雁秋惊喜得睁大两只水汪汪的星目,不禁看得呆了。

那彩鸾到离罗雁秋十余丈之时,下降之势倏然加快,他刚收回仰望的目光,彩鸾早已飘落在平地上。

罗雁秋再一注目不禁又是一怔。

只见鸾背上轻飘飘地跃下来三个女子,中间一人,身穿曳地白绫衣裙,秀发披肩,头顶上束着一条淡蓝色的发带,而面部却蒙着一块薄如蝉翼似的白纱,秀美的轮廓隐约可见。

白衣女子左右,站着两个头梳双辫,一身青衣,秀美绝伦的小婢,正自看着他掩口轻笑。

罗雁秋在九幽谷乃是放荡例惯了之人,不惟对三个师弟、妹颐指气使,即使对玄阴叟苍古虚除了叫声师父以外,也是毫无礼数。

他一见那两个青衣女子向自己掩口轻笑,也不知是善意抑是恶意,微皱双眉冷哼一声,怒道:“你们笑什么,不懂规矩!”

他自己虽是不知“规矩”为何,但平时却常听玄阴叟责斥司徒霜,故不知不觉,学来用上。

白衣少女一听,转首睨了两个小婢一眼,微带娇嗔地说道:“别笑啦,被人家骂得好不好意思!”她又缓缓转过来,轻叹一声向罗雁秋说道:“这两个丫头都是随我在深山长大,我师父没教她们规矩,我也不知怎么教,唉!我找了你好几个月,差不多关内关外都找遍了,今天才见面,你就生气,真是……”

罗雁秋一怔,诧然说道:“你找我干什么?”

白衣少女幽幽一叹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忘不了你。”

罗雁秋本来就只和白衣少女见过一面,而且又经过那一次大变,哪还认得她,是以闻言更感大奇,道:“天下居然有这等奇特之事,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忘不了我,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那两个青衣小婢一闻此言,俩人面现怒色,跨前了一步。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白衣少女怔怔地看着罗雁秋,纤手向后一摆,轻叹一声,说道:“唉,你们这两个丫头,刚挨过骂,又忘啦,以后再要这样,我就永远不带你们出来。”

右边一个年纪较小的青衣小婢嘴唇一翘,不服地说道:“主人,不管你怎样骂我们,婢子都没有话说,可是这人毫无良心,你给了他那么大的好处,他却翻脸不认人了,你看气不气人!”

白衣少女凄然一笑,说道:“这也不能怪他,一共才见过我一次,而且又是时隔年余哪还能认识?”

那两个小婢也是一愕,但左边的那个小婢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也不见得,他即使不认识我们,也该认识白妮呀!”

白衣少女樱唇启动,刚要说话,对面的罗雁秋直听得莫名其妙,大感不耐,说道:“你们有话,在哪里不好说,偏偏跑到这里来,打扰我的练功,真是岂有此理!”

两个青衣小婢见罗雁秋居然如此顶撞她们的主人,早已怒火冲天,但刚被主人斥责了两次,又不敢有什么行动,只得翘着小嘴,狠狠地盯着罗雁秋。

白衣少女因为认定和罗雁秋年余不见,他已记不起自己,是以不论他出言如何无状,也毫不生气。

罗雁秋见她们三人不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阵飒飒秋风,吹拂起白衣女子的宽大衣袂,显得那么圣洁、高贵、超逸,他心里虽不知这是什么感觉,但也不由看得一怔。

半晌之后,却听白衣少女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管你还认不认识我,但是你却不该这般对待我,唉!他变了!变这么多!”

她说着,缓缓仰首长叹,幽幽又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天地万物皆是如此,人事又岂能不变?”

罗雁秋尽管平时不谙世俗礼数,有时且是蛮横,但此刻却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感染,垂下头黯然一叹!

须知罗雁秋行为上虽受了玄阴叟等几个性格乖僻之人的影响,但却仍保持着他善良敦厚的本性,正如一块蒙尘的浑金璞玉一样。

白衣少女闻到叹息之声,倏然收回凝视长空的视线,奇诧地问道:“你叹的什么气,难道也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

罗雁秋的喟叹,本是不自觉间,受了白衣少女神情的感染而发出,见问不禁大感尴尬,冷哼一声怒道:“你能叹气,难道我就不能么,我才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白衣少女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你有那么一位艳绝人寰的女子相伴,若再有奢望也就太不知足了。”

罗雁秋怒道:“你说什么?什么艳绝人寰的女子?”

白衣少女幽幽说道:“她已找你来啦,我说她怎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练功呢。”

罗雁秋纵目往峰下一看,只见谷中仍是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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