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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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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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装满一箱金银的小船,轻轻划了过去,罗雁秋早已回到舱中,静静等候着回音。

顿饭时间之后,仍不见马百武回来,他不禁已有些焦急。

突然之间,他感到船底有着极为轻微的震动,同时,船侧也发出“砰!砰!”的声音,他毫无海上的经验,不由大感奇诧,方要到甲板上一看究竟,却已听到一连串的“扑通”落水之声!

他不禁蓦然大惊,刷地一个箭步,掠出舱外,目光四扫,却见甲板上空荡荡地,连条人影也没有。

罗雁秋聪明绝顶,此刻已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身形一闪,掠至船舷,却见碧绿的海水中,人头涌现,正朝着约摸二十丈外的三艘大船游去!

那些水手,水性俱都极为精熟,二十丈的海面,晃眼便到,一个个沿着从那三艘船上垂下的绳索,敏捷地爬了上去。其中有些汉子精赤上身,双手划动间,在艳阳照耀下,竟发出刺目的光芒,原来都是些锋利的沉船用具!

片刻之间,泅水过去的汉子,都已攀援上了那三艘大船,齐都蚁集在船舷上向他指手划脚。

忽然,那蚁集在中间一艘船上的人群,如风吹草偃一般,纷纷向两侧倒退,甲板上留出一条笔直的通道,直达舱门,随之三声啼亮的号角响起,舱门垂帘启处,大踏步走出一群人来!

为首之人,仍是那高大的华服壮汉,长江上有名的水盗水底蛟梁子川,马百武紧紧地随行左侧,他们身后,则是一群形象猥琐的汉子。

罗雁秋早已怒火上涌,但他也暗暗奇怪,马百武若要暗暗加害于他,航行在长江之中时,尽有着充裕的时间,却不知为何到了东海之上,方才动手,难道……

忽听一声嘿嘿冷笑,自对面船上响起,马百武先自大声说道:“罗雁秋,你在临死之前,可想认识一下站在你面前的大爷们吗?”

罗雁秋强自压抑下胸中的怒火,冷冷哼了一声,却未说话。

马百武首先一指那华服壮汉,沉声说道:“这位便是长江有名的水路英雄‘水底蛟’梁子川兄……”

梁子川狂笑两声,打断马百武的话道:“当年去衡山雁鸣峰宰那罗九峰老匹夫时,也有大爷一份,你若想报仇,就好好多看大爷几眼,且莫再有眼无珠,白白错过了机会!”

他此言一出,引得那般盗匪俱都仰天大笑,一个身着劲装,满面胡髯的汉子,也自排众而出,大声说道:“还有我开碑手唐木青,小子!你也牢记着吧!”

罗雁秋突地凄厉大笑道:“好!好!你少爷正不知当年侵犯雁鸣峰的有哪些贼子,你们且都一一报名出来!”

他语声刚落,又引起群寇一阵哄笑,只听一声沙哑的声音吼叫道:“大爷‘金翅鹏’柳元!”

罗雁秋看清是一个身材矮小,面黄如蜡的汉子,又是一人大喝道:“大爷是贵阳三虎的‘翻山虎’丁文忠。”

“二爷‘卧山虎’丁文孝。”

“三爷‘笑面虎’丁文俊!”

“……”

罗雁秋但见一个个狞恶的面孔,在他面前闪动,恨不得一掠而过这二十丈宽的海面,一掌一个将这般杀害父母的仇人劈死,但是他纵然运足十二成功力,却也休想飞越二十丈的距离。

忽听马百武一声嘿嘿冷笑,说道:“大爷若想叫你痛痛快快的死去,早已把你收拾了,但那样却未免太便宜了你这小狗,是以想把你骗上无极岛,受尽痛苦折磨而死,不想在此巧遇往日的兄弟,嘿嘿!就叫你尝尝海上漂流的滋味也好!”

罗雁秋直气得眼中滴血,大怒说道:“原来你在出发前所说的话,全是假的!”

马百武又是嘿嘿笑道:“大爷说你的杀父仇人,俱在无极岛上,此刻你自然知道全是假的,但凌雪红生了个孩子,被他父亲苦因和尚逐出蓬莱禅院,却是千真万确之事,你若不信,大爷也不愿多费唇舌了!”

忽听一声嘿嘿冷笑,起身群寇身后,一人大声说道:“凌雪红生了孩子可是真的吗?”

罗雁秋凝神一看,说话之人,竟是赤煞仙米灵,随在米灵身后的,自然是碧眼神雕胡天衢。

不料他们虽被点上穴道,竟也能逃到那艘船上,自然是马百武妥为安排的。

只见马百武面色一沉,冷冷说道:“老夫说的话,不管真假,却非你所能管得着的,你切莫忘记,老夫把你们俩人弄过来,只不过是作梁兄和老夫的奴隶而已!”

他说完之后,却向梁子川诌媚地一笑。

米灵和胡天衢的面色同时一变,但他们的穴道依然受制,是以那难看的脸上,瞬即又挤出不自然的笑容,米灵又自说道:“为报答马兄救命之恩,在下等就是充当奴隶,也是心甘情愿的事。”

罗雁秋异常愤怒,不顾两船相距过远,就想飞跃过去,身子一动,忽觉周围全都是水。

汹涌的海水,早已沿着被钻开的孔洞,涌上甲板!

对面船上的海盗,又自发出一阵怪笑,马百武大声叫道:“小狗,你若想报仇,就泅到无极岛去,咱们俱在无极岛等你!”

但罗雁秋未听见,只因他早已晕了过去。

此时,马百武等一行,已鱼贯走向舱内,接着是一阵吆喝声,那三艘海盗船上一阵忙碌后,果然扬帆向东驶去!

剩下了渐渐下沉的孤舟,和晕厥过去的不幸少年。

罗雁秋终于在海水浸泡中醒了过来,此刻甲板上的积水,已然及膝。

面对着汹涌的海水,他却生出“自古艰难唯一死”之感。他想到父母的血海深仇,想到自己在武林中被污的声誉,特别是想到马百武所说有关凌雪红的话,他若不弄个水落石出,当真是死不瞑目!

在这顷刻之间,他的心底深处,又涌现出强烈的求生之念,他扫视了那无情大海一眼,拔腿向船舱走去。

岂料船舱中早已灌满了海水,所有桌椅俱已浮起。

探手抓过一张方桌,呼地扔到海里,待那方桌在水中浮起时纵身一跃,随之扑了上去。

汹涌的浪潮,如一座座山丘般,向他压来,但他却紧紧闭上嘴巴,运起“闭气大法”,任凭海浪冲击着自己!

然而,罗雁秋尽管有着深厚的内力,尽管有着坚强的求生意志,但自然界之大力,究非人力所能抗拒,他被数以千计的浪头击打后,终于又昏迷了过去。不过,虽在昏迷中,他仍是牢牢地抓住那张桌子。

他刚刚昏迷之后,蓝天中又现丽日,丽日照耀着晶莹碧绿的海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又复归美丽!

碧绿的海面上,一只独桅帆船,正自悠悠地随风飘流。

船舱中坐着一个俊美无比的白衣少年,他揉了揉眼睛,显然也是晕船方醒,方自喃喃说了声:“好大的风雨。”

他目光动处,赫然发现船舱中仰卧着一个衣履尽湿的年青人,趋前仔细一看,心中既惊且喜,大声说道:“他……他不是罗雁秋吗?”

只听船尾上响起船家的苍老声音,道:“此人是小子在风雨中救起,公子可是认得他?”

那白衣少年大声说道:“咱家便是为他而来,自然认得他了。”

他轻轻的往罗雁秋命门穴上拍去,罗雁秋身形一动,便翻身坐起。

只因他渐渐苏醒过来,便听到那白衣少年的声音,甚为熟悉,此时睁目一看,脸上不由勃然色变,沉声说道:“你是太史!”

白衣少年朗声说道:“正是咱家,月余不见,难道你就不认识了吗?”

罗雁秋想起他在汉口江面的船上,故作聪明,窥破了自己的易容,若不是杜月娟随机应变,他们的伪装定被拆穿,不禁大怒道:“你不在汉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太史咯咯笑道:“咱家若不跑到这里来,只怕你早已没命了!”

罗雁秋冷冷说道:“死了也不要你管!”但他心中却是大大的感激。

太史突地面色一变,沉声说道:“你若再赖,咱家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罗雁秋冷笑说道:“我不把你扔到海里,就算是客气的了!”

太史大怒说道:“你敢!咱家坐着不动,你倒是扔扔看?”她果然一屁股在罗雁秋面前坐了下来。

罗雁秋暗自好笑,暗暗忖道:“原来你也会发火的,我还以为你光会引逗别人呢?”

口中却缓缓说道:“我也坐在你面前不动,就等着你把我往海上扔哩!”

太史突地大声叫道:“船家!船家……”

只听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起自舱外,说道:“少爷是呼唤小的吗?”

话声刚落,进来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之人,他面部压在低低的斗笠之下,几乎使人看不到他的年岁来。

太史冷冷说道:“你虽是一番好意,将此人自海中救起,但人家却不稀罕,他正等着你再度掷入海中哩!”

那船家哈哈一笑,转向罗雁秋说道:“那位少爷所说可是真的吗?”

罗雁秋坐在船板上,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那船家多皱的面孔,那面孔虽是毫无一丝表情,极感生疏,但对那两只眼睛,却生似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他不起,于是霍地站起,诧然说道:“你是谁!我们可在哪里见过?”

那船家突地吟笑一声道:“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

罗雁秋一怔,太史早已大怒,沉声说道:“船家!这是你应有的态度,应该说的话吗?”她方才还和罗雁秋斗口,但此刻却又帮着他说话了。

那船家闻言,双眸中顿时闪现出一抹奇异的光采,口中冷冷说道:“老夫早已看出你是女娃娃儿,定然心中暗恋着这小子,是以自长江一路追了下来,老夫若不是可怜你,也不会冒充船家,受雇于你的!”

罗雁秋听得心中大是惊奇,太史一双星眸却睁得大大的,显然也是充满了惊奇疑怒。

半晌始伸出纤手一指,迷茫地说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谁?快些说出你的来历!”

船家冷笑说道:“你也配知道老夫的来历?”

太史平时颐指气使,此刻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大怒道:“你不说,也由不得你!”

她纤手轻舒间,一连三掌拍了出去。

罗雁秋认识太史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出手,但仅只由这轻描淡写的三掌中,便可看出她招式的诡异,不由心下暗自吃惊,并暗自为那冒牌船家担心。

哪知他思忖未完,太史已娇叱一声,收招撤式,退了开去,她似是连人家的蓑衣也未碰到。

船家嘿嘿一笑道:“你若不想葬身海底,就快乖乖地坐下去!”

罗雁秋转首一看太史,只见她正自举袖在脸上擦拭,不禁暗自奇诧,忖道:“她这一招是怎么输的?难道连汗珠都已累了出来,当真是天大的奇事!”

那船家又是嘿嘿一笑,看了满脸茫然的罗雁秋一眼,神秘地说道:“小娃儿!难道还没有看出头绪?”

罗雁秋茫然地摇了摇头,太史却已恨声说道:“你就是控制了船底放水活塞,咱家也是不怕,我若淹死了,你也活不成!”

那船家突地纵声大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妮子,老夫方才只踏动活塞,放了一点水珠,你便即刻退了回去,又立时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倒是极不容易哩!”

罗雁秋哦了一声,又自忖道:“原来如此!”

太史冷笑一声道:“你纵然即刻把船沉掉,也是吓不倒咱家的!”

船家大笑道:“若是覆舟而死,难道你不后悔吗?”

太史冷笑说道:“咱家向不畏死,何况还有垫背的!”

船家转向罗雁秋道:“小兄弟,你可听到了?老哥哥只以为她跟踪你到东海之上,必然是喜爱于你,哪知竟要把你作为垫背的,唉!看来天下的女子都是自私的很哩!”

他竟忽然改口,叫起罗雁秋兄弟,对他似是始终全无敌意,但对太史却是一派老气横秋。

太史怒声叱道:“你说谁自私?咱家所说垫背的就是你!”

船家嘿嘿一笑,手指罗雁秋道:“那么他呢?”

太史一怔,船家又自笑道:“你若舍不得他死,就快点老实些,莫再动手动脚的!”

太史脸上又是一红,怒道:“放屁!你说谁舍不得他死?

他死不死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那船家露齿一笑道:“真的吗?你不要再嘴硬,更不要不好意思,嘿嘿!那位小兄弟英俊潇洒,儒雅风流,任何女子见了他,也要喜欢的。”

太史早已低低地垂下头去。不知这个性情豪爽、尤胜男子的少女,是否也真的动了情愫,暗暗爱恋起罗雁秋?

船家又自大笑道:“小兄弟,情之一字,最是奇妙,看来你已把这个野丫头的一片芳心征服了!”

罗雁秋闻言,心中不由一动。

偷眼一看太史,果见她低垂着粉颈,再无与那船家动手的意思,不禁大是着急,暗自忖道:“若她果真如那船家所说,我倒不如在海中淹死的好!”

他久历情劫,早已知道男女间事,最是复杂万端,而且爱恨纠缠,极难处理,实是苦多乐少。

于是面色一沉,冷笑说道:“你胡说些什么?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那船家却不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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