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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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的四季-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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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的手机屏幕上,一条没有发出的短信。

爱你,晚上见!让安息日总是从傍晚开始,又在傍晚结束。那晚,闷在屋里看了一天书,局促不安的等着晚上见他。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他忙着工作,只是安排了一份报导让她翻译。

在办公室那些时间,门是敞着的,除了偶尔偷偷看两眼,连话都没敢说。

睡不着,午夜一个人跑到花园里看星星,小楼的灯都已经灭了,看不到他的房间。坐在花坛边,听着铁门外沉睡的街市,为以后的日子犯愁。

地下恋情听起来好玩,真经历,又会感觉格外辛苦。尤其面对心心念念的人,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太难了。

刚准备起身上楼,手臂被拉住。下了一跳,回身看清是他,心里咯噔一下。很快牵着走到楼后的阴影里,被用力扯进怀里,面颊撞得有点疼。

想了一天,也就这么偷来的短暂几分钟,连话都不想说,只想好好拥抱。

独自回楼时,剩他在阴影里抽烟,胸口有些抽痛,站在楼口频频回头看他。刚刚错身时,几乎像叹气,“想你”两个字还没说完,腰被拦住,扯回怀里。

额头上疼,话根本说不清,吻得太急切,分开的又很慌乱。

有叹气的冲动,轻轻踮脚回房等着听他的脚步声。可直到睡着,他也没回来。

胸前的痕迹还在,已经变得青紫,看到了,害羞又觉得甜蜜,可想到这样的相处,不敢去想未来。天亮以后,接送的人果然换成了朝纲。

于是就这样,好些天下来。

最近因为忙,一天一面也变得奢侈了。

很想他,虽然知道这样不好,还是很想。

上完语言课,抱着课本去了那家三明治吧,露台还有空座位,正好靠近边缘,在植被的后面坐下,看着广阔的草坪。

摇摇头,拍拍脸颊,还是烫的,不许想他了!刚刚打开课本,听见身边有人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抬头,意外看见了Bluma。

因为政府官员遇刺,局势紧张了半个月,校园里也是,两方的学生互不接触,形同陌路,她一直没出现。

坐下后,还是老样子点了些吃的,都拿着课本,却开始聊学校的事,无意间就说起前一阵的案件。

“看过玛戈皇后吗?”

印象是个朦胧的血腥故事,摇摇头。

“应该看看,人的心里就是那样,虽然故事发生的地点不同。”望着身外的草坪,Bluma笑了,“有些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些人时时生活在恐惧里,当然,也有些人很狂热很投入,也很极端。”

“那你呢?”喝了口薄荷茶,看着她的侧脸,没想到会谈的深入了。

“我?也许是第一种吧。在这里久了慢慢习惯,不觉得特别害怕。你呢Zusa?”

“我?还没习惯吧,常常觉得可怕。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了。”想到清真寺那晚,心里还是后怕。

“下次借你看玛戈皇后,Ofra Haza还为电影唱了一首歌呢!”

突然转到轻松的话题,也跟着放松起来,吃完东西,一起离开服务中心,如果是平时,会各自离开,今天也许她的兴致好,竟然一路谈着往校园的小树丛走。

估计她的保镖在远远的地方跟着,走过赫茨尔的雕像停下来,Bluma望着远处的大理石会堂,静静的不说话。

“想什么?”

“会堂的外墙,看起来很像西墙。”

“所以呢?”

“想去老城了。”

“去那儿做什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不是好提议。

“不做什么,只是想看看哭墙。”她说的自然,继续往树林边缘走,还是下午课时间,校园里学生并不多。“Zusa,你去过老城吗?”

“没……还没,不敢一个人去,听说很危险。”撒谎并不得心应手,不过后面的话是真的。

“才不会,那是我们的家。”Bluma指着赫茨尔的雕像,“赫胥黎写的那个乌托邦是给我们的,耶路撒冷就该是那样,所以才叫和平之城。可惜,总有人占在你的家里。赫茨尔看不到,好多好多先人都没看到。可现在我能,哭墙就在那儿,那是圣殿的一角。不是犹太人不会懂的,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西墙,也会觉得心里踏实,离祖先很近了。”

“也许吧,哭墙一定很美。”想找个其它话题,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起去吧!”Bluma眼睛里闪过异样的光芒。

太突兀了,来不及思考,“呃……有时间吧。”

叹气,她看着败兴起来,“你不知道,我不能随便去,平时都没有时间。”

“为什么?”这么问着,总觉得她的保镖还在周围虎视眈眈,背后没长眼睛,也被盯得发毛。刚要观察一下形势,手臂突然被抓紧。

呃?嗯!

瞬间被扯着往树林方向跑,Bluma的步子很急,不再是平时安静淡漠的样子,乌黑的发辫甩在身后,一脸兴奋。她……她要做什么!

气喘吁吁,两个人在树林里停下,她四处环顾,之后又拉着庄非换了方向。

“干什么?Bluma,要去哪!”

“哭墙!”

不给任何犹豫的时间,这样被一路扯着东拐西拐,出了校门。钻进出租车直接报了地名,Bluma显然很兴奋,跃跃欲试的望着窗外,倒是庄非,担忧的抓着书包。手机在口袋里,想给他打个电话,没有机会。

“我爸爸时时派人跟着我,哪也去不了,就现在一起去吧!Zusa。”像是同龄女孩一同逛街的邀约,不知道答应会不会太草率,可人已经在车上,显然也没有退路了。

第一次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接近老城。Bluma显得驾轻就熟,拉着她穿过大马士革门进入地下教堂,沿着阴冷的走廊到尽头,又从出口上到广场,排到女宾的队伍后面。

因为太多意外,走到大卫星前还在掂量该不该马上给他打电话。士兵已经端着枪站在面前,摸了摸兜,硬着头皮被拉到哭墙面前。

单独行动原来是莫大的考验,祷告的时间并不长,Bluma很虔诚,庄非始终在分心观察四周,怕有危险,惶恐不安。

忏悔结束,走出广场,两个人一路没说话,Bluma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不知不觉到了一条石板铺成的老路上,迎面有一队教士,身后有些游客模样的人。避让路,听到身边人解释,才知道这是苦路,耶路受难走过的地方。

看他们停在教堂门边,门框上带血的痕迹,不好的感觉又来了。

天不早了,着急想回饭店,如果朝纲发现她失踪的话,一定会有麻烦。

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也弄不清是不是出城的方向。石板光滑潮湿,是千年前一条通往死亡的路。想着这些觉得不吉利,拉着Bluma的手小跑起来。心里默念,快些离开,这个下午,快点结束!

……手机摔出了好远,伸直了手够不到。他说过出事要按第一个键,可太晚了。

身子已经动不了,不敢呼吸,手指抠在石板的夹缝里,想叫人,竟然发不出声音。

胸前可怕的疼痛,比在巷子里受伤时疼上很多倍。

眼前一片模糊,有树,大理石的房子,还有很蓝很蓝的一道天。

这里是哪里?身边躺的是谁?

看不清,想叫Bluma的名字。

伴着那个字,血突然从嘴角涌出来。

让,快来!

让,快……让……最先发现庄非不见的人是Itzhak。他本来就在服务中心一层,等着她从楼上下来。

之前看着Bluma上去了,想着也许碰面要聊一会儿。在角落找了个座位,盯着楼梯。

有个外国学生上前问路,只是转眼的功夫,还回到老座位等。可她一直没下来,到了放学时间,Itzhak有些沉不住气,跑到二楼看了一圈儿。

这才发现她并不在楼上。服务中心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问过楼下店铺的老板,也没注意过。

整个服务中心转了个遍,她不在,Bluma也不在。帮忙查看的学生从洗手间里出来,摇摇头,Itzhak一下子急了。

朝纲和秦牧几乎是同时到的,三个人分头在校园里找,一边给她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这几天让都是早晨回特拉维夫开会,要到晚上才会回来。朝纲主张先不要告诉他。

再打回饭店,天放明放也没见到人,停了生意,先派雅丽和Samir过来帮忙。

天黑前,寻找范围扩大到学校周边,五个人在校门口碰了下头,她平时常去的书店,喝咖啡的地方,周边的景点,能想到的都去了。

“庄非不敢随便出去,上次也是让带着她去郊外找你。”大家没办法,留雅丽在学校周围,其他人回了饭店。

挂着停业的大厅里,天放明放放下手里的事儿一起商量办法。分析来分析去,她可能和Bluma一起去了哪,就在Itzhak去指路的那段时间。

“得马上通知参赞。”Samir最紧张,毕竟局势变幻莫测,Bluma又是身份那么特殊的人。

“先等等,他正在使馆开会。还是先跟安全局联系,查那部手机的位置!”牧和朝纲想到了一起,每个人身上的手机都可以定位,短时间她不可能离开耶路撒冷。

半个小时对方有了回复,位置在老城里,准确的位置还要实地去找……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大厅萦绕着说不出的沉重。朝纲和Itzhak一起去了,Itzhak回来时,一个人进门。

“Zusa人呢?”Samir跑过去拉问,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吊缀上是只小猫,咪咪的笑着,就像平时的Zusa。那是她的手机,虽然用的很少,但时时带在身上。

“在苦路上找到的,离路尽头那家旅馆很近,但巷子很窄,也没什么人家。朝纲还留在那儿挨家挨户的找。”

“下午老城有什么情况吗?”

“目前不清楚,至少查问过的人都不知道。”Itzhak挫败的回到位子上,这是他的失职,尤其在Bluma出现之后,庄非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手机回来了,什么线索也没有。天放让牧和Itzhak回老城继续帮着找人,安排明放去学校附近接应雅丽,部署好才走到柜台拿起了电话。

让正从公使的办公室里出来,开了一天会,准备坐车回耶路撒冷。每年的双边经贸会谈开始前,总要忙碌一阵,估计回去还要加班。

因为工作的缘故,最近两个人一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好在朝纲照应着。

站在使馆的院里,看着几个和庄非同时调过来的年轻人从身边经过,打了个招呼。转眼来了快半年了,虽然任务的进展很小,但比起他们,非非的进步真的很不容易。

想着她,大步往门口走,想早些回去。

刚准备开车门,手机响了。

是饭店对使馆的专用号码,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天放很少用这个号码。接起时,刚刚放松一些的心情又进入工作状态。

“喂,我。”

“让,马上回来。”

“怎么?”不知为什么,听天放口气沉重会想到她,上次也是不在的时候摔到了肋骨,不尤担心起来。

“马上回来,小心开车。”

“到底什么事!”钥匙握在手里,身体紧张起来。

另一边顿了好一会儿,“让,庄非……出了些事。”

当清脆的一声,钥匙掉到地上。好半天才意识到弯下身去捡,看着那只傻笑的小母猫,握得死紧。

“什么事,说清楚!”

坐进驾驶座,听着天放的叙述,脸色阴暗,手抓在放向盘上,扭曲变形。担忧太强烈,反而是恐惧,而这种恐惧,比以往都要强烈。

“怎么样了?”

“目前……我说不好。”

“等我回去,继续找!”

挂了电话疾驰上路,两个小时的高速开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到饭店的时候,牧和朝纲还没回来。

一屋子死气沉沉,像是回到了四年前。挥不去的预感,看着角落里安静的雅丽和Samir。

路上已经知道了情况,又确定了一次,学校方面,看来希望并不大。

带上回来报信的Itzhak马上动身又回了旧城。路上联系朝纲,在找到手机的地方会合。

到时天已经黑透,能看到远处大卫塔的灯光。城里的店铺关了大半,零星分布的人家紧闭着大门。整个老城安静异常,像是避世独居的老人。

从广场出来,上了苦难路。十四站的路程很熟悉,Itzhak一直把他引到路的尽头,离每次出任务碰头的小旅馆很近的小巷里。

石板路幽黑,巷子绵长,看不清周围的情况。隐约能见到不远处旅馆外替代招牌的油灯,在热风里轻轻摇曳。

远处有脚步声,走进才看出是朝纲和牧。

“怎么样了?”

“Itzhak,得你去一下,我们碰见那个男孩,但是他不肯说。”

“什么男孩?”

“手机不在路上,那一段没有人住,是在再往前的院子里从一个老太太那找到的,她说是她孙子在路上捡的。那孩子刚刚回来了。”

犹太男孩找到了,只是八九岁的样子,很怕羞,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恐惧。面对几个陌生人不肯说话,受了惊吓,时刻警惕的躲在奶奶背后。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就是不肯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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