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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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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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当朱序兵败投降,襄阳失守,桓冲曾以桓玄为副帅,发动反击,以十万荆州军,兵分多路。桓玄攻襄阳;刘波攻沔北诸城;杨亮攻蜀;郭铨攻武当。荆州军连拔多城,震动北方,全赖慕容垂、姚苌等拚死力保住襄阳。 
此事亦直接触发苻坚南征之战,否则让襄阳重入荆州军之手,苻坚将无法牵制饶勇善战,又有桓冲、桓玄此等超卓将才领导指挥的荆州军。 
在是役裹,桓玄充份表现出他的统帅之才,成为新一代将领中唯一能与他谢玄相提并论者。 
桓玄长期助乃兄主理荆州军政,又锐意招纳本土世族豪门,在荆州的势力根深蒂固,对建康所在的扬州更有排斥的情绪心态,若非有桓冲支持朝廷,荆扬早出乱子。 
现在桓冲已去,大树既倒,一切再难回复旧观。荆扬是分是合,全系于桓玄一念之间,而桓玄亦成为未来祸患的源头。 
荆扬的失调,更予以海南为基地的“天师”孙恩可乘之机,只看卢循斗胆行刺胡彬,已知势力日大的天师道并不把南朝放在眼内。 
纵使此战获胜,击退苻坚,未来仍是内忧外患,不容乐观。 
谢玄的心神回到隔河对峙的敌军上。 
此战成败,将决定明天的大战。假若苻坚按兵不动,借寿阳死守不出,他谢玄将会输掉此仗,也输掉南晋的江山。 
不过他却清楚感到苻坚绝不肯龟缩不出,先不说他借朱序施的激将法。更重要是胡族好武爱面子的心态。 
他苻坚率大军南来,实力在北府兵十倍以上,且初战失利,大损威风,若被区区淝水和北府兵吓得不敢迎战,还威名何在? 
苻坚是不得不应战,因为他比自己更求胜心切。何况只要苻坚争得平手,他已可挽回氐秦军的士气。 
刘牢之此时登上城楼,来到他旁,欣然道:“刘裕此子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玄没有直接答他,笑语道:“牢之睡不着吗?” 
刘牢之苦笑道:“怎样也没法阖上眼。” 
在北府军内,谢玄是他唯一可以倾诉心事,畅所欲言的人,他对谢玄是绝对信任,绝对崇敬。 
谢玄忽然岔开话题,道:“朱序于事成后只有一个要求,你道是甚么呢?” 
刘牢之微一错愕,苦思片刻,摇头道:“恕牢之愚鲁。” 
谢玄露出苦涩的神情,缓缓道:“他要求的是除其军籍,放为庶民。” 
三国以来,战事连绵,兵家军户为统治者流血牺牲,负担种种劳役,家属也不例外。且一旦被编人军籍,要还为平民,将难比登天。低下层的兵员,更是“为兵者生则困苦,无有温饱,死则委弃骸骨不返”。其有甚者,是上级军将谋财害命,“吏兵富者,或杀取其财物”,又或“收其实,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工,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常十七八焉”,故“兵士役苦,心不忘乱”。 
像朱序这等名门大将,当然不怕被剥削,惧的是朝廷刻薄寡恩,鸟尽弓藏,所以刘牢之得闻朱序的要求,也不由生出物伤其类的感慨。 
朱序今次立下大功,遂乘机要求免除军籍,不失明智之举。 
谢玄沉声道:“牢之推许小裕,我深有同感,此子是个天生的军人,只有在军中才能如鱼得水,这是他和我不同的地方,不像我般如有选择,必回到乌衣巷去过我憧憬诗酒风流的生活。这番话只限于你我之间,我不宜直接提携刘裕,一切交由你去办,将来他必可成你一大助力,我不想他因我而受到军内或朝廷的排斥炻忌。” 
刘牢之明白过来,点头答应。 
谢玄目光投往对岸,淡淡道:“明天是我们唯一击败苻坚的机会,所以必须一往无前,置生死于度外。” 
刘牢之肯定地点头道:“现在敌人阵脚未稳,粮草不足,兼初战失利,士气低落,又劳师远征,离乡别井,旅途奔波,马困人累,战斗力被大幅削减,沉至谷底,若明天不好好把握此千载一时之机,打后将形势迥异。” 
谢玄现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道:“任苻坚怎么翻筋斗,也不能翻出我掌心之外,明天将是他氐秦末日的来临,我们要作好他兵败后一切的应变后着,千万不要错失良机。” 
淝水的喊杀声仍是此起彼继,战鼓轰呜,敲响着大决战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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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七 章 淝水之战  (更新时间:2004…3…26 16:42:00本章字数:5870)  
 

“咚!咚!咚!” 
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响,缓慢而稳定有力。于天明前早整装待发,在黑暗中候命的北府大军,开出峡石城,驰下八公山,队形肃整地注入淝水东岸的平原地带,临滩布阵。 
士气昂扬的北府兵总兵力七万五千余人,八千人为轻骑兵,其余为步兵,列成长方阵,横布岸原。突骑八千分为三组,两组各二千骑,翼军左右,四千主力精骑居中,其它步军则分为两组,夹在骑兵之间,每组约三万人,分前、中、后三阵,前阵以盾箭手为主,后两阵均是利于近身搏斗的刀剑手,配以长兵器,可远拒近攻。不论骑士刀手,一式轻甲上阵,摆出方便渡河血战的格局。 
十二枝大旗,沿岸插置,随风飘扬,威风凛凛,而北府兵更晓得其中六枝绣上“北府”之名的红白色大旗,正标示出过河的快速“快捷方式”。 
对岸胡角声此起彼落,氐秦大军亦开始调动,从寿阳和四周的营垒开出,在淝水西岸广阔的平野集结。 
苻坚也是倾巢而出,骑军十八万,步兵六万,总兵力在北府军三倍之上,声势浩大,军容鼎盛,前线以三万步兵为主,于离淝水百步许处列阵,两翼配以各五千轻骑助战,盾牌林列,加上强弩劲箭,拒钩长击,确有足以粉碎北府兵任何渡河行动的庞大实力。 
由于人数众多,除前方防御为主的步骑兵布成横长阵形,后方骑兵是十六组形成的偃月式阵势,每组约万骑,形成半月形的收缩密集队形,圆拱向着对岸,把防御线缩小,成一有机的防御体系,反击时可以发挥爆炸性的力量。 
余下的三万步兵,留守寿阳,当然随时可依令出城助战。 
刘裕随谢玄和谢石、谢琰驰下山城之际,双方仍在布阵的当儿,刘牢之和何谦等将领早往前线指挥大军进退。 
刘裕策马杂在谢玄的亲兵群中,心情的兴奋,实是难以言喻。活到今天,他还是首次参与这么大规模的会战,心中却没有丝毫不安或恐惧,不是因他不怕死,而是根本没有想过会输掉这场正面决战。 
在北府兵将士里,除谢玄外,恐怕只有他最清楚眼前局面得来的不易,而是谢玄费尽心力,巧施奇谋巧计,一手刻意营造出来的。 
看着前方谢玄鹤立鸡群,一身白色儒士服不穿戴任何甲胄的雄伟背影,刘裕禁不住生出想哭的感觉,情怀激烈。 
环顾南方,只有谢玄宽敞的肩膀,能承受得起大晋安危存亡的重任,亦只有他能令将士归心,肯效死命。 
刘裕相信目下在战场上每一个北府兵,均抱有与他相同的信念,就是谢玄只会领导他们走上胜利的康庄大道。而谢玄正是人人景仰的谢安在战场上的化身,即使苻坚倾全力而来,也没法击败谢玄。 
打从开始,谢玄便看破苻坚行军的大失误,前后千里,旌旗相望,把战线拉得太长,且心存轻敌,以为可以像秋风扫落叶般轻取南晋,岂知给谢玄全盘掌握主动,百万大军只落得三成许兵力舆北府兵争锋。 
在这一刹那,刘裕感到自己完全掌握谢玄作为统帅的窍诀,能否做到是另一事,至少晓得其中法门。 
对岸一簇旌旗,在有如汪洋般的骑兵阵内缓缓移动,显示苻坚和他的亲兵亲将,正往前线推进,好看清楚柬岸的局势。 
谢玄终策马至东岸河原,沿河布阵的北府兵立即爆起呐喊和喝采声,人人高呼谢玄大帅之名,士气立即攀上巅峰。对他们来说,谢玄已不止是一位领袖,而是只会带来胜利的天神。 
谢玄仍是那副从容大度的油然神态,不住向四方战士挥手致意,忽然又握拳击天,每当他偶有这个动作,均惹来更激烈的呐喊,人人如醉如痴,浑忘战场上的凶险。 
位于谢玄和谢琰间的主帅谢石丝毫没有不悦神色,反为自己的侄儿得到拥戴心中欢喜。刘裕心中不由更佩服谢安,他不避嫌疑的起用亲族,正是要予谢玄放手而为、全权指挥的自由和机会。换过谢石或谢琰是任何人,谢玄也不无顾忌,至乎碍手碍脚,不能把北府兵的战斗力和精神发挥致尽。 
居中的骑兵队往两旁分开,让谢玄的队伍三人一排般长蛇似的注入骑兵阵,帅旗高举下,往淝水推进,两旁骑兵拔刀高喊致敬,刘裕虽晓得他们喝采的对象是前面的谢玄,也感与有荣焉,全身热血沸腾。 
对位处这边河岸的每一名北府战士来说,今仗绝无任何疑问是保家安国、出师有名的正义之战,目标明确正大,遂生出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 
反观对岸,虽兵力远胜,却是师劳力竭,特别是氐族外其它各族的战士,根本弄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身在那里?为甚么而战? 
宽达三十丈的淝水,在刚升起的太阳照射下闪闪生辉,把敌对双方泾渭分明的隔开,河水默默流动,对即将发生的大战漠然不理。 
忽然一阵急骤强劲的鼓声轰天响起,原来谢玄一众已抵岸缘,遥观敌阵。 
高踞马上的苻坚在苻融、乞伏国仁、吕光等诸将簇拥下,来到箭盾步兵阵的后方,朝对岸瞧去,目光落在白衣如雪的谢玄身上,似看不到其它任何人般,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那穿白衣者是否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苻融点头道:“正是谢玄。” 
长风刮过大地,苻坚等身后的数枝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苻坚心中涌起万丈豪情,把梁成一军被击垮一事完全置于脑后,冷笑道:“我还以为他长有三头六臂,原来只是一个到战场上仍扮作风流名士款儿乳臭未除的小子,就凭他现下的区区北府兵,竟敢大言不惭,我要教他个尸葬淝水。” 
苻融见对岸的谢玄状如天将,北府兵士气如虹,很想提醒苻坚勿要轻敌,不过时地均不适宜,只好婉转的道:“谢玄确没有足够实力渡河攻我,我们只须以静制动,此仗必胜无疑。” 
乞伏国仁等闻弦歌知雅意,纷纷同意点头,敌故不能攻我,我更不宜攻敌。 
吕光想起河水的深浅,狞笑道:“若谢玄敢挥军渡河,我们可待其渡河途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再吃苦他尾巴攻往对岸,保证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乞伏国仁皱眉道:“谢玄若愚蠢至此,没有人可助他渡过此劫。” 
众将齐声哄笑。 

那边岸沿的谢玄正全神留意苻坚与诸将的神态表情,见状向谢石和谢琰哑然失笑道:“苻坚中计哩!还以为有便宜可检,放弃主攻,待我军渡河攻击之际才发动反攻,可笑之极。” 
谢石皱眉道:“苻坚若真按兵不动,即使我们人马能迅速渡河,仍鸡破其坚固的阵势,一旦对方凭压倒性的兵力迫得我们退返南岸,兵败如山倒,我们说不定会失掉此仗。” 
谢石旁的谢琰和后面的刘裕也心中同意,分别在刘裕晓得谢玄必另有对策,不会鲁莽渡河去送死。 
谢玄从容不迫的答道:“那就要看苻坚对我的憎恨是否盖过理智?是否心切求胜?” 
忽然大喝道:“击鼓三通!” 
布在岸边的鼓手闻言,立即鼓声雷动,三通鼓响后,倏地静下来。 
两岸鸦雀无声,唯只河水流动的声音和此起彼落的战马嘶鸣。 
刘裕心中一动,猜到谢玄用的是针对苻坚好大喜功、一意孤行、不甘受辱,且轻视敌手的激将法,而关键处更在乎此刻正指挥前线步军的朱序,只是仍不知谢玄心中之数。 
就在鼓声刚歇的一刻,谢玄大喝过去道:“苻坚你敢否与我决一死战!” 
配合刚敛歇的鼓响,他这一句话不但威风八面,更是霸气十足。 
果然对岸苻坚勃然大怒,却不怒反笑,大笑道:“南方小儿,大言不惭,若我大秦天王欠此胆量,今天就不会舆你对阵于此,知机的立即下跪投降,我不但可饶你一命,还可赏你一官半职,否则后悔莫及。” 
北府军方立时自发的爆出一阵哄笑,嘲弄苻坚在另一枝先锋军惨吃败仗下,仍敢说出这番话来,苻坚才是大言不惭的人。 
谢玄摇头失笑,喝道:“休说废话,苻坚你仍未答我刚才的问题,就是你敢否与我决一死战?” 
苻坚给气得两眼凶光四射,谢玄当众左一句苻坚,右一句苻坚,毫不尊重他,更一副不把他放在眼内的神态语气,此可忍孰不可忍,怒笑道:“谁在说废话,够胆便放马过来,我要你填尸淝水。” 
谢玄好整以暇道:“苻坚你现在置阵逼水,只在作持久之计,而非是要对阵交锋。若有心决一死战,何不全军后退百步,让我们渡河较量,以决胜负。若乏此胆量,苻坚你不如返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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