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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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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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大少奶奶笑话,我们老爷对我肚里的这一胎当真是着紧得很,整天叫她们看着我不许多走动,就怕动了胎气,可真真把我给憋坏了,如今借着送送奶奶这当口,我也好偷着散一散,就走到前头路口吧,我下了台阶顺着抄手游廊再慢慢走回来。”

    “也好,荳儿跟着,好生扶着你们姨娘。”

    念锦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被樊音勾着的胳膊,容兰适时地跟上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二人中间,扶着念锦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

    出了院门行至路口,一边是通往大房的碎石小径,一边是向下铺着的约莫有六七级的台阶。

    念锦瞥了一眼那台阶子,心下没来由地一跳,莫非樊音这个局,想套的并不是三太太?

    忽听荳儿一声惊呼,原来她手里的帕子被一阵风蓦地卷起扑向樊音的脸上,樊音一偏头便整个人撞向了念锦的怀里,念锦虽心生疑虑但哪里避得及这一手,竟猝不及防,当即天旋地转与她一起纠缠着滚下了石阶。

    “奶奶!”

    “姨娘!”

    丫头们唬得手忙脚乱,这两位不管哪一位出了差错,只怕都有她们吃不完兜着走的,倒还有机灵的赶紧拔腿就跑,赶到前头去寻孟妈妈。

    念锦着地后只觉得脚踝处阵阵**辣的刺痛,想是摔倒时崴了,尚可以扶着身边的石凳缓缓站起,早有小丫头子赶过来搀着,另一个忙忙地抽出了帕子在石凳上铺好由她暂且坐下,容兰蹲在地上给她揉脚,一面又问长问短,见她面色还算平和,晓得不曾伤重,倒还放心。

    却听见荳儿尖声惊叫了起来。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啊?”

    再看樊音果然面色煞白浑身发抖,整个人瘫倒在荳儿怀里,双手紧紧捂着小腹,神色十分痛苦。

    “快去看看樊姨娘如何了,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大夫去!”

    念锦此时早就疑心她使诈,对她哪里有半分关切,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樊音却出乎寻常地冷静,哆嗦着嘴唇阻道:“不忙,我没事。一早约下了胡大夫下午过来请脉,想必就快到了,谁去前头接一下,荳儿扶我回房便可,大少奶奶也摔了,还是回去歇着要紧。”

    这时绿珠也闻讯赶来,看樊音的样子早就一叠声“作孽作孽”地哭了起来,只命跟来的两个媳妇将人架走,也不给念锦行礼,竟跺了跺脚径自去了。容兰气不过她一个奴婢竟然敢给她们少奶奶甩脸子,倒好像怪她累得樊音摔倒似的,却被念锦一把握住手腕不叫她做声。

    “终究中了她的套,你快叫人出去迎一迎太太们,不,还是你亲自去,快!”

    一句话没说完却捂着胸口一阵阵喘息,容兰见她方才倒好,如今却脸色越发发白起来,想是唬着了,忙将她托给闻讯赶来的孟妈妈和菱涓,自己趁众人无暇理论便一声不响地朝前头去了。

    这里众人将樊音抬回屋里,绿珠向来是三老爷身边的袖人,自然要留下来伺候,樊音着急她在跟前不好行事,又怕她看出破绽来,忙攥着她的手泣道:“今天全仰仗姐姐,若不是姐姐,我和我这可怜的孩儿还不知被她们……如今这家里我谁也不相信,只能信得过姐姐,求姐姐辛苦一趟,快告诉我们老爷去,或许还能再见上一面……”

    绿珠被她说得心里越发慌张,又见她冷汗涔涔面如金纸,果然是不大好的模样,当下也顾不得了,忙应了几声回头就跑,这里荳儿朝着外头连连张望又不见人来,却见樊音捂着肚子在床上连连呻吟叫痛,忙跑回床边查看。

69   “姨娘莫不是当真摔着哪里了?那一段统共就几步台阶咱们来回看了好一阵了,论理不会摔狠了呀,看大少奶奶还利利索索的呢。。”

    樊音肚子疼得说不出话,只拿眼睛剜了她一眼,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方缓了些过来,遂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什么?方才念锦那个臭丫头压在我身上,不知哪里撞着了我的肚子,要不然现在躺着的就是她了!算她运气好罢了。你快去看看胡大夫怎么还不来,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唉,奴婢就去。”

    荳儿答应着出了门,没多一会儿却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太太回来了,正往咱们屋里来呢!胡大夫影子也不见,倒是请了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大夫,正由三老爷领着过来呢!”

    “什么!”

    樊音一听这话几乎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一时也没了主意,忙挣扎着下床想跑,却听见外头已经传来了三老爷和大夫说话的声音,原来方才在花园里出事之时就已经有想邀功的小丫头悄悄地去报了信,谁叫她是个正得宠又有身孕的姨娘呢,合该歪打正着了。

    不多时太太们也到了,大太太到了家门口一听见消息便想叫人去请贺先生,只因贺先生与方家有多年交情,方家三位老爷对他的为人都十分敬重,若事情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只怕老三没有不信的道理。但又听说三老爷已经忙忙地自己去请了大夫,心下暗道更妙,越发打定主意,以逸待劳万事不吭声起来。

    三太太听见樊姨娘动了胎气理应比谁都着急,忙跟大太太告了罪,带着袖芍急匆匆从地走在了前头,半路上撞见了三老爷,夫妻二人携着手到了樊音的屋里。

    “老爷莫急,樊家妹子落难之际得遇老爷,又怀了胎,想必是个有福的,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一定会保佑她。”

    “还是你贴心,咱们膝下只有一个平儿,也太孤单了些,我只盼着这孩子……”

    三老爷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起来,三太太忙拿起帕子给他擦了,一面软语劝慰,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樊音躺在里头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见他们夫妻两个倒是鹣鲽情深的样子,原本心下只是害怕,如今却越发添了气恼。。

    这姓方的一家子全都负她,对不起她,没一个好东西。

    横竖事情总要捅出来,最多被斥责一顿,只要不撵她出去,她自有办法再哄着那耳根子软的蠢三爷,她是明公正道纳进来的姨娘,就算她做错了,也断断不能说撵就撵,这事传出去,方家还要脸面呢!

    心中主意一定,她倒也渐渐冷静下来,见那大夫握着她的手腕只管沉吟不语,一时倒抽一口冷气,一时有摇头叹息,却忍不住隔着帐子催促:“到底怎么说,先生倒是给句话吧!”

    “正是呢,她的胎没事吧?”

    三太太此时已经转到屏风后头陪着大太太坐着,听见樊音说话,也忍不住问了出来,三老爷虽不说话,却面上一片急切,那大夫又摸了摸胡子叹息了一回,方将樊音的手放下,朝三老爷那边走去。

    “回老爷太太的话,姨太太的胎已经掉了,请老爷太太保重才是。”

    说罢便带着个小厮自去写方子,一番话却惊得樊音呆若木鸡,腹中的绞痛还在继续,原来那里竟真的有个孩子!都怪那个姓余的JIAN人,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她的孩子!

    恨得牙关发痒,忽觉身下一阵热流,又听得荳儿惊慌地尖叫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被褥之中有殷袖的鲜血不断汩汩渗出。

    当即痛哭失声,三老爷看向帐中面露悲戚,似乎想过去,却被三太太不动声色地扶住了。

    “老爷,仔细冲着了,不吉利。樊姨娘是个贤惠明理之人,断不能叫老爷为了她去犯了晦气,老爷若这么着,岂不更叫她雪上加霜心里过不去了么?”

    三老爷闻言微微一怔,愣了半晌方握了握三太太的手道:“难为你周详,这屋里到底只有你能顶着些了。。”

    说完便嘱咐荳儿和秦妈妈好生伺候,又将绿珠留下帮忙,看向帐里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却到底不曾进去,这里大太太冷着脸看了半天的戏倒是圆满了,正思量着要走,却见欣怡走了进来。

    “回太太,大少奶奶只怕有些不妥,奴婢在外头撞见了方才那位大夫,就斗胆擅作主张请他过去了。”

    “看看去。”

    大太太二话不说扶起欣怡的手抬脚就走,三太太因不放心三老爷,便叫袖芍先跟着,自己陪三老爷回房不提。

    大太太听了欣怡方才的话难免着急,好好的人怎么就晕过去了,到了念锦屋里听了大夫的话,这才算安心,脸上也有了喜色。

    念锦醒后见大太太坐在床头,遂很快记起先前发生的事故,不免惭愧,才要请罪却被大太太按住了手。

    “好孩子,都是我累的你。明知道她歹毒,却还把一个家都交给你看着,那狐狸片子虽不值什么,到底有你三婶情分在里头,我知道你不能不管。总是我糊涂,但凡我或是你两个婶婶留一个在家里头,也用不着你。还好你这胎无事,否则我真是没脸见我们老爷和老大了。”

    一听这话念锦才知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不由喜出望外,又见大太太自责,忙劝道:“太太哪里的话,我们打量着她想对付三婶,只是没承想她倒这么惦记着我,这么下作的心思谁能料到?还是媳妇莽撞了,以后自当小心些。”

    “以后?哼!”

    大太太眉头一挑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愿再提樊音徒惹晦气,又拉着念锦的手嘱咐了好些好生休息养胎的体己话,念锦自幼丧母,哪里有人能同她说过这些,自然心下感慨,对大太太也越发亲近。

    满屋子的人瞬间走得一个不剩,樊音颓然躺倒任由秦妈妈给她收拾,一时昏昏沉沉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姨妈牵着她的手进了余家,她躲在一边看着一家子女眷如何如何奉承老太太,因此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讨好她,果然,老太太笑眯眯地夸了她一句,这孩子很好,她就被留下了。

    圆滚滚的小念锦坐在院子里吃乐滋滋地吃着桂花糖,她躲在树后眼巴巴地看着,她姨妈走过来啪得在她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

    “看什么看?想吃就去要,看是看不来的。”

    她果真傻乎乎地跑去要了,比她矮小半个头的念锦笑嘻嘻地把糖塞到她手里,一转身就没影了,她到手的糖还没能舔上几口,却被郑妈妈凶巴巴地打落在地,连带着重重推搡着她。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小姐了,敢欺负我们大姑娘,我呸!”

    说着还弯下腰下死力拧了拧她粉嫩的脸蛋,那个生疼,她又惊又怕又痛,忍不住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天却黑了,郑妈妈倏地不见了踪影,却见成亲后的方晏南和念锦手挽着手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

    “晏哥哥,音姐姐可喜欢你呢,你可喜欢她?”

    “胡说什么?我方晏南再不济,也不会看上她一个毛毛糙糙的粗使丫头。”

    方晏南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似乎念锦在说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念锦也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樊音忙低头看自己,果然穿着和菱涓辈相同的窄袖小袄石榴裙子,这时又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余家的一个丫头似的,越发迷迷糊糊起来,却觉着有人正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接着又听见有人唤她,待回过神来才知自己是被梦魇住了,此时早已夜深,身边只有荳儿陪着。

    “老爷呢?”

    樊音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荳儿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日方闪闪烁烁道:“姨娘的身子还虚着,要好生静养,老爷到太太屋里歇去了。”

    “哦?是太太的意思?”

    “不是,是大太太的意思,她……她说……说我们屋里才死了个没见天日的孩子,煞气重怕冲撞了老爷,又说什么要为着四少爷想想,奴婢看着老爷是极想过来的,可架不住大太太那么大套道理地劝着,我们太太又只抱着四少爷没完没了地哭,也就过去那边了。”

    “哼,肚子里的肉没了,人也就没用了。人走茶凉,他们家倒也太会做人了,什么煞气重,不过看着我失势推一把罢了。你去把绿珠叫来,就说我身上难受得厉害,叫她现在就到太太屋里走一趟告诉老爷去。”

    樊音被子一掀坐了起来,荳儿忙给她披上褂子,却又面露难色。

    “绿珠姐姐……绿珠姐姐她已经回去三太太那边了,下午在这里待了一会子,又说三太太那里还有活计不曾做完,求她她也不肯,摔手就走了。”

    啪——

    樊音一扬手砸了手边的药盅子。

    “从前怎么没听见她说三太太有活派给她干,如今我的胎一掉,她就成了太太跟前的大忙人了?连个奴婢都知道要见风使舵翻脸不认人!”

    樊音鄙夷地撇了撇嘴,心里却又惦记起念锦来,原想着来一出假小产真嫁祸,好撺掇着三老爷跟大房闹去,她樊音是个偏房,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也是方家老爷的种,加上她之前教胡大夫说的什么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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