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 第80部分

博野落枫眼都没眨，端起酒碗敬过寨老，又是一饮而尽。这哈尼米酒不是很烈，入口醇香，他倒是蛮喜欢喝的。

‘头刀菜’是白旺，寨老知道他们没见过，特意给两人讲解了一番，“这是用生猪血、羊血、狗血，和十几种辛香料制成的凉拌菜。只有在我们哈尼人过‘十月年’的时候才能尝到，它的做法也是很讲究的。”

莫莉夹起一片放到嘴里尝了尝，又滑又润又香又爽口，于是问道：“很好吃，寨老大这是怎么做的呢？”

寨老这会儿面上微微露出了几分笑意，“我们哈尼米酒你喝不得，我还以为这白旺你也是不敢食的，还好你没再丢男人的颜面，呵呵~~”他沉声笑了笑，接着道：“这白旺制作之前，是要先将盐巴炒热放到盆里，当尖刀戳进牲畜脖颈后，用装有炒盐巴的盆接住鲜血，边接还得边搅拌，不可让血凝固。血快流淌一半时，把盆挪开，因为做白旺的血只能用喷溅而出的那部分。”

莫莉听完，心头早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鲜血淋淋的场面不时在眼前晃动，吃到胃里的白旺也开始翻江倒海的涌动。

博野落枫瞥眼见莫莉凝眉皱鼻面上风云莫测的变换着，料她是听了寨老的讲解，受不了那血腥，于是不动声色的夹了些清炒的树头菜、羊奶菜、苦麻细和灰挑菜放到她的碗里，“这些个野菜也是极清爽的，你也吃些。”

莫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沉静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举箸。

129。卷五　　昨夜凄凉至　晓寒残梦飞…第129章　焦香的佤族烤茶

吃罢长桌宴，博野落枫原本还打算再住一晚，可是莫莉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了。一声甜腻的‘疯’哥哥响起，博野落枫只得带着人马离开哈尼寨子，继续朝腾越州的方向行去。

再行个两三天就会到达腾越州，一行人便也不再那么急急火火。沿途观赏着旖旎的风景，悠哉游哉，闲散的放松心情，倒也快活的忘了旅途的劳顿。

晚间的时候刚好到达佤山，这里不同牢山，满山遍野栽种的都是茶树。莫莉见到那熟悉的茶树，心里激动的泪盈于睫，抑制不住的思念起远在栖凤的娘亲爹爹。

雪凌见她不住的用手抹拭眼角，不知她因何而难过，于是压低了嗓音问道：“莫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尽管雪凌的声音极低，行在前面的博野落枫似乎还是听到了，他扭头看了看莫莉，见她眼圈红红，于是放慢马速与她并行，“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看到这满山的茶树，想起在栖凤的爹爹和娘亲了，他们怕是还在担心着我呢。”

“你别担心，回府之后我就差人去栖凤给你家里报个信。”说着他打马与和成杰并行，将此事嘱托给和成杰。

和成杰嘿嘿干笑了两声，道：“莫莉的爹娘怕是已经不在栖凤了。”

“哦？你怎知道？”博野落枫奇怪的问道。

和成杰没敢说出实情，只道：“他们说想要搬离栖凤，大概是搬到南海附近的一个小城去了，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等过些日子我打听仔细，你再说与莫莉。”

既如此，博野落枫便没再与莫莉提及此事。

不多时，向导引领着大家拐到两山之间的一个村落里。从外往里看，村子不是很大，但一行人进到村中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房屋几乎堪比一个小城的华丽了。

村中的房屋院落鳞次栉比，家家户户或曲径通幽，或晓窗朱户，或高墙深院，有的院墙上还有垛子，。

‘难道这里常有贼人出没么？’博野落枫正疑惑着，向导似乎看出了他们眼底的惊诧，主动解释道：“这个村主要都是赶马做生意的马帮，生意做得好做的大了，就遭了贼人的惦记，而家家户户的主要劳力又常年不在家，留守看院子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所以他们的防护比较严密。”

“哦，既是此地常有匪贼出没，你怎么不带我们去别的村落？”和成杰眉峰骤敛，眼底有着几分不悦。

见和成杰面露质疑，向导急忙回道：“此地因为常有匪贼出没，因而附近山里的小村之人害怕遭受牵累，或搬进此村寻求庇护，或避到远地，所以多年来以此村落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别无人家。”

听向导如此解释，和成杰思忖了片刻，吩咐他道：“你找户大点的院落，咱们所有人马聚在一处，不可分开。”

向导诺诺的应着，穿街走巷终于将众人带到临近村子尽处的一处深宅大院前面。

这户院落的主人姓张，五十岁上下年纪，很是豪爽的模样。他的三个儿子也是一趟生意之后到家没几日，见远道而来的客人，亦是热情有礼。尤其看着博野落枫剑眉朗目一表人才，说话谈吐不凡，年龄也与他们相当，因而愈发热情之至。

吃过晚饭，时辰尚早，张老伯将两个服侍的丫头唤进厅堂。这是两个佤族的少女，尤擅土罐烤茶，这也是待客礼茶中最为讲究的。

莫莉家也是种茶的，但这种烤茶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极是好奇，不明白烤茶究竟是怎样一种制法，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佤族女子。

两个佤族少女点燃了火盆里的炭火，将土罐烘干发热，而后置入大约五两左右的茶叶，在炭火上边烤边抖茶罐。小小的茶罐，经过了上百次的抖烤后，一个少女取过一张纸，将烤好的茶叶撮了一小撮，置于纸的对折处，便在炭火上烘烤起来。

“那是纸囊，专门用作烤茶的芒团纸。”见莫莉看的那么专注，她身边的张家三儿子为莫莉介绍道。

莫莉微微颔首，浅笑了笑，就又继续聚精会神的看着两个少女烤茶。

茶梗在纸上，上下地飞舞着，只听得茶叶落在纸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像细碎的雨点打在芭蕉叶上。众人屏息静气，满目虔诚的观望着。不多时，空气中便开始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茶香，木炭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仿佛是快乐的呻吟。

终于，茶叶烤好了，放入早已烘热的土罐里，接着便冲入滚沸的佤山泉水。泉水水质清洌甘甜，顿时，水泡呈白沫状溢出茶罐，并发出噗噗的声音，这时，佤族少女微倾茶罐将白沫和杂质倒掉，又再次冲入沸水，浸泡少顷，茶成。

两个少女一对一应的哼唱着婉转的茶歌，分次给在座的众人一一敬茶。

这样的品茶方式，不止莫莉，博野落枫同和成杰亦是第一次经历。

博野落枫端起茶盏，见盏中汤色清洌，嗅之，有一种浓烈的焦香味，一尝之下，焦中带香，苦中带甜，与武夷岩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茶汤虽不够醇厚，却多了几分自然的野香，于是禁不住赞叹了几句。

张老伯见博野落枫对这烤茶赞不绝口，兴之所至，就又讲起了这边少数民族不同于汉人的多种饮茶方式。

“咱们通常的饮茶方式非泡即煮，但很多部族的品茶方式却是千奇百怪的。我从前跑马帮的时候，喝过傣族的腌茶，他们是将新鲜茶叶放在陶缸里，压紧，加盖密封保存，几个月后腌好，即可取出凉拌而食。而布朗族的“腌茶”，则要于每年冬初采来老茶叶蒸熟，晾干水分后装入龙竹筒中，埋入土里数月，待遇到喜庆之事或有贵客嘉宾，才取出撒上辣椒、盐以资款待，也可直接嚼食，别有一番风味。”

“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拉祜族、傣族都有的清香四溢的竹筒茶。他们是将干青毛茶装入新鲜香竹筒，并用橄榄树枝在竹筒内舂压，一边舂一边放进茶叶，直到填满压紧为止，尔后置于火上烘烤，烤时要不停翻动，待闻到阵阵香味，便将竹筒冷却剖开，取出已成圆柱形的茶柱，掰下少许冲泡。冲出来的茶水芬芳沁香，爽口清凉。”和成杰也兴致勃勃的讲起自己品饮过的竹筒茶。

大家品着焦香的纸烤茶，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各式稀奇古怪的品茶方式。

莫莉对茶事本就极喜爱的，她双手托腮，水润的瞳眸忽闪着灵动的光泽，饶有趣味的听着一众人闲聊茶事。

“苗族的‘八宝油茶’也是蛮有特点，他们将茶叶与玉米、黄豆、花生、团散、豆腐干、粉条、茶油、花椒、生姜等料拌在一起，经过炒熟加水煮泡而成，可以算作茶汤，既可解渴，又能饱腹。我吃过一次，味道也是蛮特别的。”张家的三儿子道。

“你只吃过一次他们的‘八宝油茶’就觉得味道蛮特别的，苗人的‘菜包茶’也是很好的咧。”张家二儿子一副不屑的看着弟弟，藐视着他的孤陋寡闻。

“那‘菜包茶’又是怎样的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张家二儿子再提那‘菜包茶’，莫莉终于止不住好奇，尽力沉了嗓音问道。

“‘菜包茶’呐，蛮简单的咧，就是用几片宽大的新鲜白菜叶或青菜叶，将茶严严实实地包好，置于火塘内热灰中捂焖，待菜叶干枯后取出，弃掉菜叶，将冒着热气的茶用水浸泡，立即散发出菜茶混合的香味。蛮好喝地咧~”

每个人都夸自己品到的茶、味道独特，都在你攀我比的自夸着，一直笑望众生的博野落枫，在吃了几盏焦香的纸烤茶后，亦禁不住也沾沾的自夸道：“我尝过的最香醇最特别最稀世的一道茶，是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品饮到的……”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130。卷五　　昨夜凄凉至　晓寒残梦飞…第130章　不许再招惹我

“茉莉香珠。”博野落枫凤眸微挑，唇角挂着一抹戏谑却又醉人的微笑。

正一脸痴然，等待着博野落枫说出那世间稀有的茶品的莫莉，在听见‘茉莉香珠’四个字后，小脸腾然的羞红一片。

众人正自疑惑‘茉莉香珠’有何特别之处，博野落枫已然起身深施一礼，辞别张家父子三人，暗地扯了莫莉衣袖，回客房休息去了。

张家的宅子是三进深、前三间后三间四耳房小四合带一大厅的走马转角式建筑，合计大小屋子二十二间，七个天井三个照壁，每个天井上空都拉了丝网，系上无数个铜铃铛。院墙高筑，通往院外的三道大门，每道都有四扇门，每扇门约厚三寸许，非常结实。垛子、丝网、重门深锁，层层戒备，防守严密，造就了一个坚固的堡垒，因而一般匪贼难于攻入。

虽然如此，但为防万一，和成杰还是安插了侍卫到垛子上与张家护院一同值夜。

博野落枫与莫莉简单的洗漱更衣之后便上床安寝。或许是那茶太过浓酽，虽近子夜十分，两个人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博野落枫道：“我教你背诵陈抟老祖的睡功秘诀吧？”

“好啊~”莫莉来了兴致，睡觉还有秘诀，呵呵~~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上卧，世无知音。”博野落枫抑扬顿挫的压低嗓音念道。

“你慢些，一句一句的说，人家哪里就都是你那般的好记性。”莫莉娇嗔的道。

博野落枫于是开始一句一句的教莫莉背诵。

莫莉是相当灵慧的，不多时便背的烂熟，只是觉得这睡功秘诀难以理解，博野落枫虽然给她讲解了一番，但对于莫莉来讲，这道家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还是深奥了些，听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于是道：“这个太繁杂，有没有简单易懂的？”

“我想想哦~~”博野落枫把玩着莫莉散落在枕上的发丝，思忖了一会儿，才又道：“还是陈抟老祖写的，叫《爱睡歌》。很有意思的。”博野落枫说着，颇有节奏的背了起来。

“吾爱睡，吾爱睡，不铺毯，不盖被。

片石枕头，蓑衣铺地，大地为床，蓝天作被。

飞云驰电鬼神惊，吾当此时正安睡。

闲思张良，闷想范蠡，休言孟德，说甚刘备。三四君子，只是争些闲气。

怎比俺于深山林中，白云堆里，展开眉头，解放肚皮，且宜高睡。

那管它玉兔东升，红轮西坠。”

“呵呵~~这个有意思，‘那管它玉兔东升，红轮西坠。’好闲在呢！”莫莉笑着赞道。

“那咱们也来他个不管玉兔东升，红轮西坠，睡足睡够睡饱，逍遥自在一回？”黑暗中，博野落枫眸光闪动，带着调侃的语气，将莫莉拉进怀里。

“你以为在府里呢，想怎样就怎样~”莫莉娇嗔的数落道。

“天当房，地当床，心里松散，自然哪里都是家，何必拘泥于外在？”

“你当我，我当你，你我合一，现在你就是我的附体，所以闭嘴闭眼闭耳，睡——觉——”莫莉伸出胳膊，一手捂了博野落枫晶亮的瞳眸，一手捂住他的嘴。

博野落枫闭着眼，感受着那馨香清爽的味道在口鼻间浮荡，心里痒痒的，伸出舌尖就在莫莉掌心舔舐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呀？”冷不防手心湿热的奇痒，莫莉急忙的将手缩回。

“怎么办？实在忍不住，想尝茉莉香珠了呢~~”博野落枫嗓音暗沉喑哑，反身将莫莉压在了身下，轻咬着肉肉的耳垂，他附在莫莉耳边声音低迷嘶哑的悄然呢喃：“我是你的附体，我想跟你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