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光如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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蟾光如有意-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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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两天后就是幽隐著名的花灯会,于是便决定留下看完花灯会再走。

花灯节当晚,平时漆黑一片的居民街灯火通明,何去何从在前面开路,傅碧浅萧墨远居中,万俟桑宋行之莲香秋华依次排成一队,颇有些壮观。

宋行之脸色不太好,这一路他的脸色都不好。

花灯会有一个习俗,就是女子在河流的上游放一盏灯,灯随着水流顺流而下,若是有一个男子在下游接到了她的灯便说明两人有缘,如果两人对对方都有好感就可以进一步交往,这一天的男女均是不受道德礼教约束的,可以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

傅碧浅是没有这样旖旎的小心思,可是经不住莲香一再的撺掇,萧墨远只是笑着纵容她,于是她在莲香和秋华的陪伴下来到了河流的上游。

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多,于是傅碧浅也就应应景买了盏灯。

放灯之前要写几句是或者词在灯上,莲香怕她害羞便拉着秋华远远躲着。傅碧浅拿起买来的莲花灯,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思考良久在上面题了“枯荷听雨,好过独倚宫阙千重。”几个字。

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实在太过旖旎,当真是让人有些害臊,匆匆将灯放进水里,灯随着水流浮浮沉沉,一会儿便淹没在众多的灯里,也不知她放的灯最后会被什么样的人接到。

“什么时候离开?”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傅碧浅一惊,回头就看见了一身墨色长衫的南宫溪月,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男子却有些讥讽的笑道:

“我有那么可怕吗,让无法无天的女侠初雪都对我退避三舍。”

傅碧浅复又想起了萧墨远所中的蛊毒有些忿忿,想起两人之间不知是谁欠了谁的过往,想起他或许是怀了目的的接近,诘问的话便出了口: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所以才接近我?”

男子嗤笑一声:“长风公主,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自然是有的,若是你开始只是为了交朋友而和我相识,那现在我们即使是做不成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那我若是一开始便抱了利用你的心思呢?”

“那我们便再也不可能是朋友。”

女子眼睛水亮直直看着黑衣束发的男子,男子一时有些怔忪,仿佛那个策马扬鞭仗剑的少女又回来了。

可是也仅仅是一瞬的幻觉罢了,他低头看着在夜色中流动着的河水,并不回答傅碧浅的问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幽篁安心当我的太子妃。”

“你不想要会你的江山,你的权利,你的荣耀吗?”

傅碧浅突然明白了他来见她的目的,瞬间她仿佛掉入了湿冷的冰窖,声音也有些冷硬: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和我联手,我借给你力量,你抢回属于你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你还有宝藏。”

“呵呵!呵呵呵!南宫溪月你的算盘打得真响,呵呵呵……”

南宫溪月这时才发现她的异样,抓住她的胳膊,她甩开他的手还是不停的笑。

“初雪。”

傅碧浅终于不笑了,却是后退了好几步,有些歇斯底里:

“别叫我初雪,初雪早已经死在那个皇宫里了!我叫傅碧浅,幽篁的亡国公主,”她深吸一口气,勉力平静下来:“你的建议我心领了,但是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因为笼子就是笼子,即使再好看也是笼子,我已经在笼子里了,没有必要为了跳进另一个笼子而反抗。”

“你当真是这样想?你觉得我和萧墨远是一样的!”他的手紧紧抓着傅碧浅的手腕,而女子竟然莫不在乎地看着他:

“你不如他。”

南宫溪月只觉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这一句,你不如他。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看见河对面一袭白衣,赫然是萧墨远,南宫溪月看着那白衣男子几乎要发狂。

萧墨远涉水而来,仙人凌波,不染凡尘,他面上挂了笑容对南宫溪月道:

“请南宫世子放开我的太子妃。”虽然他在笑,可是那下面分明是藏了杀意的。

随即伸手环了傅碧浅的腰,另一只手中托着一盏灯,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枯荷听雨,好过独倚宫阙千重。”几个字,正是傅碧浅刚刚放出的那一盏灯。

“原来碧儿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子宁还是第一次知道。”又抬头,对南宫溪月道:“世子若是没有事,我们便先行离开了,后会有期。”

说罢便和傅碧浅一同远离了河岸,留下那墨发墨衣的男子。

一转身便是一世的距离,一抬手便是一生的羁绊,一步错步步错,一步殇步步殇,有的人错过成为陌路,而有的人牵住成为眷属。






第30章 锦妃相约
回到行馆的时候,傅碧浅收到了一份请柬。是锦妃邀请她赴宴的请柬,就在第二天。

这锦妃就是唯一为幽隐皇帝生下皇子的妃子,现在在宫中是呼风唤雨,地位已经和后宫中执掌凤印的皇后不相上下。若是说渊源,这锦妃娘娘原来是傅碧浅父皇的侍女,后来被幽隐的皇帝看上了,于是封了公主嫁入幽隐。

他们初到幽隐的时候,还送了一对玉如意给她,她的邀约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萧墨远将召唤无门暗卫的哨子系在傅碧浅的脖子上,那天傅碧浅情急之下没有细看,现在看来那竟然是一节黄中带绿的嫩竹刻成的。上面有一个十分模糊的图案,像是烙上的,边缘光滑圆润,很是有些年头,萧墨远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认真道:

“若是有事便吹响它,会有人立刻赶去救你,我在外面等你,你小心。”

傅碧浅点点头,跟着领路的太监进了层层的宫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万俟桑才出声:

“你竟然把无门的信物交给她了,那就意味着你把她推上了无门女主人的地位,你确定吗?”

这时站在远处的何去等人也是十分庄重的,傅碧浅拿着的那个哨子可以号令无门上下,地位已经与萧墨远等同。

白衣男子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衫,淡然道:

“我只不过是借给她你们无需这样紧张。”

可是那个哨子是无门唯一的信物,见之如见门主本人,无门是萧墨远隐藏最深的利器,随意借给人是不是太冒险了?




傅碧浅由那太监引着穿过一条极为僻静的回廊,峰回路转便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背影,纤细淡漠的背影。

那一瞬傅碧浅想,这个女子一定是有一段很长很动人的故事。她的手那样美,只是托起茶杯的动作都是那样的优雅动人,可是这样的优雅中却透露出一股冷寂来,一种她在地牢里曾经有过的感觉,可是这个女子的冷寂已经沁进了骨子里,回天乏术。

“锦妃娘娘太子妃带来了。”

“嗯。”那个引路的太监无声无息的退下去。

“小碧浅坐吧。”

“谢娘娘。”

“叫我锦姨吧,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女子终于抬了头,脸上笑意浅浅,却让人不禁怀疑她已经许久不曾笑过。

她见傅碧浅不回答也不恼,继续道:“我嫁到幽隐之前你父皇叫我阿锦。”

傅碧浅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自然也不能回话,以不变应万变。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会找你来,”她笑意盈盈:“我只是想看看他和那个女人的女儿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幼稚吧?”

“不幼稚,一点都不,真的。”傅碧浅只觉得这个女子的笑容很苦很苦,连空气中都弥漫了这样的苦味,安慰的话不由自主地说出口来。

锦妃愣了愣,看着她的脸默默出神,复又释然笑了:“叶心兰的女儿和她一样善解人意,天赋神慧。所以,你面前的路已经有人为你铺好。”

傅碧浅有些明白又不十分确定,试探道:“是,父皇吗?”

她的声音极小,在这静谧庭院里却格外清晰,锦妃的脸上依旧笑着,染了蔻丹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唇,奇异地让她原本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可是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从小就在你父皇身边伺候,和他一起长大,若是没有差池的话我会成为他的侧妃,最最不济也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

可是十三岁他出猎遇上了你母亲,一个闯荡江湖的侠女:叶兰心。他爱上她,到处找她,我以为他找不到便罢了,只有一面的爱恋能维持多久。

我那样爱他,于是想他们的相遇怎么比得上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我错了,整整两年的时间里他没有一刻放弃了寻找你的母亲。而这时他也已经到了该纳妃的时候,我心里暗暗欣喜,希望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她转头看傅碧浅,脸上有些俏皮:“你猜怎么样?”

“他没有娶你?”

锦妃点点她的脑门,一副孺子不教的样子:

“不,他娶了我,但是他坚决不碰我。又过了大概半年,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你的母亲叶兰心。那时我还没有见过你的母亲,只以为会是一个有着江湖习气鲜衣怒马的江湖儿女,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见到的会是一个眉目如画气质如兰的仙子。

一下子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机会,可是我那么爱你父皇,所以我恨死了那个抢走他的女人,恨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后来呢?”

“要是你,你会怎么样呢,小碧浅?”可是她似乎并不是真的想傅碧浅回答,只继续道:“她来找我,我以为她是来展现她贤良淑德的,来称我妹妹的,可是她开口便说,你若是想离开我便安排你离开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你过往,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找一个珍惜你的人好好生活。”

“其实我只是被他们感动了,我知道倾尽一生也走不进他们的世界去,所以我想离开也是好的。”

女子的眼神仿佛穿过了傅碧浅,看见了多年前的情景,那个爱就要拥有全部,不要就完全不要的叶兰心。

“那时我正好遇到了幽隐的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他不计较我的过去,心灰意冷便决定跟他走。

后来你父皇登基,陆续娶了几个妃子,我那时无比庆幸自己早早离开了,没有看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美好的愿望幻灭。”

“父皇一直爱着母亲。”

“是,他爱了她一生,却没有拥有她一生。”

傅碧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听锦妃道:

“其实我一直很钦佩你娘,我以为他们即使已经不只是属于彼此了,还是可以终老江湖边的,可是我终究还是没看到那一天,你母亲她先走了。

大概是你母亲离世的一个月后,我收到那个让我伤情一世的男人的信,他求我帮他做一件事:告诉你一个地点。”

傅碧浅已经能够想到这个地方必然和藏宝图有关,她的武功基本已经恢复,她知道周围并没有人,可是并不能太大意,锦妃也看出了她的犹豫,于是牵过她的手,手指在上面划过留下了四个字:沧溟雪山。

藏宝图竟然就在两国的边境么?但是沧溟雪山那么大的范围她要到哪去找?锦妃对她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确切的位置。

太阳已经升到正上方,一晌的时间,她便听了她一生的故事。
傅碧浅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春未到冬永藏的庭院,庭院里的女子并不留她,依旧烹着她无人品尝的茶汤,傅碧浅控制不住自己,停下了脚步,声音多了一丝温情:

“锦姨,谢谢你。”

风韵犹存的女子只愣了片刻,低头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傅碧浅一直想要遗忘的:

“你父皇离开的时候是否安详?”

傅碧浅背对着她,几乎是呢喃般:“他走得很安详,你放心。”

“小傅碧浅,我们还会再见的。”

傅碧浅跟着原来的那个太监出了宫门,一路上她的手都紧紧的握着颈间的哨子,远远的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白色身影……





离开幽隐的时候,南宫溪月代表幽隐皇帝前来送行,慧灵公主含情脉脉,一双眼睛几乎都要挤出水来。上了马车之后却突然传来了晚宴那天的鼓声,萧墨远瞬时便紧绷了身体,傅碧浅回头看那个立在原地的玄衣男子,怒道:

“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是这样好斗!”

手却握了萧墨远,一边对着车夫道:“快些赶车!”

“碧儿不要怪他,他也就只能这样出气了。”萧墨远对她眨眨眼,揶揄俏皮,可是她笑不出来,因为眼前的男子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南宫溪月独自站在原地,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萧墨远,我总有一天会把她抢回来。

他一向是一个执着的人,从小到大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上了官道,便遇上了刺客,一行人已经习惯。只是这次刺客人数还不少,两方势均力敌,一时也分不出高下。

傅碧浅和宋行之本是被护在后面的,也正因如此,第二波刺杀的人从后面袭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萧墨远回顾不及,只能看着她和宋行之滚下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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