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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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眉-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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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制云意初。不露痕迹地单留叶离一人保护在我身边,最后演一出英雄救美。不可否认,很老套地计策,却是每一个女子都会轻易被打动的招术。”

    “接着叶离重伤,隐退多年,已为一月杀所用的风不留在最佳时机出现,将叶离的伤势说得凶险无比,闭关疗伤,劫后重生,一来是为你的计谋遮掩,二来是让我对叶离的感情更加稳定。其实叶离根本没有生命危险,你和一月杀联手,却决不会狠心到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风不留唱做俱佳,风一样来,风一样去,没有留给我半点看出破绽的机会。”

    “你既然确定了我的身份,那么十一年前我是被澹台沁救走地想必你也清楚,你忌惮澹台沁的厉害,怕眼看入笼的鸟儿拍拍翅膀飞走,所以你在我到达碧海城一心待嫁时,杀了澹台沁。”笑幽伸手从怀中摸出那块刻着一字的令牌道:“你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将这件事委托给了一月杀,我确定那时你还没有打算暴露本来面目,因此你要将自己藏得天衣无缝!你找了一只替罪羔羊,嫁祸云意初,蒙蔽我和洗剑阁所有人。恐怕当时下手也是专门等到云意初与澹台沁碰面之后吧!”

    这会儿笑幽周身要穴已经插了七十二支金针,针针尽没入皮肤,她深吸了几口气来缓解疼痛,“你利用洗剑阁上下对我的关心,把澹台沁身亡的消息瞒得死死的,千算万算,你算漏了竹心,也算漏了我是不顾什么礼仪廉耻的女子,花堂之上,我弃婚而走,众目睽睽之下你说不得,拦不得,为了那张小心铸造君子假面你只能暗忍。安葬澹台沁后,我亲自追查凶手。掉进了你一早安排好的陷阱里。”

    笑幽倏然睁开眼睛,扫了一眼习阮道:“真假苦儿地确绝妙!风不留的杰作竟然连苦儿的亲生父亲都分辨不出。更妙的是,这个侏儒明明蛇蝎心肠却还能保留着一双不谙世事、纯净无暇的眼睛。”

    侏儒二字是习阮的死穴,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直言不讳地道出,气得她胸口不断剧烈起伏,若不是碍着笑幽还有用。一旁又有叶荧惑地威慑,她会立刻让笑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时封穴已闭,她退回到栅栏外,只能不甘地看着笑幽因为痛苦而颤抖的身体,以发泄心中的愤恨。

    “我到达盘羲城后,真苦儿身亡,假苦儿脱身,如果不是我无意中曾看到两个苦儿唯一地不同处,也就没有义庄大火了。你怕夜长梦多。放下身段,放下面子派叶离来寻我,可笑我这个傻瓜还以为你们父子有着比蓝天都广阔地心胸!我醒悟得不算太迟。却败在低估了你,错信了人,白萨尔塔门倒戈相向,是受一月杀那位尧今国四皇子殿下之命,对是不对?”

    “叶荧惑,再完美的计谋都会有瑕疵,竹心地示警是我窥破你心思的契机。”

    她竟然能猜到这样的程度,叶荧惑朗声而笑,笑到一半却被一阵低咳打断。他喘匀气息微笑道:“所谓瑕疵不过是几个意外,一是阮儿手臂上没有被点去的朱砂痣,二是你和云意初的碰面,三是阮儿烧了义庄却没料到有人能冲进大火抱出陈苦儿的尸体。这些其实都无关紧要,如果不是云意初递消息给你,你恐怕用尽半生都查不到我身上来。云意初也不是凭一己之力参透,而是我门下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叶荧惑这番话等同于默认了笑幽的叙述,此刻笑幽除了恨与怒之外更多的是释然,幸好她那一剑没有挥落。幸好她与萧浮冰定下了半年之约……

    那个笨蛋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反驳?

    她仿佛看到云意初一脸不屑地说:解释你会听吗?

    原来不止她了解他,他对她也是一样……

    她心底泛起一片柔软,她那样误会他,仇视他,甚至拿剑指着他,他却从始至终没有放弃她……易地而处,她恐怕早冷了心飘然远隐。但身在这样地处境,他们是否还能有相见的一天已然成了未知数。

    晚了吗?

    不。还不晚。金针困住她的行动,封了她地武功。但至少她还活着!

    她还没有输尽,除了生命她还握着叶荧惑拼了老命都想得到的秘密。

    确定了真正的仇人,心头结亦解,疼痛让她恨不得立即睡去,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叶荧惑,反正该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现下周身要穴全部被封,几乎与废人无异,你不介意多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叶荧惑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淡淡道:“请讲。”

    笑幽径直问道:“第一,一月杀和你联手的条件是什么?或者你们根本不是联手,而是从属关系?”

    “第二,你是何时知道我上楚风族的身世,又是谁给你的消息?”

    “第三,洗剑阁的所在以及暗主地名姓是谁出卖的?”

    “第四,你一届江湖草莽,为什么要谋取破苍卷,莫非你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第五,从最初到现在,你的这些计谋他是不知情地被你利用,还是一直心知肚明地在演戏?”最后一问,笑幽的视线射向叶离,而叶离一脸茫然,仿佛根本没听到笑幽的声音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短短一天之内,叶离触摸到太多无法接受的事实,先是自己的身世、父亲的秘密,现在他又亲耳听到了澹台沁之死地真相,一切都是父亲精心算计步步操控,绸城三试的忐忑,玄机楼遇袭时的险境,地下密室中疗伤的几日折磨,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恐惧,劫后余生的狂喜,现在看来是那么可笑!因着这些算计,他当初对笑幽说的每一句话,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似乎成了谎言,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笑幽一身嫁衣决绝离开之前,他对她的感情虽称不上爱,但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真切地。

    没错,他最后选择了遵循父命舍弃笑幽,但父亲凭什么肯定他会妥协?若没有十一前地欺骗,没有莫倪的死,没有难堪地婚礼,没有云意初,他必然夹在父亲和笑幽之间挣扎痛苦,一直疼爱他的父亲,怎么舍得亲手推他入两难境地!!!

    他后退几步,将身体全部重量倚在密牢的墙壁上,他知道一份私情与复国大计、凛然大义比起来简直渺小到可以忽略,他尽量站在叶荧惑的角度去考虑,最了解他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父亲吧……正因为父亲知道他最后的选择,所以……

    他可以包容,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这样疲惫与低落……

    “呵呵”,叶荧惑轻笑反问笑幽:“楚姑娘想必认定老夫就是杀死澹台沁的罪魁祸首了吧?”

    笑幽闻言蹙眉:“不是么?”叶荧惑摇摇头道:“你所述的事实并不完全,首先老夫知道澹台沁不可小视,但他还不足以让我忌惮,杀他本没有必要,最终一月杀出手是因为有人买了他的人头。不妨再告诉你,出卖洗剑阁与买去澹台沁性命的是同一人,若非他的价码太诱人,一月杀也不会倾巢而出作这笔棘手的买卖。”

    笑幽的脸色越来越沉,她逼视叶荧惑:“此话当真?”

    “自然,若老夫诓你甘受五雷轰顶。”

    古人对誓言是极其重视的,即便是叶荧惑也不会随便拿来玩笑,笑幽清明的思绪再一次陷入混乱。

    叶荧惑望着笑幽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其实这是老夫今天坐在这里的关键,若楚姑娘交出破苍卷,我可以从一月杀手中将此人索来,奉于你面前,你大仇得报,我得到需要的东西,岂非两全其美?还是你要受尽百般苦楚后,才愿意同我作这和平交易,未免太过愚蠢。”

    笑幽沉默许久后终于道:“至少你要先告诉我此人是谁,否则我凭什么相信你?”

    叶荧惑闻言不急不躁地缓缓起身道:“楚姑娘还是好好想想吧,生意人讲究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交出破苍卷我自然会信守承诺。”话落叶荧惑转身欲走,当他看到叶离一副被抽了魂魄的模样微微摇头道:“对了,忘记你的最后一问,在你逃婚前,离儿对所有计划都是不知情的,不过在去盘羲城寻你时,他已经知晓了莫倪死于谁手,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叶荧惑说得已经很直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半真半假的叶离,无论是前面的真,还是后来的假都脱离不了一个词——目的。真时,他为父命接近她,对她好。假时,他为报复来寻她,诱骗她来到碧海城。她望着随叶荧惑离开的白色身影,叶离和她究竟谁更悲哀呢?不需要分出高下,今日过后,他和她之间的羁绊尽数斩断,无爱亦无曾。              


晚晴眉正文第三十五章碎锦    正文第三十五章碎锦

    人都已走尽,笑幽孤零零地躺在石床上,极慢极慢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出卖她,出卖洗剑阁,买走澹台沁性命的人究竟是谁?她心中有一个朦胧的答案,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确定这个答案,其实是谁目前已不重要,莫说她取不出破苍卷,就是现下破苍卷揣在她怀里,她也不会同叶荧惑做什么交易。

    破苍卷内的阵法强大而恐怖,交与心地良善之人都很可能抹灭许多条生命,何况是叶荧惑这样阴险的人。

    叶荧惑、一月杀,若她能脱身迟早要倾力报仇,届时那个出卖者也逃不掉。

    她想活下去,活着从这间牢房走出去!她自知以她的心眼玩不过叶荧惑这种谨慎的老江湖,凭自己想出什么谋略脱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很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他们会来救她吗?轩辕晨空会的,他与笑幽之间的感情早超越师徒与主仆的感情,更像是祖孙之情。云妖精呢?她不确定,但她有种预感,他一定会来。正因为他们会来,她才必须好好地坚强地活着,否则他们为她犯险就失去了意义。

    她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可心情不免矛盾,期盼与恐惧并存,她期盼着自由的曙光,又恐惧着重视的人会受伤害。叶荧惑敢撕破脸将她囚禁,必然做好了应对措施,她估算应该只限于防御,现在的叶荧惑虽然掌握了洗剑阁很多内情,依他的作风还不会主动出击,天门山并不是洗剑阁的全部,它只是一处象征,好似强大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其重要性远不及隐藏分布的暗桩,而叶荧惑很难将所有暗桩一起铲除,灭了天门山只会打草惊蛇,绝不会动摇洗剑阁的根本。因此叶荧惑会将大部分实力放在身边。营救也会更加危险……

    她站在各种角度权衡眼下的时势,也许是精神被分散,渐渐身上的痛感没有开始那般强烈了,她缓缓闭起眼睛,没办法入睡至少养养神也是好的,不想刚迫使自己心情安静下来。就听到由远而近地脚步声,没有刻意隐藏声息的熟悉步伐。

    是他……方才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她以为他们在沉默中达成了默契,自此陌路的默契,他为什么又去而复返?

    当她看到他的白色衣角,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而是移开视线,她不想看到他的脸……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笑幽蹙眉,暗嗤:知道还来?

    叶离看着完全无视自己地笑幽顿了顿道:“我是帮父亲传话才来。金针封了你八十一处要穴,习阮的手法是从风不留那里学来的,第一天你会疼痛难忍。明日就不会了,并且目前你除了武功连行动也被制,疼痛消失时,你大概就可以如普通人一样活动了。父亲让我奉劝你,不要妄想自己拔出金针,除非你能同时齐齐逼出八十一根针,否则只有施针者按打进你穴位的顺序依次拔出,若有一针顺序错乱都会危及你的性命,习阮是三针并发。其实每三针都有极微小的时间差距,你是分辨不出的。”交代完叶离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站在牢门前发呆。

    笑幽不耐。终于看向他。视线停留在他面庞时。一句“说完请回”却被堵在了喉咙口。

    这还是她认识地叶离么?

    从前一尘不染地白衣上满是不知从哪里蹭地灰土。

    从前总挂在唇边春风般温暖地笑容被冷漠取代。

    从前明亮睿智地眼睛现在看起来茫然而迟钝。

    两人相对沉默。找不到语言。甚至相连地视线都找不到交集点。

    许久后,她轻轻对他说:“十一年前我骗你一次。如今你骗回我一次,扯平。澹台沁杀了莫倪,他身死也有你父亲一份,扯平。玄机楼你舍身相救,戈兀山庄我暗埋杀招却没有动你,扯平。我逃婚弃你于难堪,而如今因你受困牢狱,命在旦夕,扯平。叶离。我们两清了。一切都已成前尘。如果可以,我希望有生之年都不要再与你相见。但你继续依从叶荧惑,无可避免会伤害我或我身边的人,我心无亏欠也就不会再对你容忍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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