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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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宫阙-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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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茂一个踉跄,一下子扑倒在草地上。刚下过雨,地上很滑,他刚挣了两下,就弄了一身。小小的人儿倒是坚强,虽然摔疼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吸着鼻子不肯落下来。

    “小殿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萱娘没有扶他,直接跪下朝他磕头。

    刘茂脚下滑了好几下才勉强爬起来,他是独子,从小被悉心呵护,没人赶怠慢他,自然也就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此刻他揉着膝盖,不知所措地看着萱娘,“你起来,我不……不疼……”

    萱娘一个劲儿地磕头,根本不理会他的手忙脚乱,更不会为他擦拭整(http://87book。com)理,远处伺候的人看见了,已经赶着跑过来了。领头的宫人胡氏跑过来抱过刘茂察看,刚要厉声斥责,认出面前灰头土脸的女人是萱娘,有些怯怯的,“是萱娘啊,快起来帮皇长子整(http://87book。com)理整(http://87book。com)理,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是奴婢没长眼睛,冲撞了皇长子,奴婢给皇长子擦擦。”萱娘一手的泥,伸手就去拉刘茂的衣服,把刘茂原本就脏了的衣服弄得更加黑五大六的。

    胡氏一惊,连忙打开她的手,尴尬地呵斥,“你干什么?皇长子岂是能让你随便拉扯的?”萱娘非但没有助手,一双泥手反而更死乞白赖地往刘茂身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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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连环(下)

    胡氏一惊,连忙打开她的手,尴尬地呵斥,“你干什么?皇长子岂是能让你随便拉扯的?”萱娘非但没有助手,一双泥手反而更死乞白赖地往刘茂身上招呼。

    “大胆!小小一个奴婢,竟敢欺辱皇长子!”蕊仪严厉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向她,只见她收了绣扇,匆忙向刘茂走来。她紧张地拉着刘茂看了一圈,见他手腕上有些擦伤后,狠狠地瞪了萱娘一眼,“不过让你去取个东西,就弄伤了皇长子。非但如此,还让皇长子失了体面。皇长子何等金贵,岂容你欺辱!”

    “奴婢不是存心的,奴婢走得急,皇长子身边又没有人伺候。”萱娘似是乱了章法,慌慌张张地乱说一通。

    萱娘一向持重冷静,从没失过体面。胡氏虽然恼她撞伤了刘茂,但见萱娘已经把自己的体面都糟蹋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想必萱娘也不是有意的,娘娘就饶恕她这一回,回头娘娘跟贵妃娘娘说说就成了。”

    “说说?萱娘伤了皇长子,伤了贵妃姐姐的心头肉,岂是说说就能算了的?本宫不惩处这个贱婢,本宫就不配做丽春台的主人。”蕊仪看了胡氏一眼,恨恨地道。

    蕊仪一向大度,今日却不依不饶起来。几个宫人见了,本还有的怨怼之心一下子变成了为难惊惧,他们半低着头,一会儿看看悬念,一会儿又偷偷看看蕊仪。刘茂怯怯地看着蕊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韩母妃不要生气,茂儿不疼,真的不疼。”

    蕊仪摇摇头,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他擦伤的手腕,“茂儿是皇长子,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尊贵。茂儿不要怕,韩母妃绝不会偏私,一定为你做主,好好惩处这个贱婢。你们给皇长子搬张椅子来。”蕊仪一转过眼,就变了一副神情。

    胡氏一哆嗦,也没问她要做什么,赶紧着让人去取。没一会儿功夫就有太监搬了两张椅子过来,韩昭仪破天荒地发了脾气,他们要是只按着她的话做,岂不是自讨苦吃?

    把刘茂抱到椅子上坐好,蕊仪在他身旁坐下,目光一寒,射向萱娘,“胡氏对么?萱娘欺辱了皇长子,你又是贵妃姐姐和皇长子身边的老人,本宫就把萱娘交给你处置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不必看本宫的面子,该掌嘴还是打板子,你看着办。当着本宫和皇长子的面,都料理清楚。”

    “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萱娘的告饶一声接一声地传来。

    “娘娘,奴婢觉得还是算了吧。娘娘既然这么说了,想必贵妃娘娘也不会介意的。”胡氏僵着脸苦笑,谁知道蕊仪心里究竟想什么。

    蕊仪一手拉着刘茂,回头冷笑着看着胡氏,“你能替贵妃姐姐做主么?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先惩治了萱娘的不敬之罪,本宫治下不严,之后自会向贵妃请罪。胡氏,依照宫规,萱娘该如何处置?”

    “该……该……重责五十大板。”胡氏咬牙道,她被弄糊涂了,要说蕊仪不想惹祸上身,想借着她的手立刻平了这件事,也说得过去。可要说蕊仪在试探他们这些在仪鸾殿的伺候的人,也成。要是后者,来个秋后算账,她这把骨头虽还不老,可也一定吃不消啊,“不过萱娘此举实属无心,皇长子有大量,也不和她计较,不如就打二十大板?”

    “就依你。”蕊仪嘴角微微一勾,对刘茂笑了笑,“皇长子只管看着,也让这些奴婢看看,看谁以后还有这个胆子。”

    刘茂吓得小小的身子一颤,往后缩了缩,犹豫了半天,见太监抬了刑凳过来,大着胆子道,“韩母妃,能不能不打萱娘?萱娘给茂儿做过衣服,还给茂儿糖吃。”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职责,萱娘为皇长子做衣服和吃食,那是她份内的事。皇长子将来要守江山,坐天下,岂能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罔顾宫规国法?皇长子还小,要多跟你的父皇和母妃学学。”

    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传来,萱娘咬着袖子惨叫,一旁的太监想起来要堵她的嘴,被她一甩头挣开了。她叫得凄厉异常,不像是在挨板子,倒像是在受千刀万剐。

    帕子轻轻地沾着嘴角,蕊仪不忍去看,却又忍不住去看。这事先给足了银子,断不会真的下狠手。萱娘装得如此好,也不知琢磨了几个时辰,以前还给茂儿送吃送穿,倒是想得远。更难得的是萱娘做得不动声色、有条不紊,是自己小看了她。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住萱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唱数的太监唱满了,蕊仪长叹了一声,“胡氏,萱娘毕竟是本宫的人,还是要请你在贵妃姐姐面前多美言几句。”蕊仪放开刘茂,刘茂早已吓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奴婢不敢。”胡氏一张脸早就没了血色,宫里心狠的女人不少,可是能看着自己的近身侍婢挨板子还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却不多。萱娘伺候她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刘茂根本没打算计较,更何况,就算蕊仪的心肠再硬、再狠,她为了搏个体恤下人的美名,装也得装一回啊。

    可见韩昭仪的心肠不是一般的狠,亏得他们贵妃娘娘还打算在随驾的时候把刘茂托付给她。胡氏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抱起哆哆嗦嗦地刘茂,连忙告退,“昭仪娘娘,皇长子出来久了,奴婢得带他回去了。天热,下雨了,越来越凉了,奴婢得……”

    胡氏生怕蕊仪不放他们走,连宫里小厨房里还炖着汤的借口都搬出来了。蕊仪心里暗笑,还嫌不够火候,掩嘴悠闲地打了个哈欠,“回去赶紧给皇长子换身衣裳,别着凉了,晚一点本宫亲自去给贵妃姐姐赔罪。”

    “娘娘大可不……奴婢一定如实回禀贵妃。”胡氏不再敢质疑她,抱着刘茂,招呼着其他人匆忙离去,活像后面有老虎赶着她似的。

    丽春台的人早已闻讯赶来,在远处低头侯着,蕊仪无奈地望了他们一眼,不知她该盼着丽春台里的聪明人多一点好,还是少一点好了,“还不快来抬人,也想挨板子了不成?”

    众人急忙跑过来看萱娘,几个仆妇平日里连从井台上抬半桶水都喊人帮忙,这回几个人只略微商量了两句,把萱娘扶上藤椅之后,竟亲自抬起了藤椅,生怕那些小太监毛手毛脚的颠着了萱娘。蕊仪心里不是滋味,难不成她以后要时常当当毒妇、恶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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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交涉(上)

    早有人跑回丽春台报信,萱娘平日为人和善,上上下下都得过她不少照顾。众人一听说此事,就算不打算嘘寒问暖,也没几个打算落井下石的。可是在听闻是蕊仪执意要打萱娘之后,众人又踌躇起来。蕊仪待满月确实要亲厚许多,可是她一向也待萱娘不错,起码脸面上的赏赐从来没少过。众人脸色各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知萱娘究竟做过什么,说不定蕊仪早就对她不满,才借着皇长子的事发作了。

    众人选了几个老实巴交又上不了台面的老宫人去看萱娘,留下伤药、吃食,问候几句便匆匆离去,不到半个时辰,萱娘房里就空了。

    蕊仪换了身水蓝色的宫装,裙边上蓝色渐淡为水白,宛如一圈小小的浪花。她打小教养得好,走路的时候平平稳稳的,好像是在水上漂。她轻推开门,闪身而入,将门插上,“你受委屈了,这是宫里最好的伤药白玉殇,敷上五六日就能下床了。”

    “谢娘娘关心,奴婢伤得不重,娘娘的银子使得好,没真打。”萱娘趴在枕头上咬牙笑了笑。

    蕊仪在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伤势,“还以为银子没使到点子上,你方才的样子不仅吓坏了茂儿,也吓着我了。”

    “要是依着奴婢的性子,就是死了,也会咬着牙不叫一声。可是既然娘娘吩咐了,奴婢也就把脸面全豁出去了。”萱娘无奈地道,两颊红红的,现在想起来都羞得慌。

    体贴地为她盖好被子,尽管只是一层薄被,但还是尽量轻柔地覆在她身上。蕊仪看看天色,不想再耽搁,“我要去仪鸾殿瞧瞧贵妃姐姐,现在满月不在,你也要休养几日,我暂时把福儿提上来用着好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蕊仪正要离开,外面有人急声禀报,正是福儿,她本来是花厅里伺候的宫人,“娘娘,贤妃娘娘忽然昏了过去,醒来之后高热不退。赵才人带着袭芳苑里几位娘娘去侍疾了,娘娘是不是也该去瞧瞧?”

    虽然蕊仪的位分是昭仪,可敏舒位列四妃,除了梓娇,其他妃子都在她之下,照理,蕊仪也是要做些场面功夫的。蕊仪想了想,“贵妃娘娘可派了人去?”

    “奴婢特意打听了,贵妃娘娘听了这个消息,只说‘知道了’。”福儿摇头道。

    “那还是先去仪鸾殿,本宫不坐轿,不乘辇,走着去。”蕊仪叹道,唱戏要唱全套,她不能让梓娇察觉她的有意为之,她也不想和梓娇敌对起来,她只是需要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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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徐徐,吹散白日里的燥热,仪鸾殿里花木不多,倒是假山亭景十分精巧。到了日头西沉的时候,假山的影子映在石子路上,斑驳陆离中并非毫无章法,细看之下竟还能凭这些影子寻出些典故。

    仪鸾殿里陈设考究,处处彰显着仪鸾殿主人的不同----贵妃刘梓娇,宫中唯一诞育了皇嗣的女人。镶嵌了珠玉宝石的琉璃桌上摆着两盆大红白边牡丹,是李存勖早上差人送来的。乌黑的剪刀柄上缠着红线,梓娇悉心地亲自修剪花枝,神情甚是愉悦。

    “娘娘,韩昭仪来了。”仪鸾殿尚宫蕴溪轻声禀告道。

    梓娇讪讪地抬了下眼皮,意兴阑珊地道,“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她一来,倒变得比天大了。算了,让她进来,你让人把这边的枝子撑起来,花太重了。”

    蕊仪进来的时候梓娇正在拨弄琴弦,因是新寻的曲子,还不熟练,断断续续、反反复复的。蕊仪轻瞥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微露愠色,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拜见贵妃姐姐,给姐姐问安。”

    梓娇像是没有听见,只专注于指尖的琴弦。蕊仪饱含歉意地笑道,“其实我是来给姐姐请罪的。”

    梓娇轻应了一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到榻上坐下,指指旁边的位子,“我又没有怪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谁没个磕磕碰碰的,小孩子摔一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萱娘伺候你一直用心,你打了人家二十大板,岂不让阖宫上下心寒?”

    “皇长子的事再小也比天大,何况萱娘伤了皇长子贵体,不责罚她,我心不安。”蕊仪低着头暗笑,若是不重重责罚萱娘,梓娇又哪里会善罢甘休。说这些,不过是应应场面。

    “倒是一双能弹琴的好手。”梓娇拉过蕊仪的手,笑着看了看,“那我现在不恼你,你是不是也可以不再战战兢兢的了?”

    “姐姐是直心肠的人,既然姐姐发话了,我又怎敢不从。”蕊仪腼腆地笑道,望着桌上怒放的牡丹,“皇上是真心疼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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