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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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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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那个脚印就不见了踪迹。

这多少有点不太寻常,如果胆子小一点,或者不想惹事的,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而然就会偃旗息鼓,该干什么该什么去了,但是陈阳不但胆子够大,人也正好处于极度无聊的时候。

另外个原因在于一路找过来的脚印,一般来说,不会是什么孤魂野鬼,它们不会留下这种痕迹,陈阳想着,还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崽子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说到这个,他小时候还抓过一次贼。

那是陈阳九岁的时候,他夜里起来撒尿,刚好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村子里晃悠,就警觉起来,偷跑回去把家里人叫起来,结果在别人家的鸡窝里当场逮到了那两个贼,让那些愤怒的村民们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

事情过了之后,陈阳还被好多大人夸了一回,夸得他快飞上天。

不过陈阳也不急,他反而慢了下来,开始指着墓碑跟魏林清闲谈起来,这里躺着的人,魏林清说不上了若指掌,却也对其中一些知其一二,他只要看了名字,就知道他是魏家哪一代的,有一些,甚至连他的生平,也能说上一两句。

陈阳不信邪,问了一个有一个,魏林清都是对答如流。

走到第三个山谷的时候,陈阳服了,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魏林清,“你是怎么把这么多人的名字和身世都记住的?”难道人聪明点,这脑容量就会与一般人截然不同!陈阳可不相信这个。

魏林清轻轻一笑,在这浓雾中,还真有飘飘如仙人之感,“我是从名字知道的,我们魏家有个族谱,把历代那些做出了贡献的族人的生平都写了上去,我们那时候,都是要把族谱背熟的,现在不兴这一套了,所以你才觉得这般吃惊。”

陈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魏庄果然古怪。

他们陈家,虽然也是个大家族,却从来没有这种背族谱的怪事,到了现在,更连族谱是什么,很多人家里都不知道,也不在意了。不过,这样传承下来也有个好处,就是总能找到自己的根在哪儿,就算走得再远,也不会忘了这一点,魏庄里的人似乎总是与外面的人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大概就是因为这些条条框框的缘故。

说不上好与不好,习俗使然。

陈阳百无聊赖中,觉得继续听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别有一番趣味,那些久远的过去,沉寂的历史,被魏林清用舒缓的语调娓娓道来,就好像一幅经年的画卷,徐徐地摊开在了听者的面前。

有江南烟雨,有天高地阔,有壮志凌云,有情仇爱恨,有战火纷飞,也有合家欢聚。

陈阳看着,听着,好似旁观者,又好似参与者,如此种种,如同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生。

他把手指向了旁边一个墓碑,接着问魏林清,这个墓碑的主人又是何人,在那个墓碑旁边,有一块荒地,似乎有点不寻常,因为周围的地方全都被大大小小的坟墓占满了,唯有此处,空了一块出来。

魏林清半晌没有接陈阳的话,表情有点怔愣,也有点内疚,更多的是怅惘,“这是我父母之墓,旁边的那个空地,我曾经埋骨于此。”他脚不沾地地走到那个墓地前面,手轻轻一动,坟头上长着的草,已经全都枯死,接着化为了粉末。

这回换陈阳有点尴尬了,他抓了抓头发,对于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魏林清伤疤这个事,有些歉意,“抱歉。”

魏林清摇了摇头,“都是很久前的事了,我父母大概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陈阳听魏老爷子说起过,魏林清没有埋在魏庄的祖坟里面,没想到实情却是葬在了祖坟里却又被迁了出去,这对于那时候注重身后事且是家族一体的人来说,是重之不能再重的惩罚,魏林清当年也不知道做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魏家人对他如此。

魏林清在父母的坟前,一动不动地站着,陈阳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耐心地等着。

115、日二

魏林清并没有伤怀太久;他站了一会儿;转过身走向陈阳;他比陈阳还要略高一点;身体看上去并没有陈阳结实;穿着身白色;隐约有些黑色花纹的长袍,自有一番风雅和气度。

他虽然是个鬼;却也没有鬼气森森的阴郁。

陈阳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这湿漉漉的浓雾;和穿行于树林草丛时沾上的露水给打湿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起初浓雾遮住了人的眼;三步开外就难以看清;而现在,视野之中还是一片浓雾,眼睛却穿透了这浓雾。

魏林清拉着陈阳,低着头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身上阴气越发重了。”

陈阳也有所察觉,就因为他身上阴气越来越重,阳气越来越轻,所以才能这么轻轻松松地穿行于这阴气浓重的灰白色雾气中,这灰白色的雾气既在养着他肚子里的阴胎,也在缓慢地侵蚀着他身上的阳气。

庆阿叔也许说错了,他把那个换命的玩意儿烧成了一把灰,对他的命还是有或多或少的影响,人的命,成了年之后就定型了,不管是换还是变,都很难弄,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这世上有很多邪门的法术就是专门做平常人所不能的事。

庆阿叔当时那个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二胖跟陈阳的命会再对调回去,他知道希望不大,他当时使手段害陈阳,一是怕陈阳查出真相,把事情抖出来,二是怕陈阳不要命的报复,三是他有个倚仗,就是那个恶灵,他以为可以轻易收了陈阳的命。

庆阿叔那个人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手里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他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现在,情况就出了变化,谁能想到他肚子里会有一个阴胎。

也因为这个阴胎,他的命数出现了无从解释的变化。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种变化也只是小打小闹,就好比一棵已经长成的大树,修剪枝叶对它的主干,并无影响,陈阳走了大半个下午,终于走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肚子那儿塞了几块砖头一样,沉甸甸的。

要不是为了顾及大老爷们的形象,他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捧着肚子了。

这几天,他那个肚子又大了一点儿,微微凸起的肚皮,用手戳一下,还硬邦邦的,里面那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陈阳想起那个小鬼爬进他肚子的那一幕,顿时打了个寒战。

这不想起还好,一想起,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旁边的魏林清还以为他被这阴气侵蚀,觉得冷了,立刻跟他说,“我们还是回吧,今天别找了。”

陈阳看了下天色,头上层层重云,遮住了整片天空,看不出是个什么时间,只觉得光线开始黯淡下来,周围的山林树木影影绰绰,模模糊糊,只有个轮廓,打湿了翅膀的鸟雀,时而啁啾,时而扑棱。

倦鸟归巢,夜已经快要来了。

他在这个山谷坟地转悠了一下午,也没把那个人找出来,看来只能等下回了,陈阳也只是想找点事情做打发下时间而已,这天天日日不是对着坟地,就是对着鬼魂,就算他神经再粗,压力也有点大。

魏林清走在陈阳身边,陪着他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那个停灵房就在山坳口子那儿,离得不远不近的,若是走直线,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但是他们要走的,却是山路,以及那些并不是特别规整的坟地隔开的小径,所以时间就用得久了些。

过了大半个小时,才总算到了那个停灵房。

陈阳不会做饭,他本来打算在山上这段时间就靠啃干粮过日子算了,可魏时说什么也不同意,还是垒了个灶台,卖了些油米面上山来,千交代万交代,别老吃那些干粮,好歹也自己动下手。

陈阳会听他的,才怪!不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到了外面,在工厂打工的时候,都是在工厂附设的餐厅吃,后来出来了,或是跟人吃,或是吃外卖,就是方便面,他都嫌弃要烧开水。

已经随便到这程度的人,基本上已经是无可救药。

此时,陈阳觉得这山上气温低一点也不错,至少这食物不会当天就坏掉,也不知道魏林清会不会那些小说里的冰冻术,要那样,就爽呆了。

至少他可以让魏时从山下带些酒跟已经做好了的熟肉上来。

陈阳拿着十几个魏六婶帮着做好的糍粑,打算晚上就吃这个了,他搬着把椅子,坐到了屋外面的坪地,看着正负手而立,眺望远处的魏林清,喊了一句,“喂,看什么呢?”

被他打扰的魏林清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你就吃这个?”

陈阳大大咧咧的一口咬掉三分之一个糍粑,这东西里面还放了几种绵软柔韧,非常有嚼劲,里面还放了椿,香着呢,如果是热的,那味道就更好了,陈阳想着他奶奶当年做的糍粑,村里人都夸做得好。他奶奶也是个热情又厚道的人,家里有了也不会忘记送一些给左邻右舍。

那时候,可真好。

陈阳正打算把手里的糍粑再往嘴里送的时候,发现手上的糍粑突然间消失了,他抬起眼,瞪了不远处的魏林清一眼,不满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魏林清向他走过来,“你总吃这个不好。”

陈阳不耐烦了,“不吃这个吃什么,这山上也就这个能吃。”

早上那个粥其实是魏时昨天带上山给他吃得,魏林清帮他生了把火,重新加热了一下,陈阳可不认为魏林清这种几十年前的老鬼还知道做饭,他这个人一看就是那个时候从来没下过厨房的少爷。

魏林清也有点为难,他略一思索,“你先别吃这个,我想办法。”

陈阳眼巴巴地看着糍粑不翼而飞,却毫无办法,他也就能对付点小鬼小怪,对魏林清这种级别的老鬼老怪,只能干瞪眼,陈阳摸着饿的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有点郁闷地蹲在旁边,看着魏林清开始忙活。

魏林清在做法,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突然,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阳猛地转过头一看,这玩意儿他认识,是几只野鸡。

陈阳顿时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三只野鸡,吴伯也曾经抓到过几只野鸡,这玩意儿比兔子难抓,身上的肉没有家里养的那些鸡多,但是胜在味道更好,肉更香。

说起来,这些年,退耕还林做得好,也没什么其他糟心事毁山灭林,植被覆盖面积是越来越多,很多年没出现过的野物,现在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前几天还听吴伯说起,他大半年前还抓到过一只糜子,这东西像是黄鼠狼又不是,也不知道学名是个什么,反正老一辈的就叫它糜子,肉嫩着呢!

陈阳看着那几只傻不愣登的野鸡,浑身发抖地走到魏林清身边,魏林清手一动,那些野鸡就咽了气,紧接着,就看到一幕活生生开膛破肚的场景,魏林清做起这种事来,还是一派端正斯文,看得陈阳腮帮子疼。

等去毛洗干净,鸡已经放进锅里开煮的时候,陈阳好似才想起来魏时说过他最近不能吃荤腥,他一脸不舍地看着那个锅子,最后下定了决心,转过头跟魏林清说,“魏林清,魏时说我不能吃肉。”

魏林清正打开锅盖看里面那两只鸡炖得怎么样了,闻言淡淡地说,“有我在,就没事。”

陈阳眼睛一亮,狗腿地跑到魏林清边上,看着他放盐进锅子里,“魏林清,你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入得了卧房的新时代好男人,兄弟我服了你。”

魏林清酌量放好了盐,“你不是我兄弟。”

陈阳被他毫不留情的话,噎得梗住,这老鬼还真是茅厕里的木板,又臭又硬,稀罕你当我兄弟啊?老子的兄弟遍地都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看在这三只野鸡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其实魏林清也不太会做这些事,不过他有个好处,那就是不会也能斟酌着做,就算做得不是很好,也总算不会差太远,就好比这锅鸡汤,魏林清也只是活着的时候,听家里的下人提及过一次做法,现在拿来现学现用,居然也能将就着入口。

陈阳一脸感动地喝着鸡汤,吃着鸡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想着昨天一整天,他就光吃干粮了,早知道魏林清会做这个,他干嘛还要委屈自己,不过他还是很讲良心的,野鸡是眼前这个男人抓来的,鸡汤是眼前这个人做出来的,怎么着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吃不是。

所以,陈阳把椅子让给了魏林清,自己搬了个平滑的石头坐在旁边,还很殷勤地给暂时是他衣食父母的魏林清倒了一碗鸡汤,递给他,“你也吃一点。”

鬼也是能吃东西,只不过跟人吃得东西不一样而已。它们吃的是食物的精气,只要被它们碰过的食物,人再吃的话,也有可能会生些小病小痛,这是其一,其二是味道还会变得很难吃。

陈阳他们那边有句形容食物难吃的老话说得好——“鬼吃了头道”。

魏林清吃东西就正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端正斯文,礼仪方面无可挑剔,就算坐在荒山野岭,周围是坟地,后面是屋顶漏洞的破屋子,他也坦然自若,好像身处在大方雅致的厅堂中一样。

陈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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