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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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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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宝宝乖,爸爸。”

陈阳看着他那个怕怕的小模样,觉得自己口气是有点重了,就伸出手,在小孩头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小孩高兴地攀着陈阳的脖子,半个身体都探到了他肩头上。

既然不能往后走,那就干脆沿着这条血河往它下游走去好了,陈阳看着那些一会儿顺流,一会儿逆流的血色河水,慢慢地,艰难地,在那些烂泥堆里走着。

本来,鬼魂的脚下都应该是空的,然而,到了这河边上,不光陷到了这个烂泥地里,连轻飘飘的身体,都陡然间,沉重了起来,血河里的鬼魂和尸体在召唤着岸边的鬼魂,有一些,半个身体已经从河水里爬了出来,它们伸出手,或是一把枯骨,或是连皮带肉,或者仅仅是一团虚黑的影子。

挨得最近的,甚至已经可以直接抓到岸边上的鬼魂。

陈阳有好几次,被它们碰到,然后,又勉力挣脱开来,如是几次之后,也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前方,似乎还是浓雾弥漫,不知这条血河到底通往何处,是否会有尽头。

就在这时,几个在空中飞来窜去的白影子发现了陈阳,它们冲着他俯冲过来,陈阳一面要护着手里的小鬼一面要和它们打斗,这些白影子一个个面目狰狞,鬼气森森,一旦抓住陈阳,就好像铁钳一样,死都不肯松手。

它们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狞笑,有的拉头,有的提脚,把陈阳拉到了半空中,撕扯着陈阳,陈阳觉得自己的身体剧痛了起来,好像真的快要被它们扯碎了一样,它们把陈阳拉到了半空中。

这是陈阳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因为他命盘硬,阳气盛,一般的鬼魂连碰都不敢碰他,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些凶残的白影子,他的抵抗却如同蚍蜉撼树。

陈阳想把手里的小鬼丢下去,他已经被这些白影子抓住了,至少这个小鬼还可能逃掉,可是,那个小鬼却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就在这时,他们已经被那些白影子抓到了血河的上空,这回,想把小鬼丢掉都没用了,陈阳用一只手,揪住了扯着他脖子的一个白影子,那个白影子尖啸着,在他手里化为了一股雾气,融入了周围的浓雾中,在不远处的地方,雾气扭动着,又变成了一个白影子。

这东西,难道是由弥漫在四周的雾气所化,所以才能这样变幻无穷,不惧任何攻击吗?

白影子拉着陈阳,在血河上空横掠了几次之后,才在血河正中间把陈阳连着小鬼投到了河水里,小鬼发出一声兴奋地尖啸,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也许这些可怕的事,在他那里,只是个游戏。

陈阳心想,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心怀绝望和恐惧。

一沾到那些血河水,陈阳就惨叫了一声,这血河水就好像硫酸一样,侵蚀着他的身体,你可以想象自己泡在一个硫酸池子里面,是什么感受,这还不算,周围那些鬼魂和尸体的手,拼命向他伸过来,头上,脚下,左边,右边,全都是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空隙的鬼物。

它们冲着陈阳狞笑,想把他也拉入自己置身其中的地狱。

陈阳的惨叫吓坏了他手里还紧紧抱着没撒手的小鬼,小鬼哭了起来,“爸爸,爸爸。”他挥动着小手,把周围那些鬼物赶开,然而,一拨又一波,一个又一个,赶了这边,那边又来了更多。

小鬼应接不暇,哭得更凄厉了。

陈阳被拉到了河面下,散发着浓浓腥气和腐臭的血河水倒灌他嘴里,他咕咚咕咚一下子喝进去几大口,连内脏都被侵蚀了,陈阳痛得连意识都快被消融了。

那些被拉近血河中的鬼魂之所以会发出那种惨叫,就是因为这血水能消魂融魄。

就在陈阳的意识已经有点不太清醒的时候,周围的鬼物们如同潮水一样退了开去,让出了一条路,从那里走过来一个鬼魂,不像周围的鬼魂那么模糊不清,身体比较凝实,即使在这个水里面,也像闲庭信步一样轻松自如,他看似慢实则快地走到了陈阳身边。

小鬼欢呼一声,“父亲,父亲,爸爸病了!”

魏林清抱起陈阳,踩着水,就好像上台阶一样,回到了水面上,接着,又轻飘飘地走到了岸边,小鬼想往他身上扑过来,却被他用一只手拎着后衣领提在了半空中。

小鬼的小胳膊小腿在空中使劲划拉着,魏林清用严厉而冰冷地声音跟他说,“谁让你带爸爸夜游的?”小鬼很会看眼色,立刻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他把指头含在嘴里,“父亲,宝宝只是想出去玩,每年都玩啊。”

魏林清把小鬼按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打了他几下屁股,打得小鬼鬼哭狼嚎,“我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小鬼一边抽噎一边说,“父,父亲说,说,爸,爸爸跟,跟我们不一样,不,不能缠着他。”

魏林清面色若纸,端正的眉眼满是煞气,小鬼怕得缩成了一团,父亲生气了,真可怕,“那你为什么不听话?”魏林清问小鬼。

小鬼委屈地红着眼睛,“爸爸,爸爸讨,讨厌我,我,我想,想跟爸爸玩的话,爸,爸爸就,就会喜欢我了。”他抬起头,在地上打了个滚,抱住魏林清的小腿,“父,父亲,爸,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宝宝?因为宝宝做了坏事吗?”

魏林清叹了口气,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不,爸爸以后会喜欢你的。”

小鬼“哦”了一声,显然对于这句话抱的希望并不大,魏林清把他又放回了地上,“你如果乖一点的话,爸爸迟早会喜欢上你。”小鬼惨白的脸上浮出了一个笑容,“宝宝会乖的。”他不停地点头,格格笑着说。

魏林清哂笑一声,有点为难地看着还躺在地上的陈阳。

在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阴气最浓的时候,掉到了血河池里,真是个劫数。

在他们身边,成群的鬼魂还在往血河池里走着,陈阳的手指动了动,意识时有时无,身体已经不再感觉到那种焚心蚀骨的剧痛,然而,剧痛过后的麻痹在短时间内无法消退。

陈阳听到了身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他提起所有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睁开像胶水一样粘上的眼睛,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居然是那一大一小两个鬼,正齐刷刷地看着他。

陈阳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问的当然是那个大鬼魏林清,魏林清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本来他还想抱着陈阳走的,但是被陈阳断然拒绝了,只勉强接受了他借个力,魏林清眼神也有点迷离,“这里是众鬼的埋骨之所。你看那条河,像不像传说里的忘川河,亦称奈河,还有个别名叫‘血河池’。”

陈阳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条血河,在魏林清身边,那条血河散发出的莫名吸引力,似乎不见了,他点了下头,看着血河里还在翻滚着的鬼魂和尸体,还有那浓浓的腐臭,确实像“血河池”。

魏林清又接着说,“有人说,血河池是在地府里面,也有人说血河池是源出地府,每一个阴关所在的地方,都会有一条血河池的支流。魏庄附近的山里面,就有一个这样的小阴关。”

陈阳听得头皮发麻,阴关这个词,他在书里面是看过的,其实就是阴世与阳世的交界点,阴世的戾魂恶鬼,魑魅魍魉,小鬼小判、黑白无常等等,就是从这里出没到阳世,可以想见,是个多么险恶的地方。

没想到,魏庄居然是建在了这么个阴关边上,该说是胆大所以无畏,还是无知所以无惧。

陈阳忍不住问,“你们魏庄的先人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把家安在了一个定时炸弹上?也不怕后人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这条血河池的支流,散发出来的威力,足以让人心胆俱裂,那些因为阴关大开而蜂拥而出的鬼魂,不是被那些像怪兽一样的东西吞了,就是被这条血河池给淹了,这片荒野上,本来到处都是孤魂野鬼,现在已经寥落无几。

魏林清扶着陈阳,小鬼却没有腻着他,而是抱着陈阳的大腿,挂在半空中,“魏庄的阴关跟一般的阴关不同,是有无数的凶兽镇住的,对魏庄里的活人并没有什么影响。”

陈阳愣了一下,原来魏庄里无处不在的凶兽雕刻,画像就是作这个用的?

不得不说,这种异想天开,却行之有效的办法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凶兽守关,只有每年七月十四,地府鬼门大开的时候才把鬼魂放出来,在这个晚上,那些放出来的鬼魂,就成了祭祀这些凶兽的供品,可谓一举几得,一来安抚了这些凶兽,让其镇守阴关;二来魏庄平时生活不受影响。

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解释不通,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去做这种事。

把家安在一般的地方不是更好?

100、槐精

陈阳呕出了几口灌下去的血水;擦了擦嘴角;仰着头;看着那条血河;“那我问你;你们魏庄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总有个原因吧。”

就算是有凶兽守关,把家宅建在阴关边上;也还是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不但生活中多有忌讳,对后世子孙也多有妨碍;陈阳就不信这里面没有个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魏林清也随着陈阳的目光看着那条血河;“是为了避祸。”

陈阳干脆打破沙锅问到底;接着追问道,“避祸?避什么祸?”

魏林清看着周围的浓雾,皱起了眉头,脚下也有点虚浮,嘴里却还在回答陈阳的问题,“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不是魏姓的本家,只是听老人说起,我们原本住在四川,是为了避个什么大祸才逃到了广济镇安家落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在这片浓雾中的缘故,魏林清本来就如白纸一样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就好像个纸扎成的人一样,他看着陈阳,缓缓地转开了话题,“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对于这句话,陈阳表示十万分同意,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操蛋的地方。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魏林清的状况也并不是太好,鬼节、阴关、血河池再加上浓雾中的白影子,种种异象搅合到一起,显然,对魏林清来说,要隔绝它们,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完全可以过后再问。

只不过,魏林清接下来的举动就让陈阳又想提出一点不同意见了,魏林清走过来,把他横抱了起来,接着,吊在陈阳小腿上的小鬼,手脚极其利落地爬到了陈阳胸口上。

这么个姿势,未免有点太微妙,太尴尬了。

陈阳别扭了一两秒钟,就把这个别扭甩到了脑后面,他在那个血河池里,又是泡又是喝的,身体重得跟挂了十几个铅块一样,要自己走实在太勉强了点。

男人的面子,有的时候得去争,有的时候,不要也罢。

魏林清的动作无疑要快得多,他在浓雾中穿行着,似乎不辨方向,又似乎目标既定,走了,或者该说是飘了一阵子,终于到了一处地方,却不是魏六婶家,而是一栋在雾气中隐没地老土屋。

陈阳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当他走进屋子的时候,猛然间想起来,这个地方他来过,就是那天他出来找那个同事的时候,被魏林清引去的地方,只不过,当他一觉醒来,那些遭遇大多忘了,只留下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

魏林清的手一挥,墙上的白纸灯笼,次第亮起。

陈阳一进了屋子,就坐在了唯一的椅子上,他实在是快坚持不下去了,五内俱焚,手脚发颤,他把控制不住一直发抖的手,放在桌上,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在消失,第一个指关节前的指尖部位,已经不见了。

是因为那些血河水吗?陈阳尽量保持镇定,魏林清把他送进屋之后,把小鬼留了下来,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就转身走入了屋外翻滚地浓雾中,小鬼自己爬到了陈阳的腿上,乖巧地坐在了他怀里。

小鬼伸出小手,摸着陈阳的手关节,安慰他,“爸爸,不怕,宝宝有办法。”

陈阳苦笑了一声,到这时候如果他还搞不清是怎么回事,那除非他是个傻逼,小鬼借着今晚上鬼门大开,阴气大盛的时候,把他的魂魄从身体里带出来了,而他现在,就是被那个血河池给伤到了魂魄。

如今,他很可能会就这么魂消魄散,更别提回到身体这回事,小鬼大概也知道自己做了件错事,小心翼翼地对着陈阳的手指吹气,屋里刮起了一阵风,极小的风,那个风带起了一点外面的雾气,吹到了陈阳的手上。

湿漉漉的,滑溜溜的。

陈阳本来以为小鬼又在调皮,正打算开口骂他几句,却发现自己手指的消融速度,因为这股阴冷的小风,而缓了起来。小鬼在帮自己,陈阳心情有点复杂地看着怀里的罪魁祸首。

小鬼得意又小心地看着陈阳,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又把脑袋耸拉了下来,接着,又开始起劲地吹那个风,吹着吹着,小鬼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飘,越来越虚,陈阳的心沉了下去。

他把怀里的小鬼抓起来,往墙角一扔,“给我在那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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