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许过不久暗夜就会给我们消息。”云静熙喃喃自语，然后对云净初道，“我先走了，你睡吧。”
“嗯。”云净初闭上眼睛，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睡眠。
翌日，皇后殡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整个皇宫和京城一片素缟，宇文家更是沉寂得像是一片死城，偶尔，有宇文大夫人压抑的哭声传来。
凤翔宫，完全成了白色的世界。
人来来往往的，陆续来吊唁。
云家作为宇文家的亲家和天子重臣，自然免不了要来吊唁。
云净初烧过冥纸后，躲在一个角落，安静地观察着那些来吊唁的人。
她发现，吊唁的人来来去去几波了，宇文赫和宇文翔却一直跪在灵前，一动不动。董贤妃带着几个妃嫔和宫女在一旁打点一切。
“淑妃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通报声，云汐瑶脸色沉凝，缓步走了进来。
原本如泥雕木塑的宇文赫动了动，却忍住没看向云汐瑶的方向。
云汐瑶安静而沉稳地完成了一切程序，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走。
宇文赫脸上闪过一抹挣扎，然后在宇文翔诧异的目光中，追了出去。
☆、429。旧情人相见
“二弟……”宇文翔伸手想阻止，却晚了一步。
在长廊的某个拐角处，宇文赫追上了云汐瑶，然后拉着她往僻静的拐角处而去。
“告诉我，南文景不是你找来的。”宇文赫紧紧盯着云汐瑶的眼睛，沉声道。
云汐瑶平静的脸上涌起一抹愤怒：“表哥是什么意思？三皇子刚刚离开，我被当做疯妇关了起来，南文景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不是你又是谁？当年，瑾儿的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瑾儿更是守口如瓶。其他人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并拿来对付瑾儿。”宇文赫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我也没有跟别人说过。”云汐瑶淡淡道。
“所以，南文景的出现，和你没有关系，是不是？”宇文赫沉声询问。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在禁足。”云汐瑶带着一丝不耐烦冷冰冰道。
“你正面回答我，跟你没有关系，是不是？”宇文赫紧紧盯着云汐瑶，缓缓问道。
云净初沉默了一下，然后直直看着宇文赫的眼睛道：“……和我没有关系。”
“……好，我信你。”宇文赫沉默了一下后，重重道。
“没什么事，可以放开我了吧？”云汐瑶边说边甩开宇文赫的手，经过宇文赫，大步离开。
宇文赫还维持着抓着云汐瑶的姿势，目光有点呆怔。
突然，云汐瑶停了下来，背对着宇文赫，用飘渺而忧伤的声音道：“赫表哥，你变了。”
“怎么说？”宇文赫的声音有点干涩，听起来有点吐字艰难。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身边的，从来不会如此怀疑我。”云汐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哀伤和一点控诉。
宇文赫喉头滚动，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我失去了自己的位子，失去了东方辰的宠爱，失去了我的孩子……”云汐瑶渐渐泣不成声，“现在，连表哥也要失去了吗？”
“瑶妹，我……”宇文赫转头，伸手，想要去拉云汐瑶的手腕。
可是，云汐瑶却突然大步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宇文赫脸色一僵，维持着伸手要去抓云汐瑶的姿势，良久，良久……
直到听到往这边来的脚步声，宇文赫才回神，起步离开。
旁边的一棵榕树上，云净初望着宇文赫僵直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当年的事是宇文赫告诉云汐瑶的。不过，不知道宇文赫这个痴情种会不会相信自己的心上人刚才的话呢？看他那个样子，即使怀疑，也对云汐瑶狠不下心吧。如果让他确定，是云汐瑶设计的这一切，他是会自责多一点呢，还是会恨云汐瑶多一点呢？
三天后，宇文瑾下葬。
朝堂上立刻有人开始上奏，要东方辰早立新后。
于是，有人提议重立云汐瑶，原因大概为：云汐瑶出身高贵，以前虽有犯错，但是，那些可能都是别人陷害，或者一时糊涂，事情已经过去了，云汐瑶已经受了惩罚，现在可以被原谅了。
☆、430。重立云净舒为后？
有人提议立董贤妃，原因为：董贤妃是除了云净舒，跟随东方辰最久的一位妃嫔，东方辰是皇子的时候，董贤妃就已经是他的侧妃了，而且，父亲为边关守将，家世背景也不差。且董贤妃多年来兢兢业业，谨守本分，没有任何的过错。
还有一小部分人提议立王语嫣，原因则为：王语嫣现在是唯一有孩子的妃嫔，入宫以来没有过错，现在母凭子贵，被立为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在众大臣的激烈议论中，只有宇文家的三个男人沉默着。
东方辰看向宇文东，眼神幽深，带着一丝不明的表情道：“护国公怎么看？”
“臣相信皇上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宇文东躬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道。
“护国公可是怪朕对宇文皇后太绝情了？”东方辰淡淡看着宇文东，轻声问道。
“臣不敢。皇上是一国之君，政事繁忙，后宫自然不可一日无后。”宇文东恭敬道。
“那护国公就说说你的意见吧。”东方辰看着宇文东，神情平静，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强硬。
只有让护国公也主动开口要求他立后，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在前皇后刚死就立刻立后。
宇文东缓缓闭上眼睛，大殿之上一片安静，都在看着宇文东，良久，宇文东才睁开眼睛，带着一丝坚决道：“皇上，臣建议重新立淑妃为后。”
众人顿时寂静无声，诧异地看着宇文东。
关于宇文家和云家、宇文瑾和云汐瑶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他们大抵也是知道一些的，没想到宇文东竟然选择支持云汐瑶。
可是，就在这一派寂静中，有人站了出来，大声道：“皇上，臣建议重立净舒夫人为后。净舒夫人虽然犯了错，但是，她曾经为皇上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是攻大过小，而且，净舒夫人为丞相长女，在朝臣中有很大的影响力，完全有资格被重新立为皇后。”
众人看向这个大胆发言的人，发现此人竟然是京城禁军统领齐大宇。
很多老臣顿时感觉大殿之上的气氛有点微妙，心里不由为这个大胆的年轻人捏了一把汗。
可是，有很多神经粗的人完全没感觉到御座上东方辰瞬间冷沉的气场，还纷纷站出来附和，其中，最有分量的是镇国公父子——林岐山和林文龙。
当然，宇文赫立刻就出声反对：“皇上，净舒夫人现在神志不清，难以担当皇后大任。”
此言一出，立刻也有很多人附和，这些人，都是宇文家的拥护者。他们曾经跟随宇文家把云净舒拉下皇后的宝座，哪能再让她重新坐回去，除非不想要命了。
“云丞相，你怎么看？”东方辰看向同样一脸诧异的云尚仁。
东方辰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看向云尚仁的方向。两个女儿同时被提为皇后人选，虽然是一种荣幸，但同时也是一种痛苦。
现在的云尚仁确实很痛苦。云汐瑶和云净舒都是她的女儿，二人优势上来说各有千秋，劣势上来说也不容忽视……
☆、431。选定新后
二女儿云汐瑶，曾经为皇帝最宠爱的人，现在有宇文家为首的很多大臣支持，但是，她曾因为屡屡犯错失去了东方辰的宠爱，云尚仁不确定她是否能重新获得东方辰的宠爱，而宇文家是否不会再变卦。
大女儿云净舒，曾经为皇帝最得力的助手，明里暗里拥有许多支持者，但是，她现在是个疯掉的人，虽然他怀疑她并没有真的疯掉，但是，万一她真的疯了，就算坐上皇后宝座又能如何？并不能给云家带来最大的收益。
所以，他必须慎重，如果一不小心选错了，云家就真的会错过一个永享尊荣的机会。
为难地思索半晌后，云尚仁躬身道：“臣相信皇上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东方辰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云尚仁，表情分不清是喜是怒，淡淡道：“是吗？既然连云爱卿都无法做出决定，这事儿还是缓一缓的好。待朕做好了决定，会通知众位爱卿。”
朝堂上，选后的进展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贤仁宫。
“娘娘，奴婢觉得，这次，一定是您。只有您家世、资历都不输别人，也没犯过任何错误。”董贤妃身边的女官咏欢一脸欢欣道。
“是啊，娘娘，奴婢就先恭喜娘娘了。”咏乐也一脸开心地附和道。
可是，董贤妃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之色，眼神安静地看着前方，里面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良久，董贤妃才道：“拿文房四宝来。”
咏欢和咏乐认为董贤妃终于要开始行动了，于是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去拿文房四宝了。
董贤妃遣退身边的所有人，开始写信，一直写到下午，错过了午膳的时间，才全部写完。
将所有信装入信封，封好，这才把咏欢和咏乐叫进来，吩咐她们让人把信秘密发出去。
做完这一切，董贤妃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下午，晚上，她亲自去御书房求见东方辰，二人密谈了一盏茶的时间，董贤妃才离开。
至于谈了什么，连安福海都不清楚。
翌日，早朝。
让众人惊讶的是，当再次谈起选后的事，昨日支持董贤妃的人全都改变了方向，改为支持云净舒。
如此一来，支持云汐瑶的人数和云净舒的不分上下。
“老臣也支持重立净舒夫人为后。”突然，一个沉着且颇具威力的声音传来，众人惊讶地看去，发现发言的人竟然是很久没来早朝的宁国公。
宁国公此言一出，很多处于观望状态或者临时被拉去其他阵营的人也纷纷表示支持云净舒。
很快地，朝堂上支持云净舒的人就有四成，云尚仁眸光微闪，心中也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东方辰对现在这种状态好像没有丝毫的惊奇，一直平静地听文武百官发言，最后，待所有人都表完态后，才慢悠悠开口：“既然净舒夫人是众望所归，朕也没有其他意见，柳尚书，准备封后大典吧，下个月初一，正式举行封后大典。”
礼部尚书柳颜行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微臣遵旨！”
消息传到贤仁宫时，咏欢和咏乐本来有点战战兢兢的，可是，却看到董贤妃脸上浮现一抹欣喜，起身，往外走去……
☆、432。不为人知的自白
“娘娘，您去哪儿啊？”咏欢和咏乐连忙跟上。
一盏茶的时间后，净舒宫，花厅。
将所有人都遣退了出去，董贤妃看着安静不语的净舒夫人，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有欣慰，有感伤，有开心，有痛楚。
“姐姐，你知道吗？你马上就可以恢复皇后之位了。”董贤妃轻声开口。
“……”净舒夫人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那些当年害你的人，虽然没有全部除掉，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人为他们对姐姐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说到最后，董贤妃脸上露出一抹狠辣。
“……”净舒夫人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姐姐，虽然大家都说你疯了，可是，我却不相信。姐姐是那么坚强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场大火就疯掉呢？”董贤妃边说边细细观察净舒夫人的表情。
“……”可惜，净舒夫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董贤妃有点失望，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道：“我不管姐姐是真疯还是假疯，妹妹都会帮你守住皇后的位子。宫里那些魑魅魍魉，妹妹会帮你一个一个收拾掉。”
“……”净舒夫人打了一个哈欠，靠向椅背，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
董贤妃的表情有一点犹疑，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道：“姐姐是不是不信任我。”
“……”净舒夫人无声地闭着眼睛。
“姐姐还记得两年前吗？我刚刚嫁入七皇子府，心里非常恐惧，因为我在闺中就听说姐姐冷酷狠辣，连当时还是七皇子的皇上都听你的。我怕我刚进去就会尸骨无存。可是，这些事竟然都没有发生。除了第一日敬茶之外，我以后就很少见姐姐，偶尔在远处看到姐姐，发现姐姐都是行色匆匆，大部分时间一身男装，有时候在和皇上讨论事情，有时候在吩咐下属做事，有时候一边走一边思索问题，渐渐地，我发现姐姐就像是一轮太阳，永远光芒四射，精力十足。当然，我也渐渐明白姐姐不会把我怎么样，因为姐姐的战场是天下，而不是后宅那方寸之地。你知道吗？我当时多么羡慕姐姐，崇拜姐姐。董家是武将世家，我也曾经心怀男儿一样的梦想，可是，后来发现女人终究不能和男儿相比，慢慢便熄灭了自己的斗志，直到遇到姐姐，我才发现，原来女子可以活得这样潇洒和肆意。我想要接近你，却一直没有勇气，直到姐姐出事都没来得及表达我心里的这份情感。”
“……”净舒夫人的呼吸好像变得非常悠长舒缓，貌似睡着了。
董贤妃看了看净舒夫人静谧的面孔，神情慢慢变得悠远：“姐姐知不知道，对姐姐这份情感在姐姐救了我董家之后，又加入了感激。两年前，我的父兄被宇文家陷害，被诬陷有不臣之心，当时还是七皇子的皇上本来要跟我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