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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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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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她。道:“娘亲可是嫉妒阿蛮?”
宋氏轻轻拧她一把腰间软肉,“哼”了声,“那可是我亲哥哥,我用得着嫉妒你?”
谢姝宁闪避着,“咯咯”直笑。
逗了会,柳黄也端着水盆子回来了。
宋氏便将人都给打发了下去,亲自拧了帕子帮她拭汗净面,一边仔细问她:“身上衣裳可有汗湿?”话毕,不等谢姝宁开口,她就自言自语起来。“面上出了这般多的汗。身上哪里能不湿。”呢喃着。又要扬声唤外头的人去潇湘馆里取干净衣裳来。
谢姝宁忙阻拦起来:“身上好好的,娘亲莫要担心!”
嘴里说着话,她手下动作却未停,飞快地将大信封中的五六张信纸给扫视了一遍。
上头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左不过是报平安,又写了些他那边的事。倒是最后才提了提约莫夏时,会入京一趟。
谢姝宁盯着上头的那行墨字,喜不自禁地拽住了宋氏的手,道:“娘亲,舅舅要入京了!”
“可不是。”宋氏亦是眉开眼笑,极尽愉悦之色。
自上回宋延昭入京,一转眼便过去了好些年,宋氏自然也是极念他的。
宋氏道:“等你舅舅入京。怕正是最热的时候,今年府里的冰备得并不多,他素来又是个最怕热的,看来还得想法子再多储备一些才是。”
“舅舅那地方远比咱们这更热,且怕是冰也少。这么些年他都过去了,来京里住一回难道还能热怀了不成?”谢姝宁说着话,已是将另一封单独写给她的信拆开了。
里头只有薄薄两张纸,可上头的内容却看得谢姝宁皱起了眉。
宋氏不曾拆信,自然也就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见她皱眉,不由好奇起来:“里头写了什么?”
谢姝宁又将信纸塞回了信封里,笑着摇摇头:“说是这一回入京,会再带上两个人。”
“两个人?”宋氏咀嚼着这三个字,“莫不是你舅母跟表哥?”
谢姝宁微笑,“信里可没提。”
两封信里的确都没有提及究竟另带的那两个人是谁,但是在写给谢姝宁的那封信中,他明明白白地写着,其中一人于她有大用处。几年前,宋延昭离京之时,她曾失态地将心中秘密一口气尽数吐露了出来。
因而,他是知道的,在她这具孩童的皮囊里,困着的是个大人的灵魂。
这一回,他特地另外写了一封信专门只给她,这便说明他要带的人,绝不普通。
谢姝宁不禁隐隐期盼起来。
正想着,宋氏又问了起来:“你这一回入宫,可见着了皇贵妃?”
“见着了。”谢姝宁直到这会,才真的长舒一口气。
宋氏也不笑了,看着她正色道:“娘娘可好?”
谢姝宁掩眸,嘴角扬着的那抹笑容渐渐僵住,似是无奈又似不知如何开口……过了会,她才张了张嘴,应道:“阿蛮说不好。”
她是真的说不好。
若说如果贵为皇贵妃的白氏过得不好,似乎并不大对。她是后宫第一人,怎能算是不好?可若说好,她面上的憔悴疲惫,谢姝宁可一点不落地全部看在了眼里。
“那……公主呢?”宋氏沉默了会,又问起纪桐樱来。
谢姝宁觉得松快了些,重新牵了牵嘴角,道:“公主殿下嫌宫里无人可玩,闹着不让阿蛮家去。”
“公主这是喜欢你,所以才想多留你几日。”宋氏叹了声,“虽贵为公主,可真到了时候,怕是身旁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无……”
这是生在帝王家,难免的事。
谢姝宁知道在宋氏心里,自小看着长大的纪桐樱,同自己是一样的,心里不由暗暗警惕。
皇家的事,能不搀和最好便不搀和。早先,肃方帝只是端王爷,皇贵妃只是白侧妃,如今的惠和公主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郡主。故而同他们结交,利大于弊。可现如今,却是与虎谋皮。一个不慎,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何况,肃方帝的后宫空虚,迟早是要充盈起来的。
选秀之日,只怕已是迫在眉睫。
谢家长房可还有好几位未出阁的适龄小姐,到时候,难保不会有人动心思。
肃方帝的年纪对一个帝王来说,并不算大,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龙椅上,只怕有得是时间坐上好些年。再者,肃方帝的长子,还是个垂髻小儿,又非皇后所出。所以,但凡有个人能再诞下皇子,太子之位,依旧难说。
她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并不愿意搀和进皇家的权力漩涡。
“娘亲莫要担心。”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半响才硬是挤了这么一句出来。
宋氏又叹了声,伸手理了理她有些乱了的发,道:“也罢,你才回来,好好去歇一歇,有话咱们晚些再说。”
谢姝宁倒也真的有些倦了,就下了炕,先回了潇湘馆。
月白早先回来,已是将屋子里都给收拾妥当。谢姝宁回来,柳黄、玉紫几个就都涌了上来,拿衣裳的拿衣裳,脱鞋的脱鞋,服侍着她睡下。因了外头天气晴朗,室内光线也明亮,柳黄便踮着脚尖又去将罗帷放下,阻断了碎金般的日光。
几人这才相继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玉紫遂好奇地问月白,“月白姐姐,皇宫里可好?”
“自然是好,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地上尽数铺着上等的汉白玉,就连檐下绘着的画都是用金粉涂上去的。”月白笑着道。
听到这话,就连平日里不大说话的柳黄也忍不住轻声插嘴道:“金子磨成的粉末?”
月白点点头,“只是宫里规矩森严,我除了公主殿下的永安宫,旁的地方倒都没去过。”
柳黄便道:“这便是极好的了。”
“是呀是呀,咱们这辈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进宫去看一眼呢。”玉紫附和着,虽然艳羡着,却也只是真的觉得月白运气佳,能被带着进宫去。
可潇湘馆里,有一人却并非这般想的。
自打那日谢姝宁带着月白离开了谢家入宫时,绿浓心里头的怨气就一日胜过一日。
论亲厚,她是谢姝宁的乳姐,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不比月白这个半道上从长房过来的臭丫头强?何况月白今年都十六七了,不老老实实嫁人,成日里跟着小姐四处瞎跑,像什么样子!
她气得厉害,觉得不论怎么算,谢姝宁都该带着自己去,而不是带着月白去。
谢姝宁屋子里一共四个大丫鬟,柳黄玉紫暂且不提,两人资历浅显。剩下的月白,容貌颜色不出挑,人也并非顶聪明,可偏偏最得谢姝宁喜欢。
绿浓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进门听到月白三人的对话,登时冷笑了声,道:“就你的身份,去了宫里也白去,回来也不见得聪明了多少。”
四个丫鬟里头,她年纪最小小,可仗着是桂妈妈的女儿,说话倒是尖酸刻薄得厉害。
玉紫最忍不得,骂道:“就你也配说人!”
绿浓恼了,上前撕扯起来。
正闹做一团,柳黄忽然惊叫了声,“小姐!”
几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谢姝宁已经散着发披衣站在那了。

  ☆、第098章 闹事

玉紫几个见她赤脚站在那,不由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理会绿浓,自是一股脑上前要送她回去躺着。月白更是担忧地道:“今儿虽暖和了许多,但到底连着大雨了数日,这才刚见太阳,地上还凉着,睡鞋也不着,过会冻着了可怎么好。”
“无事。”谢姝宁摆摆手,并不回去,“玉紫去将我的鞋子取来。”
她方才半寐半醒间,忽然听到外头闹起来的声音,间或又听到月白劝架的话音,心里一燥,便赤着脚下了地。她年纪小,素日里又不喜着了睡鞋入眠,这下子站了会,倒也的确觉得有股子寒意自脚底板下涌了上来。
玉紫就急步往里头走。
绿浓犹自在后头冲着她的背影嚷:“呸,说不过便跑,什么贱蹄子!”
“绿浓!”谢姝宁一张小脸蓦地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盯住她,“乳娘平日难道便是这般教你说话的?”
“小姐!是玉紫先冲我嚷的!”绿浓不服气,也不怕她看,嘟着嘴不悦地道。
左右卓妈妈有事出了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潇湘馆里就谢姝宁一个能管事的,她可不怕。
可谁知,这样的念头才刚在绿浓心里打了个转,她就听到谢姝宁道,“玉紫说错你了?”
这话便像是一根针,狠狠一下扎进了绿浓心里,她不由跳脚,尖声叫了起来:“小姐,您这说得是什么话?”
就算这几年,谢姝宁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可是在她心里,谢姝宁始终都还是过去那个在延陵时,对她笑眯眯,言听计从的小丫头。这会听到谢姝宁冷冰冰地抛出这样一句话,她顿时不满起来。
“你这是在质问我?”谢姝宁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了些,“玉紫哪句话说错了?你也配!”
话音落,玉紫便捧着双四季花嵌八宝缎子白绫平底绣花的睡鞋出来。也不去看绿浓一眼,径直走到谢姝宁跟前,蹲下身服侍她穿鞋。
绿浓一把挤上前去,要抢另一只鞋子,才靠近便被谢姝宁重重踹了一脚。
她“哎哟”一声叫着,往后倒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谢姝宁的脾气说不上顶好,可面对府里的下人,大多时候都还是和颜悦色的。唯独面对绿浓时,她似乎动不动便会发脾气。可便是发脾气。也多是嘴上训斥几句。罚个月钱之类的。鲜少会动手。
然而这一回,她直接就动上脚了,可见心里已是极不耐。
谢姝宁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飞快地将脚收了回来。由玉紫套上了鞋子。
从绿浓的位置望过去,只能瞧见鞋尖尖一闪而过,倏忽隐在了裙下。
睡鞋原是睡觉时穿的,底子又软又薄,故而谢姝宁方才那一脚虽然踹得用力,却并不十分疼。
绿浓哎哟了几声,见无人理会,又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抹着眼泪道:“小姐。奴婢记得您小时候,非要奴婢帮着您穿鞋。奴婢那会也小,笨手笨脚的穿不好,您也不恼……”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两人幼年时的事。
谢姝宁却是越听越不悦。
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来就叫人头疼。她从小到大都像个傻子似的。被绿浓哄着骗着,直到年岁老大才算是看了个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她非稚龄,难道还要任由绿浓胡说八道?
“我如今也不恼你。”谢姝宁面上冷凝之色消失,嘴角一弯,甜甜笑了起来,“你是我乳姐,我欢喜你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恼你。”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懵了。
绿浓则高兴起来,雀跃地道:“小姐,那往后让我管箱笼可好?”一激动,她又忘了自称奴婢。
谢姝宁身子一歪,伸手松松握拳拄着下巴,摇摇头:“我这般欢喜你,怎好只让你做管理箱笼这样的琐事?”
“难道让我管钥匙吗?”绿浓听了愈发兴奋,几乎要一蹦三尺高了。
只是这兴奋劲还没到顶,就被谢姝宁一盆冰水“哗啦”一声给浇了个透心凉。
“你这么能干,留在潇湘馆里岂不是大材小用?我瞧着海棠院那边就很好,敏敏年纪小,又不懂事,乳娘也管不住她,正巧你这么厉害,索性去照看敏敏罢了。”
如今谁不知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以宋氏为尊的,海棠院算什么东西。
她呆在潇湘馆里,留在谢姝宁身边,等到将来谢姝宁成亲,她就能作为陪嫁丫头跟去谢姝宁的夫家。这些事,不用人教,绿浓心里也都清楚得很。可这会若是去跟了谢姝敏,那就大大不对了!
谢姝敏今年才四岁呢!
她若跟了谢姝敏,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发配出去,再加上又是庶出小姐身边的,再好也就是配个府里的小厮了。
她才不要!
心思来回一转,绿浓就跪了下去,哭着道:“小姐您别敢奴婢走,娘让奴婢好好照顾小姐,奴婢从来不敢忘……”
她哭得倒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谢姝宁看着却觉得恶心不已,就这点功力,也敢在她面前耍心眼。
绿浓口口声声说着她没有忘记桂妈妈的叮嘱,其实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摆明了告诫她,别忘了还有桂妈妈。谢姝宁冷冷地撇了撇嘴,吩咐起来:“柳黄,你去玉茗院一趟,同桂妈妈把事情说明白了。”
“是,奴婢这便去。”柳黄应了声退了下去。
绿浓见状唬了一跳,连哭也忘了。
她只当谢姝宁听到桂妈妈就一定会说方才的只是玩笑话,可没想到谢姝宁这一回却是真的铁了心。
“小姐……”她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方才的伶俐口齿一扫不见。
谢姝宁掩住嘴打了个哈欠,而后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敏敏想必会比我还要欢喜你的。”
话毕,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玉紫也笑吟吟地冲绿浓道:“哟,恭喜绿浓姑娘了,这回可是交了好运了。”
随后也不理会绿浓,上前挽了月白的胳膊道:“眼瞧着便要入春了,小姐过去的春鞋都了些,正巧前些日子太太那边送了匹料子来。月白姐你说是做平底的好,还是做了高底的好?木底子响脚,倒不如用毡底子如何?”
两人兀自说起了做鞋的事,竟是似乎全然不当屋子里的绿浓在场。
绿浓眼眶红红,朝着两人翻了个白眼,气恨地摔了帘子出去。
很快,卓妈妈先了柳黄回来。
她进潇湘馆时正巧同绿浓撞了个正着,进门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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