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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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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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贤淑叹了声,道:“真儿对我说:倘若应佩在咱们这儿出了事,以后你的心里未必不会总有一根刺的……”说着,就仔细看应兰风。
  应兰风听了此话,陡然而惊,张了张口,又没说话。
  李贤淑心头一黯,道:“我也知道不该想别的,然而毕竟那是你的儿子,你若真个想留他,那就随你,只是有一件……”
  应兰风静候,李贤淑哼了声,咬牙说道:“我可不会好性儿惯着他,若是他不听话,我仍是老大耳刮子狠狠地打他,若他敢对真儿有半点儿不好,那我便有一百种法子治他死!那时候你可别跟我说三道四的!谁让你留下他呢!”
  应兰风却也明白李贤淑很有些“刀子嘴豆腐心”,她既如此说,便是同意留应佩了,当下便笑,李贤淑见他面露笑容,便又叹了声,道:“算了……谁让我没给你生个儿子呢……”
  李贤淑说罢,这才上了床,徐徐躺倒,应兰风看了她一会儿,才也跟着倒身躺下。
  屋内一片悄然,片刻,应兰风斜身而起,对着李贤淑轻声说道:“娘子……真儿其实说的对,若应佩真的在咱们这儿出事,我的确是会心里难安,然而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儿’。”
  李贤淑背对着他,却并未闭眼,自然把这话听得清楚明白,半晌微微一笑,啐道:“什么儿子孩子的,又来发昏了不成?快睡你的觉罢!”
  次日,应兰风便叫了应佩来到,对应佩说:“你若不想回那府里,此番就借机留下罢了,你母亲也都同意了,其他的你也不必担忧,只看你心意如何便是了。”
  应佩有些愣愣地,似不可置信。应兰风又道:“我知道昨儿你三叔跟你说了,不日你们就要启程回京里,所以我今日来问问你:你想去还是想留呢?”
  应佩仰头看着应兰风,过了一阵,才回答:“父亲,我……我仍是要回去的。”
  应兰风没想到应佩竟如此回答,还疑心自己听错了,忙问:“你说什么?”
  

  ☆、第 28 章

  应兰风原先对自己在京内的一双儿女不管不问,其实也是无可奈何,府里门高院深,人多事杂,他既然做不了主带不了人,又隔着千里,那再多的记挂思量也是枉然,只好统统压下,索性不去想着自苦罢了。
  何况他在这偏僻之地为官,品级虽然不高,繁杂之事却多,整天里忙得自顾不暇,渐渐地那份思念之情也就淡了。
  乍然相见,小小地婴儿已经长得半大,应兰风见应佩品貌俱佳,倒也内心宽慰,谁成想又亲眼撞见应佩竟仇恨应怀真,且作出那种事来,应兰风起初真个儿气得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好,直到听应佩吼出了那些心里话,应兰风才知道这少年其实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般生活的优渥无虑,他忽然也记起自己在府内度过的那些年少时光,隐隐地明白了应佩心底的感受,不再一味地恨他狠毒了。
  再到应佩从张府回来对他说了那些悔恨的言语,应兰风思来想去,最终定了决心,才跟李贤淑商议让应佩留下。
  本以为应佩会满怀欣喜地答应,毕竟先前他最恨怨的便是父子分离,不料应佩的答案竟在意料之外。
  应兰风惊愕之余,忙问因由,而应佩的回答,则叫他更加的意外了。
  应佩道:“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母亲就没了,自打懂点事开始,所希望的就是早些看到父亲,跟父亲一块儿生活才像话,可一日日地总是落空,又加上听了些风言风语,竟让我差点犯下弥天大错。然而这一趟却也来的很对,不然的话,我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儿呢,像是妹妹说的,一辈子必然就当妹妹是仇人了……”
  说到这里,应佩眼圈一红,又道:“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也知道父亲先前的不得已,然而我却不能留下,之前父亲因为郭家的事,已经惹了府里不高兴,我这次来,也只说是来看看就回去,如果再留下,背后未必不会有人说闲话,而且爹仍是得回京的,迟早晚还是会在一起,就不争这片刻岂不是好,爹以为呢?”
  应兰风听了这话,半晌无语,应佩又道:“且蕊儿妹妹还在府里,我在那边,时常也能跟她见个面儿,若我留下了,剩下她一个,她心里不自在也是不好的。”
  应兰风片刻才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
  应兰风想着自己已经准备辞官,将来是不是还会回公府却不一定了,然而前途未卜,强留下应佩仿佛也不妥当,便又道:“也罢,你既然想得这样周全,我也不便拦着。佩儿……”
  应兰风迟疑了会儿,终于沉吟说道:“你十分机灵,又且懂事,父亲十分欣慰,以后……你回了公府,务必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跟妹妹,旁人若有什么言三语四,你只不用理会,好好读书,将来必有出头一日。”
  应佩听了这些话,便道:“父亲你放心罢了,我跟蕊妹妹会好好地,等爹回去一家子团聚。”
  应兰风看着他,微微笑了一笑,便道:“你出去吧,明儿就走了,跟你妹妹多相处相处。”
  应佩本想留下,闻言便答应着退了出来,才出门口,心里忽然有种异样之感,便想:“父亲方才叫我回去好生读书,将来必有出头之日,这话听起来怎么倒像是要许久不再见了一样?莫非是我多心了?”
  晚上时候,徐姥姥跟李贤淑包了饺子,又蒸了些萝卜头的菜肉包子,饺子算是给应竹韵跟应佩送行的,包子则留给他们路上带着吃。
  应竹韵道:“二哥,下次咱们再见面儿就是在府里了,我先在这儿祝你步步高升了。”
  应兰风便不提他准备辞官的事儿,只笑了笑道:“那我便祝你跟佩儿一帆风顺了。”两个各自吃了几杯,便早早地安歇了。
  次日送别,张珍也听说了,一大早便赶来,跟李霍应怀真一块儿相送应佩。
  四个小的站在门口,张珍道:“佩大哥,你这一回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儿呢?”
  两人正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应佩便道:“珍兄弟,将来你若上京,便去公府里头找我,我领你逛好玩儿的去。”
  张珍看一眼应怀真,道:“将来妹妹也要回京的,那时候少不得我要跟着。”
  应怀真打他一下:“你再胡说我就恼了。”
  张珍吐了吐舌,便不说了,应佩却对应怀真道:“这有什么,莫非你不许珍兄弟去不成?到时候咱们还得好好招待他呢。”
  应怀真听他开口,便没有做声,张珍见有人撑腰,便不由地得意洋洋。
  应怀真瞥他两眼,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张珍“哎吆”一声,虽然疼,却仍是笑嘻嘻地。
  他们两个在闹,李霍就从怀中掏出那本《哪吒闹海》的连环画,双手捧着,对应佩说道:“哥哥,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这个是张珍给我的,我送给你做个纪念。”
  应佩有些意外,接了过来看了两眼,因李霍格外喜欢这本,故而翻得也勤快,已经都有些旧了,可见乃是他珍爱之物。
  应佩打量封皮上那脚踏乾坤圈手持混天绫的哪吒,先前乍见的时候,觉得他横眉怒眼,满腹冤屈,但此刻看起来,却竟有些英姿飒爽,傲然于世的模样了,果然是心境不同,所见所感也都不同了。
  应佩若有所思,把这本书小心揣入怀中,才对李霍道:“土娃,这份礼甚好,我收下了。咱们那里离得近,等你有空去府里,我再给你几本好看的。”
  李霍大喜,道:“谢谢哥哥!”
  应佩在他肩头一拍,说罢微微转头,见三五步开外,应兰风在跟应竹韵话别,没留心此处,他就对应怀真道:“阿真,我在家里听他们的意思,仿佛说最多过了年,爹就可以调任回京了……”
  应怀真吃了一惊:“真的吗?”
  应佩点点头,又道:“阿真,爹本来想叫我留下来跟你们一块儿,可我担心这样一来,又要得罪人了,所以哥哥先回去……等你们上京咱们再团聚。”
  应怀真微微蹙眉,慢慢地点了点头,应佩拉起她的小手,眼睛红红地说:“阿真,哥哥先前做了坏事,很对不住你……你别记恨我……”
  应怀真听应佩说的恳切,又是离别时候,鼻子也不由一酸,便道:“先前什么事儿我都忘了,又总提它做什么?只是哥哥你回去后要保重自个儿,这才是最要紧的。”
  应佩见她这样体察人心,便将她的手儿握的紧了紧,点头道:“你自管放心,我会日思夜想盼着你们回去的。”
  终于话别,应竹韵那边招呼应佩上车,应佩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县衙一干人便在门口挥别,马车行开了十几步远,应佩就掀起帘子,趴在车窗上探头往外看。
  马车骨碌骨碌地越行越远,应佩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那些人,目光在诸人身上转来转去,眼中的泪止也止不住,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车窗,几次都想索性跳下车去罢了,但几次却又死死地忍住,终究到马车转了弯儿过去,已经看不见那些人了,应佩才坐回车内,将身子倒在车壁上,咬着牙吸着鼻子,已然泪痕满脸。
  自应竹韵应佩去后十七八天,天也日渐冷了,京内又来了信儿,原来是李家来的,催徐姥姥回家去。
  徐姥姥听应兰风念了信,便道:“我这两天想,也是时候该家去了,出来这么些日子,也不知家里头闹腾的怎么样儿了呢。”
  应兰风道:“都快要冬至了,索性过了年再走罢了。”
  李贤淑也点头道:“正是的呢,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就听你姑爷的罢。”
  徐姥姥摇摇头道:“你也知道家里那个情形,二丫头惯常闷声不响,跟甜水巷那家子还等着我回去给她做主呢。三丫儿又是个爆炭脾气,我倒是怕她一言不合就又跟你爹吵闹起来……还有你哥哥那里,唉……”
  李贤淑见徐姥姥叹气,就也想到李霍,便道:“娘,你真个儿要让土娃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不成?这可万万使不得,但凡能留下来,定要让哥哥留下来才是。”
  徐姥姥道:“你哥哥着实是恼了你爹了,他这次像是打定了主意,只怕轻易也难改……”说到这里,见应兰风跟李贤淑都有些忧虑之色,她却反而一笑,道:“罢了,操这份儿心做什么?孩子们翅膀硬了,想飞到哪里去难道要绑着他们不成?好了,不说这些了,趁着天儿还不算大冷,赶明儿我们也就动身回去吧,如果再来一场大雪,道儿就不好走了。”
  李贤淑劝不住,便也罢了,何况也知道家里的情形一团糟,没有徐姥姥主事还真不行。
  当夜,李贤淑跟应兰风商议了一番,次日一早,备好了东西,半晌马车来了,就叫进宝招财把东西搬上车去。
  徐姥姥正抱着应怀真告别呢,瞧见两个小厮并丫鬟都拿着东西往外走,忙叫李贤淑,便问:“这是干什么呢?”
  李贤淑道:“没什么,都是些现成儿有的东西,阿真的小表舅之前送了点子鱼胶燕窝,阿真自个儿也吃不了,我包了些给娘带着,你回去就到亲家那里,把东西给他们,再细细地跟他们商议商议,总要想个法儿把哥哥留下……好歹也试一试才好。”
  徐姥姥正要推辞,听到最后,便也罢了。
  李贤淑又道:“还有阿真她三叔前阵子来也带的东西,难得府里头这次大方,送了好些干货,粮米,布匹之类……我捡好的也拿上些,就算家里置办年货也能少花点钱了。”
  徐姥姥忍不住笑道:“你把他们送的都给我带上了,你留神姑爷不高兴,说你败家呢。”
  李贤淑道:“这话可说错了,都是他的主意,他恨不得都叫你拿上呢,我倒是骂过他败家来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笑了一回,李贤淑把徐姥姥拉到边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袋,放在她的手心,徐姥姥觉着沉甸甸地,便问:“这是什么?”
  李贤淑道:“是我攒的一点体己,不过是二十两的银子,娘你带着回去,若是手头紧的时候就拿出来使。”
  徐姥姥忙推回去:“这个不成,你留下用就是了!”
  李贤淑急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娘!快别推让了,给别人看见不像,唉……虽说你来了这么些日子,从没说家里的情形,可我也是知道的,爹是个恨不得把自个儿全部家当都送给别人的性子……纵然有些铺子银子,这些年来也该败的差不多了,我想着这一次若不是山穷水尽,哥哥也断不会就想要背井离乡地靠嫂子家里……唉,恨只恨你姑爷做这个穷官儿,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什么钱,不然的话怎么也得帮衬帮衬,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都快散了呢!”
  李贤淑说到这里,不由地唉声叹气,徐姥姥见她竟已经都知道了,也是无言。
  李贤淑却又打起精神来,又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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