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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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天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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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矮树林,幽禁显的别院便位于树林内,犹豫了片刻,婉儿还是走了过去。

院外有侍卫看守着,但由于来人是婉儿,他们也不便相拦。

别院虽然简陋,却也清净。

婉儿走进了前厅,没过多久,显和香儿也走了进来,见到婉儿,香儿显得很气愤,大步走了过来,抬起的手臂却被婉儿捏住了,冷冷的看着香儿,倒让她有了些怯意。

香儿愤怒的抽回了右手,道:“你来做什么?是来验收你伟大的成果吗?”

“你说是,那便是了。”婉儿冷冷的答道。

香儿嘲讽道:“婉儿,这几年你侍奉在太后身边,还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啊,出卖了先太子不说,又害了我们,看来,当年我真该好好向你学习才是。”

婉儿看了她一眼,道:“这样的话你最好少说,否则,恐怕就不是幽禁这么简单了。”

“你吓唬我啊?”香儿丝毫也不肯退让,道:“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先太子不也是这样一步步被你和那个伟大的太后逼死的吗?”

香儿提到了贤,婉儿再难抑制心中的怒火,重重的打了香儿一巴掌,因为太过突然,香儿竟忘记了躲闪。

“先太子和皇上走到了这一步都是你造成的,甚至还有你父亲的流放,根本就与人无尤。”

香儿回过了神来,刚想反唇相讥,却被显制止了,他道:“你先出去。”显看着婉儿的眼神很平静,话却是对香儿说的。

香儿本不情愿,但看着显的神色,却也不敢不从,嘀咕了两句,便带着宫女出去了。

“看着我。”显命令道,婉儿抬起了头,对上了显的双眸,他说:“是你出卖的我,从贤离开皇宫的那天起,你便开始设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你推我上帝位,你帮我处理朝堂,你假借裴炎门生之说,逼着香儿和你争夺,然后将韦玄贞提上了豫州刺史的位置,也是你事先将我欲敕封他为侍中一职的消息告诉了裴炎,然后再借他之手,逼我入绝境,是不是?回答我。”

“是。”婉儿毫无惧意的答道。

“为什么?”

“因为贤。”

显移开了视线,痛苦的问道:“你认为是我逼死了贤?”

“不是吗?”婉儿挑衅的问道。

“即使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显无奈的说道。

婉儿道:“到底是谁在逼谁,你比我更清楚,从那个令司制房惨遭血洗的谣言开始,再到赵道生和那个兵器库,是你们将贤推向了死亡,你们今天所失去的一切,是你们欠他的。”

显道:“我承认,那个谣言虽不是我的主意,但我到底还是认同了,因为香儿说,我成为了太子,那么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包括你,可是后来你拒绝了我,那时我说,只要太子没事,我一定全力辅佐他,我是真心的,再后来,你突然跑到母后那里去告发贤,贤被流放,这一切的真相我当时是不知情的。”

“你说谎。”

“我没有。”显道:“直到后来,我当了皇帝,香儿才告诉了我一切,包括她派人拷问了那个户奴,那段时间我很难过,所以很久没去见母后,但既然事已至此,而香儿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皇后的名分是她应得的。”

难怪显会在数日不进紫宸殿之后,突然向武后提出要立香儿为后,难怪他当时的表情会如是复杂,只是,为何,那么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去武后那儿揭发贤呢?婉儿只觉自己被层层雾气包裹着,很冷,很冷。

看婉儿怔在了原地,显淡淡的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便是事情的真相。”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婉儿还在思索的时候,香儿却款款走了进来,嘲讽道:“你现在知道了,所以是你害死了贤。”香儿突然大笑了起来。

婉儿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香儿停止了大笑,道:“我当日派人抓走了赵道生,只是想查清楚他和太子的关系,却不想意外知道了兵器库的事,我根本就没打算去武后那儿邀功,只是因为我喜欢贤,所以我不相信他会和那儿户奴厮混,而你呢,自以为聪明过人,却只是在作茧自缚而已。”

第九十七章 迁都洛阳

走在回去的路上,婉儿只觉全身冰冷异常,原来真正作茧自缚的人是自己,自以为深爱着贤,努力为他做了一切,殊不知,这些努力只是在推他走向死亡,他到底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紫宸殿内,面对着面容平和的武后,婉儿试探着问道:“娘娘,庐陵王在别院已有段时日了,不知娘娘有何打算?”

武后道:“哀家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哀家打算将庐陵王迁往房州,你替哀家拟诏吧。”

武后的一句话,将婉儿全部的希望都打碎了,知道了贤的流放其实与显无关,她本打算替他求情,虽不能再次执掌大统,但至少希冀能让他留在皇都,可武后的语气如此坚决,让婉儿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又一个清晨,几束刺目的光线透过了云彩,照得婉儿的眼睛隐隐生疼,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显的马车已经驶出了宫门,婉儿站在宫墙之上,如同四年前送走贤那样,目送着显及他的家人走向了远方。

原本只是误会一场,只是因为牵扯进了生死而变得不再那么单纯了,婉儿有些愧疚,她暗中想着,有一天一定会接他回长安,无关爱情,只是赎罪,可令婉儿不曾想到的是,当她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已经是十四年以后的事了。

从城墙上下来,却遇到了从另一方走下的旦,已经贵为君王的他还是一副泰然若素的样子,就连他的那身白衣也不曾改变过。

沿着长长的河堤,婉儿陪着旦缓缓的向前走着,旦说:“婉儿,你想过有一天我会当上这大唐的皇帝吗?”

婉儿道:“身在帝王家,有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变数,想过也好,没想过也罢,总归还是要接受的。”

不知何时,婉儿的说话中已满是宿命的味道。

旦道:“可我却从未想过,我有三个哥哥,弘、贤和显,他们每一个都比我优秀,尤其是弘和贤,他们俩的才华远在我之上,我本以为,无论如何,江山社稷的担子都不会落在我的肩上,可这件事还是发生了,而我也只能顺着母后的意思坐了上去。”

婉儿无奈的说道:“可是,你比他们都要聪明。”

“是因为我懂得如何去做一个傀儡吗?”旦的笑容充满着无尽的苦涩。

“不。”婉儿说道:“因为你真的明白娘娘需要的是什么,他们或许也明白,只是不如你看得透彻。”

旦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婉儿道:“婉儿,我明知道今天和你所说的一切,或许会传到母后的耳朵里,也或许会要了我的性命,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旦的眼神澄澈如水,与贤的深邃和显的热情不同,在他的眼里,婉儿看不到一点点**的东西,于是浅浅的一笑道:“因为,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旦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如同他的眼神一般干净,道:“不错,这几年来,宫中发生的事我都看到了,也经历了,所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就像你和太平那样。”

婉儿轻轻的点了点头。

也是在这一年,武后将东都洛阳定为了神都,她说,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真正的平静,也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回忆起和高宗皇帝那些美好的过往,可在婉儿看来,这只是她想要逃避的托词而已,长安留下了太多关于血腥和杀戮的回忆,所以她要离开。

帝都从长安转向了洛阳,朝中的大臣也渐渐明白了过来,权力中心的转移背后其实是李唐王朝真正旁落的开始。

迁都洛阳并不如武后想象的那般美好,先不说朝中老臣的微词不断,朝外反抗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朝里朝外的危机让武后身心俱疲,而此时,幸好身边还有一个婉儿,帮她肃清着那些阻碍自己向上的绊脚石。

进入洛阳宫后,武后一直居住在贞观殿,因为那是高宗病逝的地方。

婉儿奉旨走了进来,武后将手中的一份文稿递给了她,道:“念。”

婉儿接过,迅速的扫了一遍文稿的内容,这些字她不敢看得太过仔细,因为每一个字都直指着武后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犹豫了片刻,婉儿还是一字一字的读了出来。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娥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近。龙藜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婉儿屏住呼吸,念完了上面的话,抬头看武后,她却一脸的泰然,婉儿只好继续读了下去,不过语气倒是加快了不少。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爱举义旗,以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暗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抷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婉儿读完便重重的跪了下去,这洋洋洒洒数百字的《讨武氏檄》,不但嘲讽了武后的出生及侍奉两代君主的尴尬,更是耸动天下反武的言辞,慷慨激昂,令婉儿也心生敬仰,但到底面前的人是武后,这样的话在她听来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婉儿,你读到了什么?”武后平静的问道。

婉儿俯首道:“当日徐敬业因事被贬为柳州司马,却不想他却与一帮反贼勾结,起兵扬州,这篇檄文想必也是他的意思,想要借此令天下起之,置娘娘于绝境。”

武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不过,还有一点你没有说,此文辞藻华丽,慷慨激昂,的确是一篇好文。”

婉儿没有接话,她知道即使武后再欣赏一个人,一旦触犯了她,也一样难逃死亡,这是婉儿从这么多年所见所闻中领悟到的,想到此,她不禁偷偷看了眼那篇檄文,为它主人骆宾王留下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婉儿问道。

第九十八章 都亭

武后合上了檄文,对一旁的如月吩咐道:“待明日早朝之后,宣裴炎到贞观殿来觐见。”

“是。”

因为裴炎和婉儿的努力,才将显和他那个不安分的皇后请出了朝堂,武后也因此才能重新临朝听政,对此,武后虽未说过什么,但心中却是感激的。

只是后来,武后欲追封武氏先祖,裴炎以此举簪越礼数,有损李唐社稷为由相阻止,武后的心中多有不快,虽未找过裴炎的是非,但追封却还是如常进行了。

之后,再有大事,武后却很少相问于裴炎了。

武后到底还是一个惜才之人,婉儿暗想到。

次日早朝,武后称病未去,只有旦一人主持。

下朝之后,裴炎刚走出殿门,便被如月叫住了,如月低声说道:“裴大人,太后娘娘有请。”

武后之所以做得如此隐秘,是不想让人知晓自己暗召朝臣,而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裴炎显得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去了。

贞观殿内,只有武后和婉儿,裴炎跪下行了礼,武后却没有让他起身,让如月将檄文递给了裴炎,道:“裴大人,你看看这个。”

裴炎结果,仔细的看完了上面的字,武后道:“徐敬业在扬州起兵,剑指朝廷,哀家欲派大将前往镇压,只是不知道朝中哪位将军能担此重任,裴大人可有好的人选?”

裴炎到底是老臣,深得大臣们的拥戴,之前的事,武后心中虽不快,却还是忍了下去,想要借此机会给裴炎一个机会,推荐他的门生前往,也好化解了裴炎心中的不快。

谁知裴炎却道:“太后娘娘,微臣认为,派兵前往只是下下之策。”

“哦?那裴大人认为什么才是上上之策呢?”武后平和的问道。

裴炎不卑不亢的答道:“徐敬业起兵,打的是匡复李唐的旗号,这份檄文上也说得很清楚了,皇上即位许久,却不能亲政,一切事务均取决于娘娘您的意思,所以以微臣之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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