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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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焉-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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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公公在她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了,他因为韩公公送上来的茶水太烫就让人杖责他三十大板,韩公公吃不消就这么去了,兰姑姑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因为梳了的发髻不合她心意,就把兰姑姑打入慎行司,以至整个宫里的人换了大半!”

    顾妍轻轻蹙眉。

    她知道有些人受了刺激可能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像太皇太后这样,迁怒身边人,可能便是某种表现方式。

    “朝上要追讨郑太妃的过错,我以为太皇太后定要不留情面,谁知她一反常态,我问她为何,她就斥责我多管闲事,还要我走远些莫要处处打扰她。”

    萧若伊豁然站起身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阿妍,她从来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我看她的样子,似是半分不曾将谁放在心上……舅舅猝逝她无动于衷,明启帝驾崩她漠不关心,她只在乎郑氏集团是否安然无恙!”

    末了她竟来了一句:“她根本不是太皇太后!”

    顾妍瞠目结舌,赶紧站了起来。

    萧若伊拿帕子捂了眼睛,雪缎锦帕上很快泅湿两片。

    这种话怎好胡说八道?

    便是普通小老百姓妄论皇家是非,走漏风声后也要受罚,更何况萧若伊还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给人听去了,哪里讨得了好果子吃?

    顾妍四处瞧了瞧,她们所在的亭子地势高,周围没有从木,空荡荡的。

    心中稍安,顾妍拉着她说:“你莫要太武断了,太皇太后还能有假,你从小长在她身边,还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萧若伊很是笃然,“正是因为我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对她的神情举止了如指掌,可我最近看她,活生生就是变了个人!”

    这话却让顾妍的心头猛地一颤。

    她定定地看着萧若伊,心里头某个想法叫嚣着,翻滚着。

    萧若伊的意思是,身体没变,可芯子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吗?

    “这话,你还和谁讲过?”

    沉冷的音调,让置于暖阳里的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萧若伊转过头来看着她。

    顾妍又问道:“你还和谁说过?”语气愈加急促了。

    萧若伊微怔,讷讷说:“还和大哥说过。”

    “没了?”

    她细想想:“没了。”

    顾妍总算松口气。

    要是一切都是真的,那才是麻烦。

    太皇太后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就可以理解成是在大换血……将身边熟识的人一个个撵走,越来越少的人会发现她的异样。

    可萧若伊是县主,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不是像韩公公、兰姑姑这么好对付的。

    萧若伊真要到处去说,惹起了谁的注意,后果才不堪设想。(未完待续)

 第147章 发觉

    “这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顾妍牢牢叮嘱她。

    萧若伊红着一双眼,“阿妍,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她颓然坐下,喃喃地说:“应该的,没人会信的,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大哥也这么和我说,他教我不要告诉别人……”

    “可是阿妍,我忍不住!那个人不是我的外祖母,她绝对不是!”

    萧若伊情绪激动,顾妍忙按着她说:“我信。”

    她定定地看着萧若伊,“伊人,我信,你大哥一定也相信的……可我们相信没有用,太皇太后就在那里,你拿不出证据来,大家只会以为你在说胡话!”

    萧若伊可没有一呼百应的本事,她虽贵为县主,却同时也是个女子。

    世人对待女子总是不够宽容的,仅凭一两句话就想将太皇太后拖下水,太过天真。

    “那我该怎么办……”

    那可是她的外祖母啊!

    她过去十多年都是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她们是最亲密的人……怎能由着那个“妖怪”霸占着太皇太后为非作歹,由着姓郑的只手遮天?

    萧若伊委实难以容忍!

    顾妍静默沉吟。

    现在的太皇太后既然处处帮着郑氏,她应当就是郑氏想法子弄来的了……

    前世的方武帝没死这么早,太皇太后是在方武帝驾崩前就薨逝的,而等到方武帝死后,郑太妃因惑乱宫闱被御史讨伐,平昌侯打起清君侧的名头要除佞臣,最后被十二卫拦了下来。

    平昌侯降为平昌伯,郑贵妃则开始了冷宫里的余生。曾经权倾一时的郑氏集团,慢慢走上了下坡路。

    而今一环落,往后环环相错。

    连太皇太后都变了……

    以不变应万变,顾妍已经想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缓缓地说:“伊人,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除非有万全准备,切莫轻举妄动……”

    镇国公府可还有个姓郑的。冠以同一姓氏。对外总是一条心,更何况小郑氏眼下还要依靠娘家。

    萧若伊明白这个道理。

    她不过是心里太难受了,想找个人说说……以前她都是去找太皇太后的……

    萧若伊又捂着脸难过压抑了会儿。顾妍找了忍冬来将她带去洗漱一番,旋即目光落到角落阴影里一个黑影身上。

    那人身形滞了滞,慢慢走出至日光下。

    初夏暖融融的光,化不去他身上的坚毅冷硬。

    冷不丁撞入那双深邃无波的眸子里。她不自觉后退一步。

    “什么时候来的?”

    萧沥脚步微顿,淡淡道:“刚刚。”

    “你全听到了?”

    他默然。慢慢点点头。

    两人突然默契地不再开口,耳边一时只听闻风吹树动的窸窣声响。

    顾妍仰着头看他。

    他很高,哪怕她已经长了些个子,两人依旧差得很远。

    俊逸深刻的五官笔挺。眸底深处是极浅淡的疲惫,匀称的下巴上冒出些许青浅胡茬。

    蓦地想起两年多前,那个在东市街道上纵马疾驰的少年。那时在醉仙楼上惊鸿一瞥,他也是这个样子。

    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如今的他,眼里总算多了些神采,而不是那样生冷空洞的一望无垠。

    “伊人不是胡说八道。”

    良久,顾妍抿了唇说:“我信她。”

    萧沥却忽的问:“你怎么想的?”

    “什么?”

    他有些无奈地攒着眉:“我承认,伊人一开始与我讲这事,我觉得她病了。”

    这已经是很含蓄的说法。

    顾妍浅浅一笑。

    不足为奇啊,若不是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大约也要以为萧若伊“病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就听过上古有巫术,能靠人力将魂灵引渡。”

    可这东西早失传了,古书里的记载的也不过寥寥几句,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萧沥的眉宇便拧得更紧,一双眸子盯着顾妍。

    她神色虽淡,却根本不是在说笑,而他竟然还觉得她说得有理。

    “我知道了。”

    他大概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缓慢地转身欲走,顾妍突然叫住他。

    “虽然这么问不太合适,但我想知道,魏公公如今怎么样了?”

    两代帝王相继去世,内廷混乱,有些消息传不出来。连明启帝都死了,魏庭莫不是要作为三朝元老,继续服侍下一位帝王?

    顾妍觉得,恐怕他没有那么大的机会。

    萧沥很奇怪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关心一个太监。

    倒是极有耐心地回答她:“魏公公年纪大了,不适合再服侍皇上,待太子即位,他应该会被派去守陵……但若是太子愿意继续留魏公公在身边的话,也并无不可。”

    与预想的也差不多了。

    顾妍淡然接受这个结果。

    她看到萧若伊由忍冬领着慢慢过来,便对萧沥笑道:“明启帝驾崩地突然,各藩地的王爷仍在行宫逗留,萧世子就近负责皇城安危,委实辛苦了。”

    前言不搭后语,很突兀的一句话。

    萧沥倏然一怔。

    他想到了福王。

    福王也来燕京了。

    方武帝的丧仪刚结束,明启帝便跟着驾崩,按说这其中有太多蹊跷,但全然由太皇太后压住,并没有闹开。

    如今太子还未登基,这皇位自是要顺应而下的,可究竟如何更迭,还有极大的变数。

    “你……”

    萧沥才说了一个字,萧若伊的声音便随之而起。

    “大哥!”

    她到萧沥身边,仰着头问:“你来接我回家?”

    萧沥只得将到口的话吞咽下去,点点头。

    萧若伊精神不振,淡淡说:“那我们回去吧。”

    她与顾妍道别。兀自走在了前头。

    萧沥深深看了顾妍一眼,微微颔首,旋即也一并跟上。

    风吹过来一片叶子,本来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因为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一片云,倏地暗下来。

    “快变天了……”

    她喃喃地说。

    忍冬素来憨实,闻言便道:“小姐莫担心。冬日里的棉被都已经新翻过晒好收起来了。不用怕变天。”

    顾妍失笑,拢上鬓边几缕碎发。

    该来的总是要来……

    国丧期间,举国齐哀。燕京城鲜少能见欢声笑语。

    明启帝在位二十九天,居住乾清宫中,与他同住的便是从前最受宠的刘选侍。

    如今明启帝驾崩,皇太子夏侯渊便理所当然移居乾清宫。刘选侍理应搬出,可她不愿意走。她仗着是先皇宠妃,又在王选侍死后抚养了夏侯渊,要夏侯渊封她做太后。

    夏侯渊今年虚岁十六,刘选侍便说夏侯渊尚且年幼。应当由自己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她甚至让心腹太监窃取宫中珍宝,去贿赂内阁首辅沈从贯,要沈从贯帮她在朝中替她宣扬自己品德。

    这事很快被锦衣卫右佥事王嘉扒了出来。

    沈从贯和刘选侍立即遭到群臣的攻讦。其中尤以西铭党人最甚。

    他们斥责刘选侍,这是借抚养之名。行*之权!杨涟更指说,刘选侍是郑太妃的人,郑太妃这是要挟制天子把持朝纲,图谋不轨!

    沈从贯与西铭党人唇枪舌剑,但王嘉摆出的证据确凿,他贪墨受贿在先,理亏在后,很快失了底气。

    刘选侍将夏侯渊禁于乾清宫内,杨涟等人去乾清宫哭祭,锦衣卫与金吾卫敲开宫门,内里阉臣挥棒乱打,大臣们闯入宫中,刘选侍被逼无奈,只得将夏侯渊交出来。

    夏侯渊更在这时痛哭流涕道:“母亲临终前遗言,她与刘选侍有仇,负恨难伸!母亲之死,与刘选侍有关,而刘选侍亦在母亲死后侮慢凌虐我与五弟。”

    群臣大哗,斥责刘选侍心肠歹毒,刘选侍被迫移去别宫。

    萧沥默默看着这出闹剧,突然勾唇笑道:“又被她说中了……”

    刘选侍来这一出,真若得逞,要夏侯渊做什么还办不到?

    福王在京都,那些人就忍不住了……

    他胯刀长身而立,眉目清冽。

    王嘉忽的便走到他身边。

    王嘉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萧沥比他高了一大截。

    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道:“恭喜王大人再立大功。”

    王嘉拱了手还礼:“承让,全靠运气奇佳,比不得萧世子万一。”

    这种客套话,王嘉信手拈来。

    萧沥也难得和他耍着花腔:“王大人莫要谦虚,你功劳有目共睹,新皇登基,定短不得你的好处……”

    他望一眼天边灿灿的烈日,觉得有点刺目,遂闭了闭眼。

    又回身挑眉道:“王大人这般卖力,不知是为谁效力?”

    王嘉面色一僵,干笑两声,“还能为谁?我等不都是为皇上效忠吗?”

    萧沥淡笑不置可否,提了刀便走。

    王嘉顿时觉得屈辱。

    这小子凭什么这般嚣张,还不是靠会投胎,找了户好人家?

    他“呸”地啐了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老子崛起的时候,你还在西北吃黄沙呢!”

    王嘉哼哼两声朝着反向走了。

    刘选侍移宫之后,群臣又对准郑太妃指使刘选侍之事大肆上疏,太皇太后烦不胜烦,为郑太妃开脱的同时,又拎了沈从贯出来,以贪墨妄言之罪贬谪西陵,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而皇太子夏侯渊便在西铭党人的支持下,于五月初九即位,是为成定帝。

    太和殿上,龙袍加身,群臣朝拜,山呼万岁。

    夏侯渊局促不安地坐在龙椅上。

    他只会做木匠活,目不识丁,又没有主见,让他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他无法适从。

    求助般的目光投向身侧,那年轻俊雅长了双桃花眼的男子,这是他从此往后的贴身大太监魏都。

    原便是他祖母王淑妃宫里的典膳,又是前禀笔大太监魏庭的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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