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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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焉-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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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站出来可谓是蓄谋了的,他顾老三胸怀正义直言进谏,而他顾二爷却管教无方身心不正。一家人本就常常拿来相较,一比之下,可不是衬得他顾老三高风亮节?

    这是拿了他当踏脚石,成全自己的青云路?

    顾老三啊顾老三,钻营取巧,果然是一把好手!

    亲兄弟拿来算计,这就是在为了报复他当初不愿提拔之恨?

    顾二爷紧抿着唇,一拂袖远离这些嘈杂的人声。

    午门外的顾崇琰正被架在板凳上杖责,围观了不少百姓,指指点点在说着什么。督查刑罚的是一个六品太监,握着浮尘站在那处,笑眯眯地看那侍卫一板一板打下去,不留情面。

    他的脚尖对外张开呈八字,这是行杖责之刑时惯用的暗号。外八字留人性命,内八字,便是不留余地。

    顾崇琰疼得冷汗直流,咬着牙不吭声。

    晨光朦朦胧胧地照进他的眼里,那样金光璀璨,他竟缓缓笑了。

    受一顿皮肉之苦,换以后不尽的好处,可不值当得很?

    萧沥带着巡卫队路过午门口,一转身刚好瞥见顾崇琰那张发白脸上贪婪又诡谲的笑容,和那眼里毫不掩饰的渴望。

    他不由眉心一蹙,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厌恶,撇过头又领着巡卫直往内廷而去。

    顾崇琰是被人抬回去的,四十大板的杖责下来,也已皮开肉绽。

    近来府中多有病事,回春堂的邹大夫便被请了来坐诊,顾崇琰一回来,他便即刻去查看伤势。

    父亲受伤,作为子女的自然得去探望,甚至更需要侍疾。

    青禾匆匆跑进来与顾妍说道:“五小姐,快去瞧瞧吧,六小姐和李姨娘都去了。”

    那么急切的,是希望她与顾婷去比较什么?

    知道青禾是想她和父亲搞好关系,然而,在父亲眼里,她去早去晚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的,最主要的,是李姨娘和顾婷能够在当场。

    她不紧不慢换了身衣裳,又去东跨院找了顾衡之,两人手拉着手这才去探望他们的父亲。

    丫鬟从里屋出来,换了一大盆的血水,顾衡之皱着眉往她身边偎了偎,顾妍的脚步也顿了一瞬。

    里头顾婷嘤嘤啼哭的声音不断,顾崇琰还用虚软无力的声音轻声安慰她,“婷姐儿快别哭,哭得爹爹可疼了,你越哭,爹爹越是疼。”

    顾婷吓得连忙止住了泪水,又小心翼翼问道:“那爹爹现在还疼不疼?”

    顾崇琰哈哈笑了,“不疼了,婷姐儿是爹爹最好的止痛药!”(未完待续)

 第078章 天意

    顾衡之又往顾妍身边靠了靠,顾妍勾勾唇拉着他一道进屋。

    顾崇琰正趴在床上,面色发白,额上沁了汗,却在笑着和顾婷说话,李姨娘站在一旁倒是平静得很。

    顾婼也到了,不如顾婷一般扑倒在床前,她只目光沉静地看着父亲。

    那眼神是有些复杂的。

    或许,在上回柳氏的汤药出过问题之后,顾婼对待父亲的态度就有些转变了,然而眼下更多的还是关心。

    顾妍和顾衡之一前一后给顾崇琰请了安,顾崇琰的笑容这才慢慢敛了下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面对次女时,总让他觉得别扭。

    明知道她只是个孩子,也是他从不曾放在心上过的孩子,可真的当顾妍表现出那种与他的生分甚至对他隐隐的敌意时,顾崇琰作为父亲,也是不舒坦的。

    尤其偶尔瞥到那双沉沉的眸子,总有种被洞穿一切的窘迫和心虚……

    这感觉真是糟糕!

    顾崇琰咳了声,有些不想去看顾妍,淡淡说道:“都来了做什么,也没什么事,休养几天就好了,都回去吧。”

    挥挥手便要让他们离开。

    顾婼上前一步道:“父亲有疾,我们理当轮流照看父亲的。”

    “都是大姑娘小孩子的,照看什么?”也不想想他受伤的部位,哪这么容易?

    顾崇琰道:“你们母亲还病着呢,离不得人。”

    提到柳氏,顾婼的眸子闪了闪,不再坚持了。

    顾妍笑着欠了欠身,“那父亲便好好休息吧。我们再来看您。”

    三人呆了没两刻钟便走了,顾崇琰微微松了口气。

    “爹爹,很疼吗?”顾婷掏出小手绢给他擦汗。

    原先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方才却突然间出了好多。

    顾崇琰总不好说自己是紧张的吧,便模棱两可点了点头。

    李姨娘蹲下身子对顾婷道:“婷姐儿去帮爹爹倒一杯清茶好不好?”

    这是要支走她的意思。

    顾婷会意,恭恭敬敬行了礼便退下了,李姨娘又把伺候的丫鬟遣走。坐在床沿轻轻握着顾崇琰的手。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无名指第二指节处因为常年握笔书画而带有厚茧,却给人一种极安心的感觉。

    顾崇琰便回握住她的。

    “今儿个是冒险了。”他低声说道,却呵呵笑了起来。“不过若是真能成事,想必以后受益会很大。”

    李姨娘很惊讶,“三爷便这样相信我说的?但凡妾身说的话有一点点不妥,三爷或许已经命丧黄泉了。”

    她眸里泪光点点。

    “阿柔。我难道不会自己判断吗?”顾崇琰哈哈笑起来,“皇上虽然荒政。不是个明君,可他也绝不是个暴君。他再如何动怒,也不过就是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断不至于真的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要了人命。廷杖也就是他用来对付那些敢于置喙他决断的人的最主要手段了……那洪乃春。不过就是年纪大了,承受不起,这才死了的。”

    他慢慢兴致也高了。“其实,在此事上触犯方武帝。他并不敢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将进谏的言官御史都杀了?那以后历史功过评价,他断断讨不了好!先不说最后是谁夺得太子席位,我今日之举必当名垂竹帛,也不是没有收获。”

    李姨娘闻言有些失望,究其主要原因,其实也不是信任她。

    顾崇琰又拉着李姨娘的手问道:“大舅兄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最后定会册立大皇子?”

    李姨娘回神,肯定地点点头,“他不会骗我的。”

    有一个太监兄长,到底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纵然魏都帮她良多,李姨娘也不想多谈他。

    顾崇琰这才放下了心,随后看向李姨娘的目光更加温和了。

    自魏庭单方面切断了与外廷之间的联系,连沈从贯都要千方百计地去求人,他却能够通过李姨娘的兄长魏都,得到内廷里的机密消息,委实惊奇极了。

    想来属于他顾崇琰的光明大道,马上就要到来了……

    顾崇琰眼里灿灿生光。

    这一边,方武帝下了朝堂便去了昭仁殿找郑贵妃。

    郑贵妃是个身形娇小的美貌女子,乖巧玲珑小家碧玉,最是一双杏眼妩媚动人。

    见方武帝来了,她便像一只小鸟奔到他身边,一下子撞到方武帝的怀里。

    郑贵妃已经年过而立了,纵然她保养得当,面容还如少妇般明艳,但这后。宫之中佳丽三千人,比她年轻貌美的又不是没有,当真以色侍人,哪能经久不衰?

    但方武帝深知她与其他人的不同,并且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宫中的众多妃嫔,总是面上对他百依百顺,心里却时刻保持着警惕和距离,这样的压抑和死板让他觉得了然无趣,但郑贵妃不一样,她聪明机警,天真烂漫。

    就像是一团火,永远燃烧着青春活力,给予他灵魂上最痛快的畅感,好像自己也年轻了二十岁,能与她一道疯狂。

    方武帝爱惨了这样子的郑贵妃,愈发离不开她,短短三年,便将她从淑嫔升至德妃再升至贵妃。

    “皇上,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早膳都凉了!”

    郑贵妃依偎在方武帝的怀里媚声撒着娇,方武帝就搂着她走过去坐下。

    他点着她的玲珑琼鼻说道:“凉了便再做,说了多少次了,不用等朕用早膳。”

    郑贵妃仰起头哼了声,“您不让我等,我便偏偏要等!”

    这样与皇帝说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了,可昭仁殿里伺候的宫娥内侍早已习以为常。

    事实上,方武帝最喜欢的便是郑贵妃这样子大不敬的“野蛮”行为,不像那些人总是点头哈腰一脸的奴才相。

    宫娥陆陆续续呈上了新的菜肴。帝王的饮食,素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满满一桌子,足有几十样品种,琳琅满目,穷奢极侈。

    郑贵妃亲自盛了一碗燕窝万字白鸭丝,亲自喂给了方武帝吃。方武帝眉开眼笑。好像方才在朝堂上受的气一瞬都消了。

    郑贵妃眸光闪了闪,突然就哼一声放下碗了,别过头不去看他。

    方武帝一愣。问道:“爱妃又怎么了?朕哪儿惹你生气了?”

    “您是皇上,臣妾哪敢生您的气啊!”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方武帝要是还没有察觉什么,那才是傻了。

    “还说没生气。你一耍脾气,就会自称臣妾。”

    郑贵妃如少女般嘟着嘴回过身。“今天朝堂上,又提起立储的事了吧!”两眼即刻泪汪汪了。

    她在内宫一枝独秀,多少人争着抢着要给他汇报消息?

    前一刻还在朝堂上发生的事,转眼就已经传到她这里了。何况还是她最关心立储之事。

    “皇上,您可答应过我的,要立洵儿做太子。您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郑贵妃牢牢盯着他。生怕他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方武帝一时无奈极了。

    也不是他不想立六皇子夏侯洵,可他总也得顾及到祖制,顾及大臣们的意见。

    那些御史,一个个眼睛贼亮地盯着他,就要揪着他的错,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爱妃,朕……”

    “我不听!”郑贵妃立了起来,两行清泪落下,方武帝看得心疼极了。

    下一瞬,她又像个孩子似的坐到地上哇哇直哭,“皇上您骗人,您都答应了臣妾的,您说话不算话,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方武帝突然觉得有些力竭,却又不舍得美人难过,只好蹲下来极尽轻言软语温声哄她,郑贵妃才算消停了些。

    她肿了双桃子眼看过去,“皇上您可还给我立了字据呢,盖了大印的,您不许不认!”

    郑贵妃说着就要让亲信宫女去内室梁上取锦匣。

    早在三年前,她便施展了聪明才智,让方武帝立下手谕,写上立夏侯洵为太子。那时候方武帝对她百依百顺,什么都顺从,又要讨好她,便毫不犹豫地写下了,郑贵妃就此将这手谕珍之重之地放入锦匣中,悬于梁上,日后好作为凭据。

    皇上金口玉言,但毕竟是虚的,翻脸要不认账也是即时的事,只有字据,才能教他抵赖不了!

    方武帝顿感身心俱疲。

    在郑贵妃这里他能感到轻松愉悦,但是在立太子一事上,她也与外头那群恼人的大臣一样,让他消受不起……

    宫娥很快将锦匣取了出来,上头早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郑贵妃小心翼翼拿丝绢擦拭掉上头的尘埃,又慢慢打开来,面上已是十分欢快的了。

    “皇上,您看,这是不是您写的?”

    她拿起那手谕便打开,突然有许多黑黑的蚂蚁和白白的蛀虫窜出来。

    郑贵妃大惊失色,尖叫一声便将手中东西扔了出去。

    方武帝抱着她让她不要怕,这才扭过头去看那地上的手谕。

    泛黄的纸张见证着有些年头了,一团团的蚂蚁蛀虫,还在上头不停地爬走,有内侍小心翼翼将虫子都赶走,这才重新回到郑贵妃手里。

    郑贵妃觉得恶心极了,但一想到那关系到自己儿子的前程未来,便堪堪忍受下来,但接下来只看了一眼,她便又大声尖叫。

    颤抖的手撑开着一张不大的字条,上头的笔墨遒劲有力,那红色的朱砂大印还清晰明了,只是这字却被虫子蛀掉了!

    原先上头应该写着:“立子夏侯洵为太子。”

    然而现在,其他的字都好好的,却偏偏,那个最重要的洵字,被虫子蛀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剩。

    方武帝同样看到了这个现象,心头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折腾了十五年之久立储之事,他在大子和六子之间徘徊了这些年,顶着压力不让大儿子这么快成太子,也要为幼子留一线生机。

    这条手谕都三年了,这些年他的心从未动摇过,却在这一刻狠狠地摇摆起来。

    “天意……天意啊!”

    方武帝仰着头长叹了声。

    郑贵妃一听不妙,赶忙拉住了他,泪眼婆娑,“皇上,您,您答应过臣妾的!”

    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楚楚可怜,方武帝能不心疼?

    可事实已经这样明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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