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御史弹劾晏仲目无王法,藐视天威,可方武帝都包容了,只因他救了郑贵妃一命。
晏仲狂傲的名声由此传开。
郑贵妃对方武帝有多重要,毋庸置疑,为了她,别说是龙珠,若江山能让,只怕方武帝也是不屑的。
晏仲不会希望舅母有任何闪失,那他必须想办法保住舅舅……让一年后的情景提前上演,这一回的赏赐,要求重新彻查,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法撼动半分。
至于要怎么做……他要没有这个本事,他也就别做神医了!
晏仲近几日瘦了许多,先前的痴肥不复存在,与初见时别无二致,只神色十分憔悴。
顾妍见到他便将来意尽数吐露。他惊得张大嘴半晌无言,而后眼睛便倏然一亮。
“小丫头……”他不可思议地喃喃。轻笑起来,“都说外甥像舅。其实不无道理。”
晏仲哈哈笑着出了门,脚步轻快,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跟着搬开了似的,顾妍也微微疏散了一口浊气。
能做的她都做了,不是吗?
马车嘚嘚儿地回了,宽敞的青石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辆,前头一长排的队伍堵塞了路口,金银镶嵌的马车,坠了许多稀有的宝石。异常华丽,而那些人的穿着打扮,竟也与大夏人大相径庭,从没见过。
这样堵在路中间,要人家如何过道?
车夫跳下车辕欲上前沟通一番,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只一眼,他便吓得大惊失色跌坐在地。
顾妍掀了帘子去瞧。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群人不仅衣着奇特。样貌更是古怪,金色的头发,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皮肤比初雪还要洁白。五官挺括深邃……是异族人!
顾妍倒没什么怕的,舅舅曾与她说过,这世上。大致分三种人,一是如大夏子民般的黄种人。一是眼前这样金发碧眼的白种人,还有是那拥有黝黑肤色的黑种人。
她一直遗憾自己不曾得见。其实,是真的存在的是吧!
顾妍既是惊讶又是激动地下了车,微笑地看着他们,目光是柔和的,喜悦的,没有看怪物的惊恐,或是憎恶,这让一路受够了大夏人群异样眼神的异族来客很是高兴。
走上前来的似是其中的一位领队,他握着腰间的细长的佩剑,右手搭在左肩礼貌地鞠了一躬,用并不地道的大夏话说道:“美丽的小姐您好,能帮助我们吗?”
顾妍只记得舅舅说,异族人热情爽朗,全没有大夏的种种规矩,她便抛开那一套礼教,大方地点头应是。
领队高兴极了,拉了顾妍便往他们那儿走,吓坏了跟着来的青禾与景兰,呆滞了一会儿方才跟上,满脸防备。
“我们的马车坏了,然而大夏的车子与我们的不一样,我们不会修理,想找人帮忙,但他们见了我们都跑掉了。”领队指着那辆豪华的大马车说道。
顾妍不会修理,找了车夫来看,车夫吓得直哆嗦,但见自家小姐一个孩子却能镇定自若,硬着头皮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就上前仔细查探。
是车轮绞住了,重新调整一下高度,很快便修整好。
领队高兴地又鞠了一躬,“美丽的小姐,太感谢您了!”
马车里的人也掀开了帘子,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者,看不清面容,皮肤不似其他人那么雪白,一双眼是淡淡的琥珀色,十分漂亮。
他看到顾妍,首先便怔了怔,有一种震惊的情绪闪过,目光再也移不开。
许久后,他干脆下了马车。
他很高,头发都白了,精神矍铄,半弯着腰执起了她的手,亲吻了一下,“我叫戴尔德,美丽的小姐,您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雄厚,吐字清晰,与方才的领队相比,大夏话说得已是十分地道正宗。
青禾跟景兰简直吓傻了,她们看到了什么?
这个老流。氓!居然敢随便亲小姑娘!
一把将顾妍拉扯到身后,青禾防狼似的与景兰一左一右护着顾妍,见戴尔德还在看着,大声道:“我们小姐的名字,岂是随便告诉你的!你快走!不然我们就报官了!”
戴尔德无动于衷,场面一瞬有些乱。
青禾瞧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对付,便一前一后将顾妍推进马车,吩咐车夫赶紧转向走。
车子都没影了,戴尔德琥珀色的眼睛还在远远注视着。
身边的领队说了一句他们的本土话,戴尔德却摇摇头,轻声呢喃:“真的很像……”
顾妍望着正在给她使劲擦手背的青禾,还有喋喋不休在与外头车夫说不许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一个字的景兰,顿感无奈。
青禾不满地说道:“那些人瞧着就不是好的,果然如此,才见了一面就轻薄小姑娘,真该报了官将他们通通抓了!”
顾妍哭笑不得。
她也有点不习惯,但是据说有一种吻手礼……戴尔德亲吻她,是因为礼节,就如同大夏人作揖福身一般,只是方式比较独特。
顾妍收回被擦红了的手,摇头笑道:“他们也和我们一样,眼睛鼻子嘴巴的,只是长相不大相同而已,而且看他们的气度,非富即贵,定是来与大夏友好交流的。”
远方来的客人,作为东道主,哪能不尽地主之谊?
果然当天,这群外来的异族人被恭恭敬敬请入了行宫,戴尔德将名署下一片海域献给方武帝,方武帝直接封了他西德王。(未完待续。。)
ps: 又晚了,抱歉,第二更送上。
第112章 揭露
这是大夏的第一个外族王。
当初太祖打江山,封了八姓王爷,个个都是劳苦功高之辈,虽荣耀无双,却被勒令足不可出户,空有王爷头衔,锦衣玉食,过的实则是囚犯的日子……然而戴尔德被封王享大夏俸禄也罢,行动上还绝对自由,甚至方武帝十分礼待与他,这让诸多人都看不懂。
但同样的,也让人起了别的心思。
只是这拜访礼节还没做到位,又出了一件大事。
郑贵妃病了。
全身高热,宣泄不止,一晚上下来,出气多进气少,竟是奄奄一息。
太医院各太医倾巢出动,一个个轮流地把脉开方,谁知一场轮下来,郑贵妃险些闭过气去,方武帝急得方寸大乱,抱着郑贵妃痛哭流涕,一干太医也通通被他关进了牢里。
可就这样由着郑贵妃自生自灭又不是个事儿,方武帝只好将太医都放出来,要是郑贵妃有个闪失,满门抄斩。
而与此同时广招天下名医,若能治好郑贵妃,必赏赐无数。
晏仲却是不急,这样急冲冲窜出去,目的性太明显了——他等了三日,等到连卧床的镇国公都有所耳闻,尽量婉转地劝了他一番,他这才应下去宫中就诊。
一帖药下去,郑贵妃的情况果然好了许多,方武帝大喜过望,赞晏仲妙手回春,嚷嚷着便要给他封侯,赏良田千亩,晏仲哼了声拒绝了。
方武帝将晏仲当恩人,哪能白占这个便宜。非得要他说出个什么。
晏仲“啧”了声,拧着眉思虑了许久。这才道:“我这人没啥爱好,就喜欢多管闲事。还专挑麻烦的管……听说前段时日福建有人勾结外敌,我偏不信,与人打了赌,想请陛下给个答案。”
这有何难?小事一桩罢了。
别说是给个答案,就算柳建文真是通敌叛国贼,为了让晏仲赌赢,他也能将其罪名洗刷干净。但晏仲又想要真凭实据,方武帝便密诏了杨涟,让他避开众人耳目亲走一趟福建。
晏仲走出昭仁殿时大大舒了口气。萧沥正配着腰刀守在殿外,两两相视,眼里俱都带上了点点笑意。
锦衣卫听从皇帝指令,萧沥在宫中是常客,要往郑贵妃饮食里动一动手脚,且做得毫无痕迹,并非难事。
虽说烦劳郑贵妃吃了顿苦头,但总算,达到了目的。
晏仲悄悄向他竖了根大拇指。一甩手便扬长而去,萧沥则抬头望了望清湛的天际。
皇宫的院墙很高,遮住了视线,他能看到的飞檐走兽。四四方方的,端正华丽高贵,初看时惊艳。看多就没意思了。
心不在焉地想着,她的目的达到了……
他怔了一会儿。听到昭仁殿内有脚步声出来,回身就见魏庭躬着腰小心地走出来。说道:“皇上终于安心了,现在睡下了。”又夸起晏仲的医术:“真是在世华佗,药到病除,多亏了国公爷,不然晏先生也不会轻易出手。”
萧沥随意对付了几句,另一位佥事过来接任,萧沥将佩刀给了他,回身望着魏庭淡淡笑了笑,“魏公公劳苦功高,这些年多亏了公公照顾皇上起居……不知道公公愿不愿意赏脸,我请公公喝杯茶好了。”
想想又道:“我回京都时日不长,但记得北城丽阳坊有一家茶舍,里头的茉莉花茶再加两片冰片,味道极好。”
魏庭心中一沉。
那丽阳坊茶舍是他惯去的,茉莉花加冰片也是他的习惯,萧世子这么说……他调查过自己了!
魏庭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人。
西北是萧沥的主场,可在京都他就没有这样大的自由,但奈何人家占了皇家的血脉,方武帝和太后纵着呢!
魏庭呵呵笑道:“萧世子请客,哪有不去的道理,奴婢先谢过萧世子了。”
于是二人到了茶舍,对面而坐,上了一壶茉莉花茶。
萧沥亲自往里头加了两块香片。
魏庭目光落在他执竹纤的手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交缠。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萧沥抿一口,浓密的眉毛轻挑,赞了声“好茶”,却放下不再用。
魏庭心有戚戚。
内廷之中,数他最为位高权重,外臣轻易不敢得罪与他。
他有这个本事与人摆脸色瞧,戏耍他人,可萧沥,他却把不准……
“魏公公是风雅人,美茶、美人,样样不缺。”
魏庭脸色微变,“萧世子此话何意?”
就像自己的隐秘暴露在人前,魏庭陡然坐立难安。
宫廷里的太监多少都会有对食,这不是稀罕事,拿出去说也算不了什么,然而魏庭的对食,身份却有些特殊。
皇长孙的乳娘啊!
前不久才立下的太子,转眼皇长孙乳娘成了魏大公公的对食,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还真不好说。
萧沥没打算管这个,他将手边茶杯里的水倒去,只摩挲那只杯子,问道:“魏公公可是宫里老人了,不知道与吴厂公关系如何?”
就知道是那只吴老狗!
魏庭暗骂了句,道:“点头之交。”
“那就好办了。”
萧沥煞有介事,“皇上先前允我任意使用锦衣卫便利,我闲来无事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吴厂公大约和我有些过节吧,‘礼尚往来’可不能荒废了,只又顾忌着魏公公,实在不想伤了情面。”
他几尽面无表情地淡淡说着,好似在陈述一个事实,魏庭听着很糊涂。
萧沥遭人刺杀,他隐隐能猜到是吴怀山的手笔,镇国公府那位和昭仁殿里头那位可通着气呢!
可司礼监和东厂没什么交集。吴怀山虽一心想代替自己,但见了他还是要恭恭敬敬称一声魏公公。
萧沥要去收拾吴怀山就去。怎就伤了他的情面?
见他不解,萧沥就道:“小魏公公与吴厂公私交不错。还以为与魏公公也是莫逆之交……”
他有些惋惜地摇摇头,“是我大意了,既没有,我便放心了。”
他站起来,目光极淡地看着魏庭,眼神幽深如同有两个漩涡,要将人牢牢吸进去。
魏庭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他也拿到了他想要的知道的东西。
魏庭这个干儿子。有问题!
萧沥淡淡点点头,“那就不打扰魏公公了,我还有点事,告辞。”
直到萧沥走了,魏庭还有些懵。
小魏公公……魏都?
他一时咬紧了牙。
这个小崽子,和吴怀山那只老狗做什么勾当呢?
魏庭气得拍案而起,连茶都顾不得喝了,急匆匆回了宫里。
王淑妃的青阳殿很僻静,如她的人一样。幽静清淡。
她本是太后宫里的一名小宫女,年轻的方武帝在慈宁宫里临幸了她,但方武帝深知此事不光彩,穿衣束带后便径自离去。然而这举动是被文书房内宦记入《内起居注》的。
数月后王淑妃因有孕身形变化,太后盘问过,想起自己做宫女时的苦难心酸。对王淑妃深表同情,对照《内起居注》。让方武帝给了她一个名分。
而王淑妃诞下了方武帝长子,也是现任太子。太后很喜欢王淑妃,然而方武帝不喜欢,甚至因为王淑妃的长子,碍了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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