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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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焉-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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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窄巷那儿站了一排人,柳氏怔怔站了会儿,抬眸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灰蒙蒙的一片,有些凉了,大约又要下雨了……

    脸上泪痕未干,眸中无神,她却不再哭了。这是她因为顾家最后一次流泪,以后再不会这样没出息了……

    柳氏惨淡笑了笑,低头俯下身子紧紧抱着沉默的顾妍和顾衡之,只觉得阵阵心酸。

    顾妍的脸上还高高肿着,火辣辣地疼,这一刻的心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隐隐的喜悦和兴奋。

    总算是摆脱了不是吗?

    他们,和顾家……了断了。

    接下来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谁是鱼,谁是饵,总要分个清楚的!

    不知道是顾家人良心未泯,或是他们不想柳氏这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走,第二日就将顾家推往风口浪尖……总之他们雇了几辆马车,将一行人载离了广平坊。

    刚刚入夜,天边的轰鸣电闪便不断翻滚,瓢泼大雨浇下来,整个燕京城显得格外寂静,家家户户早早地熄灯歇火,入梦安眠。

    然而对于有些人,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长宁侯府里灯火通明,老夫人紧紧关上房门,清点着柳氏的这些嫁妆契纸,笑得合不拢嘴,安氏掌灯立于一旁,眉眼间也尽是笑意。

    顾大爷顾二爷顾三爷通通坐着悠闲地喝茶,一人一本翻看着手里的账册。

    “三弟妹……哦不,是柳氏,柳氏的陪嫁原来这么多,这柳家得多富有啊!”

    顾大爷眼珠子都不够转了,光他手里这么一本记载金银器物的册子,这些东西,足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谁还要兢兢业业去那太常寺衙啊?累得半死,用做不出什么名堂。

    顾崇琰哼一声,有些看不起他大哥的肤浅,这么点小东西就大惊小怪……

    “柳家就柳氏这么一个女儿,当年柳氏的陪嫁,抵得上半数柳家家财,且全是些肥货……”

    他心里一时滋味百千。

    原来柳氏一直留了个心眼,他自以为看到的私产,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夫妻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的吗?竟也是防着他的!

    他不屑地勾勾唇。

    防着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他手里了?

    想着又往顾二爷那儿看过去。所有人里,顾二爷算是最平静的了,仿佛没有被这些惊讶到,然而只要看看他捏着账册的手指紧得发白,就可以想象他内心是何种情绪。

    这些东西,大半都要归入他手中的,顾崇琰霎时觉得扬眉吐气,又暗暗恨着:我都被戴绿帽了,按理就该全是我的!偏偏还要分一份给别人!

    他讨好般地看向了老夫人,道:“母亲,兄弟几个都在,如何分法,母亲给个准信吧。”

    安氏蹙了蹙眉,顾大爷和顾三爷同时噤声,老夫人翻看的手指微微一顿,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来看他。

    “这都还没清点完呢,你就这样猴急了?”她嗔怪了一句,似是调笑,手臂轻轻一拢,那些契纸离得她又近了些,好似被她圈在了怀里。

    顾崇琰太高兴了,没有注意,他想想也对,眉飞色舞道:“那母亲快些点清……怎么说我受了莫大委屈才换来的,可不能让我白干!”

    老夫人眉眼间隐隐有一丝怒气,转瞬即逝,她笑着说:“母亲还能不顾你……得了,有什么好争的,总会让你们兄弟几个满意的。”

    在场的人都笑了,这笑容有多假,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又一道白光闪起,尾随其后的便是轰隆的雷鸣。老夫人看了看外头的雨幕,道:“都回去吧,这么大雨,往后更难走。”

    顾大爷和顾二爷点点头站起来,安氏也乖顺地走到顾大爷身边,顾崇琰却有些不乐意——他怕老夫人年纪大糊涂了,点不清楚,恨不得帮母亲一把。

    老夫人咳了声瞪他一眼,“怎么,还怕做娘的抢了你的?”

    顾崇琰不好意思地笑笑,终于回去了。

    屋子里空下来,沈嬷嬷凑上去附耳低声说道:“他们现在身无分文,唐嬷嬷当了头饰,换了些现银,找了家干净的客栈,暂时落定下来了。”

    老夫人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她的手贴在胸口,像是呵护珍宝一样轻轻抚了抚。

    那里装着柳氏白日里签的转让书,有了它,这些东西都是她的……都是她的,没人抢得走!

    老夫人将契纸一点点小心翼翼重新装回了锦盒里,想了半晌,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藏的地方,干脆上了床后抱在怀里入睡,这一夜嘴角都是弯弯的。(未完待续。。)

    ps:  周日补课,已哭晕在厕所。二更合一,感谢伊若夜雨投的宝贵月票,么么~

 第119章 状告

    顾崇琰兴奋地睡不着,抬脚就往揽翠阁去了,李姨娘已经歇下,却同样是在榻上辗转反侧。

    柳氏被休弃不是什么秘密,她想着兴许是三爷寻到了错处……可连着顾妍顾衡之一道驱逐,可就耐人寻味了。

    再怎么说,如今三房只有顾衡之一个嗣子,而顾妍,以她和伊人县主的交情,以及先前太后貌似都对她有所赏识,这么个香饽饽,怎么顾家轻易就放弃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秘……她想着得寻个机会去问一问,恰好顾崇琰就来了。

    他俊眉修目,面上颇有喜色,脚步也十分轻快……见了她便将她搂到怀里,胸腔震动,很高兴的样子。

    “柳氏走了,阿柔。”他低声说着,柔情似水。

    李姨娘甚至有一瞬觉得,似乎自己是被他捧在手里的宝贝,百般呵护,千般疼爱……

    错觉罢了……她自嘲地笑笑,柔顺道:“恭喜三爷!”

    顾崇琰抱着她坐到床沿,大掌抚摸她细腻微凸的小腹。

    三月已到,顾崇琰也知道李姨娘有孕了,所以在知晓顾衡之和顾妍不是他的孩子时,他怒且恨,同时也有一点理所应当,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总觉得,若是他的孩子,定不会如顾妍般诡秘,也不会如顾衡之一样孱弱……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丢弃那两个孩子,他一点也不觉可惜。心不向着他们,再有价值也无用。而且李姨娘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他应当满含希望的不是吗?

    他们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着他,柳氏的不贞,和他的耻辱,留他们一条命已是极限……不,怎么能留他们一条命呢?

    本就该死的人,强留人间,那是要魂飞魄散的!

    无依无靠。他们能怎么活?谅柳氏也没这个胆子去求别人……

    怎么说?

    说他们抢她的妆奁?那么。她有多么的不要脸,那两个孩子是奸生子的事也就藏不住了!她怎么敢?

    至于娘家……柳家都要倾覆了,谁管你一个出嫁了的姑奶奶?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顾崇琰笑眯眯地,在李姨娘脸上亲了口。很亲昵地道:“阿柔。你可真是我的宝!”

    李姨娘红了一张脸。轻啐他口,心里却有丝丝缕缕的甜蜜。

    然而那些甜丝还没伸展开,就听他问道:“很久没听你说起大舅兄了。顾婼得罪了西德王,虽然大嫂及时挽回,但我还是怕会有影响……帮我问问看该怎么陪个不是,或者,西德王喜欢什么?”

    李姨娘身子一瞬有点僵,大抵是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

    但她很快释然了,笑着道:“兄长在宫中不易,哪能时时刻刻关照到我的……但是打听打听倒也无碍。”

    “是,是!大舅兄最有本事了!我的阿柔也本事……”

    顾崇琰毫不吝啬地夸赞,今晚就在揽翠阁这儿歇下。

    他情绪激动亢奋,李姨娘问他为何,他却不肯说。

    说了就等同共享,他还要将东西分给李姨娘一份……本就不多,再禁不起割舍。

    慢慢的累了,顾崇琰陷入深眠,没听到耳边一声极浅极淡的叹息。

    李姨娘一方面在犹豫猜测魏都为何不与她接洽,接下来要如何打听西德王的事,可一方面,她又有些感慨,自己再如何做,到底换不来这个男人的一点坦诚……

    睁眼到天明的,又何止一人?

    隔着广平坊两条街的一间普通客栈里,几盏明亮的松油灯光晕流转,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里头有多个人聚在一处。

    顾婼拿热巾子敷在顾妍的左脸颊上,一瞬的疼痛让顾妍的脸皱在了一起,不由抽一口凉气。

    “下手可真狠!”

    顾婼声音低沉,手里动作却愈发放轻。挖了一块药膏均匀地涂抹到她脸上伤处,顾衡之一手抱着阿白,一手紧紧抓着她,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顾妍却觉得很好笑。

    比起上辈子父亲直接将她打耳聋了,今生她该感谢他的手下留情。

    柳氏和西德王对面而坐,两父女时隔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这样严肃地谈话。

    “大理寺卿程康靖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明日大理寺会审,他会省去琐碎,立即受理,你真的准备好了?”

    西德王不大放心。

    都是从前将她宠的,一有事就躲别人身后,她胆子从来都不大,也不知受不受得起。

    倒是阿妍,柳氏没长的那些心眼和胆魄,全长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了!

    西德王看着小外孙女,眸底泛起隐隐笑意,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击鼓鸣冤投诉状,喊的是冤屈,我有冤屈不错,需要准备什么?”

    柳氏缓缓说道,语气极为平淡。

    她脸色煞白,双眼却是深红,乍一看憔悴极了。

    先前虽是做戏,可伤心不假,难过不假,委屈亦不假,折磨的岂止是身心,还有灵魂和人格……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早该学着长大了。

    西德王安慰地拍拍柳氏的肩膀,转而好奇地问道:“阿妍,你有几分把握?”

    顾妍抬抬眸子,想笑一下,扯动了伤口又疼得龇牙,她只好绷着脸道:“他们有多贪婪,就会有多急切,外祖父且看着,明日一早他们就有动作的!”

    只要今晚冷箫一切顺利的话……

    若问冷箫现在去做什么了?

    他就如一只鬼魅暗影,悄悄蛰伏潜入了长宁侯府。

    冷箫黑白两道通吃,一些下九流的东西做起来也得心应手,他将迷药吹进房里。等了会儿,就从窗口跃入。

    老夫人已经睡着了,侧卧着,宝蓝色绣福字不断纹的薄被盖到胸口,可以看见她胸前抱着一只精致的锦盒。

    小心翼翼将她手挪开,哪怕迷晕了,老夫人此时依旧紧紧抱着,手指掰都掰不开。

    冷箫眯了眼,点了她手腕上的穴道,老夫人这才松了手。他也不去拿锦盒。只掀开她的**,将里头一张薄纸拿出来,又重新换了张。

    不由就想起那个瘦小的女孩对他说的话。

    “梦寐以求的东西得到了,她定然爱不释手。你不用四处翻找了。东西就藏在她胸口**之下。”

    清甜冷静的声音很迷人。他总算有点理解,为什么主子要将自己留给顾五小姐使唤。

    转让书掉了包,冷箫又搬了墙角一只景泰蓝方斛。正是先前太后赏赐的那只,而后不再多留,如来时一般匆匆而去,无影无踪。

    直到清晨鸡鸣扰人清梦,老夫人从梦里醒来。

    年纪大了,睡眠就浅,但很奇怪,昨夜她似乎睡得特别香。

    爱怜地抚了抚锦盒,她打开看着那些满满当当的房契地契,一颗心都像被填满了。

    摸摸胸口,感觉到那薄薄的纸张安好地在那儿,又长长舒了口气。

    起身、洗漱、穿衣,老夫人眼睛转着四处瞧了瞧,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可她想了半晌,一时又想不出,只道自个儿是疑神疑鬼了。

    顾崇琰休沐,早早地便来请安了,和顾四爷一道。

    老夫人没将顾四爷当自己人,昨天发生的一切,全瞒着四房呢,府里头只道顾三夫人柳氏突然被休弃了,丝毫不知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顾崇琰有些烦顾四爷,晨昏定省就他做得最勤,从前也便罢了,今日他可有重要的事要说,还在这里碍眼!

    顾四爷惯会察言观色,感受到顾崇琰的怨念,识趣地起身,顾崇琰就有机会与老夫人说话。

    “母亲,点完了没?”

    他双目灼灼如火,老夫人都有些不耐了,急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她平日是短了缺了他什么了!

    她哼一声,淡淡道:“柳氏有多少东西你不知道,还来这里问我?这几大本子的账册还有那么多契纸,一晚上能点完?你当你母亲是不用睡觉的?”

    顾崇琰嘴一瘪,有些不乐意了。

    就说让他来嘛!老人家是老了,必须歇息,但要他熬夜,他却是乐意的。

    耐着性子道:“母亲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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