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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舵爷- 第6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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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沉稳的避让曹二狗的酒杯,任他怎么劝,都是慢吞吞的只喝一小口,偶尔回头看陆文龙那边有什么情况,现在年产值一亿七千万的摩托车整车生产线其实在渝庆也不算多大,但是他走得就好像这股性格一般稳定;
  小白也沉稳,脸上的笑跟贴在那一样,几乎成了职业性的笑容,八家宾馆,一座大型酒店。外加两个招待所以及各自餐厅还有一系列配套,光是员工都近千人。最不声不响稳打稳扎的累积资产财富的就是他,有时跟阿林对对眼,就相互自斟自饮的喝小半杯,随时保持清醒;
  杨森跟标枪似的挺直了背坐在桌边,极少沾酒,随口跟阿光闲聊,却目光到处睃视,经常接电话的却是周边小弟在山脚或者别处放风的回应。作为掌管了所有能打能杀弟兄的他,可不愿这会儿所有弟兄都在聚餐时候给人一锅端了,六儿都才放出来,世道也不那么安稳,当然他也打算抽空找陆文龙和余竹问个办法,如何把这些人手保存下来,他觉得就此散了还是可惜;
  阿刚。猴子,周杰都是建筑建材老板了,论资产不比几个哥哥小,这会儿联手跟林聪一起捉弄李万机要灌醉他,因为这小子打算找大家借钱,数目不算小。上千万保证金拿去获得某个移动电话的地区总代权,算是吕四这次回来从香港牵的线,如果能成,原本专注于开万机通讯营业店的老十一就要做大做强了,所以关键要把掌管了大家所有财务数额的林聪拿下。于是李万机仗着酒劲反扑的劲头也很大。
  江小船和王猛陪着洪景明喝白酒,这仨都是能喝的。但喝得都慢,老洪今年能做到两个亿的营业额,但他还是不满意,这比起他之前的品牌真不算什么,但现在饮料市场群雄并起,当年独霸天下的大好时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好在这个庞大的圈子架构里对他的支持很大,江小船刚刚答应再组建一家双方投资的物流产业专门负责百分百饮品的所有渠道投放,王猛则带来个他不熟悉的业务,最近到影视基地拍摄的一些剧组主动提出可以为饮料做广告,他不知道该问三嫂还是问老洪。
  麻凡回了平京国家队,老十六十七在远方,阿生不会出现……但所有这些人,加上苏文瑾和汤*灿清分别招呼的两桌女眷们一起,组成了围在陆文龙身边最强力的支撑。
  陆文龙让杨淼淼带着孩子陪在母亲身边,让小虎牙给婆婆细声细气的挨个介绍那些坐在桌边嘻嘻哈哈的年轻人都是谁,明了有些林慧桑似曾相识的面孔都意味着什么,也算是了解了儿子这些年在做什么。
  她怀里抱着点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当了冠军回来,我知道他很努力,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反正我呆在朋友那里帮忙带带他们的孙子什么的也很安逸,就不来打搅你们……直到听说他出事瘫痪,我才回县城想去找你们,可到处都大变样,我就回了老家,这次听县城里面好多人说他坐牢……我遇见蒋……”好像那个蒋家姑娘的确没有看见,林慧桑就止住了嘴。
  杨淼淼撇嘴:“就是二姐把阿龙捞出来的……可她,唉……”
  陆文龙陪几位老人,陆成凡得了消息儿子出狱,他还在别处呢,来不及赶过来,荀老头很淡然,他这一辈子坐过多少次班房,都不记得了,解放前到现在,各种牢房都呆过,简直不当回事,所以闲庭信步的拿筷子头蘸点白酒给瓜瓜尝味道。
  反而是难得做声的庞爷,带着有些浮肿的眼泡,拿扇子轻轻拍陆文龙肩膀:“鱼跟熊掌,永远不可能兼得,你想把摊子做大做强,让所有弟兄都过得舒心快活,那你必然就要扔掉一些东西。”
  陆文龙默然。
  庞爷手里是一把鹅毛扇,原本要是瘦骨嶙峋的荀老头拿起来估计还有点仙风道骨,他拿着始终有种弥勒佛般的不正经:“我是个小地方的人,到现在依旧是乡巴佬县疙瘩,刀儿匠当年收了我的时候没吃没喝,到处兵荒马乱,是师父和弟兄们给了我一碗饭吃,才活下这条狗命。”
  陆文龙听出点含义,收回自己是不是真该扔掉一些东西的发散思维,专心听。
  庞爷语调平缓得就好像在说别人:“自然灾害,政治运动,一直都在接二连三的发生,我收了你钟叔,就好像当年我被师父捡起来一样,他为了一块番薯把铁钉砸进别人脑袋里,就为半个巴掌大干瘪瘪的一块番薯,他实在是饿慌了,为了活命,人就会这样……所以才会抱成团,两个人总能抢过一个人,十个人总能抢过一群饥民,被打击过的刀儿匠到我手里,那会儿居然又有十来个人,我们都活下来了。”
  扇子指了指推杯换盏,但目光都有意无意看着这边的兄弟姐妹们,庞爷有点笑意:“我要说的就是,彼一时此一时,那时是为了活命才聚众抱团,多少前辈都告诉过我们,一旦酒足肉饱,就会饱暖思"yin yu",人心思变,你的确在这个事情上花了最多心思,他们都跟着你没太变,可天地已经变了,这个国家已经变了,从小县城一路走来,这过去十来年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吃饱已经变成吃好,以前挖空心思提心吊胆才能搞的那些铤而走险,现在到处都能做工赚钱……再抱团,官家就会觉得有威胁了。”
  陆文龙眼睛眯了一下:“所以刀儿匠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庞爷一贯的滑头:“舵爷……从来都是荀老头的念想,但现在我看他成天抱着你的孩子,你进去的时日里面其实坐立不安,现在那副模样都是装的,生怕你给运动丢了命,更怕你跟蜀都那些老角色一样,干的都是越来越杀头的生计!”
  陆文龙眯着的眼睛都亮起来,庞爷哼哼:“穷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到处都能看见钱,富人也多起来……心里面的引子也给挑高,道上的人越来越凶险,再也不是我们曾经给你讲过的那个袍哥了。”
  陆文龙的心情突然就有点沉重。
  袁哲也是这么跟他描述的,和庞爷那点墨水底子都铺不满的水准相比较,这才是学高八斗:“整个社会金钱的欲望已经被彻底激起来,背离主流社会的秩序规则,会让人产生非常浮躁的心态,很难静下来脚踏实地的做事,你起码还在做实事,可几乎各处的有组织犯罪已经是彻底价值观的转变,社会的阴暗面在被无限的放大,这才是最值得深思的地方。”
  陆文龙给吓一跳:“没这么吓人吧,我看到处都还热火朝天,生机勃勃的模样。”
  袁哲看的角度跟高度都不一样:“为了在短时间内积聚起国家整体实力,整个国家都上足了发条,有些大干快上的节奏,中间必然留下很多死角,更忧虑的是贫富差距在剧烈拉大,就这么短短的十来年时间,社会底层弱者向上努力的途径已经日益艰难化了,你回想一下,你这样不需要学历、背景、平等公平的想出头机会,放到现在,几乎已经不可能复制你当年这些作为……这对社会庞大的底层民众是何等绝望?”
  陆文龙洗耳恭听:“你这么说起来,好像很危险很严重的样子,未来的出路在什么地方呢?”
  袁哲真的是学者:“这就是所谓的拨乱反正,国家现在就是一辆高速列车,先解决西方强国用两三百年时间解决的国家强盛问题,浓缩到二三十年里面,这中间的简单粗暴可想而知,整体看着很好,似乎也欢欣鼓舞,但细看每个细节,就惊心动魄到惨不忍睹,这该怎么办?这就是你的责任……”
  “你已经是掌握了经济财富,社会资源的中流砥柱,就应该用你在这场高速盛宴中获取的财富跟资源,润泽每个细节角落,改善民生,增加就业,消除社会不安定因素,把自己的思维模式彻底从那个无法无天或者跟政府对立的心态转变过来。”
  “这或许……才是你们那个什么舵爷的新时代做法吧?”


 第九百五十九章 深秋

  陆文龙没有吃惊。
  牢房百日行与其说是别人给他上一课,不如说让他有了更多更现实的思考。
  过去五年在周边县市,完全贴近最平民化生活的他,现在接触到普通民众一般不会涉足的阴暗一面之后肯定会有更多的感悟。
  书本上的知识永远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或者心态高地的标准,那充其量不过是一条踩着前人积累经验较快达到成功的捷径,就好比蒋琪那样。
  而完全从实践一路行来的陆文龙也许磕绊多点,但他能虚心听取各方面的看法,融入到自己的知识体系当中去。
  走出的是另一条知行合一的道路。
  也许是曾经奥运冠军的巅峰高度,给了他这种自信和傲然的气度吧。
  他现在的确思考得更多就是自己究竟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也许跟这个国家那些著名的风头正劲大企业家不能相提并论财富的数目,但陆文龙显然已经不声不响的累积起一大笔可观的资产财富,不说跺跺脚渝庆地区抖两下,起码也有数十家大大小小的产业,有数千上万人在这个体系上生存养家。
  维克托他们香港家族的经验可以借鉴的已经到此为止了,就好像内地已经逐渐追上或者话说靠近香港乃至其他先进发达地区的状况,以前纯粹学习模仿的阶段已经走到尽头,这个时候就需要更多的反思,目前这个内地特有的政治经济局面下。究竟该何去何从。
  回到渝庆的袁哲主动约谈了陆文龙,就坐在这山边可以俯瞰这座巨大城市的一处山野茶馆。两人口中说的却是这么高深的东西,陆文龙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维克托以前言必人生高度的口吻了。
  袁哲在观察他,笑得很和蔼:“其实对你,我一直都当成忘年交,小伙伴,你的很多行为模式对我的研究影响也很大,在我的眼里,你就好像这个国家。”
  “出身贫寒。但积极向上,四面背敌,也从不妥协,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打拼出硕果累累的成绩,但这个过程,绝对谈不上舒适宜人,更说不上完全的循规蹈矩。不迷信权威和行家,很多时候甚至游走在道德的边缘,模仿借鉴占据了很大比重,但终归……决定结果的还是一股正气,一股堂堂正正的大气,这样想你就明白我在研究什么。考虑什么了……接下来你应该更多的和蒋琪好好沟通,她代表着未来的正确道路,这是趋势,所以我从未后悔把她从你那个小圈子给拉出来,也许只有这样。才会造就你现在的局面,而不是一个当你犯罪以后帮你开脱的律师。至于你跟她之间的问题,对比你的实际婚姻情况,那都不是问题。”
  “时至今日,你所面对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帮派团体何去何从,而是国家追求进步到今天,你应该如何去顺应这个国家,总不能国家来顺应你吧?”
  陆文龙认真的点了点头。
  袁哲估计是上课上惯了,驾轻就熟:“国家发展就是一个现代化的过程,而有种理论就是国家现代化进步的象征就是拥有成熟的价值体系,懂什么叫价值体系么?”
  看陆文龙隔靴搔痒般似懂非懂的模样,这跟袁哲平日接触的听课者区别还是很大:“就是各行各业里面代表成功的这个体系,你做运动员,奥运冠军就是这个价值体系里面的最高点,你做商人,就奔着有钱去,蒋琪走上政治道路,那就朝着职务体系去,我只喜欢做学问,研究课题,那就当教授走学术体系,这就叫价值体系,而现代化的特点就是这些价值体系是各自独立的,好比我,做学问就是出书立传,青史留名,但想发大财,或者为某些利益团体代言……那就走错了道儿。”
  陆文龙立刻就听出了其中的门道:“现在可不就是教授帮别人说话,商人跟官家勾结连通,把几个价值体系搞混了?”
  袁哲赞许的点点头:“最离谱的当然就是司法体系跟政治体系混为一谈,老实说,蒋琪这样的司法人员原本就应该在司法体系里面的,我原本为她设计的应该是为了司法努力,汲取国外经验,去伪存菁的加入到改善司法体系的工作中来,但在这方面,我显然还是有点书生意气,华国自古以来就是政法不分家,她以后看来也是会走上政治道路。”
  陆文龙有些沉默。
  袁哲摊开手:“这就是现实,有钱能买官,有权能左右司法公正,有名声有学术地位就能收钱误导公众,这就是价值体系的混乱互通造成的。”
  简单浅显的道理解释了复杂的社会问题,陆文龙问重点:“我能做什么呢?”
  袁哲笑着摇摇头:“你不过是社会一份子,这固然是社会现代化还不够完善的现状,但也不能说有哪个国家就真做到十全十美,人世间本来就这样,那么顺应这种现状,找寻最适合你的生存方式,在你所能影响到的范围改善这种状况,那就是局部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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