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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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说- 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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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外人看自己家的内部,对她而言似乎不是件愉快的事,吉尔菲艾斯表明了身份,并拿出一百帝国马克纸币作为谢礼。以军队的权威及金钱来达成要求,并非吉尔菲艾斯的本意,但培克曼夫人接受了,告诉他在丈夫外出的时间内可以随意看,就走到庭院去了。

  八年来的岁月,以那硬实的手掌在屋子内外四处抚过,那痕迹残留在吉尔菲艾斯视界所及之处。“真荒废啊……”在安妮罗杰在的时候,这屋子也给人老旧、疲劳的印象,但却被整理得很清洁。此后的居住者们想来也未必会特别虐待、冷遇这屋子,另外,吉尔菲艾斯本身,也的确有着对安妮罗杰的整理能力过大评价的一面,但即使如此,荒废的印象仍然强烈,使得吉尔菲艾斯为之怃然。

  小客厅的壁上,挂着三帧照片。全都是青年的肖像照片,下面注有短短的标记,探视了一下,吉尔菲艾斯摒住了呼吸。

  长男卡尔,四八0年战死,二十二岁最后的儿子。

  吉尔菲艾斯吐出摒住的气,那大概是以双亲的血泪熬炼出来的吧,他的脚步从那满布灰尘的地板上移走了。走了几步才将呼吸与步调协调好的他的面前,看见了延向二楼的楼梯。楼梯有着具光泽胡桃木材质扶手。

  这扶手,他曾和莱因哈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滑了下来,被擦得光滑的扶手,滑下来实在很爽快。就在他们重复了几次之后,才发觉楼梯下安妮罗杰正张大眼睛抬头在看着。慌忙地在中途要爬下扶手,当然是没那么容易的了,两人失去了平衡,发着盛大的声响地摔到楼梯下,正好下面放置着一个大大的洗衣篮,里面堆满床单及毛巾,所以银河军才不致于在幼年时期就失去两位卓越的青年军官。

  因为掉下来时,吉尔菲艾斯整个垫在下面,安妮罗杰命令弟弟向红发的友人谢罪及致谢。“向齐格飞道歉吧,然后再向他致谢,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垫在下面的!”这样地说了。膝盖的跌伤让安妮罗杰为他涂药,是让他觉得非常自豪的事。

  ……那段日子之后四季流转,数个冬天拍动着银色的羽翼,飞向了笼罩着时间大河的黑暗天空,在这期间,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从幼稚年学校毕业,置身于军队了。经历了数次的战斗,目睹了数百万的死亡,然后,在周围蓄积了无数的死者,才换得了自己的生存。

  虽然在吉尔菲艾斯心中一隅,有着想责怪培克曼家疏于整顿房子的心情,但这一点却使吉尔菲艾斯引以为耻。三个儿子在战场上死去了,还得让个陌生人来非难有关整理房子的事,培克曼夫妇难道真有那么大的罪过吗?

  当然是没有的。吉尔菲艾斯走出玄关时,在前深深地行了一礼。

  缓缓地走着,在前往林贝尔克·休特拉杰在途中,他来到了可以远眺幼年学校寄宿舍的街道。

  在幼年学校,假日也有其相衬的乐趣。在冬天,来到小雪闪动的市街,在啤酒喝得满脸通红的老板所在的小摊上,点上一份奶油烤蹲鱼。

  “多加一些柠檬汁啊!多加一些。”

  被铝箔纸包着的鳟鱼,热会烫伤嘴唇,不过也能把手掌给暖和了起来。

  看完了立体电影再出到外面来,小雪成了真正的大雪,街上各处都有小孩子们开始打起了雪仗。想到了某件事,他急忙跑回幼年学校,果然,上级生、下级生对抗的雪仗已经打起来了。把雪球往爱整治的人的上级生的脸上丢去时的爽快,每口吐出的气息,似乎都像活泼的音符在舞动……

  “这不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吗?”

  从旁而来的这声音,把吉尔菲艾斯呼唤回现实来。红发的年轻人转过修长的身子对着那声音,不久便绽露出怀旧的表情。

  “是马丁?马丁·布佛贺兹吗?”

  吉尔菲艾斯回想起瘦小而气色不佳的同级少年,除了身材长高了以外,并没有多大转变。总是在腋下夹着厚厚的书,这一点也没改变。他进了国立奥丁文理科大学,正在研究古典文学。

  “的确象是你会有的生活方式啊。我妈妈就常说你一定会成为伟大的学者的。”

  “谢谢。不过话说回来,齐格飞,你竟然成了军人了,这可就教人想象不到了。”

  平凡的述怀中倾注着深深的心思,马丁·布佛贺兹仰望着老友高大的身子,突然露出苦涩的,像在忍着牙痛般的表情。

  “不过,我后年也将进入军队了。因为满二十岁了,要服二年的兵役,和你不一样,是从最下级的二等兵出发。若能活过一年,就可以晋升为一等兵,不过在此之前大概早就战死了吧。”

  “马丁……”

  “抱歉,齐格飞,我并无意破坏你的心情。”

  “我明白的,你不必在意。”

  不过让吉尔菲艾斯觉得奇怪的是,进到国立大学从事某些学问研究的人应当有免除征兵的特权的,马丁难道没去申请吗?

  “我申请过了,但却被驳回了。若是医学或工学还有话说,像文学这种没用的学问是没有免除征兵的特权的。”

  “文学是没用的学问吗?”

  “我是不这么想,但下决定的不是我,而是军务省的征兵训练局的官僚们。他们不只是在办公桌前摆官架子,把我们送到前线去,还连学问、艺术也帮忙分好了级了,真是了不起的官爷啊。”

  “容许这种人厚颜横行的世界,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

  想着莱因哈特终有一天将会进行的军部及官僚社会的肃正与改革,吉尔菲艾斯平静地断言。点头认同的马丁,象是想到什么似地问起了。

  “对了,你还和那个莱因哈特·冯·缪杰尔在一起吗?那个顽强的转学生?”

  不喜欢对方的形容,但吉尔菲艾斯默然地点头,然后又补述了莱因哈特以十八岁之龄当了少将之事。

  “是吗?他倒挺适合当高级军人的,大概任何人死了他都能冷然以对吧?真是的,以为自己是谁似的自傲得不得了。我或许也会在缪杰尔阁下的麾下,被带领到互相残杀的场所去吧……”

  吉尔菲艾斯表情凝重了起来。

  “马丁,莱因哈特·冯·缪杰尔这个人是我的上司,也是非常重要的人,对我非常的好。所以,请别在我面前说他坏话好吗?”

  “抱歉,我并没有恶意。并不是要和你斗嘴,请原谅我。”

  谢罪之后,马丁·布佛贺兹和吉尔菲艾斯握手告辞。他想在征兵之日到来前完成论文,作为在活着的时候完成过某些事情的证明。吉尔菲艾斯带着敬意目送了说了这些话后挥手离去的老友的背影。……但是,经过半年,当学生的地下反战组织遭宪兵队袭击时,在被捕者的名单之中有着马丁·布佛贺兹的名字,随着痛楚的领会,他觉得这实在是马丁所会有的作风。再过两年年后,当他的地位与权限被飞跃地强化时,他探寻了老友的所在,但此时的马丁·布佛贺兹已经在政治犯收容中死去,死因是营养失调。

  做完了小小的感伤旅行,吉尔菲艾斯回到林贝尔克·体特拉杰的寄宿处。

  在这边生活着的是现在而非过去,将那朝气与活力的风吹向红发的年轻人。

  在楼下的大厅,向菲帕夫人间候,谈了二、三句之后,吉尔菲艾斯上了楼梯,敲了莱因哈特房间的门。

  “吉尔菲艾斯,你回来了啊?别那么匆忙也行的嘛。”

  “莱因哈特大人,上午您都做些什么呢?”

  “听了些音乐后,就做战略论的比较研究。伯登和叶克哈特的。”

  “是这样啊。”

  “没人来打扰,所以满有进展的。偶尔这样也不错。”

  本以为吉尔菲艾斯早上就会回来,却等到过了中午,莱因哈特有点不高兴。

  “我买了甜酒海绵蛋糕回来哦,要不要吃?”

  “不要。”

  “……您不喜欢吃吗?”

  “我不喜欢吉尔菲艾斯认定用食物就能收买我的这种心态。”

  把涌上的笑意,抑制在咽喉中,红发的年轻人再呼唤了。

  “这蛋糕应当是好吃得可以弥补的心态哦。我去叫菲帕夫人冲咖啡。如果愿意原谅我的话,就请下楼吧。”

  走下楼梯,吉尔菲艾斯听到背后律动的脚声跟了过来。将来暂且不说,现在这个瞬间,似乎他们是非常幸福的。

  

  版本出处:司马浮云校对,整理转载(fuyun/) 
 


第六章 伯爵家候补继承人
 
  Ⅰ

  成为军务省高等参事官既宫廷问官的格林美尔斯豪简上将,为了叩谢恩典,去到了皇帝的居城“新无忧宫”。那是在六月十一日。

  在为谒见而设置的侯传室,原本盘算会等上大约二十分钟,但老提督等了近二个钟头左右。而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睡觉。被侍从叫醒,由侯传室缓缓步向谒见室的背影,一阵低声秀笑的微波朝着他摇曳。“瞌睡子爵”或“日光浴提督”之类的评价也不是现在才传开的,据说连皇帝也都不加过问的。在侯室列队的人们看格林美尔斯豪简老者打瞌睡的样子,有人为之苦笑,也有人拿他来作为轻薄的打赌的对象,早已没有廷臣会去认叱责他的无礼了。不过,这一天,在格林美尔斯豪简老者之后,入座的财务省官露出了不悦的表情,那是在他发现套着天鹅绒椅套的奇子上有一大片口水的时候。

  在谒见室中,合计起来共一百三十四岁的两个男子,形式上的礼仪及漫无边际的话持续了约五百秒钟,使得侍从们发出忍住打呵欠的耐心。但在无意义谈话停止之后,皇帝转换话题。

  “对了,关于在你手下做事的莱因哈特·冯·缪杰尔那个人。你觉得他如何?……”

  “哦,呃……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之弟吧。啊,一看见他,也就足以想身为姐姐的伯爵夫人的美貌了。”

  老提督笑了,但那和好色的表现相去甚远,是种干涸的笑声,所以皇帝似乎也被挑起想斥责他的意欲。

  “年轻真是美好啊,陛下,一看到那个年轻人,就叫人打内心里这么想。似乎这世间没什么可能的似的。”

  皇帝以银匙搅着咖啡,不怎么专注地望着那白色纹卷成漩涡的样子。

  “是啊,格林美尔斯豪简,人类所做得到的事大概没有他所做不到的吧。除了特殊的学问技术以外……”

  老子爵一点头点赞同,皇帝就拿起汤匙。似乎是细心地以手指将汤匙转着。

  “事情是这样的,格林美尔斯豪简,以位阶而言他只是个帝国骑士,因为他还只有十八岁,现在保持这样也好,但在他成年之前,朕想赐给他一个显赫名门的贵族家名。”

  “陛下是想加添他声名地位?”

  “这个嘛,或许被加添声名地位的不是他,而是那家名吧。那也先不考虑,朕的想法,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

  “很好吗?果然是如此,朕也是这么认为。”

  皇帝发出象是弄痛了喉咙似的笑声,向老贵族发出要他们退下的手势。

  宫廷里对传闻、流言来说,是理想的繁殖地。皇帝的打算,滑走在人们的舌耳之间而至落入莱因哈特本人的知觉之中,时间短得连变更日历的必要也没有。

  ※       ※       ※

  “皇帝似乎向宫内省指示,当我二十岁时,要让我继承某个伯爵家。”

  因为未获子息或女儿出嫁而断绝血脉的贵族世家,因皇帝的指示而使其家系复活的例子有过许多,并非什么罕见稀奇的事。莱因哈特拿出爵位号名录来向吉尔菲艾斯说明。

  “好象有几人侯补的,呃,我猜是布边塔诺家、艾先巴哈家、罗严克拉姆家……还有好多个呢。”

  要说罕见的话,是吉尔菲艾斯觉得莱因哈特似乎坦然地为皇帝此番好意而高兴,以不常来说对皇帝的恩宠,总是以曲线怀的感受表现来回报的。

  “要丢弃缪杰尔这个姓吗?”

  这个询问并没多大涵意,但一瞬间,吉尔菲艾斯对闪动着冰蓝色的雷光。

  “所谓的缪杰尔啊。吉尔菲艾斯,是个把自己的女儿卖给权贵的不知廉耻的男人的家名,这种家名,丢到下水道去没什么好可惜的!”

  莱因哈特感性的炽烈,使得吉尔菲艾斯不由瞪大了眼睛。自己还无法完全掌握住这个人的气质。这件事,吉尔菲艾斯不得不自省。

  去年,莱因哈特的父亲暴毙的时候,金发的年轻人象是将泪腺石化了似地与泪水绝了缘。对他而言,似乎想把忌恨的不名誉的家名,和遗传学上的父亲一起收入棺柩,葬入地下似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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