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是我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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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是我结-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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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打伤我的司机,绑架囚禁我,是为了保护我吗?”刑怀栩的眼皮都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她太生气,距离上一回这么生气,还是几年前她为了许珊杉被买走的肾冲进刑园和夏蔷宣战,“不要再冠冕堂皇说什么保护我了!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你钳制夏蔷的工具,到现在,你的平衡被打破,你真正想要做的也不过是制造出一个新的平衡!谁强你就打谁,妻子、女儿、儿子,这些人在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真正存在过……”
    “刑怀栩!”刑鉴修高高扬起手掌。
    刑怀栩迎着他的手掌,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一巴掌到底没能落下,刑鉴修放下手,垂头丧气道:“栩栩,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父亲吗?一个没有情没有爱,只懂权衡利益制衡权术的冷酷家长吗?”
    刑怀栩冷冷道:“难道不是吗?”
    刑鉴修自嘲笑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可能还要再多些年,你才会彻底明白,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其实就是我当初走过的那条路。”
    “你看起来明朗大度,其实心底里最愤怒最放不下的结,就是小时候我没能彻底站在你这边,你觉得在你和夏蔷他们中间,我真正选择的人是他们。包括对你妈妈也是,你从来不提,不代表你内心深处不怨恨她遗弃你。你最爱我和许珊杉,可全世界你最恨的人,不也是我和她吗?”刑鉴修痛苦地闭上眼,再睁眼时已忍不住老泪纵横,“你想报仇,你想从夏蔷那儿拿走的东西,是不是就是最开始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呢?”
    “不要再说了。”刑怀栩站在茶桌旁,手掌撑住脑袋,不断深呼吸。
    刑鉴修摇头,“我必须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能站在这儿和你说些心里话。”
    刑怀栩抬头看他。
    刑鉴修也在看她,“栩栩,人活在世上,总要面临无穷无尽的选择题,我们一生都在选择,a还是b?或者是c,也有可能是d,人生没有永恒不变的正确答案,有的只是当下最重要的和次要的,于是我们常常选择留下重要的,舍弃次要的,放弃不必要的,你妈妈当初抛弃你,是因为比起你,她的自由人生更重要,我当初没有彻底站在你身边,也是因为比起你的感受,夏蔷的地位更重要,你看,这就是现实,现实到我们都能明白,却未必可以接受。”
    “可事实上,不能接受现实的我们,不也一直活在明明白白的现实里吗?”刑鉴修抹了把脸,说道:“你在婚礼上公开嗣枚的身世,是因为比起嗣枚的未来和刑园的声誉,你自己的心理需求更重要,你明知道我会生气翻脸,还故意拖延和我摊牌的时间,是因为比起我们的父女感情,为尤弼然争取时间对抗润盈更重要。”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在选择,在抛弃,在度量人心,在权衡利弊,在取长补短,在争夺你想要的,在扼杀你讨厌的。”刑鉴修真真切切地感到悲凉,“你还没有发现吗?你正在一步步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大人,你现在对我的绝望,有一天或许也会变成你对自己的失望。”
    刑鉴修走出房间的时候,康誓庭正靠在走廊墙上,静静地发呆,见到他出来,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刑鉴修走到他身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他还是拍拍康誓庭的胳膊,“进去安慰她吧。”
    康誓庭看向他,平静道:“栩栩很爱您。”
    刑鉴修点头,“我知道。”
    康誓庭又问:“您爱她吗?”
    刑鉴修苦笑,“等你做了爸爸,你就知道了。”
    康誓庭推开茶室门时,刑怀栩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她垂着脑袋,长长的黑发落在脸颊两侧,遮住大半张脸。
    康誓庭走到她面前,轻轻唤了声,“栩栩。”
    刑怀栩没有答应。
    康誓庭蹲下身,瞧见一个泪流满面的刑怀栩。
    在许珊杉的葬礼上都憋着口气不肯哭泣的刑怀栩,在无数个噩梦缠绵的深夜里都忍着煎熬没有落泪的刑怀栩,在生死未卜前途不明的时候也从不害怕颤抖的刑怀栩,居然坐在这陌生的茶室角落里,泪如雨下,哭得像个心碎的小娃娃。
    康誓庭捧住她湿漉漉的脸颊,忽然明白了所谓沧海桑田。
    刑怀栩原本还能忍住哭泣,这时也难以抑制地抽噎起来,她的眼泪像拧开的水龙头,哗啦啦永无止境,她从没这样声嘶力竭地哭过,这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就要哭晕过去。
    呼吸困难,脑袋缺氧,血液沸腾。
    刑怀栩握住康誓庭的手掌,把这双手当成唯一可依靠的浮萍,避无可避地依赖上去。
    人为什么要成长?
    因为生命的尽头就摆在那儿,你总要想办法走过去,等到达终点,你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便失去意义,剩下的只有你做过的事,好事、坏事、烂事、琐事、大事、小事。
    是为人生。
    这真是,糟糕透顶。

  ☆、第52章 番外

番外:一开始连朋友都不是
    六月的天是小孩的脸,哭哭笑笑全不作数,前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刻即倾盆大雨入阵来。
    刑怀栩没带伞,正等着司机联系好学校门卫进来送伞,就见教室后门鬼鬼祟祟蹿进一道人影,瘦瘦长长的,像根抽条的竹竿,她分神瞄了一眼,认出是学校补习班的学姐,叫黄佳佳。
    名字普通,人也普通,刑怀栩之所以记得她,全靠这人最近天天在她眼前晃。
    不用问也知道,又是这学校里为数众多暗恋刑真栎的女同学之一。
    刑怀栩从小到大对着刑真栎那张脸,真没看出同学间口口相传的“男身女相”,说他清秀是有,要论美颜盛世,刑怀栩笃定那是因为刑嗣枚还在念初中,还没来得及叫这些人见见俏生生的小美女长什么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刑真栎酷似夏蔷,因此遗传学上相似的两张脸到了刑怀栩眼里,便总被自动屏蔽。
    黄佳佳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没见到刑真栎,便犹犹豫豫地挪到刑怀栩身边,小声问她,“真栎呢?走了吗?”
    周围没散光的同学听到这问话,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刑怀栩自己也颇惊讶,想不到有人如此不识相,竟会跑到她面前问刑真栎的行踪。
    没想到问话的人以为她没听清楚,提高音量,更清脆响亮地问了句,“你弟弟呢?不在吗?”
    已经有同学按捺不住笑出声。
    刑怀栩头也不抬,极其冷淡,“我不知道。”
    黄佳佳哦了一声,脸上写满失望,手里攥着的折叠伞百无聊赖敲着自己大腿。
    教室里的人都在往外走,那女同学仍站在刑怀栩身旁。
    刑怀栩还有两道数学题没写完,并不愿意浪费时间接待刑真栎的爱慕者,便侧过身,淡漠道:“你挡着光了。”
    黄佳佳闻言侧身避让,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刑怀栩很少在学校遇到这么不知变通不懂人情的人,也不好直接叫人滚蛋,便抿紧嘴唇,自顾自写解题步骤。
    黄佳佳踮着脚尖等刑怀栩写完最后一行字,才开口套近乎,“你不回家,是不是因为没有伞?我这有,借给你吧。”
    “不用了,谢谢你。”刑怀栩的声音很轻,飘在云端,故意高高在上,她又翻过一页习题本,直接写新的题目。
    黄佳佳瞟了两眼,惊讶道:“这内容你们不是还没教吗?你已经会做了吗?哇塞,不愧是年级第一!哎你都是自学的吗?还是有在外面上补习班?真栎是不是也和你一起上补习班?你们平时都在……”
    刑怀栩合上习题本,她动作幅度挺大,钢笔拍在桌子上,震得笔尖轻颤,吓得身后黄佳佳立即噤声,捂住嘴巴再不敢说话。
    把课本和习题一股脑塞进书包,刑怀栩径直离开教室,司机正好拿着伞找过来,见到她忙不迭要帮忙拎书包。
    刑怀栩摆手拒绝,眼神无意飘回教室,就瞧见黄佳佳仓皇缩进门里的脑袋。
    刑怀栩心想,这个黄佳佳相貌平平资质普通,看上去还有点笨,心比天高的刑真栎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倘若用来打发时间还好,能说会笑,还够呆,看起来也不记仇。
    那是刑怀栩第一次和黄佳佳说话,平凡的缺乏记忆点,于是没过两天便被刑怀栩遗忘,直到两个星期后,当刑怀栩亲眼看到黄佳佳挽着刑真栎的手出入学校食堂时,她才恍惚回想起这个人。
    同学们议论纷纷,以为身边当真上演王子与灰姑娘的戏码,人人围观。
    就连王尧都听闻此事,兴致勃勃来打探内情,可惜不归刑怀栩过问的事,她一个字也不妄加评论。
    期末考结束当天,刑真栎为了确定物理最后一题的答案,难得主动来找刑怀栩说话,刑怀栩把自己的解题思路告诉他,又算了遍答案后,单看刑真栎神情微变便知道这题他错了。
    刑真栎事事都要和她争,刑怀栩是知道的。
    其实她骨子里也卯足劲,寸步不让。
    为了让刑真栎更难堪,刑怀栩又讨论起另一题数学题。
    果不其然,刑真栎引以为傲的花脸盘已经拉长如马脸了。
    即便如此,那也是好看的马脸。
    重点班的精英学子最懂刑家姐弟的矛盾,见平日温和亲近的大少爷不苟言笑,往日冷漠肃然的大小姐眉眼带笑,各个已自觉退避三舍。
    就连进来分发暑假作业卷的老师都察言观色,速速离开。
    偏偏黄佳佳这时主动来撞枪口,且撞得毫无技术含量。
    “真栎,考完试咱们去哪儿玩?”黄佳佳爱笑爱闹却没什么头脑,这种女孩都有普遍共性——直肠子,大嗓门。
    “你考得怎么样?”黄佳佳笑嘻嘻地要去挽刑真栎胳膊,“你这么聪明,这次一定能拿第一。”
    刑怀栩低下头,微微笑。
    刑真栎毫无预兆推开黄佳佳,神情嫌恶,像避着病毒,“滚。”
    黄佳佳呆若木鸡,清醒后追上去要拉他的手,被刑真栎狠狠甩开,她踉跄地崴了一下,扶着桌子难堪站稳。
    满教室的人,要么偷偷打量刑家姐弟,要么暗中嘲讽冷笑,谁也没动,满室皆静。
    刑怀栩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愿意再此多留,她拎着盒牛奶,边喝边下楼,漫无目的地往后操场去。
    后操场的室外乒乓球桌已经破损的不像样,刑怀栩坐在上头晃荡双腿,叽里咕噜喝光最后一口牛奶时,就见不远处黄佳佳低头走了过来。
    她的手一直在抹眼睛,垂头丧气,像是哭了许久。
    刑怀栩咬着吸管注视她,大概是这天天气很好,有夏日的风和晴天的云,阳光明媚照亮刑怀栩的心,让她不自觉也想散发点光和热。
    “喂!”刑怀栩举高手晃了晃,“黄佳佳!”
    黄佳佳听到声响,诧异地望过来,才注意到球台上的刑怀栩。
    “你过来。”刑怀栩召唤她。
    黄佳佳刚刚痛哭流涕过,这会儿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磨蹭过去后,始终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太敢看刑怀栩的眼。
    期末考结束后,学生们多急着离校,后操场边只有她们俩,没人说话时可以清晰听到黄佳佳压抑的小小抽泣。
    “你如果真的喜欢刑真栎,”刑怀栩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因为他一个举动而伤心,爱情不是可以包容万物的吗?”
    黄佳佳哽咽道:“就是因为喜欢啊,越喜欢他就越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因此越容易伤心嘛。”
    刑怀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好看?”
    “他……”黄佳佳微微红了脸,“你不觉得他身上有光吗?”
    刑怀栩瘪嘴,摇摇头,可看不出事事不如自己的刑真栎身上能有什么光,“你真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我……”黄佳佳弱弱辩解道:“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可你们不是姐弟吗?哪有什么隔夜仇……”
    “看来你是真傻。”刑怀栩扫了眼她白净透亮的皮肤,不知是笑还是讥,“也挺白。”
    “我觉得你挺好的,真栎也很好。”黄佳佳谈起刑真栎的好,眼里又有了生机,就连泪痕未干的双颊都重新泛起活力,“真栎很好的,他身边那么多好女孩,可他最后选了我,我……我这么平凡普通的一个人……”
    她十指纠缠面颊绯红,两只脚磨蹭着碾来碾去,“他是我的初恋。”
    刑怀栩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忽然觉得和这种人交谈纯属浪费时间,无趣得很。她跳下球桌,捏着空牛奶盒要走,黄佳佳张张嘴想挽留,却不知说什么好。
    刑怀栩走出几步,最终于心不忍地顿住脚步,回身提醒黄佳佳,“跟他在一起,玩玩就好,只当做了场好梦,该醒的时候就醒醒,别一味装睡。”
    黄佳佳脸上血色尽褪,一张本来就没什么长处的脸在阳光下直白惨淡,看上去就索然无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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