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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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绣-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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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番话听到晏衡心里就不一样了,阿嫤真是生有七窍玲珑心,明明身在后宅,却往往看得比身处前朝、亲身经历官场倾轧的他还要清楚。
    任凭心下千般感慨,凭着他一身少说多做的武将做派,也说不出太多溢美之词,只点头道:“阿嫤所言有理。”
    这是听进去了,虽然成婚以来他一直尊重她的意见,可此时此刻卫嫤还是忍不住感慨。夺嫡,这可是关乎整个家族兴旺的大事。莫说他如今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就算是个七品芝麻官,也不会任由后宅妇人插手这等大事。
    想到这她还是解释一二:“先前我也与阿衡合计过,若此次前来的是武王或魏王,我们便让些功劳。一来缓和与这些人的关系,二来少些功劳阿衡也能少些打眼。不过天不遂人愿,没想到皇上派来的是端王。”
    顿了顿,她一双水眸温情脉脉地看向面前伟岸的夫婿:“见着端王虽然有些遗憾,但我心中更多的则是窃喜。阿衡凭借自身才智,不辞辛劳风里来雨里去赚得的功劳,凭何让给外人,而且还是那么个不对付的外人。”
    晏衡却是看懂了她温情之下的心疼。阿嫤与他心意相通,自是直到他受尽了被上峰贪墨军功之苦。
    倾身将她整个人环进怀里,稍一用力提起,两个人再宽大的圈椅上坐下,他缓缓说道:“大丈夫容人所不容,方成大器。武王与魏王势大,如今朝堂之上谁不小心巴结着,阿嫤前面那般思量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众人皆如此,我们这样做难免泯然于众,到时只怕二王好处照收,该动手时也不心软。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以平常心待之。如曾外祖父那般为官为人坦坦荡荡,就算到时候奸佞有心刻薄,也找不出丝毫罪责。”
    卫嫤恍然大悟,抚摸着腹部略显后悔地一笑,说道:“是我太过患得患失,钻进了死胡同。自打有孕后,总忍不住多想。”
    “阿嫤每每所思皆有过人之处,为夫倒盼着你多想一些。”
    晏衡抚弄着她乌黑油亮的发丝,想着昨日晚宴时端王调侃,说他如今铁血之名响彻大越,有小儿止啼之效。想必如今他的名声比她这头青丝还要黑。还好他娶了这样一位奇女子,她不计较这些,而且如今腹中已经有了两人共同的骨血。
    骨血,单是想到这个词他便心神一震激荡,忍不住再努力些,再往上爬一点,让她和他们的孩儿一生荣华富贵受人敬仰。
    名声黑了也好,正好趁此做些什么。
    =………
    京城
    江南来求助信如雪片般地飘进武王府和魏王府,连带捎来着一块捎来的奇珍异宝,在库房中堆成了金山银山。库门一开宝光冲天,活脱脱京中近年流行的万紫千红宝石盆景的放大放大再方法版。
    然而两位凤子龙孙如今却无暇关注这些,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端王身上。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弟,竟然在江南抗倭中取得了如此大的功绩。也不知他走了哪门子狗屎运,竟然连肆虐江南多年的水匪都一块招安,还编成了江南水师。
    江南水师,说好听点是朝廷的另一股新军,但这股新军听谁的简直不言而喻。
    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支撑着皇权的归根到底还是军权。父皇为何能顶住压力惩治贪腐,短短两年半壁江山的官员几乎被换个遍。难道那些为官之人都是傻的,不知反抗?还不是他们手中没有军权。
    没想到四弟仅仅去端王走个过场,便得到这般大的好处。不说江南府兵和水师尽归掌控,甚至父皇龙颜大悦,命他主持江南科举。江南多才子,江南科举占了整个大越科举的半壁江山,江南所出官员也品貌才学出众极易在官场站稳跟脚。
    江南科举,论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废太子两年前主持的恩科。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属意端王?乍看下来端王醉心口腹之欲,于朝政毫不关心,几个月前去礼部任职整个人如丧考妣。可若是往深处想想,端王外家是绵延三朝的史官世家,淑妃入宫二十余年盛宠不衰,而九公主更是京城世家大族子弟竞相追逐的对象。就连他即将娶的王妃,也是父皇极为敬仰的韦相家后人。
    这般细数下来,端王整个人竟毫无短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可不少见,可别他们千辛万苦损毁太子名声终于让他倒台,结果却让这么个不起眼的端王摘了桃子。
    想到这两王后背皆出了一身冷汗,自打太子被废后暗中别着劲的两人这会却是难得先行握手言和。商讨再三他们很快想出主意,在翌日早朝时齐齐上奏。
    “贪官污吏犹如硕鼠,不除不足以平民愤、正乾坤。只是因着先前吴尚书案,如今刑部大牢早已拥挤不堪,熙熙攘攘无立锥之地。恰逢端王在江南主持科举,此举乃是为大越择栋梁。儿臣算着科举放榜之时,也差不多是秋决之时。不若让端王就地处决,平江南多年受苦的百姓民愤,同时亦惊醒中举之人。”
    高坐龙椅上的庆隆帝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下面正前排的武王和魏王,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这两个孽障用心当真险恶,厚熙可是他们的亲兄弟,岂能背上如此铁血的名声。
    可下面满朝文武齐刷刷的附议之声,却让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有人拿他的空白圣旨说事,言明他如此作为,已经是默认了端王的生杀大权。
    这就是他的好臣子!他还没死呢,他们一个个就已经找好了下家。庆隆帝无限庆幸当日他狠下心肃清贪腐,如若不然,等他百年过后,新皇岂能弹压住这些倚老卖老的老油条。想到这庆隆帝一阵气血上涌,眼前越发模糊,竟是一头瘫倒在了御案上。
    顾不得父皇龙体,两王心下满是骇然。本以为不过是捕风捉影,可如今稍稍提起父皇反应便如此强烈,他心中想的果然是端王?
    无论如何端王这名声也得毁掉!
    大越律规定,当君王身体有恙不便主持朝议时,朝中要务可由内阁与宗室协商,便宜行事。
    堆积在王府内的金山银山这会发挥了大作用,流水般的银子使出去,很快宗室与内阁一致通过决定:由端王殿下就地处理江南贪腐之事,只将首恶两江总督押运至京便可。
    江南官员怎能都没想到,他们从多年搜刮民脂民膏中尽心挑选送去京城的奇珍异宝,竟会成为最后一道催命符。
    待两日后庆隆帝醒来,加盖玉玺的圣旨已经快马加鞭发往江南。见着病床前黑眼圈颇重、整个人仿佛清减许多的淑妃,庆隆帝别提有多愧疚。
    “爱妃莫急,朕这便命暗卫快马加鞭拦下旨意,朕绝不会委屈了你们娘俩。”
    强打起精神,淑妃一反常态地拦下了他,跪在龙床跟前说道:“皇上的心意妾身与厚熙都明白,只不过皇上事关江山社稷,圣旨已加盖玉玺,贸然追回岂不是朝令夕改。事已至此,妾身相信厚熙会处理妥当,为他的父皇分忧,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庆隆帝很快恢复理智,可他对淑妃的愧疚之心却越发浓厚。面色如常地见过前来探病的几位皇子后,当晚他便夜宿翊坤宫,同时将装有传国玉玺的匣子带了过来。
    此时他不知道的是,在江南的晏衡自动向端王请缨,愿为马前卒替朝廷逮捕贪官污吏。
    晏衡的想法很简单。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他名声已经黑的不能再黑,手上再多沾点鲜血又如何。再者这等惩治贪官污吏之事,虽然旁人看来有伤天和,但在他看来却是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功德。



☆、191。二龙并立

  晏衡主动请缨带头查处贪官污吏府邸,虽自问问心无愧,可他唯一担心的便是阿嫤。
  鬼神之说虽不可尽信,但有时也不可不信。他孤身一人倒没什么,但如今娶了娇妻,且娇妻正是快要临盆的紧要之时,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太过小心之下,有时他会想干脆不趟这趟浑水。左右几年经营下来,西北军势力尽入他手。只要恪尽职守,日后无论登顶大位者是何人,他总归能全身而退。可这念头刚升起来,还未待说出口,便被阿嫤猜个透彻进而打断。
  “人生在世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等寄情山水的悠闲日子,你我前不久在湖边渔村刚经历过。那等田间小院,乍住起来新鲜,可久居起来哪有宽窄广厦来得舒坦。归根结底,人只有爬到那个高度,才能肆意地享受人生。再者,阿衡是世间难得的伟丈夫,岂能因我一妇人安危自折双翼,硬生生断了搏击苍穹的宏愿。”
  说前面几句时阿嫤始终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优雅的脖颈,单那莹白如玉的肌肤就让他生不起丝毫反抗念头。待到最后一句时,她突然抬起头,有孕后越发温和的水眸定定地看着她,里面蕴含的深情让他心神为之颤抖。
  在凉州时,同僚酒醉后也常调侃他畏妻如虎。只有他清楚,自己是得了这世间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其他鱼眼珠子也就再难入眼。
  心下终究忐忑,于是在查抄完两江总督宅邸,将一应赃物规整好,连带将总督本人一道五花大绑押上囚车,江南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他带着阿嫤去了江南一带久负盛名的天元寺。
  天元寺是与京城报恩寺齐名的大越名寺,与报恩寺因太…祖为悼念生母所建,集皇家之力而香火不断不同,报恩寺则依托于南方信佛气息浓厚千年香火不断而闻名。真正比起来,天元寺比起报恩寺还要隆重得多。
  佛家讲求众生平等,不过晏衡向来不信这套。再者如今非常时期,江南风声鹤唳,那些遭了秧的官员虽不敢拿真正的龙子凤孙开刀,但也保不齐把一腔怨气撒到他头上。刚想着派亲兵过去清场,还没等开口就已经被阿嫤猜了出来。
  “我知道阿衡是为我好,一心顾念着我们娘俩安危。可此番若是动静太大,落人口实不说,不是明晃晃地给那些奸人树靶子?”
  行军打仗向来一言九鼎的晏指挥使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媳妇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如今一番好意被梻了,他非但没有丝毫不悦,转过身来反而积极准备起了轻车简从所需一应物件。
  在西北时他与阿嫤常这样出行,如今做起来驾轻就熟。细棉布的中衣往身上一裹,外面是料子顶精细但看起来很寻常的袍子。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挽上去,只别一支他亲手打磨的掐丝木钗。
  即便是这样打扮起来,镜中的阿嫤依旧艳光照人。
  “阿衡所做那两个木制模具,也在脸上贴一贴吧。”
  几个月来他们暗中走访江南全靠此模具。晏衡借着蒙医祖传的秘方,不知掺了什么东西,然后高高低低的涂在模子里面。往人脸上扣去后,那层高低颜色皆不同的一薄层便黏在脸上,整个人的五官彻底变了,不言不语站在那便是任亲生爹娘也认不出来。
  “如今京中圣旨以下,要端王殿下就地处决江南官员。依照咱们的心思,惩治贪官污吏的确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但千人千面,不知江南百姓做何想法。我久不出门,恰好趁天元寺香火旺盛观察一番。”
  晏衡何尝不知阿嫤是为了自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如此,为官之人同样如此。他本就要做那双手沾满血腥之事,到时朝堂上少不得惹人弹劾,若能先行体察民意,到时即便御史巧舌如簧也奈何不得他。
  明白她意思,他心下越发怜惜。只是到底嘴拙,千般心思只化成一句话:“阿嫤莫要胡思乱想。”
  若是一般后宅妇人听到此言,定会有些惶恐,是不是夫婿嫌自己管得太宽。可到了卫嫤这,却是全然明白了意思。
  由着他抱上马车,她环住他脖子,露出春花灿烂般的笑靥:“我知晓阿衡是不欲望我多劳累,可我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等会到了天元寺,可要好生问问大师,是否是天生劳碌命。”
  天元寺的住持可是得道高僧,等闲不会出面。想到被阿嫤否决的清场之事,晏衡心下有了合计,趁着探路的功夫向外面暗中尾随之人打了个眼色。
  待马车停在天元寺跟前,卫嫤由晏衡扶着迈入寺庙。看到寺庙各处供奉香火的信徒虽然说不上穿金戴银,但衣冠整洁。路过佛像前时她还隐约听见一位年迈的妇人振振有词,感谢朝廷派军荡平倭寇,告慰亡夫在天之灵。
  听到这她心中颇为宽慰,连带着因临产而越发笨重的身子都有些轻盈起来。深深地看了晏衡一眼,然后任由他扶着,通过充满禅意的园林向后院走去。
  “阿嫤来的正巧,此刻住持恰好诵经完成。”
  卫嫤也不戳破他,只任由小沙弥引领着进了禅房。慈眉善目的住持亲自接待了他们,紫砂壶倒出两杯清茶,瞬间满室茶香。透过氤氲的茶雾,住持有些高远的声音传来。
  “贫僧月前曾云游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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