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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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绣-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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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兰妈妈拦住谷雨,指指又脏了的地面。又抡抡胳膊捶捶腰,意思很明白:你跟她置什么气,刚扫干净的地又脏了,再扫一遍累的还是咱们。
    劝完后她顿了顿,有些迟疑,最终用不太熟悉的汉话说道:“夫人、处子,我、以前,惊讶,蒙医、没错。”
    虽然她腔调有些怪,但连带比划谁都能弄明白她话中意思。
    谷雨第一个不信,她家夫人那么好看。她随夫人去过柳府的赏花宴,虽然世家大族的女眷里好些标致的美人,但却丝毫没把她家夫人比下去。这样的人,世子和大人竟然都没有碰,还留着她处子之身?
    立秋更是捂嘴:“不可能吧。”
    乌兰妈妈也觉得不可能,在场四人中,只有立夏明白这完全可能。
    因为她对大人有意思,所以平常格外注意些细节。一路上两人虽没少叫水,但换下来的亵衣和床单却干干净净。正因这点她才笃定,大人跟夫人一定是貌合神离。大人年少有为,即便碍于无奈娶一个破鞋,又怎么会甘心。
    随着一天天换下来的床单干干净净,她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男人么,不就喜欢个胸大无脑。她干干净净的,还有一手好厨艺,即便丫鬟出身做不了正室,但做个宠妾绰绰有余。
    然而现在乌兰妈妈在说什么!夫人还是处子?先前被她可以忽略的许多事实,现在确是一下子清晰起来。夫人身上有伤,大人特意给她买了昂贵的海绵垫子;夫人买了对玉环,大人便如珍似宝天天带在身上;昨晚周氏无论如何辱骂,大人一直不开口,但她只说了夫人一句,便被大人不顾孝道的扇了巴掌。
    ……
    从很多细节上都可以看出来,大人这哪是不喜欢夫人,分明是喜欢到了骨子里。一旦想明白这点,她仿佛失去了全身的支持,颓然地倒在地上。
    “大人那么喜欢夫人,竟然顾念她身上有伤,压抑住了男人的欲。念。我错了,大人最看重的不是家中爹娘,也不是他自己的名声,他最看重的是夫人。”
    谷雨被她前半句点醒,嗤笑道:“你才知道啊,夫人那么好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
    立夏完全没听进去,她甚至忘了被谷雨暴打过之处的痛楚,躺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大人最喜欢的是夫人,怎么办?”
    见她一直跟念经似的重复,谷雨没再理她,而是把扫帚倒过来继续扫地。
    等她差不多扫完时,身后突然有人抱住她的大腿。
    立夏神色狼狈,眼巴巴地看着她:“周家意图对夫人不轨,如果我找到他们不光彩的事,夫人会不会消气?”
    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谷雨厌恶地转过头。几次尝试拔脚把她甩开,却被她抱得死紧。
    立夏顾不得其它,现在她满脑子里全是这个念头。
    “不仅是夫人,周家还想害大人。我原先不想去周家,是因为这一路上我听过那家的名声,他们家爱强抢民女,爱逼良为贱。我在牙行呆过,知道这些事都是朝廷不允许的。如果我去了周家,找出他们做过这些事的证据。对,周家这些年肯定没少贪钱,我甚至可以找出他们的账册。”
    越说她越激动,而听到这些的谷雨也没再往外拔腿。
    她突然意识到,也许立夏跟普通人不一样。就如她莫名其妙地帮周氏。不过是早上见了周氏一面,她就不顾捏着她卖身契的夫人,不顾此事爆出来后可能的后果,一门心思去周家通风报信。而她还真有本事,短短时间内把周千户叫来。
    谷雨从不否认立夏有本事,同是二等丫鬟她把立秋压死死的。虽然从道义上来说这样很让人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本事。然而现在,她却在这种本事下,看到了更深入的东西。
    她被爹娘卖掉时已经记事了,她记得自己老家那个贫穷的小山村,有几个从外面买来的妇人。其中有一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还天天被夫婿毒打,就这样她一点都不知反抗,反而屡屡保证要多干活。有一次族长实在看不过去,开口说了她夫婿几句。她夫婿正想忏悔两句的时候,这妇人跳起来抓着族长头发破口大骂。把族长气走后,她跪在夫婿跟前求原谅,说自己让他受委屈了。
    当时她看得目瞪口呆,今天的立夏,让她再度想起那个妇人。
    她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贱的人,但既然叫她碰上了还躲不过去,那她要有些应付的手段。
    “我如果做到这些,夫人是不是就不会生气。如果夫人满意了,大人可不可以消气。”
    立夏喋喋不休地说着,到最后抛出了她的期待。现在她已经不奢望大人会喜欢她,她只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一想到大人在责怪她,她心里就跟烧起来似得,难受得都要死了。
    谷雨冷了心,面色沉下来,扔掉扫帚回头甩了她一巴掌,声音凌厉:
    “贱。人,你当自己是谁,想为大人做事的人多了去,不多你这一个。”
    立夏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可我真的知道错了。”
    谷雨冷笑:“就你这样的,还入不了大人的眼。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立夏只知道谷雨是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她能在夫人跟前说上话。
    “谷雨姐姐,你的话夫人能听进去。如果我做的好,还请你在夫人跟前美言几句。”
    果然是这样的个性,谷雨心下叹息,面色却越发严厉:“谁知道你去了周家后,会不会反过来污蔑大人。”
    立夏连忙摇头,就差指天发誓:“大人比周家厉害多了,我怎么会背叛大人。谷雨姐姐若不放心,可以把卖身契收回去。”
    谷雨拿过她的卖身契,在她轻蔑的目光中讽刺一笑:“谁稀罕这玩意,记住你今天的话。要是再出尔反尔,有你好看。”
    送走立夏后,谷雨进了第二进。看到陈伯正带巴图抱着几块石头往第三进走去,好奇之下问明原因,再见到夫人时她满面敬仰。
    “我刚训斥立夏一番,正想来给夫人讨赏。没想到遇到陈伯往暗室内搬石头,还是夫人厉害。”
    卫嫤放下茶盏,挑眉问道:“立夏?她是不是赖着不走。”
    “本来是赖着不走,不过……”
    听谷雨说完前因后果,卫嫤半晌才回过神,回神后她只想说一声“卧。槽,这么贱”。而且她没想到,谷雨还有做总攻的潜质。
    不过她终究不放心立夏,喝口茶压压惊,她嘱咐谷雨:“我本来想让她死在周家,如今得看她表现。你多注意着点,要她不对劲就告诉我。”

☆、第53章 初至晏家

酒泉郡又一个普通的早晨,城外晨雾还未散去的小村庄。
    阡陌间一排排低矮的土胚房,众星拱月般围着几间砖瓦房。砖瓦房前挂着一串串麻花辫似的玉米,几只鸡走在院子里,抢地下散落的玉米粒吃。
    前面宽阔的天井里,瘦小的汉子正在赶驴推磨。嘎吱一声,从冒着炊烟的偏房中走出一位稍显肥胖的青衣妇人。妇人舀点磨上的玉米面,边和面边问道:
    “我听四郎媳妇说,十三郎跟他媳妇前天去了城里,昨天都没回来。”
    汉子拿起磨上搁着的旱烟,抽一口面无表情:“应该是衡哥儿回来了。”
    “那要不要托人进城,跟他说一声昀哥儿的事。这俩兄弟也忒命苦,当年衡哥儿还替族里顶了一个成丁名额。都是没娘的孩子,你当族长的也多关照点。”
    族长吐出一口烟雾:“上面周家压得紧,我也没办法。昀哥儿要不去,难道你想让聪哥儿去顶他?”
    聪哥儿是他们最小的孙子,今年才五岁,生得玉雪可爱,性子聪明伶俐,是一家人的开心果。
    妇人低下头,掩住脸上愧疚。穷人家日子不易过,罢,她还是先顾好自己家。
    =………
    昨晚卫嫤睡得非常好,比其它任何时候都好。
    究其原因,是因为晏衡的心情比往日要好。一直在衙门处理周家军之事,呆到晚膳他才回来,然后用膳前他去了后院暗室一趟,回来时身上那股常年笼罩的抑郁减轻不少。
    一整个晚上,就着院里的月光,他陪着她比划拳。甚至到了兴头上,他用高氵朝的拳技拟化螳螂、猴子等动物,五指捏起来在她跟前甩啊甩,逗得她一直在笑。
    一直到临睡前,她捂在被子里,肩膀还一抽一抽的。伴着身边的温热睡去,她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起来精神格外好,连去晏家村都没能破坏这份好心情。
    “晏家怎么样?”
    马车里,卫嫤跟晏衡面对面坐着,小方桌上摆着一副象棋,楚河汉界两边刀光剑影,目前晏衡领先一个卒。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拿起炮车随便一放,卫嫤笃定道:“你在心烦。”
    晏衡惊讶间,棋子落错了地方,这下卫嫤更加笃定:“为什么?”
    晏衡低头,看着棋盘神色晦暗不明,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何处。
    “阿嫤,前天晏百户上门,肯定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
    晏衡点头,慢慢给她分析着:“晏百户不是习惯纡尊降贵的人。一年前跟伯安兄买下这处宅子,每逢休沐我便接阿昀一道过去住。他跟周氏都知道这处地方,生气归生气,却从未来过一次。”
    卫嫤则想起了他很多反常的地方:“所以前天晚上,我说先晾一晾杀杀他们气焰时,你有些犹豫,是因为想到了这个?”
    晏衡没否认,看她稍有些愧疚,他又解释道:“后来我又想着,以他们两人的性子,即便我问出来也不可能让他们改了主意。既然结果相同,那晾着他们也好。”
    他说得也有道理。
    马车转个弯,一阵风吹来掀开车帘子,露出外面的一片金黄的秸秆,还有秸秆深处的小村庄。
    “晏家村到了?”
    “就是这。”
    卫嫤白嫩的手一挥,一盘象棋全部被打乱。
    “阿衡心里有事,下了一路最终也没分出个胜负,就算和局。”
    看着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晏衡无端想起今日的局势。酒泉郡不止一个周家,如今她如阿嫤那只手般,强力地动摇根深蒂固的周家,重新洗牌这边局势。
    一切从零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过他终究不想给别人做嫁衣。
    “到了。”
    卫嫤从座位底下抽出鞋,正想往自己脚下套。方才上了马车后她跟抽了骨头似得,蜷腿斜倚在马车上。
    “换这双。”
    晏衡从他那边的座位底下掏出双靴子,与他现在脚上穿那双差不多,只不过颜色变成了鲜亮的红色,倒是与她今日身上红绣花的衣裳相搭。
    “村里土路,不比城里砖石铺的路好走。”
    卫嫤伸手想接过来,他大掌却避开她的手,躬身半跪在她跟前。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地把她脚塞进靴子里。
    坐在比他高一头的位置,卫嫤能清晰地看到他长睫毛下双眸中的认真。似乎此刻全世界最重要的事,就是帮她穿好靴子。
    在她发愣的时候,晏衡已经讨好两只靴子,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然后朝她伸过来一只手。
    就着他的手跳下去,脚落到实地上,卫嫤轻轻走两步。靴子里面薄薄一层羊绒,这个季节穿正好不薄不厚。靴子底厚实软和,走起路来极为舒服。
    “阿衡从哪买的鞋子,我觉得比你官靴穿起来还要舒服。等回去,咱们一块再给你买两双。对了,还要买几双给娘和阿昀捎回去。”
    想了想,她又在心里补充道,也得给世子弄一双。
    来凉州的路上,她收到过卫妈妈家书。言语间不仅提及陈掌柜常派人去看她,还说世子对在沂山居士处进学的阿昀很是照顾,甚至还差人给他们大闸蟹。对于世子她情绪很复杂,似乎他把所有好运都用在了投胎上。有个富贵出身,自己本身也不纨绔,甚至还算勤勉读书算个上进子弟,偏偏事事不顺。
    无论如何,世子对她很是照顾。她不能白享受了人家照顾,只进不出。吴氏是吴氏,世子是世子,即便没有男女之情,该有的兄妹之意她也不会少。
    刚想明白就听晏衡说道:“靴子是乌兰妈妈做的。”
    “乌兰妈妈知道我穿多大的?”
    晏衡半搂住她的腰,扶着她避开一处凹凸不平的车辙:“我知道。”
    想到在床上时他握住她脚,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卫嫤脸一红,低头盯着脚尖。这双鞋贴和她脚形,做得格外精巧,想必费了不少人工。他们到酒泉才三天,自己就有现成的靴子穿,那晏衡是何时拜托的乌兰妈妈?
    感动之余她又想到,既然耗这么多人工,那这种靴子注定不能随便送人。乌兰妈妈说要留下来做事,但她从没拿她和巴图当下人看。
    “乌兰妈妈做活细致,阿嫤若想送人的话,怕是得等些时候。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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