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于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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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于云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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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礼说婚礼得统一,要么凤冠霞帔,要么婚纱。我也很多年没有穿过褂子了,还是西装自在些,所以想想他说的有道理。时间紧,这婚纱是从上海定制的,法国手工制造,你穿上应该很漂亮。”
  戴染手抚过牛奶丝,指腹传来温润的感觉。女孩天生爱美,婚纱如梦似幻,完全符合了女人的所有期望。
  看着她红润的嘴唇满足的弯起,怀德心中也多了一种男人的自豪感。“来,去试试。”说着一手抱起婚纱,一手将她推进里屋。
  在外面坐了半晌,准新娘还没出来,怀德挑眉问道:“染妹,还没好么?”
  戴染将门推开一条缝,羞怯地说道:“这背后的拉链我自己拉不起来。”
  怀德无声笑了,对她招招手:“过来。”
  戴染顺从的向他走去,一只手还紧紧捏住背后的衣服。
  怀德揽住她的肩站到镜前,长长的手指捞起她的长发顺在左肩,小心地将背上的拉链合上。少女的馨香在鼻端浮动,许是天气太躁,连体温也都温热起来。
  镜子里的少女脸庞红润,乳白色的蕾丝自胸往上覆盖到纤细的脖颈,身上是珍珠色的丝绸,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下摆是手工镂空的花朵,长长的铺成扇形。乌黑的长发浮于丝绸之上,像是浓墨在清水中化开来,还泛着氤氲的气息。
  “怀礼说让我一定要做第一个看到你穿婚纱样子的人。”怀德声音醇厚低沉,搂在纤腰上的手将她轻轻拉近,一低头,温热的嘴唇蝴蝶般划过她白皙的脖子,她的耳垂瞬间也染上了粉色。怀德勾起唇角,少了几分强势,多了几分感性:“现在,我很庆幸听了他的话。”
  戴染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头晕晕的,手足无措。轻轻推拒着他的胸膛,却也只能喃喃道:“怀德哥哥,……我……”
  抬手点了下她的鼻尖,怀德笑道:“不好意思?以后就习惯了。”说着将她揽进胸膛,心情大好,忽然觉得这桩婚事还不错,女人也不是如他想象般乏味。
  戴染顺从的伏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耳后还停留着刚才的触感,她只想靠在他怀里久一些,免得被他看出窘迫。
  距婚礼还有半月,在准备工作最忙的时候,却听说怀礼去学骑马摔断了腿。这伤得将养,免得落下后遗症,于是这最扑腾的主到安静了下来。他闲在家中终日无所事事,只好成日去大哥的药店耗着。心事一旦起了头就再也收不拢,思绪顺着记忆里那一丝幽兰香气晃晃荡荡地散开来,闻得见,捉不着,唯有那一院子的消毒酒精味儿能稍稍阻隔心头的惶然。
  袁辉逮着他的时候他正闭着眼在小院晒着太阳,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了椅子里,左脚高高的放在软垫脚蹬上。袁辉悄悄走进,手指使出十分力“啵”的一下弹在他额头上。
  那人出乎意料的没有弹起身来报以老拳,只是睁开眼瞪着他,薄怒道:“你他妈的有没有轻重?老子一张俊脸被你毁了。”
  看着他额头迅速的红起一大块,袁辉啧啧地摇头:“孟二少这是怎么了?瘸了条腿,连斗志都消弭了?”说着去抓桌上纸包里的栗子,口中还继续念叨:“不应该啊……兄弟我看你有事,绝对有事。”
  怀礼啪地拍掉他的手,哼哼道:“这不是给你吃的。”说着将栗子收拢一堆,用刚刚喝过药的碗反盖过来,还不放心的压上一只手:“你别胡说八道,你二爷我都快闲得快发霉了。”
  袁辉不满地撇一下嘴,拍拍手,嘟囔道:“小气!”说着又站起来去看他的腿,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二爷想做点啥?您这腿舞跳不了,郊游也不行,要不咱去赌两手?”
  怀礼无聊地叹口气:“我讨厌赌。”
  “那去莲汇,你喝酒听歌,我跳舞?”
  怀礼皱眉:“不想去,没劲!”
  袁辉急了:“那你想干嘛啊!要不我回家,你去帮你大哥准备婚礼去!”
  怀礼撇他一眼,模样怪渗人的:“你今天是来陪我还是来岢碜我的?”说着撑起身站起来,一跳一跳地往外走:“走!去莲汇喝酒。”
  这边怀礼前脚走,戴染后脚就来了。铺子里正忙得不亦乐乎,掌柜见她来了赶忙迎上:“戴小姐,今天大公子不在这里。”
  戴染微笑道:“那二公子在吗?”她本来想去探望下怀礼伤好些没,结果仆人说他一直在药店。
  “二公子好像在后院,要不您直接过去?”
  西药店生意很好,柜台处站了好几个人等着结算,戴染让他去忙,自己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椅子还在那里,可是却没见着人。戴染走过去翻开桌上反扣着的碗,下面是一包糖栗子。她四周张望了一下,估摸那病号是上厕所去了,便坐下来一边剥栗子一边等。
  吃了七八颗栗子人还没回来,好不容易看见个伙计到后院来取货,戴染干嘛拉住他:“二少爷在哪儿呢?”
  伙计见是她,赶忙行礼,回到:“二少爷和袁少爷走了,有一小会儿了。”
  戴染皱眉,这人腿断了还这么不安生:“他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伙计抬手抓了抓脑袋,应到:“听袁少爷出门的时候嚷嚷着说要好好喝酒,估摸去酒馆了吧。”
  戴染气结,这人真是一点节制都没有,将养着还去喝酒。
  等她在莲汇抓住那两人时,桌上的一瓶红酒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这半下午的莲汇也没什么人,连个可以打望的美女都没有,正各种苦闷的袁辉吞云吐雾间看见门口进来了一个人,仔细一看,便赶忙招了招手,起身帮女士拉开凳子。
  戴染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俩一眼:“富贵闲人,怎么到这儿来修养了?”
  怀礼依然是半躺着的姿势,脚那头拿了张椅子垫起来,见她来了就笑了:“染儿……”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出口的话有些嗔怪又透着浓浓的担心:“腿好点了吗?这么这么不小心呢。”
  怀礼苦笑:“或许流年不利吧。”
  袁辉又抽了口烟,幸灾乐祸地插嘴道:“什么不利啊,我看你最近神思在外。”说着拉了拉戴染的胳膊,落井下石到:“我给你说,你是没看到!那场景,笑得我们几个肚子疼。本来吧,骑术他最好,跑林道的时候不知道他在发什么呆,一根树枝半空横了出来,大家都没想到他会注意不到,待叫他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手臂粗的枝条都快贴着脸了他才看见,翻身跳下马的动作倒是利索,就是跳断了腿。哈哈哈哈。”
  戴染一听,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他平时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居然还有那么狼狈的时候,想着想着和袁辉面对面的笑得弯下了腰。
  怀礼也不怒,悠闲地将另一条腿搭在石膏腿上,手拂过额头顺了顺头发,还是那副风流相:“本少摔断一条腿,却能博美人一笑,值了。”说罢又伸出修长的食恨恨地戳戳袁辉:“你这个丑鬼不准笑!”
  戴染啧啧到:“断腿还敢嚣张!你啊,倒是在最忙的时候添乱。”
  怀礼渐渐心情好了些,随口问道:“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
  戴染叹了口气:“按部就班呗。本来有你,我什么心都不用操,现在你帮不上忙了,好多事就要我爹爹亲自张罗了。”
  怀礼点点头:“婚纱试过了?”
  一下脑中浮现那日亲近的画面,戴染脸微微发烫:“试了,很好看。”
  怀礼看见她眼里欲语还羞的波光心中咯噔一下,再不想问下去,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戴染收拾了下心神,想到一事:“对了,我不知道婚纱应该配什么样的首饰。近几日挑了几套金饰都好像不太合衬,我也不大懂。这些洋派的东西,你应该很懂吧。”
  一手端着酒杯,怀礼侧头想了一下:“我给你准备吧,也当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戴染高兴的笑了起来。怀礼看着她也勾起了唇角,她不知道她每次心满意足时就会露出这么不防备的笑容,仿佛震碎了漫天阳光般纯粹,让人有些……动心。

  第八章

  十月寒露,热闹而盛大的婚礼将才降下的一丝寒气蒸发地无影无踪。许是因为筹备的太久,又或是因为要应付满屋举足轻重的宾客,戴染和怀德除了疲累没有太多感觉,反而是两边的父亲兴致高昂,红光满面,比自己成亲还高兴。
  因为老人们的坚持,在孟家行礼时戴染还是穿上了传统的喜袍,一身正红色映衬得满屋喜气洋洋。宾客们十分凑趣地说着孟家好福气,娶了个好媳妇,但也有小女儿家在一旁红着眼眶依依不舍地看着孟大少,心中着实掬了一把辛酸泪。
  在法国,怀德信奉了天主教,瑞城没有教堂,所以他特地虔诚地从上海请了一位神父来主持婚礼。盛装的神父站在台上,当厚重的厅门启开,戴染穿着婚纱挽着父亲的胳膊站在那一端,犹如西方神话中圣洁的女神,厅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戴大小姐平日端庄保守,从没有人知道她的身材居然是这么的玲珑有致。精心装扮过的脸上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在洁白的婚纱衬托下,有如仙女般完美。脖子上铂金项链吊着心形红宝石坠子,随着她翩然的步伐,游弋在锁骨和胸口之间,惹人遐想。她的手上也带着一串红宝石手链,红色的柔光显得手腕洁白纤细。
  兑现承诺,怀礼将这套首饰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了她。他记得她曾经说过,白色的衣服衬上红色的首饰最好看,那种红要不浓不淡,不要艳红的,要带着点水色最好。
  如今一看,确实如她所说,红与白配的再好不过,像是胭脂点在水中化开来,又像是一点朱砂点在雪白的胸口,纯美又诱惑。一时戏言,她几乎都快想不起来,可他却莫名记得深刻。
  看看左右伴郎直直的眼神,怀礼暗自懊恼,这么美的染儿怎么能被别人看了去呢!
  怀德满面笑容地站在神父下手,西装笔挺,俊美无俦。他很满意妻子的出场,他的妻子必定要是姿容出众,风姿卓越的人。
  不知在长长的红毯上迈过了多少步,她的手被移到了怀德手中,霎时间,泪流满面。身旁的父亲却笑得比盛夏的阳光还灿烂,眼睛眯成了一线,嘴角翘得不能再高,拍着女儿的手背说:“哭什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说着,又拍拍女婿的肩,声音却已微微哽咽:“我的宝贝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不知怀德是怎样回答的,从他自得意满的样子看来,想必是应承地十分爽快。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颊,怀礼忍不住回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大脑里翻箱倒柜,却始终想不起来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好像从有记忆起就已经认识了她,小时候的她总是打扮的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可爱,每每和兄弟俩玩不了一会儿,就变成了涕泪交加的小脏脸。不过,记得清楚的是,十有八九,都是他把她逗哭的。
  又想起读书的时候坐着车一起回家,偶然转头就能看见她乌黑的长发和圆圆的下巴。不知道何时开始,却变成了如今尖尖的模样。
  突然,又想起了那日镜中一红一绯十分合衬的身影,心头霎那滚烫……
  近日来,他变得十分怀旧。想了很多很多,多到连自己都惊讶,原来一不留神居然过了这麽多年。亲密也好,疏远也好,原来 自'霸*气*书*库'己从没忘记那个身影,可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机会,向来洒脱的他却再洒脱不起来,变成了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
  后面有人推了推他,一抬头迎上大哥询问的目光,定了定神才发现该交换戒指了。捧着戒盒一步步走过去,十分谨慎,怕不一个不小心便会泄露自己的狼狈。
  交换了戒指,看着两人轻轻拥吻,那一刹那,心中那根弦反而松了下来。是的,也就这样了。他的人生一直是该玩的时候赶紧玩,该喝的时候使劲喝,该爱的时候……也没少游戏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虽然现下的心思十分不合时宜,不过,幸好,还没有特别喜 欢'炫。书。网'她。
  仪式过后,喜宴大开,全场最兴致高昂的就要算孟家二少了。只见他喝得比新郎官还多,嘴上一直念叨着:“大哥结婚,我高兴!”
  孟大少爷在被灌了无数杯酒之后,被一帮子年轻人推到新房闹洞房。洞房里大家一会儿这个主意一会儿那个主意,但凡想整新郎新娘的都被怀礼强行拦下来,最后出的题目都是让几个兄弟自相残杀,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嚷嚷着要把捣乱的他丢出去。
  戴染低头看向膝盖,脑中记起前天他到戴家和自己对最后一遍流程的情形。管家把跛着脚的他扶进屋,未等额头细汗晾干他就拿起纸笔,一边用漂亮的字迹在纸上写下一连串要点,一边正经八百地絮絮说明,严肃又带着点疏远。她皱眉盯着那张侧颜,他弓着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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