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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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 牙-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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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的莽撞,惊人的奇想,勇于冒险的精神,身手的敏捷和冷静沉着。这样一个特别神秘的人物,很难叫人不把他当作亚森·罗平。他是亚森·罗平,但是一个崭新的亚森·罗平,一个功勋卓著、更高尚、更伟大、更理想、更纯洁的亚森·罗平。

  絮谢大道双重谋杀案过去半个月之后的一天,这个不同寻常的人物,这个激起公众极强烈的好奇心,处处被人当作传奇人物谈论的堂路易·佩雷纳早上起来,穿好衣服,在公馆周围走了一圈。

  这是一所十八世纪的房子,舒适、宽敞,坐落在巴黎郊区圣日耳曼的入口处,挨着波旁宫小广场。这是他连家具一起,从一个富裕的罗马尼亚人玛洛内斯库伯爵手里买下的。伯爵的马匹、马车、汽车、八个仆人,甚至连女秘书勒瓦瑟小姐,他都留下了。他让勒瓦瑟小姐负责管理仆人,接待或打发访客、记者以及为公馆的豪华或为新主人的名气吸引而来的讨厌鬼或推销商。

  他检查过车库和马厩,穿过前院,上楼进了工作室,微微推开一扇窗户,抬头往上望。他的头上斜挂着一面镜子,能照见院子和院墙外波旁宫小广场的一边。

  “唔!”他说,“这些倒楣警察还没走。都两个星期了。这样盯着我不放,我都烦了。”

  他心情不好,便拿起信件来看。那些有关他个人的信他看过就撕掉,其余的,如求援信,要求见面的信,则在上面写下批语……

  看过信,他摇铃叫人。

  “请勒瓦瑟小姐把报纸给我送来。”

  她从前给罗马尼亚伯爵当过秘书和读报员。佩雷纳让她养成习惯,给他读报上有关他的报道,每天早上向他报告有关弗维尔夫人的预审情况。

  她总是穿一身黑连衣裙,身材姣美,气质优雅,很讨他喜欢。她的模样十分庄重,表情严肃,沉稳审慎,根本看不出她内心的活动。若不是那一头金发,不安分地鬈曲着,衬着她的脸蛋,给那上面添上一点亮色和欢快,那她的表情就太严厉了。她的声音清亮、柔和、婉转,佩雷纳很喜欢听。不过,他对勒瓦瑟小姐的矜持有些不解,弄不清她对他,对他的生活,对报纸披露的他的神秘经历是怎么看的。

  “有没有什么新消息?”他边问边浏览着文章标题:《匈牙利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德国的意图》。

  她读了有关弗维尔夫人的报道。堂路易发现:在这方面,预审没有进展。玛丽—安娜·弗维尔还是使用老办法,哭哭啼啼,不论人家问什么,不是显得十分气愤,就是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真荒唐。”他大声评论道,“没见过有人这样笨拙地为自己辩护。”

  “可是,如果她确实是清白无辜的呢?”

  勒瓦瑟小姐是头一次表明自己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或确切地说,对这个案子的意见。堂路易吃惊地看着她。

  “小姐,这么说,您认为她是清白的?”

  她似乎准备回答,准备解释她的话的意思。好像在内心汹涌翻滚的情感推动下,她准备扯下平静淡漠的假面具,显出生气勃勃的面孔。可是,出于显而易见的努力,她克制住自己,只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什么看法。”

  “也许是吧。”他说着好奇地打量着她,“可是您有疑问……如果弗维尔夫人没有留下牙印,这疑问是可以成立的。可是您明白,那些牙印比签名,比罪犯的招供更有说服力。只要她对牙印作不出像样的解释……”

  可是,不光是牙印,对别的事情,玛丽—安娜·弗维尔也没作出任何解释。另一方面,警方既没查出她的一个或几个同谋,也没查出,新桥咖啡馆的伙计给马泽鲁描绘过的那个戴玳瑁眼镜、拄乌木拐杖的家伙。那家伙的角色特别可疑。总之,整个案子仍是一团漆黑,没有照进一丝光亮。寻找罗素姐妹的日耳曼表亲维克托的工作也同样毫无着落。如果直系继承人都不在了,那么继承莫宁顿的遗产的人就是他了。

  “就这些吗?”佩雷纳问道。

  “不,”勒瓦瑟小姐说,“《法兰西回声报》上有篇文章……”

  “与我有关?”

  “我想是的,先生。文章的标题是:《为何不逮捕他?》。”

  “这是针对我来的。”他笑道。

  他拿起报纸,念道:

  为何不逮捕他?为何要违反逻辑,使一种令正人君子大惑不解的非正常局面延续下去?这是人人都在思索的问题。我们偶然作的调查,使我们有可能确切地作出回答:

  亚森·罗平假死一年之后,司法当局发现,或者认为发现了亚森·罗平的真实身分。原来他名叫弗洛里亚尼,生于布卢瓦,失踪之后,在户籍簿弗洛里亚尼先生那一页上,有人批上了“已故”的字样,并且标明:“死时化名亚森·罗平。”

  因此,为了撕开亚森·罗平的伪装,不仅要掌握他还活着的不容否认的证据(这倒并非不可能),而且要转动最复杂的管理机器,取得行政法院的法令。

  然而,行政法院院长瓦朗格莱先生似乎与警察总监意见一致,反对进行任何过于深入细致的调查,因为这样有可能引发高层人士惧怕的丑闻。要撕破亚森·罗平的伪装?重新与那该死的家伙去斗?还去冒失败与丢丑的危险?不,不行,一千个不行!

  这样,便发生了这种前所未闻、无法接受、无法想象、让人气愤的事情:亚森·罗平,这个昔日的窃贼,屡教不改的惯犯,这个强盗头子,窃匪首领,今天可以堂而皇之地进行最可怕的活动,可以冒他人之名公开在市内居住。他为了不让人对自己的身分提出异议,指使人暗杀了四个碍事的人,又亲自收集伪证,把一个无辜妇女投入监狱;总之,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玩弄不可告人的阴谋,把莫宁顿的两亿元遗产拿到手。

  以上就是丑恶的真相。把它披露出来是有益的。希望它能对事件的进展发生影响。

  “至少,它会对写这篇文章的傻瓜的行为发生影响。”堂路易冷笑道。

  他把勒瓦瑟小姐打发走,要通了德·阿斯特里尼亚克少校的电话。

  “是您吗,少校?您读了《法兰西回声报》上的那篇文章吗?”

  “读了。”

  “要那位先生用武器来补过,您也许很厌恶吧?”

  “哦!哦!您是说决斗!”

  “少校,不这样做不行啊。那帮拿笔杆子的胡说八道,把我搞恼火了。得把他们的嘴巴封住。他们那一帮人的账,就和这个家伙清算了。”

  “您若执意要这样做话……”

  “我坚决要这样做。”

  于是谈判立即开始了。

  《法兰西回声报》的社长表示,虽说那篇文章没有署名,送来的又是打字稿,而且发表时也没有经过他,他还是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当天下午三点,堂路易·佩雷纳由德·阿斯特里尼亚克少校、另一名军官和一名医生陪同,乘车离开波旁宫小广场他的公馆,来到亲王公园。后面紧跟着一辆出租汽车,里面坐满监视他的保安局警察。

  在等对手到来之时,德·阿斯特里尼亚克伯爵把堂路易拉到一边:

  “亲爱的佩雷纳,我也不问您什么话。人家发表的有关您的文章有多少属实?您的真名是什么?这些都无关紧要。对我来说,您是外籍军团战士佩雷纳,这就够了。您的过去是从摩洛哥开始的。至于将来,我知道,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不管会受到什么诱惑,您的目的都是:为何斯莫·莫宁顿报仇,保护他的继承人。只是,有一件事让我担心。”

  “说吧,少校。”

  “您要向我保证:不能杀他。”

  “让他在床上躺两个月。”

  “太久了。半个月吧。”

  “遵命。”

  两个对手站好位置。开第二枪时,《法兰西回声报》的社长胸脯中了一弹,倒在地上。

  “啊!糟了,佩雷纳。”少校埋怨道,“您原来答应我……”

  “我说话算话,少校。”

  两个医生俯身观察伤者。

  过一会儿站起来一个,说:

  “不要紧……最多休息三星期。不过,要是再过去一厘米,就没命了。”

  “是啊,可偏偏就是差了一厘米。”佩雷纳低声道。

  堂路易回圣日耳曼郊区,仍然被警察的汽车跟着。这时发生了一件事,让他特别困惑,给《法兰西回声报》那篇文章投下一道着实怪异的光。

  回到公馆,他发现有两只小狗在院子里。这是马车夫的狗,平时待在马厩里,很少出来。此时,它们在玩一只红线球,叼着球满院子跑,把线挂在台阶上,花坛边,到处都是。最后,线扯完了,露出里面的纸芯。堂路易正好路过,看见上面有字迹,就捡了起来,打开看。

  他不禁浑身一颤,立即看出这就是《法兰西回声报》上那篇文章的底稿。文章是用蘸水笔写的,用的是格子稿纸,有划掉词句的杠杠,有添加的词句,有删掉的段落,有重写的部分。

  他叫来马车夫,问他:

  “这个线团是从哪儿来的?”

  “先生,这个线团吗?……我想,是从鞍具库里弄出来的吧……是米尔扎那鬼东西缠……”

  “什么时候缠的?”

  “昨晚,先生。”

  “哦!昨晚……纸是从哪儿来的?”

  “说实在的,先生,我不太清楚……我想找点什么来绕线团,……就从车库后面捡来这张纸。白天,公馆里的垃圾都堆在那地方,到天黑了再送到街上去。”

  堂路易继续调查。他亲自出马或者请勒瓦瑟小姐出面盘问那些仆人。但什么也没问出来。不过事实是明白无误的:《法兰西回声报》上那篇文章是住在公馆里的某人,或与住在公馆里的某人有来往的人写的——捡到的草稿便是明证。

  敌人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内应。

  可是,敌人到底是谁呢?想干什么?仅仅是要缉拿佩雷纳?

  整个黄昏,堂路易都心事重重,被自己身边的这个谜,尤其是被逮捕的威胁搞得烦乱不安。由于自己无所事事,他更觉得恼火。当然,他并不怕被抓,但这会使他的活动停顿下来。

  将近晚上十点钟,仆人来通报,说有一个叫亚历山大的人,执意要见他。他让这人进来,发现他是马泽鲁,不过他已经乔装改扮,穿着一件旧大衣,都几乎认不出来了。他朝马泽鲁扑过去,就好像是扑一个猎物一样,使劲地摇撼他:

  “你总算来了!我跟你说过,你们那帮警察,是破不了这个案子的。现在你找我来了吧?你给我坦白地说,大傻瓜!是啊……是啊……你来找我……啊!这件事真好笑……见鬼!我早知道你们没有胆量抓我,警察总监会让韦贝那小子不识时务的狂热冷一点的。首先,人家会逮捕用得着的人吗?算了,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上帝啊!你怎么这样一副蠢相!回我的话呀!你们怎么啦,快说呀。我给你数五下。你们的调查,你只要告诉我个大概,我就可以让你们一刀见血,捉住凶手。我拿着表,两分钟了。你说不说?”

  “可是……老板……”马泽鲁傻愣愣地站着,结结巴巴道。

  “什么?还要我把话从你嘴里掏出来吗?说吧。我要动手了。是那个拄乌木手杖的人,对吧?是韦罗侦探遇害那天,人家在新桥咖啡馆见过的那人,对吧?”

  “是的……确实。”

  “你们发现了他的踪迹?”

  “对。”

  “那么,快告诉我呀!”

  “是这样的,老板。那天不先是那个伙计注意到他。有一个喝咖啡的顾客也注意了他,而且是和他一同走出咖啡馆的。我找到了那个顾客。来到咖啡馆外面,他亲耳听见那人向一个行人打听去讷伊方向最近的地铁车站在哪儿。”

  “太好了。到了讷伊,找几个人问问,就找到那家伙了吧?”

  “不光查出了那家伙,还打听到了他的名字,老板。他叫于贝尔·洛蒂耶,住在鲁尔大街。只是,他早在六个月前就搬走了,留下一房家具,只带走两只箱子。”

  “可是去邮局打听了吗?”

  “我们去了邮局。听我们说了特征,一个邮局职员确认是他。他每过八天到十天来取一回信。信不多……一两封面已。他有好一阵没去了。”

  “邮件上写着他的名字吗”

  “是几个字母和一个数字。”

  “那职员能记起来吗?”

  “记得。B.R.W.8。”

  “就这几个。”

  “我所了解的,就是这些。不过我的一个同事根据两个警察的证词,确信有一个戴玳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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