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牙》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虎 牙-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堂路易拿起邮简,细细检查,发现地址和邮戳都被人刮过,看不清收信人的姓名和住址,寄发的地址和日期却十分清晰:

  “巴黎,一九一九年一月四日。”

  “三个半月以前寄出的。”堂路易说。

  他翻到背面。那里写有十来行字。他立即叫起来:

  “签的是伊波利特·弗维尔的名字!”

  “是他的笔迹。”马泽鲁说,“我认识他的字。错不了。这是什么意思?伊波利特·弗维尔写的信,而且是死前三个月……”

  佩雷纳大声念道:

  亲爱的朋友:

  唉!早几日写信告诉你的事,我今日只能进一步肯定。阴谋正在加紧进行。我不清楚他们的计划,更不知道他们将如何执行。不过一切迹象表明,结局就在眼前。我在她眼里看出来了。她有时望我的眼神非常奇怪!啊!多么卑鄙的家伙!谁会想到,她竟做得出……我真不幸,可怜的朋友。

  “是伊波利特·弗维尔签的名。”佩雷纳接着说,“我向您肯定,这确实是他……今年元月四日,写给一个朋友的。我们不知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可是我发誓,我们会查出来的。这个朋友会向我们提供所有必要的证据。”

  马泽鲁叹道:

  “证据!等他提供证据,早就不必要了!这就是证据。弗维尔先生自己提供的证据。‘结局就在眼前。我在她眼里看出来了。’她,就是他夫人,就是玛丽—安娜·弗维尔。丈夫的证词,肯定了我们所知的对她的一切指控。您说呢,老板?”

  “你说得有理。”佩雷纳道,“你说得有理。这封信是关键。只是……”

  “是哪个鬼东西送来的呢?昨夜我们守在这里,有谁进来过?这可能吗?因为只要进来人,我们总会听见……这就是让我惊奇的地方。”

  “事实是……”

  “不是吗?半个月以前发生的惨案,已经够奇怪的了。但终究我们是守在外面,案子是在这里面发生的。而昨夜我们两人是守在里面,而且就挨着这张桌子。昨夜桌上连一点纸屑都没有,今早起来却发现了这封信。”

  他们仔细察看现场,没有发现半点线索。他们把公馆里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藏了什么人。再说,即使公馆里藏了人,要进这间工作室,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们注意呢?这问题没法解开。

  “别再找了。”佩雷纳说,“毫无用处。这种事情总有缝隙,哪天阳光透过看不见的缝隙照进来,就会慢慢清楚的。把这封信交给总监看看。告诉他我们守夜的情况。请他准许我们四月二十五日夜里再来。那一夜又会有信送来。我倒要看看,第二封信会不会是圣灵给我们送来的。”

  他们关上房门,走出公馆。

  他们往右拐,朝米埃特大街走,去坐汽车。走到絮谢大道尽头,堂路易偶然转过头,望一望马路。

  一个男人骑自行车超过他们。

  堂路易刚好看到他那张无须的脸,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当心!”他大喊一声,猛地推了马泽鲁一把。警察队长打了个趔趄。

  那人伸直手臂,举着手枪。接着一声枪响。子弹从堂路易的耳边呼啸而过。幸好他弯腰躲得快,没有伤着。

  “我们快追。”他说,“你没受伤吧,马泽鲁。”

  “没有,老板。”

  他们立即往前追,一边叫:“抓歹徒。”可是,这大清早的,空荡荡的马路上行人稀少。那人拼命蹬车,越来越快,到了奥克塔夫—弗伊耶街,一拐弯,就不见了。

  “混蛋!走着瞧吧,看老子不逮着你!”堂路易骂道,放弃了追赶。

  “可您不知道那是谁,老板。”

  “我知道。就是他。”

  “是谁?”

  “那个拄乌木手杖的家伙。他剃掉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不要紧,我认出他了。正是昨天早上在理查德—华莱士大道,从他家楼梯上向我们开枪的家伙。杀死昂瑟尼探长的就是他!啊!鬼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弗维尔公馆过夜呢?难道有人跟踪,盯梢?是谁呢?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呢?又是怎样跟的呢?”

  马泽鲁想了想,说:

  “您记得吧,老板,您昨天中午打电话给我,约好在弗维尔公馆过夜。谁知道呢?您低声说话也不管用,还是被人听去了。”

  堂路易没有回答。他想到了弗洛朗斯。

  这天早上,送邮件来的不是勒瓦瑟小姐。堂路易也没唤她来。他看见她好几次给新来的仆人派活。接下来,她大概回了自己的房问。因为他再也不见她露面。

  下午,他吩咐备车,去絮谢大道,和马泽鲁执行总监的命令,继续在公馆里搜查。不过,他们没有什么收获。

  回到自己的公馆,已是下午六点。他和马泽鲁一起吃晚饭。晚上,他想去往乌木手杖的人家里检查检查,就仍带着马泽鲁,一起坐汽车出发,吩咐司机往理查德—华莱士大道开。

  汽车驶过塞纳河,沿着右岸行驶。

  “快一点。”他双手合成喇叭状,对新司机喊道,“我开惯了快车。”

  “老板,会出车祸的。”马泽鲁说。

  “没有危险。”堂路易道,“只有那些傻瓜才出车祸。”

  他们到了阿尔玛广场。汽车这时朝右边驶去。

  “笔直走。”堂路易吼道,“走特罗卡代罗街。”

  汽车转了过来。可是,它突然左右闪了三四下,就飞快地冲上人行道,撞在一棵大树上,翻了车。

  一会儿工夫,就有十几个行人跑过来,打碎玻璃,打开车门。堂路易第一个爬出来。

  “没事。我没一点事。”他说,“你呢,亚历山大?”

  行人帮着把马泽鲁拖出来。他有几处挫伤,有几个地方碰到了,但是没有受重伤。

  只是司机从座位上冲了出去,躺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头上血流如注。

  大家把他抬到一家药店。十分钟后他就断气了。

  马泽鲁陪送司机去了药店,头晕得很,便吃了一服活血药,又回到汽车旁。他发现两个警察在察看事故,收集证词,但老板不见了。

  的确,佩雷纳走了。他跳进一辆出租车,叫司机尽快开到他家。他在广场下了车,跑进大门,穿过院子,走上了通往勒瓦瑟小姐房间的走道。

  上了台阶,他敲敲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闯了进去。

  客厅门是开着的。弗洛朗斯出来了。

  他把她推进客厅,气愤地说:

  “好了。出事了。不过不是原来的仆人做的手脚。因为他们已不在公馆里,而且下午我开车出去过了。因此,是晚上六点到九点这段时间,有人潜入车库搞的破坏,把操纵杆锉掉了四分之三。”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说,样子十分惊慌。

  “您完全明白。那帮匪徒的同谋绝不在新招来的仆人里面。您完全明白,这一招肯定成功。确实,它成功了,只是叫人大失所望。死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

  “别这么说好不好,先生!您叫我害怕!……出了什么事?……到底怎么啦?”

  “汽车翻了。司机死了。”

  “啊!”她叫道,“多可怕呀!您以为是我,我可能做了……啊!死了人,多可怕!可怜的司机……”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站在佩雷纳对面,隔得很近。只见她脸色变得惨白,像是昏倒似的,闭上了眼睛,身体摇摇晃晃。

  就在她要倒地的一刻,佩雷纳赶紧抱住她。她想挣扎出来,但是没有气力。佩雷纳扶她在一张扶手椅上躺下。她一遍又一遍地叹息:

  “唉!可怜的司机……可怜的司机……”

  佩雷纳一手托着姑娘的头,另一只手掏出手帕,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和脸上的泪水。她也许完全失去了知觉。因为她听任佩雷纳照料,没有表示半点反抗。佩雷纳也不再动了,只是紧张地盯着他眼前的这张嘴巴。平时这张嘴嫣红嫣红的,此刻则十分苍白,好像失血过多。

  他轻轻地用两根指头分开她的上下唇,就像分开一朵玫瑰花的花瓣似的。她的两排牙齿显露在他眼前。

  她的牙齿雪白,整齐漂亮。也许牙齿比弗维尔夫人的稍小一点,而牙床或许更宽。可是他知道什么呢?谁又能肯定它们咬东西,不会留下同样的齿痕呢?他知道,这种假设是说不过去的,是不能接受的奇迹。可是,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件件都是这个姑娘有罪的证明,无不表明她是最凶狠、最残忍、最冷酷、最可怕的罪犯!

  她的呼吸渐趋平缓。她嘴里均匀有致地吐着气。他感到她的气息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像幽兰的清香一般醉人。于是他忍不住再弯下身子,离她那么近那么近,以致心旌摇荡起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姑娘的头放回椅背,才从那芳唇微启的美丽面庞上收回目光。

  他直起身子,走了出来。 



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                     
   

   
 第七章 有吊死鬼的谷仓 



  在所有这些事件中,公众所知道的,就是玛丽—安娜·弗维尔企图自杀,加斯通·索弗朗被抓获又逃跑,探长昂瑟尼以身殉职,伊波利特·弗维尔的一封信被人发现。再说,公众本来就被莫宁顿遗产案吸引住了,有人执意要把堂路易与亚森·罗平混为一谈,这个神秘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引起公众的强烈兴趣,因此,光有上述这几件事,就足以煽起公众好奇心了。

  当然,抓住拄乌木手杖的家伙的功劳——尽管他一会儿以后又跑了——大家都记在堂路易身上。大家也知道他救了总监的命;最后他要求去絮谢大道的公馆里值夜,以极不可思议的方式收到了弗维尔工程师几个月前寄出的一封信。这一切极大地刺激了公众舆论。

  可是,向堂路易提出的问题,却要复杂得多,恼人得多!四十八小时之内,他已是四次遇险。且不说那篇揭露他真实面目的匿名文章,单是人家下手谋害他,就有四次之多:电话间砸下来的铁板,水里的毒药,絮谢大道上的枪击,汽车上作的手脚。弗洛朗斯不可否认地参与了这一系列谋杀。多亏《莎士比亚全集》第八卷里那些小纸片,她与杀害伊波利特·弗维尔的凶手的关系得到了证实!现在,受害者的名单上又增加了两个:昂瑟尼探长和汽车司机。

  这谜一般的女人,究竟该怎样确定和解释她在整个案件中扮演的角色呢?

  真是咄咄怪事。波旁宫广场的公馆里又恢复了生机,仿佛从未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每天早上,弗洛朗斯·勒瓦瑟当着堂路易的面整理好邮件,并高声朗读报上与他有关或提到莫宁顿遗产的文章。

  两天之内,关于有人追着谋害他、必欲置他于死地的凶残斗争,佩雷纳一次也没有提起。他觉得他与敌人之间达成了休战协定。眼下敌人放弃了对他的攻击。他觉得平安无事,没有危险了。因此他对姑娘说话时,完全是一副淡然的神气,就好像是对随便什么人说话一样。

  可是暗地里,他是多么留心地观察她呀!他注意到她的面部表情是那么热烈,又是那么沉着。在那张脸上,在那平静的外表下,颤动着痛苦的、强烈的、难以抑制的同情心。这点,从她嘴唇的哆嗦,鼻孔的翕动就可看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真想叫起来,“你想叫路上铺满死尸吗?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达到目的吗?你是从哪儿来的?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

  他经过一番思索,慢慢地对一个常常困扰他的问题有了明确的看法,这问题就是:他在波旁宫广场这座公馆住下,与一个显然对他怀有刻骨仇恨、缠着他不放的女人也在公馆工作,这二者之间有什么神秘的联系。今天他明白了,他买下这座公馆绝非偶然。他是接到一份打印的房产介绍之后,才动了买下这座公馆的念头。但是,这份匿名的房产介绍是谁给他寄的呢?不是弗洛朗斯又是谁呢?显然弗洛朗斯总把他吸引到身边,以便监视和动手害他。

  “对了,”他想,“真相就是这样。因为我有可能继承柯斯莫·莫宁顿的遗产,就直接卷入了这起案件,就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想方设法要把我除掉,像除掉另外几个人一样。对付我的就是弗洛朗斯,正是她下的黑手。一切都表明她是有罪的。没有任何迹象说明她是无辜的。她的眼睛不是很纯洁吗?她的声音不是很清白吗?她的模样不是很端庄高雅吗?……可是,这又怎么样?……这能说明问题吗?我不是见过一些女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