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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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 牙-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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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斯通·索弗朗!”韦贝叫道,“那么,有人看见他进来了?”

  “对。他就住在弗洛朗斯·勒瓦瑟这里。他是她的情人。”

  “哈!哈!”副局长嘲笑道,“她的情人!”

  “是啊。马泽鲁队长让人把弗洛朗斯·勒瓦瑟叫来,好避开仆人问一问她。索弗朗预计会逮捕他的情人,竟胆敢跑来,想从我们手中把她抢回去。”

  “你们把他制服了?”

  “对。”

  显然,副局长并不相信这一番话。他通过德斯马利翁先生和马泽鲁队长,知道堂路易喜欢弗洛朗斯。而堂路易这样的人,是不会把他喜欢的女人交出去的,即便是出于嫉妒也不会。他不免更加当心了。

  “您干得漂亮。”他说,“领我去您房里看看。制服他不容易吧?”

  “也不太难。我下了那匪徒的武器。不过马泽鲁拇指上挨了一刀。”

  “不重吧?”

  “嗨!不重。他到附近的药房上药包扎去了。”

  副局长停住脚步,十分惊讶:

  “怎么?马泽鲁没有和两个俘虏待在您房里?”

  “我没跟您说他待在那里吧?”

  “没有。可是您的仆人……”

  “我的仆人弄错了。马泽鲁在您来之前几分钟出去了。”

  “这就怪了。”韦贝观察堂路易说,“我手下那些人都以为他在里面。他们没有看见他出去。”

  “他们没看见他出去?”堂路易装出着急的样子。反问一句,“那他在哪儿呢?他明明跟我说要去包扎一下伤口的。”

  副局长越来越怀疑了。显然佩雷纳是想让他去找马泽鲁,把他打发走。

  “我派一个警察去找。”他说,“药房远不远?”

  “就在旁边,布高涅街。再说,可以打电话去问。”

  “对!可以打电话去问。”副局长嗫嚅道。

  他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圈套。他像一个完全不明就里的人,慢慢向电话机走去,一边挡着堂路易的路,不让他溜走。

  堂路易退到电话机旁,似乎是被人押着似的,一手摘下话筒,说道:

  “喂……喂……萨克斯24—09……”

  他用另一只手摸着墙壁,用刚才敏捷地从桌上拿来的一把小钳子,剪断了一根电话线。

  “喂……喂……24—09……是药房吗?……保安局的马泽鲁队长,在不在你们那里?嗯?什么?您说什么?这真是可怕!您能肯定吗?伤口有毒?”

  副局长本能地冲过来,一把推开堂路易。堂路易碰到护壁板,正好在铁幕下方。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韦贝抓起话筒。听说马泽鲁的伤口有毒,他一下慌了神:

  “喂……喂……”他对着话筒叫道,一边监视着堂路易,打手势命令他不要走开……“喂……喂!怎么搞的?我是保安局副局长韦贝……喂……马泽鲁队长……喂……说话呀,混蛋!”

  他猛地扔掉话筒,看着电话线,终于发现了断头。他转过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妈的,我上当了。”

  佩雷纳站在他后面三米远的地方,懒洋洋地靠在门洞的墙裙上,左手伸到背后,摸到了机关。

  他微笑着。善意地微笑着。

  “别动!”他用右手示意韦贝副局长别动。

  韦贝没有动。这微笑比威胁更让他觉得可怕。

  “别动。”堂路易又说一遍,那声音无法形容,“尤其不要担心……不会痛的。只不过是小孩子不听话,关五分钟黑屋子罢了。您准备好啦?一、二、三,好咧!”

  他身子一闪,手指使劲一按机关,沉重的铁板哗啦一下落了下来,把副局长关在里面。

  “两亿元失掉了。”堂路易冷笑道,“这一下蛮漂亮,只是有点贵。永别了,莫宁顿的遗产!永别了!堂路易·佩雷纳!现在,勇敢的亚森·罗平,你要是不愿遭到韦贝的报复,就赶紧走吧,而且要把门窗关好。一、二,一、二……稻草,牧草……”

  他一边念着,一边里面锁上客厅通往二楼前厅的门,然后走回工作室,关上通往客厅的门。

  这时,副局长拼命捶门,又大声叫喊。声音从敞开的窗户传出去,外面的人可能听见。

  “您别叫了,副局长。”堂路易叫道。

  他抽出手枪,开了三枪,有一枪打碎了一块玻璃。接着,他从一道实心小门走了出去,小心地锁好。现在他来到两间房间外面一条通往前厅的过道。

  过道通往前厅的门十分高大。他打开门,藏在门后面。

  警察听见枪响和人声,一齐冲进楼内,上了楼梯。他们上到二楼,穿过前厅,可是客厅门关上了。只有一张门开着,就是过道门。过道尽头,传来副局长的呼唤。六个士兵一直冲进过道。

  最后一个士兵转过弯,进了工作室以后,堂路易轻轻地把门推上,关紧,像别的门一样锁好。和副局长一样,六个警察也被关在里面了。

  “都成了瓮中之鳖了。”堂路易低声道,“少说要五分钟他们才能明白处境,才会去开门,去砸门出来。而五分钟后,我们早就跑远了。”

  他碰到两个慌慌张张跑来的仆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膳食总管。他扔给他们两张一千法郎的钞票,对司机说:

  “快发动汽车。别让任何人靠近汽车拦我的路。我要是坐汽车出去了,每人再赏你们两千法郎。对,就像这样,别做出愣头傻脑的样子。还有两千法郎,等着你们赚哩!快去吧,两位!”

  他自己也不显得急躁,仍旧不慌不忙地上到三楼。迈过最后几级楼梯,他禁不住一阵狂喜,大叫道:

  “胜利了!道路打通了!”

  小客厅的门就在对面。

  他打开门,又说了一句:

  “胜利了!可是一秒钟也不能耽误。跟我来。”

  他走进去。

  他在肚子里骂了一句。

  房间里没人。

  “怎么?”他张嘴结舌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走了……弗洛朗斯……”

  他假设索弗朗有一枚另配的钥匙,虽说这不大可能。可是,公馆里有这么多警察把守,他们两个怎么能逃得出去呢?他看了看四周,恍然大悟。开了窗户的四处是墙壁最低矮的部分。那段墙像一只宽大的箱子,上面包了木的窗台和窗就像箱盖。这只打开的箱子里面,看得见一段窄窄的消防梯,一直通到下面……

  堂路易顿时想起了一段往事,前面那个房主玛洛内斯库伯爵的祖先,就是藏在古老的府邸里,逃过了搜捕,度过了大革命的风暴。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厚墙上开出的一条通道,通往远处的一个出口。弗洛朗斯就是从这条通道进出公馆的。加斯通·索弗朗也是从这条通道安全出入。他们两人潜入他的房间,窃取他的秘密,也正是通过这条通道。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寻思道,“大概,还不完全信任我……”

  不过,他的目光被桌上一张纸吸引了。加斯通·索弗朗在上面匆匆写了几句话:

  我们试一试,看能不能跑出去,免得连累您。要是被抓住,那就活该我们倒楣。最要紧的是让您保持自由。我们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在这几行字下面,有弗洛朗斯写的几个字:

  救救玛丽—安娜

  “啊!”他被这种情况弄得不知所措,嗫嚅道,“他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们这一下分开了……”

  楼下,警察在撞过道门,想出来。在门撞破之前,也许他还来得及跑到汽车上?不过,他更愿意循着弗洛朗斯和索弗朗逃走的路线,因为这使他有可能找到他们,在他们遇到危险时出手援助。

  于是,他跨过窗台,把脚踏上梯级,爬了下去。

  下了二十几级,到了二楼。那里,借助电筒光,他钻进一条低矮的拱形的隧道。如他所想,隧道是开在厚墙里的,十分狭窄,仅能侧身而过。

  行了三十米远,隧道转了个九十度的弯,又行了差不多远,一张翻板活门打开了,又露出一截楼梯。那两人肯定是从这儿走的。他沿着楼梯下去,发现有一道光亮。原来他下到一个大壁柜里。柜门开着,两道床帏也拉开了。平时想必是合着的。壁柜下面是一张床,几乎占据了整间凹室。走出凹室,来到隔壁房间,他十分惊奇地发现,这是弗洛朗斯的客厅。

  这一回他明白了。出口并不秘密,因为它通到波旁宫广场,可是却很安全。弗洛朗斯就是从这里把索弗朗引进公馆里她的套房的。他穿过前厅,下了几级台阶,走到离配膳房几步远的地方,下楼梯到了公馆的地下室。晦暗之中,有一道矮门,是经过路障的唯一通道,上面开了一个小窥视孔,透出一丝亮光。他摸着了锁。终于出来了,他打开门。

  “妈的!”他骂了一句,往后一跳,顺手把门一碰,锁上了。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守在出口。一见他出来,就准备扑过来。

  这两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拦阻了索弗朗和弗洛朗斯外逃吗?不过,如果是那样,堂路易可以见到那两个逃跑的人,既然他们走的也是这条路。

  “不对。”他想,“他们跑出去以后,出口才被封锁的。不过,他妈的!轮到我逃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难道我要像个兔子,叫人在窝里活活逮住?”

  他又登上地下室的楼梯,打算来个出其不意,从回廊潜入正院,跳上汽车,冲出门去。但他走到车库,正要进院里时,发现保安局的四名警察从关着他们的楼房里突然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嚷,还比划着。另外,他还听到大门和门房那边传来一片喧嚷。有好几个男人的声音搅成一团,大概在争吵。

  或许这是个机会,他可以趁乱溜出门去。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探头张望。

  他看到的情景叫他大吃一惊:

  加斯通·索弗朗双手戴着手铐,被推搡着、辱骂着,逼到墙边,保安局和警察总署的人将他团团围住。

  加斯通·索弗朗被抓住了!两个逃跑者与警察之间上演了一场什么样的惨剧?堂路易担心起来,心一下收紧了,把头探得更出去一些。可是他没有看见弗洛朗斯。大概,那姑娘逃脱了。

  这时韦贝出现在台阶上。他的话证实了堂路易的希望。韦贝气得怒不可遏。他被关在黑屋子里,遭受了失败的耻辱,自然恼羞成怒。

  “啊!”他发现被抓的加斯通·索弗朗,叫道,“逮着了一个!加斯通·索弗朗!一只肥的……在哪儿逮着的?”

  “波旁宫广场上。”一个侦探说,“我们看见他从地下室的门里溜出来。”

  “他的同谋呢?勒瓦瑟小姐?”

  “没逮着。她先出去的。”

  “堂路易呢?没有让他走出公馆吧?我已经有令在先了。”

  “那两人逃出去五分钟后,他也想从地下室逃出去。”

  “谁告诉你的?”

  “守在地下室门口的一个警察。”

  “以后呢?”

  “他又退回了地下室。”

  韦贝快活地笑起来。

  “我们会逮住他的!这一下该他倒楣了!想跟警方捣蛋的反叛分子!……帮凶!……总之!这一下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了!过来!过来!伙计们……两个人看守索弗朗。四个人守住波旁广场,拿好枪。两个人把守屋顶。其他人跟我走。搜呀,伙计们!”

  堂路易不等那些人冲过来。他已经了解了他们的意图,便悄悄地往后退到弗洛朗斯的房问。由于韦贝还不知道通过回廊,直接来弗洛朗斯的套房,他来得及在房里检查翻板活门的机械装置还灵不灵。他发现壁柜开在卧室凹室的床幔后面,十分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

  他钻进秘密通道,上了第一段楼梯,沿着开在墙里面的通道,爬上通往三楼小客厅的楼梯。探头进屋仔细检查以后,他发现翻板活门紧贴护壁板,做得严丝密缝,根本看不出来,于是又放心地缩回脑袋,关好活门。

  过了几分钟,他听见头顶上一片喧嚷,那些人进屋搜索来了。

  五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局势变成这样:弗洛朗斯·勒瓦瑟已经被通缉;加斯通·索弗朗进了监狱;玛丽—安娜·弗维尔在监狱里绝食。堂路易相信他们是无辜的。也只有他才可能救出他们,然而他被堵在公馆里,受到二十名警察的围捕。

  至于莫宁顿那笔遗产,他没有希望得到了,既然他这个受遣赠人也开始公然反抗社会了。

  “好极了!”堂路易冷笑道,“这才是我所理解的生活。问题很简单,有多种方式可以说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不出家门,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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