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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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 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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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冒险生涯中,佩雷纳也许从未受过这样大的震动。他忽然觉得十分疲劳,似乎再没有力气做一个动作,提不起精神说一句话。父子俩都死了!有人在夜里杀了他们。就在几个钟头以前。尽管房子有人看守,所有出口都封死了,还是有人用可恶的针管把他们毒死了,就像毒死那美国人柯斯莫·莫宁顿一样。

  “真想不到!”马泽鲁还在说,“可怜的家伙,我们熬夜守护他们,尽力挽救他们,却都是白费气力!”

  这话里带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佩雷纳抓住他,坦白地说:

  “你说得对,马泽鲁。我太没用了,没把事情办好。”

  “我也是,老板。”

  “怪不得你……你……你昨天晚上才参与进来呀。”

  “可是,您也是一样,老板。”

  “对,我知道,我是从昨晚才进来的,而那些对手,他们早在好多星期好多星期以前就进行阴谋策划……可是,他们终究死了,被人害死了,而且是在我眼皮下,我亚森·罗平的眼皮下……事情在我眼皮下发生,我却没有看见……什么也没看见……这可能吗?”

  他扒开可怜小家伙的膀子,指着上臂一个针眼,说:

  “一样的针眼……显然,在做父亲的身上也可以发现……孩子似乎也没感受到痛苦。不幸的小家伙!看上去不结实……有什么关系……有一张俊秀的脸蛋……啊!那母亲该会多伤心啊!”

  马泽鲁十分愤怒,对那位母亲深表同情,不禁流下泪来,一边喃喃念着: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我们要替他们报仇,嗯,马泽鲁?”

  “老板,您是在对谁说?那帮恶棍,我要一次又一次整他们!”

  “一次就够了,马泽鲁!不过整就整个彻底!”

  “哼!我发誓非这样做不可。”

  “你说得对,我们发誓吧。发誓为这两个死者报仇。发誓不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决不罢休。”

  “我凭着灵魂的永福来起誓,老板。”

  “好。”佩雷纳说,“现在我们干活吧。你立即去打电话,报告警察总署。我相信总监先生会觉得你立即报告做得对。他对这个案子极为关注。”

  “要是仆人进来呢?要是弗维尔夫人……”

  “在我们开门以前,谁也不会进来。而我们要等总监先生来了才开门。由他去通知弗维尔夫人,她丈夫和儿子死了。去,快打吧。”

  “等一等,老板,我们忘了一件事,它肯定对我们大有帮助。”

  “什么事?”

  “保险柜里的灰皮小本子。弗维尔先生在上面记下了冲他而来的阴谋。”

  “哦,对了!”佩雷纳叫道,“你说得有理……尤其是,他昨夜忘了拨乱数字,而且把钥匙丢在桌上。”

  他们立即下楼。

  “让我来。”马泽鲁说,“这种保险箱保险柜,您还是别碰为好。”

  他拿上那串钥匙,移开玻璃柜,急迫地插进钥匙。堂路易更是十分兴奋。这神秘案件的真相,他们就要得知了!死者将向他们交出刽子手的秘密了!

  “唉呀,你真慢!”堂路易埋怨道。

  马泽鲁两手伸进保险柜,在铁架上那堆纸张文件里翻。

  “来!马泽鲁,给我。”

  “什么?”

  “灰皮本子。”

  “不可能,老板。”

  “嗯?”

  “不见了。”

  堂路易低声骂了一句。工程师当他们的面放进保险柜的灰皮本子不翼而飞了!

  马泽鲁摇着头。

  “真想不到!这么说,那帮家伙知道有这么个本子?”

  “肯定!而且还知道好多别的事。那帮家伙的底细,我们远远没有摸清。因此,不能再耽搁了。打电话吧。”

  马泽鲁听从了他的吩咐。电话一打过去,总监马上就让人回话,他等会儿打过来。

  马泽鲁等着。

  佩雷纳在房里走来走去,仔细检查各种物件,几分钟后,过来坐到马泽鲁旁边,显得惶惶不安。他思索良久,眼光停在果盘上,喃喃说道:

  “瞧,昨晚上是四只苹果,现在剩了三只。那么他吃掉了一只?”

  “的确,”马泽鲁说,“他大概吃了。”

  “这就怪了,”佩雷纳道,“因为他昨晚发现苹果没熟。”

  他又不说话了,手肘撑在桌上,显然在用脑筋。然后,他抬起头,说出这句话来:

  “罪行是在我们俩进来之前发生的。准确地说,在零点三十分发生的。”

  “您怎么知道,老板?”

  “杀害弗维尔先生的那个凶手,或那些凶手摸过桌上这些东西,把摆在桌上的表碰跌了。他们捡起来放回原处。可是表被撞停了。表针指着零点三十分。”

  “这么说来,老板,大约凌晨两点,我们坐进来的时候,睡在我们旁边和楼上的人都已经死了。”

  “对。”

  “可那些魔鬼是从哪儿进来的呢?”

  “是从苏舍大马路边的栅门进的花园,又从花园这张侧门进屋来的。”

  “他们有钥匙?”

  “是的,另配的钥匙。”

  “可是外边不是有警察看守吗?”

  “他们还在看守哩。他们看守啊,从这个点走到那个点,转过身又从那个点走到这个点。就没想到,人家可能趁他们转身的功夫潜入花园。是这样进来的,也是这样出去的。”

  马泽鲁似乎感到震惊。罪犯如此大胆,如此灵活,行动如此精确,真是匪夷所思。

  “他们本事不小。”他说。

  “本事不小,马泽鲁,你说他们本事不小。我预计战斗将十分激烈。真的!他们的进攻多么凶猛!”

  电话铃响了。堂路易留下马泽鲁独自与总监通话,拿起那串钥匙,轻易打开了侧门的锁和插销,下到花园里,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给侦破提供方便。

  和昨夜一样,透过常春藤枝叶,他看到两个警察在两盏路灯之间来回踱着。他们看不见他。再说,公馆里可能发生什么事一他们完全不感兴趣。

  “这是我的重大失误。”佩雷纳寻思,“意识不到责任多么重大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委以这样的重任。”

  他四处打量,终于在砾石小路上发现了一些足迹,只是太模糊,看不出是穿着什么鞋子踩的,不过证实了佩雷纳的假设:凶手是从这边潜入室内的。

  突然,他高兴得一蹦。路边一株杜鹃的枝叶间,有一点红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他弯下腰。

  是一个苹果。那第四个苹果,果盘里少了的那一个。

  “很好,”他想,“伊波利特·弗维尔没有吃。准是凶手中哪个带出来的……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突然饿了……准是从手上滑落的,来不及去找。”

  他捡起苹果,仔细察看。

  “啊!”他浑身一颤,叫道,“这是真的吗?”

  他十分兴奋,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明明白白在他眼前的事实,他却怎么也接受不了。有人在这苹果——在这酸得不能吃的苹果上咬了一口,留下了齿痕。

  “这是真的吗?”堂路易再次问道,“他们中的一个竟这样不谨慎,这可能吗?苹果一定是他不注意时掉的……或者天色大黑他没有找到。”

  他总是认为这不可能,于是想出种种理由来解释。可是事实摆在这儿。两排牙齿,在薄薄的红皮上啃出了一个半圆,在果肉上留下了清晰的整齐的印痕。上排是清清楚楚的六颗,下排则是弯弯的一线。

  “虎牙!……”佩雷纳轻声叫道,盯着这两排印痕不放。虎牙!韦罗侦探那块巧克力上面印的就是虎牙!多么出人意外的巧合!难道能假设这是偶然的吗?难道不应该认定,这只苹果和那块巧克力都被同一个人咬过?韦罗侦探把那块巧克力当作不容置疑的证据带回警察总署。

  他犹豫片刻。这个证据,他要不要留下,以便开展个人的调查?或者把它扔下,让司法机关去搜查发现?他拿着这个苹果,觉得那样厌恶,那样不舒服,就把它扔下,让它滚回杜鹃的枝叶下面。

  他心里反复念着:

  “虎牙!……猛兽的牙!”

  他关上通向花园的门,插上门闩,把那串钥匙放回桌上,对马泽鲁说:

  “你跟总监通过话啦?”

  “对。”

  “他来不来?”

  “来。”

  “他没有命令你打电话通知警察分局?”

  “没有。”

  “他是想先把一切亲眼看了再说。好哇!可是保安局呢?检察院呢?”

  “他通知他们了。”

  “亚历山大,你怎么啦?你好像不情愿答话似的。好吧!后来哩?你怎么这么奇怪地望着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好吧。你大概被这案子搅胡涂了。确实,是有点不合适……总监是不会开心的……尤其是他把这事交给我未免有些轻率;人家会要他解释我为什么在场……啊,说到这事,你最好把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部承担下来,对吧?这对你只有好处。再有,你要痛痛快快站在前面,尽可能把我遮住。尤其是——我想,你大概没有想到这细节会有什么麻烦——别说蠢话,要咬定你昨夜在过道里一秒钟也没睡。否则,责任就会落在你身上。再则……再则……我们说定了,嗯?现在我得离开了。如果总监要找我,我预计他会找的,就叫人给我打电话好了。我在波旁宫广场自己家里。再见。我参加调查并无益处。人家会认为我不宜在场。再见,伙计。”

  他朝过道门走去。

  “等一会儿。”马泽鲁叫道。

  “一会儿?可是……”

  马泽鲁冲到他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是的,一会儿……我不同意您的意见。您最好耐心等到总监来。”

  “不过我可不把你的意见当回事。”

  “那也可能,不过您别想出门。”

  “什么?嗬!亚历山大,你是不是病了?”

  “别走,老板。”马泽鲁软下来,求道,“这对您有什么益处呢?总监要和您交谈交谈,也是很自然的事啊。”

  “嗬!是总监要和……?好吧!小伙子,你告诉他,我不由他指挥,不属任何人指挥。就是共和国总统,就是拿破仑一世本人拦我的路……嗨,得了,啰嗦这些干什么呢?让开!”

  “您别想过去!”马泽鲁伸开双臂,坚决地说。

  “这真可笑,这样子。”

  “您别想过去。”

  “亚历山大,一直数到十。”

  “您要愿意,数到一百也行。可是您别……”

  “啊!你说来说去就是这一句,把我搞烦了。去你的,走开!”

  他揪住马泽鲁的两个肩膀,把他扭过身子一推,推得老远,碰到长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打开门。

  “停步!不然我开枪了!”

  是马泽鲁在喝令。他已经站起来,举着枪,一副凛然不可改变的表情。

  堂路易大吃一惊,站住了。他根本不把这个威胁当回事,面对着这里黑洞洞的枪口,他也毫不惊慌胆怯,只是马泽鲁,他从前的同谋,狂热的弟子,忠心耿耿的仆人,竟敢对他发出威胁,这是多大的奇迹?

  他走拢去,轻轻地按着那伸直的手臂,问:

  “是总监的命令,对吧?”

  “是的。”马泽鲁嘟囔道。

  “命令你把我留住,直到他来?”

  “对。”

  “还命令你,要是我表现出走的意图,就要阻止?”

  “对。”

  “不惜任何手段?”

  “对。”

  “甚至给我一枪?”

  “对。”

  佩雷纳思索片刻,认真地问:

  “马泽鲁,如果是那样,你真会开枪?”

  马泽鲁低下头,轻轻地说:

  “对,老板。”

  佩雷纳没有生气,反而以怜爱的目光看着他。对他来说,看到从前的伙伴如今受这种责任与纪律的意识所支配,是十分感动的。这种意识超出了一切感情。即使马泽鲁仍然保留着对主人的钦佩与敬爱,也得服从这种意识。

  “我不怪你,马泽鲁。我甚至赞同你这样做。只是,你好好告诉我,总监让你留住我,是出于什么原因……”

  马泽鲁没有答话,但他眼里的表情是那样痛苦,堂路易霍地一惊,顿时恍然大悟。

  “不……不可能……”他叫道,“这很荒谬……他不可能这样想的……你,马泽鲁,你也认为我是罪犯?”

  “啊!我,老板,我相信您,就跟相信我自己一样……您没有杀人,没有!……可是,有些事情,有些巧合,总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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