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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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 牙-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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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卷进来,昨夜又没见什么人,人家要栽赃也没有时问。因此……”

  总监又问了一句,打断他的内心独白:

  “您怎么看呢?”

  “总监先生,这个人在公馆过夜,与公馆里发生的双重谋杀案,有不可否认的联系。”

  “那么,至少我们有权怀疑这个人?”

  “对?”

  “这是您的看法?”

  “一点不错。”

  总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帕,摊开,两指夹起一颗小小的蓝宝石,说:

  “这是我们在保险柜里发现的一颗绿松石。毫无疑问,它是您食指上那枚戒指上面的。”

  堂路易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说:

  “哼!混蛋!竟这么卑鄙!……不,我不相信……”

  他检查戒指。那戒指中间镶嵌着一颗黯淡无光的绿松石,周围镶着一圈不整齐的小绿松石,也是那种黯淡的蓝色。中间确实少了一颗。总监手上那颗补上去一丝不差。

  总监问:

  “你有什么话说呢?”

  “我说,这颗绿松石是我戒指上的;戒指是柯斯莫·莫宁顿给的,是在我第一次救了他的命以后。”

  “我们意见是一致的吧?”

  “是的,总监先生,我们意见一致。”

  堂路易·佩雷纳开始在屋里踱步,边走边思索。保安局的警察赶紧守住各个门口。照此看来,他明白他的被捕是肯定无疑的了。只要总监一声令下,马泽鲁队长就不得不揪住老板的领口。

  堂路易又朝昔日的伙伴扫了一眼。马泽鲁匆匆做了个哀求的手势,好像在说:“唉呀!您怎么还不说出凶手呢?还等什么?快呀,是时候了。”

  堂路易微微一笑。

  “那么,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呢?”总监问道,还是从讯问一开始就用的那种声调,硬装得有礼,却不露任何情绪。

  “有……有……”

  佩雷纳抓住一把椅子背,拖转过来,一屁股坐下,说道:

  “我们聊聊吧。”

  他是带着这种态度、这种毅然决然的动作说的,使得总监似乎有点动摇了,喃喃说道:

  “我还不明白……”

  “总监先生,您会明白的。”

  他慢慢地、字字清晰地说道:

  “总监先生,事情很清楚。您昨晚准许了我的要求,这就极为严肃地使您承担了责任。因此,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并且马上查出罪犯。而那名罪犯,这就是我。至于理由,您并不缺乏,比如我在现场,门在里面关上了,马泽鲁队长在罪犯动手时睡着了,还有保险柜里发现的这颗绿松石。我承认,这些理由很压人。另外,还加上这条可怕的推测,害死弗维尔父子于我有利。因为只要柯斯莫·莫宁顿的继承人不存在,我就可以拿到两亿元。好极了。我只需跟您走,去拘留所……或者……”

  “或者?”

  “或者,把罪犯,真正的罪犯交到您手里。”

  总监嘲弄般地笑着,掏出怀表。

  “我等着哩。”

  “总监先生,只要您给我一切行动的自由,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查出凶手。决不会要很多功夫。再说,我觉得,查明真相值得花费一点耐心。”

  “我等着哩。”总监又说一遍。

  “马泽鲁队长,请通知仆人西尔威斯特,总监先生要召见他。”

  看到总监示意可以,马泽鲁走了出去。

  堂路易解释道:

  “总监先生,发现这颗绿松石,在您看来,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物证,对我来说,却是最要紧的启示。为什么这么说呢?这颗绿松石肯定是昨晚跌落的,滚在地毯上。因此,只有四个人可能注意到它掉了,并且捡起来,并为了陷害我这个新敌手,把它塞进了保险柜。第一个是你们的人,马泽鲁队长……他,我们就不说了。第二个死了,就是弗维尔先生……他我们也不说了。第三个,是仆人西尔威斯特。我想跟他说几句话。不用多久。”

  的确,西尔威斯特的陈述十分简短。仆人说,他一直守在厨房里,与一个贴身女仆和另一个男佣人玩牌,直到弗维尔夫人回来他去给她开门才离开。

  “很好。”佩雷纳说,“还问一句。您大概在晨报上读到了韦罗侦探的死讯,并且看到了他的肖像?”

  “是的。”

  “您认识韦罗侦探吗?”

  “不认识。”

  “可是他白天很可能来过这儿。”

  “我不知道。”仆人答道,“弗维尔先生有很多客人都是在花园接待的。他亲自给他们开门。”

  “您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没有。”

  “请告诉弗维尔夫人,总监先生将乐意与她说一会儿话。”

  西尔威斯特退出去了。

  预审法官和共和国检察官惊讶地凑近脑袋悄声交谈。

  总监叫道:

  “怎么?先生,您不会断言弗维尔夫人有什么嫌疑吧……”

  “总监先生,弗维尔夫人是可能见到我的绿松石掉落的第四个人。”

  “那又怎么样?没有确凿证据,有权假设一位妻子会谋害丈夫,一位母亲会毒杀儿子吗?”

  “我什么也没假设,总监先生。”

  “那么?”

  堂路易没有答话。总监毫不掩饰他的气恼。不过他又说:

  “叫她来就来吧。不过您不许开口,由我来问她。您说,我该问她什么话?”

  “总监先生,只要问一句:除了她丈夫,弗维尔夫人是否还认识罗素姐妹家的其他后人。”

  “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

  “因为,如果这后人确实存在,那就不是由我,而是由他来继承那两亿元,因而也不是我,而是他将从弗维尔父子的死亡中受益了。”

  “显然……显然……”总监嗫儒道,“……试试这条新线索也……”

  话未说完,弗维尔夫人进来了。尽管她哭得眼皮发红,满面泪痕,一张脸却还是秀秀气气,楚楚动人。不过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而脑子中萦绕不退的惨景使她整个漂亮的身体,整个言谈举止,都隐隐透出某种焦虑和冲动的意味。

  “夫人,请坐。”总监极为尊重地说,“请原谅我又来劳烦您。可是我们时间宝贵,我们要尽一切努力,尽快为您失去的两个亲人报仇。”

  她那秀美的双眼又滚出了泪珠。她抽泣一声,说:

  “既然司法机关要找我,总监先生……”

  “是的,要找您了解一点情况。您的婆婆已经过世了,对吗?”

  “是的,总监先生。”

  “她是圣泰田人,娘家的姓叫罗素?”

  “对。”

  “伊丽莎白·罗素?”

  “对。”

  “您丈夫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这样,伊丽莎白·罗素就没有一个后人了,对吧?”

  “对。”

  “好。不过伊丽莎白·罗素有两姐妹,是吗?”

  “是。”

  “艾尔默利娜·罗素,姐姐,移居国外,以后再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另一个,妹妹,……”

  “叫阿尔芒德·罗素。就是我母亲。”

  “嗯?您说什么?”

  “我说我母亲当姑娘时名叫阿尔芒德·罗素,我嫁的是我表哥,伊丽莎白·罗素的儿子。”

  这真是地地道道的戏剧情节。

  这样,姐姐家的直系后人伊波利特·弗维尔和儿子埃德蒙一死,柯斯莫·莫宁顿的遗产就转到了妹妹阿尔芒德·罗素这一支。而这一支迄今为止一直由弗维尔夫人所代表。

  总监和预审法官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又本能地转身望了望堂路易·佩雷纳。他没有动。

  总监又问:

  “夫人,您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总监先生。我是独生女。”

  独生女!这就是说,既然丈夫和儿子都已死亡,柯斯莫·莫宁顿的两亿元遗产就百分之百,无可争议地归她,归她一个人所有了。

  官员们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残酷的念头,怎么也摆脱不了:面前这女人是埃德蒙·弗维尔的母亲呀!总监先生观察堂路易·佩雷纳的反应,只见他在一张纸片上写了几句话,递给总监先生。

  总监渐渐恢复了头天对堂路易的友好态度,读了这张纸条,思索片刻,便向弗维尔夫人问道:

  “您儿子埃德蒙多少岁了?”

  “十七岁。”

  “您看上去这么年轻……”

  “埃德蒙不是我的亲生子,而是继子,是我丈夫头一个妻子生的。她已经死了。”

  “啊!……这样,埃德蒙·弗维尔……”总监喃喃说道,话没有说完……

  才过两分钟,形势就完全变了。在官员们看来,弗维尔夫人不再是那个不可指责的寡妇与母亲,而突然变成了应该盘问的女人。尽管大家对她先就抱有好感,深表同情,尽管她的美貌如此迷人,但大家不可能不寻思,这女人会不会出于某种理由,比如说,独吞那笔巨额财富的贪心,而一时发狂,杀了丈夫和继子。不管怎样,问题明摆在那儿。必须把它解答出来。

  总监又问:

  “您见过这颗绿松石吗?”

  他把宝石递过去。她接过来,拈在手上,细细打量,毫不惊慌。

  “没见过。”她说,“我有根绿松石项链,从未戴过。但颗粒更大,而且每一粒形状都很规则。”

  “这一粒,我们是在保险柜里找到的。”总监说,“是我们一个熟人戒指上的。”

  “那么,”她立即答道,“应该找到那个人。”

  “他在这儿。”总监说,指指堂路易。堂路易坐在一边,弗维尔夫人进来时不曾注意到。

  她见到佩雷纳,浑身一战,惊慌地叫道:

  “这位先生昨晚在这儿!和我丈夫聊天……喏,和那一位一起,”她指着马泽鲁队长……“应该问问他们,看他们是为什么事来的。您知道,既然这颗绿松石是他们中一个人的,那么……”

  暗示十分明显,只是多么笨拙!而且加重了佩雷纳这段论据的分量:“捡起这颗绿松石的人,昨晚见到我,并想陷害我。而除了弗维尔先生和马泽鲁队长,昨晚只有两个人见到我:仆人西尔威斯特和弗维尔夫人。这一来,仆人西尔威斯特就排除在外了,是弗维尔夫人把这颗绿松石放进保险柜的。”

  总监又问:

  “夫人,您能把那副项链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它和我其他的首饰,都放在我的梳妆台里。我这就去拿来。”

  “您就不必亲自跑了,夫人。您的女仆知道吗?”

  “知道。”

  “那么,马泽鲁队长陪她去取来。”

  马泽鲁出去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大家都没说话。弗维尔夫人似乎沉浸在悲痛之中。总监一直在观察她。

  马泽鲁带了一个大盒子回来。里面有许多小珠宝匣子和首饰。

  总监找到那串项链,细细打量,果然发现上面的宝石与那颗绿松石不同,而且一颗也不缺……

  不过,他分开两个小匣子,取出一个也嵌着蓝宝石的头饰时,不觉做了个意外的手势。

  “这两枚钥匙,是开什么锁的?”他指着两枚钥匙问道。那两枚钥匙与通花园的侧门钥匙形状相同。

  弗维尔夫人仍然十分镇定。脸上不显丝毫惊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两枚钥匙被人发现使她惊慌。她只是说:

  “我不清楚……老早就放在这里面了……”

  “马泽鲁,”总监命令道,“拿去开开这张门。”

  马泽鲁执行了命令。门开了。

  “的确,”弗维尔夫人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是我丈夫交给我的。我有两套……”

  这些话说得再从容平淡不过,好像年轻女人还没意识到那冲她而来的可怕罪名。

  她这种从容沉着最叫人伤脑筋。这是绝对清白无辜的表现,还是罪犯老奸巨猾,遇事不慌呢?难道这场戏她一点也不明白,她在其中无意识地扮演主角?抑或,她觉察到那可怕的指控渐渐从四面八方逼过来,以最恐怖的危险威胁着她?不过,既然是这样,她怎么可能干出这种出奇的蠢事,把这两枚钥匙保存下来呢?

  大家脑子里都冒出一连串的问题。总监这样问道:

  “凶杀案发生的时候,您不在家,对吗,夫人?”

  “对。”

  “您去了歌剧院?”

  “是的。后来又出席一个朋友艾尔辛格夫人的晚会。”

  “司机送您去的吗?”

  “去歌剧院,是的。然后我就让他回车库了。晚会出来是他去接的。”

  “啊!”总监道,“从歌剧院到艾尔辛格夫人家,您是怎么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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