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囧云落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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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囧云落上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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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诛仙台然后十世转生,世世不得好死,以作惩戒。近日里来无一人踏足此境,唯有阿娘日日来探视。还有一次我倒是觉出了灏景的气息,可那气息却甚为古怪,半仙半妖,诡异非常;且遮遮掩掩似在躲藏什么;过了一会儿阿娘进了来,手里托了一样东西,觑眼一看,竟是一颗内丹。

“阿娘,这是在哪得的?”

阿娘调转目光,只说:“你先服下罢,能拖得一日是一日,目下你先扛着,几日后你哥哥便回来了,他在你父皇跟前说得上话。”阿娘拉着我的手,嘱咐道。

我看了看那颗莹亮圆润的内丹,又想起灏景那阵诡异的气息,心下默然,头一仰眼一闭,一口吞了下去。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是被冤枉的,冤情不雪,安能横心赴死?

阿娘瞧着我将那粒内丹吞下,又细细的替我盖好绫被,思索了一会儿,方缓缓离去。当时我不知道我娘是拿着那幅画找我父皇了;那幅画是当年我娘刚进天宫为妃时,父皇亲手画了交给我娘的定情信物。我娘向来不求我爹任何事,安心在离宫里做她的山大王,这次为了我,她终于学起了以往最为鄙薄的姬妾争宠的手段,精心打扮了一番去替女儿求情;恰巧那时我想即便我死,也不能吃哑巴亏亏死,就算父皇不信,到底我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否则到时真在诛仙台灰飞烟灭成了哑巴灰,那可是真真冤枉死!

心动不如行动,我当即溜出门外,为了怕人发现,我一头扎进宫外莲池,偏生我不会游泳,也只好咬着牙,念了轻身诀,扶着莲花,站立着从塘里一路摸过去;所幸天宫中人少塘多,我绕过几对人也便慢慢的摸了过去,待得我湿漉漉从天帝宫后的池塘里爬上去时,见着了我最不愿见的事情。

我阿娘跪倒在父皇面前哀哀恸哭,额前一道红丝分外惹眼。我刚想爬上去,蓦地听见我娘一声冷笑,也不用人扶,自个儿爬了起来,看着我父皇的眼睛道:“连你亦知道为这句话生气,可见你亦知道,这多年来,你有多么对不起我!”

阿娘这是唱哪出?我屏住呼吸,不知该不该动。

只见父皇眉宇间又是愤怒,又是悲痛,停了半晌,方沉痛道:“既便如此,你也不应如此对我!更何况我还差点因此错毁了落裳……”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阿娘喟道:“不过是一个女子普通的愿望,却因为遇着了你,成了我此生最不可求的奢望!既然你当初娶我不过是为了牵扯麒麟,本身对我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我做与不做,你又何须在意呢?”

啪的一声脆响,父皇指着我娘怒道:“竟说这种话,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

我发现父皇真是一条十分爱抽耳光的龙,不过数日,我和我娘便已先后挨了他的耳光。我娘捂着脸笑容更冷,蓦地柳眉一竖,大声道:“先是我,然后是云丫头,你为了牵制麒麟不择手段,说起来,不知道谁更没有廉耻!你自己说,麒麟族的侍妾你纳了多少?”阿娘惨笑:“可惜别人偏偏不服你,凭你作好作歹,就是要反!”

“你住口!”父皇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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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不!”阿娘一瞪眼,吼的更大声。这当儿我忽然觉着身上一紧,随后便全身酸麻,动弹不得;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石头一般,慢慢沉入水中,心底传来阿娘急切的感应。

“傻丫头!你跑到这里来作甚?!我用缚术缚住了你,万莫挣扎!”阿娘的感应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乖妮,过几日你哥哥便要回来了,以后有他在,能照顾你一辈子。”

我眼睁睁随缚术形成的水球沉入水底,一路跳跃回沭斛,那水球啪的一声破了,束缚却并未解开,除非施术人亲自解开或死亡,这缚术是不能解开的。事已至此,我便再傻亦知道阿娘想做什么了;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做放手一搏!我浑身湿淋淋的,双手被缚摔倒在床上,这时候的模样倒真似遭了什么侮辱那般,有辱斯文得很;整个沭斛空荡荡的,我哭死过去也没有人发现。这么想着,我又急又气,当真的控制不住,直哭喊得昏死过去,醒来以后发现缚术未解,又欣慰又心急,更加哭喊得厉害,声音只怕能传到莳姜天妃那里去,仍是没有人理睬;我便这样哭喊一阵,昏睡一阵,醒来了又喊,直喊得最后死过去;一睡不知年月。

终于到我不知第几次醒来时,我发现那缚术已解,身边坐了个医女,手捧一碗汤药,见我醒来,便将药碗凑上来轻唤:“公主,喝药了。”

这样的待遇我已久未尝试过,恍惚间我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便迷迷糊糊接口道:“是,喝完了好跳诛仙台。”

那医女一愣,亦随口回道:“公主这是哪的话,王妃之过,并不累及公主,又何来跳诛仙台之说呢?”

足足愣了三刻,我方回过味来。

阿娘终究是为我的脾气所累,代我跳了诛仙台了。想到平日里阿娘骂我的那些话,我收起眼泪,点点头接过碗,仰头将那药一气喝尽;末了舔舔嘴将药碗递回,那医女却并不离开,悉悉索索,又掏出颗丸药递来。

“这是什么?”我一心难道自己竟猜错了?只不过跳诛仙台改吃断魂丹,虽然还要死,然而终究还是爽利许多,且少吃苦,吧唧一颗药碗吞了,噗嗤一下魂便没了?

这么说,父皇他终究肯给我个痛快了?

“这是定心丹。”那医女陪着小心,觑着我的脸色道:“这几日公主受了惊吓,需要安神定心,多多调理。”

我点点头,接过那丸药,一仰头也吞了。

定心丹也好,断魂丹也罢,都与我无关了,无关了。

那医女似是放下心口大石,整理妥当了捻衽拜倒道:“奴婢告退!请公主好好休息!”

我仍是点了点头,目送那医女同一群宫娥走了出去。

“你们公主不是挺好的么?”我听见她悄悄说:“怎么你们说得她那样?”

“噫!”身旁的宫娥一缩头,亦悄声回答:“前些日子她又是哭,又是闹,疯魔得不得了!你是没听见,听见了,恐怕你比我还害怕!”

她们还没走出殿门便开始窃窃私语,末了那宫娥悄一扭头,我赶紧闭上眼只作听不见,暗里却伸长了耳朵听她道:“虽说那王妃这次做出了这么大的荒唐事,依我说我们公主这疯病,只怕也是落下了!”

“可不是……”那医女附和着,一同走了出去。她们都没想到,我虽有一副比别人孱弱的身子,却生就一双比别人长的耳朵;方才她俩的话,被我一字不漏听在耳里,记在心上。

“我们公主的疯病,可算是落下了!”

我闭眼睡了一日一夜,等到第三夜,我便翻身进了莳姜天妃的宫殿;彼时莳姜天妃不知到何处去了,只有云霄一人在殿内;父皇似乎对自己的女儿们死了心,亦或是被我娘给伤害狠了,总之除去了我,云霄依然没能得偿所愿与褚玉双宿双栖;她正自在那里暗自垂泪,我走过去,她猛一抬头,见竟是我,大惊失色,扶着机案抖抖索索的站起来,颤声道:“云,云罗!是你?!”

“不错,是我。”我点点头,慢慢朝她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别,别过来!”云霄慌忙向后避去,声音颤抖:“你阿娘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我并没有想害死你和你娘!”

“是么?”我不理她,自走我的,一边慢慢的围着她转,一边说:“可喜我娘依然死了。”

云霄顿了顿,忽然尖声叫起来:“这都是你的错!云罗!若不是你与我争褚玉,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若你不与我争褚玉,你我仍是姊妹,你,都怪你!全天界有那么多的男人,你为何偏偏要与我争褚玉?你明明知道……”云霄跌坐在地,哭得十分伤心:“没了褚玉,我便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我重复了一遍,冷笑出声:“可是我却觉得你还有爹,还有娘,还有健康的身体;即便没有了褚玉,前面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男子在等着你,你怎么能说你什么都没了呢?”我一惊:“啊,抑或是你所有的这些都不想要了?那好,我成全你吧!我帮你像我这样,没爹,没娘,什么都没有可好?”

“你……你要作甚?!”云霄惊叫起来,一边跌跌撞撞的躲避一边尖叫:“你疯了!来人啊!快来人!”

“对,我是疯了。”我眯起眼睛笑道:“你忘了么?在外人眼里,我早已是个疯子了,为此,她们还给了我好多好多定魂丹,一粒不够,便给两粒,两粒不够,便给五颗……”我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纸包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你看,我把它们全都碾成末儿掺和到熏香里去了,现在你那些宫娥们,大约正在梦里飞黄腾达罢!”

云霄的脸色布满了惊恐,她挣扎着,被我一把抓住,我现了爪相,光秃秃的龙爪上面净是白白的肉,一片鳞都没有,打从我证实了阿娘当真跳了诛仙台那日,我身上的鳞片便脱落殆尽。如今我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肉球龙。

“你……你想怎么样?”云霄那般健康,在我爪下竟动弹不得,这点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抬起另一只爪子,吹了吹,看着她故作惊讶道:“我想干嘛?当然是——”

把你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爪起爪落,摇曳的蜡烛将我俩背影拉得甚长。

云霄比我想得要娇弱,许是被我的模样吓着了,许是被我可能变成了疯子这个事儿吓着了,反正,我还没下几爪子便发现云霄已变成棉花一小朵,软软的搭在榻上,一头青丝瀑布一样披散下来,没被遮住的半边脸颊上三道红红的爪子印亦难掩原本的秀丽。

——怎么看都比我强过太多,怪道婚旨下来时云霄的第一反应会是我抢了她男人;也许在她这般的美人眼中,像我这般不出奇的女子是注定要仰人鼻息的,即便是被人踩在脚下,亦没有资格抱怨什么;假若不但没有像纸片一样被人随意的撕碎践踏在脚下,反而走了运——那一定是天塌了地陷了世界癫狂了。

我的左脚踩在她的腰上,右爪高高扬起,左爪还抓着她的朱红绣云锦纹袄;见她晕了过去,这爪子还真拍不下来;放过她我又没那么大肚量,于是我也一扭身原地坐下,双爪碰碰额头,想出一条毒计。

既然我娘跳了诛仙台,云霄你便去锁妖塔里游览一遭罢!

说做就做,我在她房里转了一圈,扯下一幅软缎帘子拧成绳儿将她五花大绑,随后现了龙身,叼起那窈窕的一小团直奔锁妖塔而去;夜风呼啸片刻便到了目的地,一尾巴扫开大门,将云霄丢了进去,又拍拍爪一砖头一砖头将那门封死住,垒了个密不透风;这才甩动巨尾,满意而归。一路上咧着大龙嘴,咯吱咯吱的,笑得十分之癫狂。

定魂丹用做迷药的效用十分之大,我腾云驾雾的出去又腾云驾雾的回来,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四周仍旧一片静悄悄。过了一会儿四周淡紫烟灰的暮霭逐渐散去,四周的景物在晨曦中渐渐清晰了轮廓,我恢复了人身蹑手蹑脚的摸回房间里,用被子盖住头,激动得浑身发烫,连呼吸亦久久不能平复。

等我脑子里那过沸腾的粥停止咕嘟以后,方觉不妥;我娘前脚才跳诛仙台,后脚云霄又失踪,我躺在被子里琢磨来,琢磨去,嘿嘿阴笑,从床下摸出两本书,吹口气,上头的灰尘腾起寸高。我捏着鼻子等那阵灰散了,就着晨光翻阅着书本,找了半日,终于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我念动咒文,方才发生之事渐入云雾,一发的模糊了起来。等到咒文念了一大半,我已然忘了云霄是谁;待得我莫名其妙的把咒文念完,我头一歪眼一闭,倚着床沿沉沉睡去。

这一睡,我忘掉了云霄,忘掉了褚玉,也忘了阿娘为什么跳了诛仙台。

然而方才青羽的一席话,却让我将那恍如隔世封存于记忆烟海中的往事,又一一回想了起来。

不但回想起来,还累我一头栽倒在地,鼻子朝下,昏厥过去,给梦魇了半日,现在才悠悠转醒。

就在我脱离梦魇的那一瞬间,有个人一口水噗的喷在我脸上。

“我醒了!”

“噗——”

第二口水。



第十七章

灯光如豆,屋内一室昏暗,身旁一缕青色便异常亮眼。

“别动。”青羽止住我起身的动作,手一动从我鼻子下拂过,动作甚为麻利。

我撇下眼睛看着白白一条手绢,很是无语。

手绢的另一头在我鼻子里。

“我怎么了?”

青羽理所当然的回答:“你脸朝下倒地,摔出鼻血来了。”

……原来……真的是……鼻子先着地啊……

我抬手欲碰,却发现右手腕上赫然也包了一条手绢。

“你的鳞片。”青羽又尽责解释。我瞄了一眼那条扎得外七扭八的手绢,青羽咳嗽:“因为不想惊动其他人,是以……”

是以你就包得如此上天入地无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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