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没有说话，认真地听着。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表现得和听故事差不多。
“可是他却就是做了斯堪蒂维纳的王。我们曾尝试辅佐，但两个人的力量太小。垮台速度很快，拥有继承人身份的也并不只有他一个。他立刻成为了流亡者，并在出逃不到三天里就被杀了。你的母亲也没能逃出来。可连我都没有想到过，他居然会在临死前成为空间之力的继承者。”
白止仍旧安静地听着，不说话。
“我亲眼看见他燃烧生命把你送进了他创造的空间隧道。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年轻，没有经验、没有实力。我和休斯根本不知道你被送到了哪里。同样身为空间之力继承者的我选择了在一个个空间穿行去寻找，而休斯则留在这里收集别的消息。之后的事情，你大概能想明白。”
白止点点头。
“想听听你母亲的事吗？”
“不用了。”白止摇摇头，“我对她有着一点点模糊的记忆。蒲公英漫天飞舞，我在天上飘，一个女人在流泪……”
“是你父母死去的那天。”主教说着，突然沉默了片刻，补充了一句，“或许也是你曾经陨落的那一天。时间总是这样，不断重演相似的经历。”
“她很美。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流泪的样子，我一生难忘。关于她的记忆，不必再多了。”白止微微一笑，“关于我父母事，不必再多了。对我而言，现在只有一个爸爸。”
主教的笑容也轻松了起来，他似乎是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伸手摸了摸白止的头。“我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有你。”
白止抿了抿嘴，沉默几秒，“爸你自己，没有孩子吗？”
“我可是神职人员。”主教指了指自己身上那身只有这个身份才能穿的白袍，“而且还是地位最高的神职人员。”
“不能结婚？”
“可以。只是能进神殿的人都是最虔诚的信徒，只要一句话，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生命。把一切全部献给了神的人，配偶自然被忽略了。”
“您也是信徒？”白止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知道了自己的前生，再听到这些内容，总觉得别扭。
“曾经是。”主教笑笑，“现在也是。”
白止愣了愣，随后立刻便明白了主教的意思，垂着头抿抿嘴：“只怕我不够优秀，辜负您的期望了。”
“一个父亲对儿子的信仰，与他是否优秀无关。”主教拍了拍白止的肩膀，“父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是最优秀的。但即使不是，孩子在父母眼中也是最好的。”
“我落后了很多。”白止依旧垂头。
“那是有原因的。你为了救他不惜牺牲你自己，甚至甘愿堕落成为一个天赋欠佳的人类。现在你后悔吗？”主教看着白止。
“绝不——只是有些丧气罢了。”白止笑，“有一个生死之交不容易，我必须珍惜，没有选择。”
主教点点头，宽慰地拍拍白止的肩膀：“你不会永远这样。”
“即使永远这样也没关系。”白止再笑，“普通平凡一些，少了许多争斗，也很好。”
主教看着白止，笑而不语。有些灵魂，诞生于世，便注定不凡。
“世上少的是天才，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普通人。对于天才而言，并不是每个朋友都能一路陪伴，而普通人却不会有这样的烦恼。所以天才大多孤独。”白止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些朋友。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白止了，孤独的感觉，我不想再要。”
“那就去找你想要的生活吧。”主教听着白止的话，感慨万千，却仍然忍着没有做任何表示。这孩子和他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相似，相似到他几乎忍不住把自己所经历过的全盘托出。不过，白止的时间还长。年纪轻轻已经是皇级的强者，他有足够的生命供他去挥霍。或许自己磕碰过的经历会更加深刻。
“我会的。”白止笑笑点头，将视线从窗口移回了主教身上，“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最大的疑惑。”
“什么？”
“我们，从前认识吗？”白止看着主教，一副渴求答案的真挚表情。
主教当然知道白止所谓的从前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面前的孩子，微笑，轻轻摇摇头：“不，我们不认识。”
白止略失望地点点头，面露一些疑惑，随即很快便隐去了。想不通的事情，他很少会一直放在心上。
“有几个朋友，你一定会想见见。他们在另一个房间，侍卫会带你去，我随后就到。”主教微笑，看着白止站起来、走出门去，再看着大门关上。随即，他的笑容掩去，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要骗他？”一个声音从屋子一角传出。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白衣人走了过来。
“哪一句？我骗了他什么？”主教回头看看白衣人，示意他坐下。
“最后一句。你们明明认识，并且关系匪浅。”白衣人毫不客气地坐下了，连个点头欠身的礼节都没有。
“他如果已经忘了，那就忘了吧。我从前是谁，并不重要。”主教挥挥手，桌子上的空茶杯里便立刻满了温水，“倒是你，休斯。天气凉了，注意着点儿。喝水。”
休斯端起茶杯，缓缓地把白色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副狰狞的脸。密密麻麻的刀疤爬满了整个空间，几乎找不到缝隙。唯一能看出的就是右眼和嘴巴。左眼则已经变成了一个厚厚的结痂。
“羽。”休斯喝了口水，淡淡喊道。
“怎么？”
“我死后，我的灵魂，给你吧。”
“行。”主教点头。
他并没有用什么安慰性的话开导休斯不去想死亡的事情。休斯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好的治疗师也已经无能为力。这是公开的秘密，没必要去掩饰什么。他们见多了死亡，虽说并不能完全放下，但也不会像常人那样涕泪纵横的伤感。
“累了。我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休斯把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转身蹒跚地走回了一个角落，消失不见。
主教看着那个角落，良久，黯然。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朋友了。
第二十九话 胡扯
更新时间2012…10…16 18：48：04 字数：3108
白止走出门去，迎面就撞到了环臂而立的维克多。
“你一直在等？”白止笑笑，“听说有些老朋友也在。一起去见见？”
“你向他投诚了？”维克多没做表示，跟上了白止的步伐，在侍卫的引领下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小白兔蹦蹦跳跳地蹿到白止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趴了下去。
“谁？”白止挠挠小白兔的绒毛。
“白羽。”
“不能算是吧。儿子和老子，还说什么投诚不投诚的？”白止心情颇好地回答。
“白羽没有孩子。”维克多完全没被这句话惊到，淡淡说。
“就不能是私生子？”白止也很淡定。
“嗯？”维克多不由止步侧目。实在很难想象主教那种人会弄出个私生子来。看白止的长相，和主教倒真有几分相似。
“开玩笑听不出来？他养大的我。”白止咳嗽。
维克多把视线移回路上，不再说什么。
“你不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他？”
“只能说不厌恶。”维克多皱了皱眉头，“他不简单。”
“自然。这个位置，不是单凭实力就能坐得上的。”白止满不在乎地轻轻耸耸肩。他从来不在乎白羽的身份背景、不在乎他简单还是复杂。无论白羽是谁、善恶如何，都是他的养父，是他唯一的亲人。
维克多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下文。
虽说没有任何印象，但他总觉得主教和从前的他们认识。可他求证时主教却否认了。他本就对主教有着严重的戒心，有了这种感觉，戒心便更上了一层楼。
“我说过会还你一把剑。”维克多掠过这个话题，从腰间取下了审判之刃递了过去。
“审判？它是属于你的。”白止摇摇头没有接。
“它还留着一半剑魂。你是持剑者，只有你能把它弄出来。”维克多没有放下手。
白止迟疑，终于还是接过了剑。
与此同时，给他们领路的人又做了调整。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出现，白止和面具男有默契地互相挥挥手，随后一句话没有地继续前进。
“你，有什么打算？”白止看着手里的剑，皱眉。从这一半剑魂之中，他读出的可没什么好情绪。
“吾名审判，叛者，自然是死。”维克多冰冷的语气更印证了白止读出的内容。
“讨债啊——有些无趣。”白止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顺口又加了一句话，“不过如果你想讨，我就舍命陪君子好了。”
“还早。”维克多的语气冷冰冰的，却没有一丝丧失理智的迹象。现在动手，的确是早了些。“起码先聚集手上的力量再说。”
“所以，去见见这些老朋友就显得更重要了。”白止微笑朝着面具男挤挤眼睛，“你说是吧，向天？”
“妈的，一句话都没说，你怎么认出来的？”面具男摘掉了鬼脸，把面具朝白止脸上一砸。白止轻松接住，吐舌头。
“在谜之森林就认出来了。本来只是觉得有点像你，不过后来——你不小心爆了句英文。”白止耸肩，“智商没问题的都能认出来了。”
“哪句？”向天好奇。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露馅儿的话了。
“FU【和谐】CK。”白止一脸鄙弃状。
向天满头黑线。自己的伪装实在太失败了。
沉默数秒。
“等等等等！谜之森林，你也在？”向天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嗯，我在。”
“哪个是你？”
“路易斯·杰明。”白止淡定。
向天送上了一个中指：“靠！阴险，**真能装！”
“这是策略。”白止继续淡定，“怪不得问你你说不能说。原来你是由我爹派来的。”
“这倒不是。暗地里我的确是为你家老头儿卖命，但明面上我是赏金猎人。”向天终于找到了个机会鄙视白止，“你家老头儿要我趁机光明正大地混到迷之森林里去，正好有个人开了天价任务悬赏保护你，我就接了。行规，任务完成之前不能透露东家的一切事宜。”
“有人悬赏保护我？”
“一个叫加尔文什么的人。貌似是承了你的情？”向天不确定的语气。
“哦！”白止立刻意会。
他对那个素不相识的人多少还有那么点儿模糊的印象。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放过的人，到头来还真的会想到帮自己。神殿是全民信仰的宗教，抛开普通人在信仰上的投资不说，单单是贵族向神殿捐赠的东西就奢华得可以让神殿核心人员过得胜过帝王。向天在这里耳濡目染，他所谓的天价，必定不会少到哪儿去。肯出这么一笔钱……
白止又开始不自觉地联想这个加尔文的身份。
“你这家伙，还真能忍。你可不知道在这里一个熟悉的东西都没有有多憋屈！和别人对骂，半天下来那些傻B都不知道我是在骂他们……真无聊。好不容易碰到个熟人，你居然也不说一声你是扫把星。”向天不说则已，一说就是一堆的话匣子。归根究底就一句话：他乡遇故知，哪怕是个仇人也多少会感动一下的。
听到向天的话，白止回过了神，耸耸肩无奈一笑：“没办法。当时不是被人追嘛，谁知道你哪个阵营的？你这家伙，要是真和我敌对，不说还好，一说我是谁，你一准儿和我玩儿命。”
“嘿嘿，也对……”向天干笑，抓抓脑袋。他干的就是玩儿命的勾当，最不怕的就是玩儿命。但是，在碰到了白止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最拿手的玩儿命居然玩儿不过人家，还一连磕磕碰碰栽了不少跟头，脑子里早把白止玩儿死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你是被我爸给弄过来的吧？”白止换了个话题，防止某人继续在脑子里想某些暴力画面。
“嗯，还被强行弄了个契约，不签就要我的命。”向天哭丧着脸摊开手掌给白止看那个契约印记。
白止扫一眼，瞬间无语。
“大哥，这不过就是个疤，契约印记是这样的好不好？”说着，他伸出手给向天看了看自己的力量契约。
“不是契约？”向天愣，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是。”白止也眨巴眼睛。
“真不是？”向天继续眨巴。
“真不是。如果你嫌它难看，这个疤痕找治疗师是可以轻松去掉的。”白止肯定。
向天立刻满状态复活，踩着铿锵有力的步子招呼都不打朝主教的会客厅走去。
“干嘛？”
“找你家老头儿算账去！”向天豪情万丈，头也不回。
“你打得过他吗？”白止睥睨之。
向天立刻蔫蔫的回头，乖乖跟到了白止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