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的警惕心。”一个赞叹声从右前侧传来。灰色的披风、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是你？”白止略显诧异地看着来人，暗暗握紧了拳头，却并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他明白，即使搏命，他也休想伤到对方哪怕是一根手指。
没错，这个人就是菲利普斯。那个将人命视作野草、根本不管手下死活的人。
“放松点儿，孩子。我并不是来找麻烦的。”菲利普斯微笑了一下，尽量使得自己的笑容里不带上那一贯的残忍。不过，这种笑容在白止看来，还不如冷笑来得安全。
看见这种笑容，他不由得浑身一颤。
“嗯……不错不错，很好很好……”菲利普斯用看红烧肉的眼神绕着白止打量了一整圈儿，看得白止冷汗直冒。
“资质倒是挺好，”话说到一半，菲利普斯突然一个近身，抓住了白止的左手手臂，“可惜就是瘦了点……”
“……”白止无言以对。他突然想到了巫婆吃小男孩的童话，菲利普斯抓人的动作，貌似和巫婆很像……
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流行吃人吧？他不怕死没错，可是他绝对不会希望被吃掉。
“你这算是在用什么眼神看我？”菲利普斯微笑着松开了白止的手臂，“我又不会吃人。”
“你来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吧？和吃人也差不多了。”白止哼了一声，暗暗揉了揉被抓到酸麻的手臂。不知道一个术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抓人抓得这么痛。
“哦？”菲利普斯的微笑更加浓郁了一些，个中所带的阴沉味也随之更加浓郁了一些。这种阴沉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仿佛空气全部离开了肺，将欲窒息而死。
“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敢这么直接地和我说话的人。”菲利普斯玩味地看着白止，就像一头吃饱了的狼在欣赏一头羊的颤抖。
“是么？我很荣幸。”白止不卑不亢地回应了一声，下意识退了一步，稍微远离了菲利普斯一点，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在菲利普斯的压迫下，他呼吸得很艰难。
“这可不是什么荣幸的事。因为除了你，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都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手上。”压迫感进一步增强，白止开始发抖，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脚步微微地有些趔趄，集中精力，也只能是勉强站稳而已。
“你来找我，应该有比故意让我激怒你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吧？”白止连续后退了六七步，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说道。
“嗯……倒还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菲利普斯很恰当地收回了威压，作思考状想了想，最后说出了一句让白止掏耳朵的话，“反正你也是魔法白痴，要不我就指点你一下好了。”
“啊？”白止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掏了掏耳朵，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啊什么啊？多少人求着我指点，我还不教呢！”菲利普斯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你的身份特殊，我根本懒得跑这一趟。若不是你资质不错，我也根本懒得和你费口舌。话我已经说了，要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
身份特殊？白止心中一震，看着菲利普斯的眼神立刻便少了几分不顺眼，而多了许多惊讶和感兴趣的神色。“你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不过你不用指望我会告诉你任何细节。”
“哦。”他略皱了皱眉，立刻便释然了，于是十分轻松地答道。
“你不好奇吗？”这回，轮到菲利普斯感兴趣了。
“好奇了你会告诉我？”白止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心中却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才对。菲利普斯应该是把他和谁弄混了。不过，现在有现成便宜可以捡，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他的确是个魔法白痴，而现在他也的确需要一个老师指点指点他。现成的放在眼前，他为什么要拒绝？
“你似乎比维克多有趣多了。”菲利普斯笑了。这次他笑得没有那么狰狞，配上他那还算过得去的长相，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好人的感觉。
“你和他以前很熟？”白止很感兴趣地就地坐了下来，一副准备彻夜——不对，彻日——畅谈的模样。
菲利普斯笑着也坐了下来，摇了摇头：“小子，别指望从我这里套话出来。不该你知道的，还是不要问得好。知道太多，容易惹祸上身。维克多就是一个不好的榜样。”
“姜还是老的辣。论狡猾，我承认比不过你。”白止耸耸肩，乘机损了菲利普斯一句。现在，他可以确定菲利普斯不会对他怎么样了。不趁这个时候损，等对方心情不好了，想损就没机会了。
菲利普斯只是浅笑了一下，并没有把这句“狡猾”放在心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可以算是各怀鬼胎地瞎拉扯了半天，扯到基本扯不出什么没营养的话来了，这才停了下来，开始切入正题。
半天谈话下来，其实两个人都挺郁闷的。白止彻底明白了菲利普斯的意思：这个家伙的确是守口如瓶，嘴巴密不透风，怎么旁敲侧击都没用。而菲利普斯的感想也是一点也不比白止差：本来他是想从白止嘴里问出点他不知道的事情来，没想到这小子那叫一个沉得住气，害的菲利普斯差点没忍住把他抓起来用刑逼问一番。
如果白止知道了菲利普斯的想法，他一定会冒冷汗。不过，他可是很小心地拿捏着菲利普斯的心情来说话的，次次都把话控制在对方发不出火的力度上。毕竟，他在对话中处于劣势，把握好对方的承受限度就会变得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重要。
还好，菲利普斯还记得他这次来是干什么的，没有一时冲动。不然，白止就要倒霉了。
过了没营养的话题，接下来，菲利普斯倒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教授白止关于魔法的一切。这个老师，绝对是有问必答，不问的他也会偶尔说上两句。最重要的是，菲利普斯不会把什么都一下子讲出来，他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简单地提点几句，剩下的就靠自己领悟。
抛开他的冷酷性格不谈，菲利普斯绝对是一个好老师。这样的教学方法，无疑是最适合白止的。自身领悟出的，往往比别人告诉自己的记忆得更深刻、理解得更到位。这为白止的魔法学习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注定了他将来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谢谢你。我应该叫你一声老师吗？”当天再次亮起来的时候，白止从冥想中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不用，我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是敌人。到时候，你别指望我会放过你。”菲利普斯阴沉地笑了一声，压迫力再次倾轧了过来。
白止赶紧闪到了一边：“别别别，这不是还没成为敌人嘛。等真的敌对了，你再用气势压迫我也不迟啊。”
“呵呵，你小子，第一次见面看你个性挺刚强的，没想到狡猾得像只狐狸！”菲利普斯轻笑了一声，压迫之势顿时收回。他也没打个招呼，径自走向了树林，一闪身就不见了。
“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学咒语。”
白止看了看树林，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站了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
现在，他似乎一点也讨厌不起菲利普斯这个人了。
第五话 复命
更新时间2011…7…28 17：11：58 字数：3745
朝着树林的方向看了很久，他才将视线移开。
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面具。粗看来，它很普通，可是细细感受，就能发现上面存在魔法波动。
“你还在吗？”
“……”
“如果你还在的话，最好，去看看维克多。我有不好的预感——他会死。”
“……”
“你和他很熟吧？喂！”
“……”
白止低头暗暗叹了口气。
他和维克多，真的只是认识而已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确信了。
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失落，他转身，默默离开。
“放心吧。那小子死不了。可能会吃点苦头，但是不会伤及性命的。”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树林，忽然阴谋得逞地一笑：“你果然和他很熟。”
“……”树林里突然发出了些声响，然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带着笑容，他开始思考是否应该继续南行。
那份悬赏令上没有写所要找的人的名字，只是提供了画像。
会不会是他和某人长得很像，以至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他觉得这种可能性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高。毕竟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在三境森林，之后一直向南跑。在德里克之北的地区，消息是很闭塞的。南方的人，有谁会知道他的存在？更不必说特地下悬赏找他了。
不过，他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往南走，那他能去哪儿？难道呆在德里克给众人围观吗？估计现在整个德里克城就只剩下瞎子不认识他了。
他不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做大熊猫的感觉。
闭上眼睛，他继续南行。
他的精神力仍然“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但是通过菲利普斯的教导，他可以通过精神力来大幅度地提升感知。虽然没有眼睛那样清晰，但是正常走路是绝对够用的。况且，这样利用精神力也是一种很好的修炼方式。
他闭着眼睛回味之前学到的基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下。
比起德里克城，这座城池的北门似乎好看得多。门有十五米高，宽度能够并行四辆马车。北门正上方有一块类似牌匾的东西，上面写着“梵蒂斯”。城墙有二十米，站在上面放哨的大概有五十个人。
他轻易就凭着面具和“身份证”进入了这个叫作梵蒂斯的城市。
小白兔很光明正大地躺在白止的怀里，尾巴藏得好好的，像一只正常的兔子那样被带了进去。（小白兔：我不是兔子！作者：华丽丽地无视中……小白兔作欲哭无泪状趴在白止怀里画圈圈。）
北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帐篷。几百个行军帐篷，整整齐齐地分列在道路两边。蘸了火油的火把、削尖了头的栅栏、成捆的投枪和箭矢、干草垛，甚至是石块，一切都安置得井井有条。
乍一看，很是有几分军队的气势。
不过，白止并没有被表面文章所欺骗。
那帐篷，里面的确有人，不过几个帐篷里能有一个人就不错了；那火把，上面的火油都没剩多少了；那栅栏，指不定是哪年哪月做好的，轻轻一碰就能断成几截；那投枪和箭矢，也就表面的几支能用，下面的全都生锈得不成样子了；那干草垛，估计和卡尔希克荒地里的干树叶一样，抱起一捆来它能给断成两捆。至于石块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这些石头估计都是在默默地等待风化吧。
哪有一个城市的军械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在那里任人观摩的？哪有军队驻扎的时候一个人分到几顶帐篷的？这些东西，摆明了是用来装门面的，实际功用价值无限接近于零。
“这个城主，倒还真挺会唬人。”白止笑了笑，拍了拍小白兔的脑袋，径直向城里走，不再看这些花架子。
穿过所谓的军事地带之后，再通过一道城墙，才算是真正的内城。
过了居民区之后，可以看见一家家商店大开着门，吆喝声不绝于耳，偶尔还可以看见几个衣着暴露、身材火爆的迎宾女郎站在某家店的门口招徕顾客。
白止不是色狼，不过他也不是柳下惠。秉持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他把眼睛定在几个女郎身上美滋滋地欣赏着。
突然，他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张美得全无一丝瑕疵的脸。那如云边孤星般带着不为人知的忧伤的的眼睛像刀子一样狠狠在他心上扎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个叫作艾琳娜的少女，和她那冰冷却又能感觉到温暖的手。
他收回了目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艾琳娜把手按在他的额头上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他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头绪，他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反正，那个少女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卡尔希克，又莫名其妙地在同样的地方消失。如果不是小白兔回来了，他一定会认为这一切是他的梦。
“小白兔，真的不能说吗？”
因为契约力量而心意相通的小白兔同学自然明白白止指的是什么。它立刻大义凛然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副就算英勇就义也不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白止：“……”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呜……”小白兔一点也不理会白止杀人的眼神，它径直缩成一团，窝在白止怀里舒舒服服地睡它的觉，看样子似乎打雷也和它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