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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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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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过门而不入?”福临拍了拍额头,笑道:“不错,得亏你提醒,朕确是说过的。”贞莹大喜,以胜者的得意眼神扫向洛瑾,故意捏腔拿调的道:“我说洛瑾啊,本宫跟皇上一齐进去,不打紧罢?”洛瑾笑道:“这个自然。皇上请,娘娘也请进。”向后退开一步,手臂一摊。贞莹一步不慢的跟在福临身边,不给洛瑾稍留报信之机。

进入殿内,第一眼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大厅,此景正中贞莹下怀,得意洋洋的走到内室,本想尖叫一声以应景,却看到理应正“同野男人寻欢作乐”的沈世韵坐在床沿里侧,捧着一块海蓝色锦缎刺绣,面露温柔笑颜。身上衣袍穿得整整齐齐,不似匆忙披起。后背倚靠着廊柱,洁白的纱帘垂在她身侧,轻轻飘荡,衬托出一派非凡的仙子气质。贞莹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仍难置信所见属实,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定格在角落的一个背影处。那人蹲在地上,姿势半晌不变。贞莹轻巧的走上前,绕到正面,透过他举手侧目的缝隙不住偷看。那人忽一抬头,四目相对,贞莹更是吃惊的失声叫了出来:“胡为?怎会是你?”胡为咧开嘴,对着她无声的笑了笑。贞莹又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胡为站起身,将手中的一块抹布随意搭在臂上,打了个千,笑道:“卑职给皇上和贞妃娘娘请安,皇上万岁,娘娘千岁。我在干什么,娘娘难道看不出来?卑职是在擦灰啊!子曰:‘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居室环境实该特别在意。不过您有专门的奴才伺候着,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也可想见。”贞莹不在乎他讥讽,急问:“以你的身份,怎会做这种下等活儿?吟雪宫的规矩就这样上下不分?”胡为像是听到了新鲜事,笑道:“那依您看来,以卑职的身份,该做什么活儿?”贞莹道:“你是宫中的带刀侍卫,就该时刻保护主子安全。脏活累活,则应交与下人收拾,这才算是分工合理。”胡为笑道:“韵妃娘娘又非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用得着那么警惕?在我们这里,诸般事务并没具体分工,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谁看到了,就自觉去做,相互合作,减轻旁人负担,从没人有偷懒耍滑的念头。这方属‘治之至也’。”福临听得连连点头,抚掌道:“说得好!朕朝中的重臣要能都具此类‘天下为家’的豁达胸怀,也不致争权夺势,纷乱日起。你这个侍卫,可很有些见识啊。”胡为笑道:“多谢皇上夸奖。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卑职是受韵妃娘娘教导,示范得好。”沈世韵点了点头,道:“回皇上,臣妾告诉他们,每临大事务须团结一心,而对于日间小事,则不必斤斤计较。”

贞莹冷哼一声,道:“有此想法固然是好,但近日宫中可不大太平。据闻韵妃妹妹在寝宫遇刺,一干侍卫束手无策,还亏得有个陌生男人及时相救。胡先生,请问为何有这许多外人可轻易闯入吟雪宫,累得韵妃受伤,这可都是你的失职!”福临一惊,几步跨上前坐在沈世韵身边,握起她的手,急问:“韵儿,你……你受伤了?伤到哪里,快给朕看看!”刺客之事虽在**广为流传,但众嫔妃出于妒忌,谁也不愿主动提起情敌。众亲王耳目虽多,却连皇帝的安危也不在乎,正巴不得乱中浑水摸鱼,只暗中在府邸四周加派人手,也无一人禀报,因此福临直到此时才初次听到消息。沈世韵道:“些微皮肉之伤,已不碍事了,多谢皇上关心。”福临这才舒一口气,道:“你别忙着客气,先前可有看清刺客相貌?此番朕定当下旨严查,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揪出来!你想想,近日是否与人结过仇?”沈世韵眼光斜斜的扫过福临背后,落在贞莹脸上,向她抬了抬眉,这个小动作只有贞莹看到,见她七分浅笑微带三分薄怒,心下一慌,暗想:“要是她反咬一口,指证是我,那可百口莫辩!”不由心惊胆战,沈世韵收回眼光,看回福临,微笑道:“刺客之事,纯属一场误会,是别有用心之人以讹传讹,以致于此。”贞莹刚想打断,又担心惹恼她趁机报复,只好闭着嘴一言不发。

第十六章(13)

又听沈世韵叹道:“臣妾心知皇上忧心国家大事,依臣妾看来,以平民百姓开刀绝不可取,他们的地位实力,均弱不足道,但求吃饱穿暖,便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即使偶有动乱,也不会对中央皇室构成多大威胁。若然压迫过甚,倒显得残暴无德,落人话柄。真正棘手的该是那些身负绝艺的武林人士,自以为能担负起救世济民的重任,打着‘为民请愿’的旗号四处起义,屡禁不止。朝廷每年出兵镇压乱党,国库中也是一笔巨大花费。”福临道:“是啊,而且他们又十分顽固,软硬兼施仍收效甚微,好不容易劝降的,又都是些没本事的软骨头。就没什么好法子么?”沈世韵道:“臣妾未进宫前,曾与此类人有所接触,见他们讲究的是‘忠、孝、义’三道,即为人臣之忠、为人子之孝、为人友之义。此三者若失,定会受众人唾弃,而与此相关,则是他们严守等级高低,身份尊卑,不敢以下犯上,对自己决意效忠之人,事后倘有愚行,也只会冒死进谏,却绝不致背叛。例如帮派众将皆忠于帮主,大小群会忠于各自首领……”福临道:“照你所说,这些思想是几千年来根深蒂固。可他们又不忠于朕,岂不是终无扭转之可能?”沈世韵笑道:“皇上别急呵,臣妾还没有说完。江湖各派虽归属不同,但大局立场不变,皆是听从武林盟主管辖。他做出的决定,众人一律遵从。只要能说服盟主归顺,不愁旁人不紧跟着他的脚步。况且人有从众之心,意觉独自孤掌难鸣,即有降念,亦不敢特立独行。有了武林盟主带的好头,一见归顺乃大势所趋,必不敢再生反心。但须说服一人,同时也即降服了数千草莽之众。”

贞莹听她侃侃而谈,福临在一旁不住点头,哪像对着自己时愁眉紧锁,一脸的苦相?心有不服,冷笑道:“你说得轻巧,寻常人已经讲不通了,武林盟主岂不更老派得厉害?哪能轻易就给你说服?”沈世韵淡笑道:“可武林盟主并不是个老头子。本宫邀请李盟主到宫内商谈和解,颇费了一番口舌,终于将他说服。如今他已答允规劝下属。我还自作主张,封了一个官儿给他做,皇上不反对罢?”福临大喜,道:“你竟然说服了盟主?这……这是造福万年的大好事啊!韵儿,可真有你的。”贞莹插口道:“那是什么官职?要让他身居要位,功高盖主,由内部造反,赛似蛀虫,令人防不胜防。”沈世韵笑道:“你不用担心,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他就是想反,也没有造反的资本。”福临又是宽心,又是疑惑,问道:“这么低的官职,他……你又如何说得他动心?只怕他是另有图谋罢?”沈世韵笑道:“皇上尽管放心好了,他答允相助,绝不是为了高官厚禄,您想,他已是盟主,武林当中万人之上。真要封他官职,在宫中除了皇位,好像也找不出更大的。而且臣妾与他商议合并兵权,加以利诱。祭影魔教在朝廷份属乱党,在江湖中同样声名狼藉,为武林公敌。我就骗他说借兵与他剿灭魔教。表面看来,是我们为百姓做了好事,也能令众人对朝廷重新定位,然就根本而言,咱们收获的尽是能以一当十的大英雄,只借些弱兵蒙混过去,也就是了。此举虽有些冒险,究竟是稳妥多于弊端。那个闯宫的刺客正是魔教杀手,前来刺杀李盟主,现下自然是死了。”

福临大喜,道:“韵儿,朕每与人论及治世之道,还是同你最起共鸣。有你在身边帮忙,辅佐政权稳固,朕复何忧!”沈世韵乖巧的笑道:“皇上的江山,便是臣妾的江山,此尽属份内之事。”这话若是出自另一位重臣口中,势必令人怀疑有篡权之心,但既是沈世韵所言,福临只当作“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更是喜欢。贞莹心下怀愤,想到确曾在窗下偷听得她口称“武林盟主李亦杰”,倒也不算扯谎。转念又想:“沈世韵满口胡言,事实如何,也不能全凭她一语定夺。”装出笑脸道:“是啊,妹妹为商谈和解,还当真是下过一番苦功,谈得不亦乐乎。李盟主接受劝降,以后也就是我们大清的好朋友了。本宫与下属刚还看到他在你房内,怎么不请出来拜见皇上?”沈世韵道:“协议既已达成,外人过多进宫不便,本宫与李盟主亦是多日未见,想来是姊姊看错了。”贞莹冷笑道:“我手下的宫女太监会看错,难道本宫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再者一次看错,难道还会次次看错?我们可是夜以继日的在你宫外守着,见到你二人纠缠不清,也不知有多少次。”

沈世韵笑道:“敝处简陋,难为姊姊有心,每日光临。不过既然到了,为何不进来坐,而甘愿在外头吹冷风?”贞莹冷笑道:“吹吹冷风,倒也不错啊。至少不会像某些人:内火旺盛,肝肺燥热!你说房内只有你和胡为二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证明?”她盛怒之下,也不管此话是否合乎逻辑。沈世韵仍是处变不惊,悠然道:“姊姊要是不信,大可请进一搜。”贞莹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敢么?”笔直走向大床,正是她一进房就以目光锁定的重地,不暇顾虑皇妃仪态,弯下腰探头查看。遂又转身在室内四处搜寻,翻箱倒柜,连绝无可能藏得下人的碗橱中也逐一查检,又踮起脚向一个青瓷花瓶中张望。瓶颈细长,将光线尽都遮蔽了,瓶底黑黝黝的瞧不清楚。洛瑾把玩着辫梢,好整以暇的瞧着,笑道:“真不得了,能钻进这个花瓶,首先得有多高明的缩骨功?李大侠这武林盟主可真是当之无愧了。”贞莹正找得满头大汗,灰头土脸,听了洛瑾讥讽更是气往上冲,脑中灵光一现,叫道:“我知道了,原来都是你这个死丫头捣鬼。你故意同茵茵打架,弄出响动,好提醒他逃跑,是不是?”

洛瑾笑道:“贞妃娘娘,奴婢冤枉啊,分明是你们茵茵不分青红皂白,先扑上来打我,奴婢出于自卫,这才还手。大家都是奴婢,身份大同小异,算不得以下犯上罢?哎,这年头还真是世风日下,做小偷的被发现了还敢打人,再不设些严刑峻法,好生整顿一番,可行不通了。”贞莹怒道:“你给茵茵看那个耳坠,她脑袋笨,看了必然发疯,还不都是你这鬼丫头设计好的?”洛瑾笑道:“茵茵脑袋笨,这又怪不得奴婢。您愿意派个笨人替自己办事,也不知算不算您的代表。”贞莹大怒,又不知如何还口,惟有不去理她,走到一旁,用手指在窗框轻轻拂拭,仔细感受有无微温,或是想凭空看出一个脚印。洛瑾插口笑道:“您别看啦,李盟主这么高的轻功,跳一扇窗还用得着借助窗框?再说这吟雪宫里里外外,早给您的人团团围住,即是侥幸出去了,也逃不脱外头的天罗地网。”贞莹经她提醒,斩钉截铁的道:“不错,他不可能逃得出去。既然如此,理应仍躲在这间屋内,甚至就在我们中间!”洛瑾笑道:“贞妃娘娘,您这是在断案么?要不要同皇上说说,给您在刑部寻个差事?”贞莹装作没听到,环顾一圈,走到胡为面前,皱眉道:“本宫还是越看你就越觉可疑。许多时候,人会被眼睛所欺骗,忽略了最为可信的第一直觉……”

洛瑾笑道:“您想说李盟主精通易容之术,假扮成胡为的样子么?别说笑话啦,一个是武林至尊,一个是鸢肩羔膝;一个是总兵头目,一个是小喽罗;谁会存心降损身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说胡为假扮李盟主,那还有些可信性。您要是想说胡为就是韵妃娘娘的新欢,也请您作个对比来看,皇上这般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尽可坐着喝茶,再看胡为这般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只好蹲着擦地。换作是您,难道不爱皇上,反而选他?”她说话捏腔拿调,高低起伏,就如唱戏词一般。贞莹不悦道:“那也难讲。说不定偏有人品位特殊,专门喜欢他……他这样的。相貌再丑的男人,也总能娶到老婆,就是这个道理。”胡为躬身道:“多谢娘娘错爱,卑职可实在不敢当。您是皇上的妃子,卑职就是动一个念头也是亵渎。”福临大笑道:“是极,是极!胡为,朕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想要些什么赏赐,尽管提!”胡为笑道:“卑职忠于皇上,不敢要什么赏赐。只求您常到吟雪宫走动走动,好教我与洛瑾多多感受皇恩浩荡,我们这两个俗人受了圣光普照,也有脱胎换骨之望。”福临笑道:“朕一眼就看得出,你是变着法儿要朕来瞧韵妃。这一点花花肠子,须瞒朕不过。”贞莹看这几人其乐融融,真有亲如一家之感,胸口仿佛有团火要烧灼开来。胡为陪着福临说笑了阵,悄悄退到一边,向贞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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