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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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金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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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管旱烟袋表面上没有一点特别之处,实际上这是铁尺王的一件兵器。拇指粗细的竹根,里面灌的足熟铜的内胆。尤其前面那个圆头头,十足的是一个铁锥。

铁尺王不能带着办案的铁尺,就只好带着这管顺手的旱烟袋。此刻,他悠闲抽着旱烟,看样子人家会以为他是在磨时间,等于中午赶到东岳庙去看安庆请来的丁家班唱的大戏。

茶楼上的人,愈来愈少,老茶客知道到了时间,该离开了。泡在楼上没走的,都是外乡客。只剩下了七八个人,稀稀落落坐在茶楼里。

铁尺王有意无意地向楼上看了一圈,他的心忽然跳了起来,卟通、卟通,说明他心里有一份紧张。

因为铁尺王看到了一位茶客。

看年龄二十多岁,光亮的头,脑后拖了根辫子。人长得挺俊,穿着一身绸布大褂,透着斯文。桌子放着一个细长形的布袋,不知道是装的什么东西。

大凡老捕快对于办案子,都有一种自然的敏感,铁尺王一眼看上去,他的心里顿时就有一个感觉:“八成是金盏花”,不用说,如果那青年金盏花,那布袋里装的就是连败武林四大高手的利器“金盏花”。铁尺王心里一阵乱跳之后,不知是高兴,还是紧张,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如果真是金盏花,在茫茫人海之中,居然让他找到了,这真是难得的机会,岂不是值得高兴的喜事。

如果真是金盏花,铁尺王要以什么态度、什么方法跟他接头?是用软功?抑或是用硬功?如果金盏花软硬不吃呢?铁尺王的武功不错。但是,能有把握胜得过金盏花?少林悟尘大师两招不过,败在手下,铁尺王能不紧张?

他在想着、想着,人的神情就失去了自然,额头上出了汗珠。八月中,已经是白露为霜的季节了,铁尺王竟出了汗,拿着烟袋,卟滋、卟滋,吸个不停,可就没有了烟。铁尺王很自然而禁不住要多看那年轻人几眼,不料对方的眼神也这时扫过来,好凌历的眼神,让铁尺王心里一凛。

他赶紧掉头转去,故作轻松地看着窗外大石桥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行人。心里在卟通、卟通地跳着,想道:“这个人的眼神太过历害,他这样的看着我,是他已经发现了我吗?”他自己想一想,自己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而且跟他素昧平生不相识,就算他是金盏花,也不会知道我就是要查访他的人。

自己心虚,吓住了自己,他不禁安慰着笑道:“我也算是老江湖了,为何,这样失常!难道真是让金盏花的名头,把我吓住了吗?”

想想再转过头看过去,又使他大吃一惊。

就在他这样掉过去的一会工夫,那位青年已经杳不见人。铁尺王立即从窗口朝外望去,熙攘的人群,那里还有那青年的人影。铁尺王心中大惊:“好不容易无意中碰到,(霸*气*书*库。整*理*提*供)却又被他走得无影无踪。唉!”

转而一想:“如果他就是真的金盏花,他必然是为了那只‘金盏’而来的,既然如此,他绝不会就此离开桐城县。只要他不离开,又何愁见他的人!”

随后他又想:“我要不要到县衙里去,带着安庆府的海捕公文,要他们派上三五个好手,拿挂勾套索,要我抓人?”

他叹了一口气:“铁尺王的确已经老了,我办的案子,何止数百,凶狠的犯人见过太多,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胆怯过!”

他站起付了茶钱,下了茶楼,信步过桥,朝着东岳庙走去。东岳庙不是一个大业林,可是在桐城县来说,这已经是一座很大的庙了。

进得庙门,是一座面朝里的戏台,戏就在这台上演唱。戏台正对着的是一连三进的大殿,中间隔着一块广场,可以容纳五六百人,广场的两旁,种植着古柏,很肥硕、很高大,说明这座东岳庙,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

此刻戏台上正扮演着热闹的戏文,广场上将几百人,仰着脖子在忘神地欣赏。

靠近戏台摆了十多排长板凳,想必是桐城县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坐的地方。顶着大太阳,看得津津有味。

铁尺王再挤出来,感到一阵轻松,喘了一口气,准备从身上拿出汗巾来擦汗,一伸手,他这一来非同小可。因为,他拦腰系了一根腰板带,上面插了他那根特别的旱烟袋,还带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有几两银子,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就是那张海捕公文。如今,这包裹不翼而飞,丢了!

铁尺王这一下怔住了。

这叫做打了一辈子的雁,到头来被雁啄瞎了眼睛。飘洋过海一辈子,结果在阴沟里翻了船。

如果说安庆府的名捕铁尺王,被人把身上的东西偷走了而且还不知道,那真是个叫人不能相信的笑话。

事实上,就是被人偷走了,而且偷走最重要的海捕公文,这叫铁尺王如何不急!

铁尺王怔在那里半晌,一时间真没有了主意。

幸好他身上还有几张银票,还可以兑换几十两银子,要不然,晚上饭钱就没有了着落。铁尺王从来没有如此垂头丧气,一步懒一步,走回到客栈里。

桐城县虽然说是文风荟萃之地。但是却是一个小地方,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

只有几家小饭馆,附带准备几处大通铺,让一些路过的客商住宿。难得有一两处单人的客房,那是简陋不堪,只有一桌、一灯、一床,如此而已。

铁尺王回到自己住的小客栈,已经是黄昏时分,那份难以言宣的沮丧,坐在一个角落里,要了一壶白酒,切了一两样卤昧,一个人喝闷酒。

他在想:“海捕公文丢了,既不能到这里求救,又无法返回安庆府,这到底应该如何才好?”

一个人喝酒,连喝连斟,不知不觉把一壶洒喝得滴酒不剩。

闷酒容易醉人,他摇摇酒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正要叫小伙计再送一壶来,只见小伙计笑嘻地双手捧着一个大碗,上面冒着热腾腾的气。放在铁尺王面前,原来是一大碗三鲜汤面。在桐城县吃鲜虾仁是不简单的,这碗三鲜汤面看上去有一大把虾仁。

铁尺王伸手拦住小伙计,问道:“小伙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谁让你送来的?”

小伙计笑嘻嘻地说道:“客官,一个人喝闷酒,是会伤人的。你老已经喝了一壶了,那一壶是半斤白酒,能够醉人的。客官一个人在客地,保重身子,还是很重要的。”

铁尺王哦了一声。

小伙计笑嘻嘻地说道:“这碗三鲜汤面,是小店拿手的面食,是孝敬你老的。这盘小水粑,是我们敝地的名点,请你老尝尝。酒醉饭饱之后,请你老到后面去歇着去。”

铁尺王此时对酒竟全无兴趣了,他点点头,也含着笑容说道:“你们店里都是这样对待客人吗?”

小伙计摇着头说道:“来的客人喝一壶酒,我们都要送一碗三鲜面,外带一盘小水粑,我们非要卖老娘不可。”

铁尺王笑笑说道:“为什么对我要例外?”

小伙计坐着不肯说。

铁尺王笑着问道:“对我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小伙半支支吾吾地,终于不好意思地说道:“客官,因为你老身上没有银子了,所以才有人送给你吃。”

铁尺王闻言一震,霍然站起身来,伸手抓住小伙计,问道:“是谁叫你送来的?你方才那些话,都是别人教你说的,对不对?这个人是谁?现在那里?快说!”

小伙计意外地吓白了脸,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店里还有三五个人在喝酒,老板正在菜案上切肉,根本没有注意到小伙计。倒是有一位客人站起来发话:“朋友,你在吓唬小孩子做什么?瞧你那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发那种莫名其妙的火,不觉得挺没有面子吗?”

铁尺王被人笑落一顿,说得他哑口无言,只得放了小伙计,瞪了对方一眼,要发火也无从发起。一时面也吃不下了,撇下身后好几双奇怪的眼睛,迳自走到后面自己的小客房里。

房里没有点灯,黑黑的看不见。他索性摸黑坐下,心里想道:“这分明是那个年轻人干的,如果他就是金盏花,他这样的做是为什么?是耍我吗?显得他的本领高?”

就在这个时候,小伙计送灯来。

灯光一进房,铁尺王一眼看到床上放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他在东岳庙被人偷走的小包裹,似乎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铁尺王这又是意外地一惊。

他转面很温和地对小伙计问道:“小兄弟,方才吓着你了,告诉我,那碗面是谁叫你送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小伙计期期艾艾地:“我……我……。”

这时候窗外突然有人应声而且是轻松地说道:“是我叫他送的!”

这样轻松的一声,给铁尺王又是一个惊讶,他张大了嘴,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因为,窗外说话的人,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年轻人,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铁尺王也可算是洞庭湖的麻雀了,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是此刻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安静。

就在他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窗外的人又说话了,说话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

“既然你说这面是谁送的,对你是加此的重要,现在我告诉你,面是我叫他送的,你又为什么不请我进来和你见面呢?”

铁尺王收敛心神,赶紧应声说道:“王可其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得很,客栈很小,房间也很窄,实在不敢屈驾,还是我出来会见大驾。”

窗外的人倒是十分干脆,说了两个字:“不必!”

铁尺王只好规规矩矩拉开房门,并且把小伙计请出去,他自己站在门外一旁,很恭谨地说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请。”

就是说这样的一耽搁,铁尺王再抬头时,原来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绝色的女人。

铁尺王心里明白,那是从窗口进来。

这个女人长得堪称绝色,头上是梳成许多辫子,在一转动之间,给人有难以形容的力量。

绣花的衣裙,衬托出盈盈一握的腰,这是一般妇装所没有的。裙子下面,是一双没有缠裹的脚,穿的是一双绣花鞋。

看年龄,叫人看不准。从装扮的衣着来看,是一位风韵成熟的妇人。如果单从脸上来看,至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姑娘。

铁尺王真不愧是老练江湖,他抱着拳,拱着手,含笑说道:“在下姓王……。”

这位姑娘微微一笑,接口说道:“王可其,今年五十五岁,是安庆府已经退休的名捕,在江湖上,人称铁尺王是不是?”

铁尺王尴尬地笑了笑,拱着手说道:“在下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姑娘说道:“我姓玉,金玉满堂的玉。”

玉姑娘此刻笑容一收,冷冷地说道:“王可其,你是奉知府大爷之命,前来办案的,为的是相府里丢了一个‘金盏’,是不是?”

铁尺王点点头,很坦白地承认说道:“是的!”

玉姑娘说道:“你既然已经退休,就不应该再来管这件闲事。”

铁尺王沉吟了一下,说道:“不错,我是退休了,但是,也算不得是管闲事。”

“这话怎么说?”

“有人偷取了相府里的宝物,安庆府职责所在,衙役捕快就首当其冲,三天一催、五日一比,真叫人可怜他们。像这种高人的案子,那些衙役捕快有什么用呢?这无同情侧隐之心……。”

“啊!于是你就挺身而出,你是名捕,当然要比他们高明。你有把握破案吗?”

“我没有把握破案,我也不比普通衙役高明,但是,我出来有一个好处,那些衙役捕快不要再受比催之苦。”

“你如果也破不了案呢?”

“一切罪过我一个人承担,总比大伙儿受罪要高明得多吧!再说,我就这样锲而不舍,我相信老天有眼,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即使你知道了是什么人盗取了相府‘金盏’,又有何用?你能拿得了他吗?”

这句话激起了铁尺王的豪气,当时他也正色说道:“玉姑娘的话说得不错。像我王可其应该有自知之明,凭我这样三脚猫的庄稼把式,还能捕捉那些身手高绝的人吗?当然不能。问题是:不能做、做不到的事,就要放着不做吗?人生还有很多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果往往又会成功。这就是我说的:老天有眼!”

玉姑娘笑笑说道:“这么说,你对于破案很有信心?”

铁尺王摇摇头依然正色说道:“我没有把握,但是我对于另一件事有把握!”

“什么事?”

“天网灰灰,疏而不漏。”

玉姑娘收敛了笑容,倒是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她淡淡地说道:“王可其,你果然不愧是安庆府的名捕,你确有几分豪气和魄力,是一般普通人所比不上的。只可惜你的武功是太低了一些。”

这样当面明言,是任何人所无法忍受的。

铁尺王庄严地说道:“玉姑娘深夜到此,当然不是为了来说我王可其武功不行的吗?究竟有何指教?我洗耳恭听。”

玉姑娘笑笑说道:“看来是我说话不小心,伤害到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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