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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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女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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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各的。”
    “今天的年轻女孩子也真够人心烦的。”奥立佛太太说,作出一副认真且很明大义
的样子。
    “缺少教养,我是这个看法。”
    “我看不是。不是,不是这样。我想,真的,像诺玛·芮斯德立克这样的女孩子最
好还是待在家里,跑到伦敦来作室内装潢的工作是不太好的。”
    “她不喜欢待在家里。”
    “真的?”
    “她有个继母。女孩子是不喜欢继母的。据我听说她继母费尽苦心,想帮她振作起
来,不让那些油头粉面的小伙子进他们家门。她晓得女孩子要是挑错了人会招来许多祸
事的。有时候——”这清扫妇人很认真地说:“我真谢天谢地我没有女儿。”
    “你有儿子吗?”
    “我们有两个男孩子。一个在学校念书念得很好;另一个在印刷厂作的也很好。的
确,两个都是好孩子。不瞒您说,男孩子也会惹麻烦的。可是,我想,女孩子就更叫人
担心。总觉得应该多管教他们一点。”
    “是的,”奥立佛太太意味深长地说。
    她看出来这妇人有意要继续她的打扫工作了。
    “真糟糕,我找不到我的记事本来了。”她说:“好了,多谢了,打扰了你这许多
功夫。”
    “希望你能找到,我想一定会的。”那妇人很殷勤地说。奥立佛太太走出了公寓,
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作什么。
    她想不出今天还有什么可作的了,不过关于明天,她心倒有了计划了。
    回家之后,奥立佛太太郑重其事地拿出一本记事本来,在大题目“我所知的事实”
之下,记下了各种事情。大体说来,她能写下的事实并不很多,但是根据她的采访,她
是能记多少就记下了多少。克劳蒂亚·瑞希·何兰受雇于诺玛父亲的事实大概算是最突
出的一桩了。她以前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猜想赫邱里·白罗可能也不清楚。她本想打电
话告诉他,但后来决定还是放在自己心里,因为她明天另有计划。事实上,奥立佛太太
此刻感到自己不像是个写侦探小说的,倒像只猎犬。她低着鼻子四处搜寻痕迹,明天早
上——好啊,明天早上可有的瞧了。
    奥立佛太太按照计划,一早就爬了起来,喝了两杯茶,吃了一枚煮蛋,就出发去搜
寻了。她再度来到波洛登公寓附近。她怕在那儿也许有人会认出她来,因此她这次没有
进入天井,她在两个入口处小心翼翼地溜达,打量涌入晨间忙着上班人潮中的各色人等。
多半是年轻的女郎,个个看着一模一样。用这种方式观察人类真是太特别了,从这么大
一座公寓里各怀目的地走出来,就像个蚂蚁窝,奥立佛太太心中这样想。她认为,人们
对蚂蚁窝向来没有恰确的认识。用鞋尖踢上一脚时,蚂蚁窝好像一无是处。那些小东西,
嘴里衔着一点小草。一行一行匆匆忙忙的,又辛苦、又焦虑急渴,东撞西闯地不知往哪
儿去了。然而,谁知道他们不是跟这里的人类一样,自有他们的条理呢。譬如,刚自她
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匆匆忙忙,口中自言自语的。“不知谁得罪了他,”奥立佛太太
心想。她来回地走了一会儿,突然退了回来。
    克劳蒂亚·瑞希·何兰自入口处走出,一副职业女性轻快的脚步。一如往常,她仍
出落得体面利落。奥立佛太太转身躲开,以免被她认出。她让克劳蒂亚在她前头走出一
段距离之后,立即尾随跟去。克劳蒂亚·瑞希·何兰走到街的尽头,就转上了一条大道。
她来到公共汽车站牌排上队。奥立佛太太还在跟,但一时心中又有点不安。果若克劳蒂
亚回过头来看见她,认出来呢?奥立佛太太想想,只有小声地擤了几下鼻子。还好,克
劳蒂亚·瑞希·何兰似乎自己在沉思,她连一起排队的人都没看一眼,奥立佛太太排在
她后头第三名。终于公车到了,大家就朝前涌。克劳蒂亚上了车一直往上层爬了上去,
奥立佛太太上了车,就在车门边挤了个座位。查票员过来时,奥立佛太太往他手中塞了
六便土。反正她也不晓得这辆公车走的是什么路线,也不知道那个清扫妇人所说的圣保
罗在道上“那幢新大楼”到底有多远。她往车外留心地寻着,所幸,不久就看见了那幢
松松稀稀的楼房。她心中想,要到时候了,她眼睛盯紧自上层下来的乘客。好,克劳蒂
亚下来了,一身套装,整洁、时髦,她下了公车。奥立佛太太跟在后面,保持一段细心
算过的距离。
    “真有意思,”奥立佛太太心中说道:“我这是真的在跟踪人了,就跟我小说写的
一样。更妙的是,我的成绩一定不错,因为她到现在还一点不知情呢。”
    克劳蒂亚·瑞希·何兰的确是一副沉思的神情。“这真是个一脸精明相的女孩子,”
奥立佛太太心中打量,觉得她以前的看法完全正确。“要是我想猜出一个凶手,一个很
厉害的凶手,我一定选像她这样的人。”
    可惜,还没有人被谋杀,这是说除非诺玛怀疑自己杀了人的事完全正确。
    伦敦这一区,由于近年来兴建了大批新楼,真不知是祸是福。巨大的摩天大厦,看
在奥立佛太太眼中的确可憎,全像火柴盒似的直冲入云霄。
    克劳蒂亚转入了一座大楼。“现在我可要查出点原委了。”奥立佛太太一边想一边
也跟了进去。四座电梯七上八下都在忙着。奥立佛心中叨念这下子可困难了。不过,等
电梯的人很多,奥立佛太太在最后一秒钟挤入克劳蒂亚所乘的电梯时,设法躲在了一大
堆高大男人与她所跟踪的人物之间。克劳蒂亚的目的地是四楼。她走上了一条走廊,奥
立佛太太挤在两名高大男士的身后,瞅见了她进入的房间,是靠走廊尽头的第三个门。
奥立佛太太循路来到那个门口,看见门上挂着。“约舒华·芮斯德立克有限公司”的牌
子。
    到了这一步,奥立佛太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已经找到了诺玛父亲的公司与克劳
蒂亚工作的所在,可是现在有几分气馁,按她所预计的说来,这也算不上什么大发现。
坦白说,这有用吗?大概没什么帮助。
    她等候了片刻,自走廊这端走到那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会进入芮斯德
立克公司的房门。确有两、三名女郎进去过,但又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奥立佛太太乘电
梯来到楼下,满心冷漠地走出了这所大楼。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在邻街逛了一
遭,心中拿不定主意是否到圣保罗大道去看看。
    “我也许可以到私语图廊去私语一番,”奥立佛太太想:“不知道私语图廊作个谋
杀案现场成不成?”
    “不行,”她打消了这念头:“我怕太俗气了。不成,这不太像话。”她满脑子胡
思地走向了美人鱼剧场。她想,那所在极会要多得多了。
    她又朝那一片新大楼的方向走了回去。之后,感到今天的早餐份量不够,她就转进
了一家餐室。餐室内客人不少,多半是吃晚早点或午餐的。奥立佛太太四下看了看,要
找个合适的座位,却不禁惊呀得口都合不上了。在靠墙的一个桌子上坐着那个女郎诺玛,
对面坐的是个一头垂肩栗色长鬈发的青年,穿着紫红色背心配一件很讲究的上衣。
    “大卫,”奥立佛太太抽了一口冷气暗声叫道:“一定是大卫。”他与那女郎诺玛
很激动地在交谈。
    奥立佛心中盘算了一个妙计,打定主意之后,踌躇满志地点了一下头,径自穿过餐
厅来到一扇写着“女士”的门前。奥立佛太太不敢确定诺玛会不会认出她来。往往看起
来印象不深的人,到头来不见得会让人忘记。此刻诺玛好像并没有注意看什么:可是大
卫,谁能说一定呢?
    “我看我自己总能想点办法,”奥立佛太太自忖道。她在化妆间里挂着一块脏兮兮
的镜子前照了照,特别打量了她认为是女人外表的焦点——她的头发。没人比她更在行
了,因为她不知道变换过多少次发型,而且每一次朋友都不大认得出她来。她估量了一
下自己的头部,就开始动手了。她先摘下发夹,取下了几大鬈假发,包在手帕里之后塞
进了手提带里,把头发自中间分开,自脸部猛地往后梳过去,然后在头后卷了一个发髻。
她又取出一副眼镜架在鼻子上。这么一来,看着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乎是满腹经
纶的模样嘛!”奥立佛太太心中无比得意地想。她用唇膏把嘴形变换一下之后又走回到
餐室内,她小心谨慎地行走,因为这副眼镜是看书用的,此刻戴起来视线有些模糊。她
穿过餐室,在诺玛与大卫后面的一个桌子坐下来,她面对大卫坐着。诺玛虽然坐得靠近
她,却是背向她的,除非扭转头来,否则诺玛是看不见她的。女服务生慢吞吞地走了过
来。奥立佛太太叫了一杯咖啡和一个面包卷,然后作出一副不引人注意的样子。
    诺玛与大卫根本没注意她。他俩正在激动地讨论。不过一、两分钟奥立佛太太就跟
得上他们的谈论了。
    “……可是这些事都是你幻想出来的,”大卫在说:“都是你的想像。这根本是完
全、完全无稽的,我亲爱的。”
    “我不知道。我分不清。”诺玛的声音很离奇地缺少一种反响。
    由于诺玛背向着她,奥立佛太太听她说话没有听大卫的清楚,然而那女郎的声调听
起来却令人很不舒服,有点不对劲,她心想,太不对劲。她记起了白罗第一次告诉她的
话:
    “她认为她也许杀了人。”这女郎到底怎么了?得了幻觉症?她的心智是否真地受
了损伤,或多多少少有这么回事,以致这女孩子受了很大的震惊?
    “你要是听我说,这全是玛丽大惊小怪搞的鬼!反正这女人根本神经病,她自以为
自己有病什么的。”
    “她是有病。”
    “好吧,就算她有病吧。任何有脑子的女人也会找个大夫给她开一些抗生素之类的
药,她好老躺在床上。”
    “她认为是我作的,我父亲也这么想。”
    “我告诉你,诺玛,这都是你脑子里胡想的。”
    “你只是跟我这么讲,大卫,你是在安慰我。如果说真是我给她那东西的呢?”
    “什么意思,如果?你一定晓得你作了没有。你不会这么傻吧,诺玛?”
    “我不知道。”
    “你又来了。你老是这么说。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懂,你根本一点也不懂什么是恨。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恨她。”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的。”
    “怪就怪在这里。我告诉过你,可是我却不记得告诉过你。你看是不是?我常常—
—跟人说好些事情。我告诉别人我要做的事,做过的事、或是要去做的事。可是我根本
记不得告诉过他们那些事情,就好像我心里在想这些事情,有时候一下子就跑了出来,
我就对人说了。我跟你说过,有没有?”
    “这——哎呀——听我说,不要又说这些了。”
    “可是我对你说了?是不是?”
    “好了,说了的!可是人常喜欢说什么‘我恨她,我要杀了她。我想把她毒死!’
这类的话。不过,这只是孩子气,你知道嘛,好像还没长大。这是很自然的事。孩子都
常说。‘我恨这个,恨那个。我要把他脑袋砍下来!’孩子在学校都喜欢说,特别说那
些他们特别讨厌的老师。”
    “你认为就仅是这样吗?可是——这么说,好像我还没长大嘛。”
    “呃,在某些方面你是没长大。你只须振作起来,认清这都是多么傻的事。就说你
恨她吧,又怎么样呢?你已经离开家了,你不必跟她住在一起呀。”
    “我为什么不应该住在自己家里——跟自己的父亲一起住?”诺玛说:“不公平,
太不公平。先是他跑掉把我母亲抛下,如今,他刚回来要跟我在一起的,可是他又娶了
玛丽。我当然恨她,她自然也恨我。我常想杀了她,常常在想各种法子。我一想到这些,
心里就很舒服。可是后来——她却真的病了……”
    大卫很不安地说:
    “你没把自己当作个巫婆之类的人吧,有吗?你没有做个蜡人用针去扎这一类的事
吧?”
    “哎,没有!那样太可笑了。我作的是真事,很真的。”
    “跟我说,诺玛,你说的真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瓶子在那儿,我抽屉里。我打开抽屉就发现了。”
    “什么瓶子?”
    “龙牌杀虫剂。特选的除草剂,瓶上贴的标签是这样写的。装在深缘色瓶子里,那
种可以喷东西的。上头还写着:小心,有毒。”
    “是你买的?还是拣到的?”
    “我不知道我从哪儿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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