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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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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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回去,”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波澜不惊:“子时过后,我若没有出来,你们就都回去,然后对外称我病重,从此之后王府再也没有琅邪虞妃。”

    “娘娘…。”

    绿秀大惊,她含笑望着她,最后道:“王爷回来后,告诉他,我病逝了,他自然明白。”

    说罢,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要上前而去,绿秀下意识的抓住她的衣袖,仍想说些什么,她最终握了握她的手,流转着眸光,认真道:“绿秀,我没有别的办法,你知道的。”

    紧紧的咬着嘴唇,她终于松开了手,开口已经哽咽:“娘娘,一定要出来,绿秀在这等您。”

    两侧的火把渲染的如同白昼一般,脚下的路一片光明,可是,她还能像这般光明的全身而退吗?一步步踏入大门,身后的守卫举着火把鱼贯而进,接着听到身后传来紧闭府门的声音,咣当!在这一刻,心里还是一颤,她,出不去了吗?……

    “梦儿小姐,大人久候您多时了。”面前站着的中年男子微微的行了礼,身后跟着两个恭谨的婢女,各自挑着灯笼,仿佛站在这等了很久的样子。

    那中年男子正是扬州刺史府的管事,麻玉,记得当初她与河苑夜离刺史府,碰巧被他撞见,若不是襄城公主相助,她们哪里离得开?此人一直很得王敦看重。

    “劳烦麻管事带路。”

    她说完,麻玉已经侧身让路,恭谨道:“小姐请。”

    一路走来,才发觉安东将军府是个很雅致的地方,绿柳周垂,游廊画栋,甬路相衔处,山石点缀,虽不如琅邪王府豪华气派,倒也别致,可见襄城公主花了很多的心思布置。

    这是襄城公主的家,如同曾经的扬州刺史府,每一步,她都走得忐忑不安。

    拐过蜿蜒的游廊,院落里满架的蔷薇,挑着灯笼的婢女终于停在前方的房门前,盈盈的行了个礼:“小姐请进。”

    房门是紧闭的,有光亮透出,顿了顿步子,微微握紧了衣袂,她上前踏上石阶,站在一门之隔,努力的使自己镇定,终于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可是,踏入屋内,她看到的是水雾氤氲的场景,同样是两个恭敬的婢女站在一旁,奇特的芳香沁人心脾,木桶内水雾缭绕,里面撒满了纯白色的花瓣,置放几桌上的花篮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花,洁白的耀眼,上面有晶莹的水珠。上前一步,伸出手触摸那花瓣,竟是一年仅开一次的昙花,刹那间的芳华美好,可惜她从未见过……。香闺沐浴,几桌之上,盘子里放着叠放整齐的新衣,月白色的织锦衣裙,以及一条木兰色的襟带,一支羊脂碧玉发簪。

    她心里一颤,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转身踏出房门,正看到麻玉站在一旁,恭敬的行了礼:“大人说了,待小姐沐浴更衣过后,小人才能带您去见他。”

    别无选择,她忘了,自己从来没得选择,再次转身的那刻,终于明白,今晚,她没有机会离开,再也没有机会。

    从前在扬州,王敦总是为她准备月牙白的衣服,他说这颜色穿在她身上极美,衬得她肤若白雪,他还说她笑起来的样子更美,眼眸弯弯,就像月牙儿一般,皎洁动人。

    他似乎独爱这月牙白色。

    沐浴过后,婢女为她穿上这织锦新衣,透过朦胧的镜子,她看到一个不真实的自己,月牙白,月牙白……可是如今,她已经无法眉目弯弯,无法眯起双眼,笑的皎洁动人。

    桌上朦朦的烛火,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腊心,摇曳着光芒,房间里富丽堂皇,宛如白昼,看得清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这是一张花梨檀木大案,西墙挂着一幅《洛神赋图》,笔精墨妙,苍劲如行云流水。

    ……遗情相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画卷上碧海青云,洛水女神翩然而至,浅笑萦萦,果真是翩若惊鸿……。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眯……。

    只是,她越看越觉心惊,那墨迹是王敦的,洛水女神也是他亲手所画,只是那女子,怎会越看越熟悉,月牙白色的锦服,木兰色的襟带,就连轻挽的发髻上,那支羊脂碧玉的发簪都一模一样!瑰姿艳逸,柔情绰态。哪里还是曹植文中的洛神,分明就是此时的她,一颦一静,活生生的相像。

    花梨檀木大案上,本该是十方砚台,笔筒林立,可惜这些都没有,只有一把空落却沉重的剑柄,鎏金异兽。剑身就握在王敦手中,削铁如泥的湛卢剑,泛着生冷的光,他坐在案前,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中宝剑,他不曾抬头,她可以看到他清瘦的面容,却看不到那双褐色的眼眸,此时蕴藏怎样的温度。漫长的等待,他始终小心的擦拭剑身,一下下,仿佛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将它擦干净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

    终于,宝剑光铮可见,他缓缓的竖起,仔细端详,认真而入神。孟央忐忑着双手紧握,半年不见,面前的王敦熟悉而陌生,他瘦了很多,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锦袍,华美桀骜的颜色,浓眉微蹙,微微抬起下巴,棱角分明的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倨傲,亦是一如既往的英武不凡,只是,略显削瘦。

    端详着剑身,他像是终于满意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显得冰冷,开了口,才发觉令人如坠冰窖:“是你自己脱,还是本将军帮你脱?”

    面上的震惊一闪而过,她低垂着眉眼,双手绞的更紧了,手心里都是濡湿的,只觉胆颤。很久,她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却像不耐烦一般,终于肯去看她,褐色的眼眸满是冷漠:“怎么?不愿意?”

    此时的她,手足无措,心里的防线早已溃不成军,毫无勇气,无法镇定,只剩下深深的惊惧,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处仲……”

    ------题外话------

    明天还会二次更新,早上八点和下午两点,么么哒,琅邪是姝子的第一本书,写的不算完美,但请相信,姝子一直在努力,感谢这本书的每一个读者,真的感谢你们不离不弃!

    姝子新文在首推,《矮油,我老公不是人》新文很用心的在写,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哇咔咔,爱你们!

 【092】七日之约(新文首推求收!)

    “处仲?”他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忍不住大笑两声,声音却没有任何的温度,目光直直的望着她:“你以为自己是谁?敢直呼本将军的名讳?”

    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脸都涨的很红,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心里慌得不成样子。屋内很静,谁也没有说话,她千方百计的想着该如何面对他,此时却没有半点法子。

    “走上前来。”

    冷若冰霜的声音,更是他下达的命令,她无法违背,最终上前两步,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胆怯而懦弱的样子。

    “抬起头。”

    再次的开了口,她深深的呼吸着,握在一起的双手湿漉漉的,连呼吸都是轻轻的,正想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下巴突然抵上生冷的触感,心里顿时一惊。微微用力,冰凉的剑首使得她不得不抬起头,而面前的王敦,手握长剑,直直的抵着她的下巴,只要稍加力气,她会立刻被刺穿喉咙,倒地而亡。

    他勾起嘴角,流转着目光打量她,声音略带戏笑:“江南有佳人,倾城又倾国,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本将军以前很不屑这种靡靡之词,女人而已,无论倾城与否,都是一个德行,争风吃醋,无理取闹。只知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男人,不过是玩物丧志,毫无出息,本将军向来呲之以鼻。”他说着,又轻笑两声:“但你确实很有一套,你很聪明,很有手段,或者说你很懂男人的心,轻易的将男人玩弄于鼓掌。啧啧,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难怪每个男人都会心动,本将军早说过,你穿着月牙白色极美,粉黛不施,艳而不俗,妖而不媚。”

    他说着,起了身子,手中的长剑慢慢落下,自己却缓缓向前,隔着案桌,将脸凑到她面前,近在咫尺,看得到他眼眸里每一个细微的收紧:“你的确很美,美的令人窒息,本将军有时在想,你兴许就是一只九霄美狐,化落人间祸乱天下来了。”

    孟央望着他,像是觉得好笑,轻轻扬起嘴角:“王大人说笑了,我哪里是九霄美狐,不过是只小貂子罢了。”

    小貂子……。

    王敦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良久,褐色的眼眸蒙上一层说不清的情绪,他们离得这样近,彼此的呼吸都听的一清二楚,淡淡的昙花香,使人有些恍惚,他的手缓缓攀上她的右颊,小心的摩挲,声音低哑:“我曾经很爱你,一心想要跟你在一起,哪怕付出一切的代价,在所不惜。我还发过誓,如果上天将你留在我身边,我王敦会豁出性命来爱你,永远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你瞧,我有多蠢……。是你教会了我,永远不要被女人的外表所蒙骗,她们天生就会演戏,也是司马睿教会了我,世上没有”公平“可言,当初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交换你,费尽心机还是没有得到,反而被你与司马睿联手算计,可是你瞧现在,我不用失去任何东西,不用拿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兵权交换,什么都不用,可我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你。”

    他的眼中闪过戾气,戾气过后是深深的恨意,几近咬牙切齿:“现在,你与司马睿的性命就握在我手中,想起不久前我还被你们整的下场凄惨,你说讽刺不讽刺?”

    “处仲……。”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她的眼眸泛起水光,轻轻的摇着头:“我没有蒙骗你,从来都没有。”

    “没有吗?”他冷笑一声,突然一把捏住她的面颊,恨意徒增,力道大的惊人:“若不是你,司马睿怎能轻而易举的夺下我的兵权,又怎能轻而易举的斩杀我数名副将,你敢说没有,恰恰在那个时候,你就在返回健康的马车上,我问了你无数次,你不肯出面,不肯回答,你与司马睿计划好了在背后捅我一刀,现在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又开始演戏,说你没有蒙骗过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好,”她闭上的眼睫在微微颤抖,咬了咬嘴唇,道:“是我骗了你,与王爷无关,你知道他别无选择,谁都知道扬州刺史桀骜难驯,他不得不用这样的办法对付你,王敦,你领兵征战多年,《孙子兵法》中有这样一句话,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如果你是王爷,也一定会这样做,甚至斩草除根,但他没有杀你,你不该这样对他。”

    细想之下,她的话不无道理,可他的怒火一触而发,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原本捏着她脸颊的手掌一下掐住她的脖子,眼睛都是血红的:“是,你说的没错,哪怕是他真的杀了我,我王敦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为何是你,为何你要这样对我!你可知这半年来,我是怎样活着的!不用生不如死,因为我根本没活过来!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欠我,尤其是你!你若是骗了我,当时就应该亲手把我杀了,我宁愿你那时杀了我!”

    喉咙都要被掐断,疼而窒息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却在这时缓缓的松了手,眼中疑似闪过惊痛之色,氤氲着强烈的失望:“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否容貌尽毁,不管你是哑了,或者聋了瞎了,残废了,哪怕死了,我都爱你……。所以你不能这样对我,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你不能。”

    心里的疼翻天覆地,窒息的无法呼吸,她死死的咬住嘴唇,这才不使眼泪落下,微微哽咽着,道:“我算计了你,骗了你,这些我都认,所以现在就站在这里,要杀要刮随你处置,只希望你救王爷。”

    “当然,”他不禁冷笑一声:“你开了口,我怎忍拒绝?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将你千刀万剐,你知道自己来的目的,现在,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哽咽而颤抖着声音,她的脸色微微泛白,努力了很久,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我自己来。”

    久久的站着,只感觉全身都在轻轻发抖,王敦就坐在案桌前,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还不脱?等着我给他收尸吗?”

    颤抖着双手,终于去解那木兰色的襟带,只两下,襟带滑落地上,双手轻环衣衫,身上月牙白的织锦衣裙仅此一件,这是她唯一的自尊。可是,王敦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只手有意无意的点在湛卢剑上,悠然自得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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